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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棄車保帥

今天,陽光就像一位尸位素餐的zh ngf 官員,只露了一小臉,就躲起來逍遙快活去了。

寒冷蕭瑟的天氣,讓寧州這個古老的城市顯得有些死氣沉沉,失卻了往r 的各種塵世喧囂。

一輛低調而奢華的奧迪A8悄悄從市府大院出發,穿梭過巷,往新港區的亭台賓館穩步駛去。

「道白,國務院的那份批文到了嗎?」市委書記龐月明安坐在後排,厚鏡片後的眼楮很y n森。

「我昨天問了省里,上邊說估計過兩天就會到。」陳道白坐在副駕駛那,听到龐月明的問話,轉過身來,短促而j ng煉地回答道。他現在成了寧州政壇一顆萬眾矚目的新星,因為誰都知道他跟龐書記的關系,而且他自身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文字工夫過硬,思維敏捷縝密,講話流利穩重,待人和善熱情,秉x ng謙虛內斂,從不擺架子,也不顯臭臉,在市府大院里有著很好的口碑。

「你跟緊一點這事吧,等批文一下來,古城項目就可以啟動了。」龐月明揉了揉太陽穴。

「成。」陳道白言听必從道。

「元旦快到了,跟彤彤出去玩一玩吧,想去哪無所謂,資金我來安排。」龐月明輕聲道。

「彤彤前些天剛跟我說,想去巴西阿根廷那一帶轉一下。」陳道白微笑道。

「好,我明天跟長優集團的甘總談談,他有生意在那邊,應該沒問題。」龐月明輕聲道。

「行,听您的。」陳道白習慣了什麼都听龐月明的。

龐月明擰開一瓶水,喝了一口之後,也沒再說什麼,閉起眼開始休憩。

車子開得很快,有三個紅綠燈都是壓著黃燈過去的,沒多久,就到了亭台賓館。

「龐書記,要我陪著您上去嗎?」車子停好後,陳道白回頭問道。

「不用,你跟老孟到二樓西餐廳等我就行。」龐月明指了指司機,然後推門下車,走進電梯。

從地下停車場到了一樓大堂的時候,電梯停了,等候很久的馬踏飛燕走了進來,電梯再啟動。

「蘇墨硯一個人來的?」龐月明問道,有身邊這個中年男人在,他不安穩的心平靜很多。

「不是,他跟蕭雲一起來的。」馬踏飛燕回答道,他一早坐在大堂里守候,就是為了這個。

「哦?」龐月明瞬間皺起了眉頭。

「我猜他們是沖著古城區來的。」馬踏飛燕輕聲道,語氣溫和,好像對世界上的事漠不關心。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龐月明冷笑一聲,半眯的眼楮好像要吃人,令人聯想起了眼鏡蛇。

電梯停在了18樓。

早有穿著雍華旗袍的禮儀小姐在電梯口等候,等他們出來,走在前面半米,職業地引導著。

等國宴廳房門一推,原本冷峻得面無表情的龐月明霎時綻放出最熱情的笑容,說著抱歉遲到。

「龐書記能來,就是我蘇某人最大的榮光了,來,龐書記請上座。」蘇墨硯輕車熟路招呼道。

「咱就私下朋友吃個便飯,不講究這些,隨便坐,隨便坐。」龐月明笑吟吟,然後隨便坐下。

「老馬,你也坐這吃吧。」蘇墨硯對龐月明的這個貼身保鏢還是挺了解的,畢竟那麼多年了。

「不了,我剛才已經吃過。」馬踏飛燕淡笑拒絕,明智地坐到了餐桌後的沙發上,安靜等候。

蘇墨硯也沒強求,坐下後,微笑道︰「點了五個菜一個湯,其中有4個肉,龐書記,夠嗎?」

「夠了,夠了,就我們三個人,吃不了多少,別浪費。」龐月明拿起一旁的熱毛巾,擦擦臉。

「我還帶了一瓶經典馬爹利,小酌兩杯吧?」蘇墨硯提議道。

「不了,下午還有一個會,下次吧,我做東,咱倆喝個痛快。」龐月明淡笑道。

「行。」蘇墨硯點點頭,也打消了讓服務員開酒的念頭。

蕭雲坐在最左邊,中間隔著蘇墨硯,起身斟茶,微笑道︰「龐書記,您應該還記得我吧?」

「沒忘,從第一次我在仁愛醫院見到蕭總時,我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龐月明皮笑肉不笑。那一天,他正跟剛做完第二次心髒手術、還坐在輪椅上孱弱的蘇墨硯聊著古城區的事情,這個年輕人的突然插話,令他印象深刻,也是從那一天起,他盯上了蕭雲。隨著調查的深入,他逐漸了解到這個年輕人是屬于那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梟雄式人物,就算有堤防,有預謀,也很難對付。畢竟將人生投于賭博的賭徒們,當他們膽敢妄為的時候,就會對自己的力量有充分的自信,並且認為大膽的冒險是唯一的形式,這會令到他的敵人感覺到無從下手。

「哇,真是受寵若驚啊。」蕭雲訝異道,這個反應很真實,一點也瞧不出來夸張的成分。

「這是我的心里話。」龐月明不露形s ,端起蕭雲剛斟的那杯鐵觀音,抿了抿,扶扶厚重眼鏡道,「我了解到,蕭總的江山實業最近發展異常迅猛,像一陣熱帶風暴,席卷了這一大片地方,我代表寧州五百萬市民,感謝您為寧州的經濟發展做出的杰出貢獻,寧州想繼續保持全國百強縣之首這個位置,離不開你們這些大企業家的添磚加瓦。」

「龐書記言重了,不敢當啊,只不過是賺點錢養家糊口,能吃上一r 三餐而已。」蕭雲笑道。

「我理解,商家是以利潤為第一要務,奉獻國家,服務社會,這些都是功成名就之後的事情。但是啊,不管你們的初衷如何,最終目標如何,實際是,你們企業發展了,地方經濟就繁榮了,這是不矛盾的。總而言之,就是要把經濟建設當作中心,你們企業家開心賺錢,老百姓賺錢開心,那樣社會就會安穩,國家就會富強,對吧?」龐月明笑容可掬道。

「龐書記的政治覺悟,我們是拍馬都趕不上啊。」蕭雲溜須拍馬道。

「這是每一個地方領導都必須懂得的道理,談不上什麼政治覺悟。今天,華國的發展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經濟升級在即,發展機遇難得,一系列社會發展的難題需要破解,離開了經濟建設這個中心,就有喪失物質基礎的危險。其他一切任務都要服從這個中心,圍繞這個中心,決不能干擾它,沖擊它。就像我市對古城區進行改造一樣,一個嶄新的金融CBD就會在那里冉冉升起,整個寧州的經濟也會躍上一個新台階,這將是寧州五百萬市民最想看到的。」龐月明果然是老謀深算,扯著扯著,就提前將了一軍。

蕭雲皺皺眉,與蘇墨硯對視了一眼,苦笑,然後只好輕聲道︰「龐書記真知灼見。」

「沒辦法呀,窮孩子早當家,當你們還在為是否該為五斗米折腰而糾結的時候,我仍在為米夠不夠五斗而苦惱。凡是吃過苦的人,都會深深懂得口袋里沒錢那種打心里發出來的恐慌,感覺沒落沒根的。寧州這個城市,幾千年了,輝煌過,也沒落過,當前這樣政通人和、海晏河清的社會狀況是空前的,如果還不抓緊機會發展,就會被這個時代所淘汰,那樣,就算我躺倒了棺材里,也會被寧州人唾罵的。」龐月明言之鑿鑿。

蕭雲不嘗試著去反駁,只淡淡地笑著,笑得如同ch n風拂面。

服務員適時出現了,端著一煲老火靚湯,金錢龜啊,不是有錢就能喝到的,香氣濃郁。

「來,龐書記,邊吃邊聊。」蘇墨硯吆喝著。

「好。」龐月明見蕭雲被他的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心里美得樂開了花,埋頭喝著這碗靚湯。

「老蘇,咱那個朋友啥時候會到?」蕭雲抬起手,看了看手表,蘇楠買的,天梭,不高調。

「快了吧,剛還給我電話呢。」蘇墨硯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未接來電。

「還有人要來?」龐月明皺了皺眉頭,顯得不是很高興,他很不喜歡跟不相熟的人吃飯。

「嗯,這人龐書記您也認識。」蘇墨硯笑笑,突然看向門口,「你瞧,說曹c o,曹c o到。」

龐月明很好奇,轉過頭望去,神情劇變,就像看到了死神正向他招手,臉s 鐵青,雙目渾睜。

來者竟然是已經死去了幾個月的呂彪!

太震撼了!

詐尸還魂了?

現實中哪來這麼多鬼鬼神神的邪門玩意啊?

龐月明當然沒有那麼迷信,而是騰地站起身來,第一時間望向了自己最信任的馬踏飛燕。

當時在凌煙閣,他就是叫這個中年人負責將呂彪拖出去滅口的,現在出問題,當然是他的事。

可馬踏飛燕依然鎮定自若,也站起了身,微微鞠躬,平靜道︰「很抱歉,我是天師會的人。」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龐月明嗡地一聲,頭腦空白一片,臉s 就似被烤焦了茄子,焦黃蠟紫。

「龐書記,呂彪是我請來的,好久沒見他了,就想一起吃個飯,你不介意吧?」蕭雲虛偽道。

龐月明回頭瞥了一眼他,秋風冷雨的,沒有說話,直接坐了下來,端著那杯茶一飲而盡。

蘇墨硯見狀,趕緊讓怯懦的呂彪坐到座位上,順便吩咐服務員加雙碗筷,同時還加了兩個肉。

「龐書記,你是不是不喜歡呂彪在場?如果是,我立馬讓他走人。」蕭雲還在虛情假意問道。

龐月明此時的心情已經跌到谷底,y n冷的眼楮半眯著,冷聲道︰「少拐彎抹角了,直說吧。」

「既然龐書記都發話了,我就不藏著掖著了,我想您立即停止古城項目。」蕭雲微笑道。

「就憑呂彪?是不是有點太微不足道了,蕭總?」龐月明穩住了情緒,書記的氣勢也恢復了。

「那當然不是,呂彪他只知道您的一部分事情,可這個本子……」蕭雲笑著拿出一個筆記本。

剛剛安之若素的龐月明又一次心驚肉跳了起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因為那個本子太熟悉了,封面是一幅齊白石的蝦趣圖,左上角缺了一塊,是他做的標記,而里頭則是詳盡記錄著他近十年來收到的每一筆款項,最大的一筆是八位數。這本東西就常年藏在他家里枕頭底下的一個暗格里,包括他發妻在內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的,而這個年輕人卻得到了,看來對方是絞盡腦汁要將自己置之死地啊。

「龐書記,眼熟吧?」蕭雲浮起一個落井下石的笑容。

龐月明憤然瞪向蕭雲,雙手氣得都顫抖起來,沉默了一分鐘,無奈道︰「我答應你的條件。」

「呵呵,很抱歉,剛才那個條件是對應呂彪的,這個本子的條件要換了。」蕭雲敲了敲桌面。

「說。」龐月明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我想您辭職。」蕭雲一字一句道。

「放屁!」龐月明拍桌而起。

「如果你不答應,就當我沒說。」蕭雲笑著指了指桌面上的那個本子。

「蕭雲,你要記住,寧州是姓龐的。」龐月明撂下一句狠話,轉身就往門口走。

「龐書記,請等一等,張常務有一張紙條要我轉交給您。」一直沉默的蘇墨硯忽然開口道。

準備奪門而去的龐月明猛然停下了腳步。

「給您。」蘇墨硯親自將一個密封起來的信封遞給龐月明。

龐月明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接了過來,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再也沒回頭。

電梯很快下到了地下停車場,司機老孟剛才接到龐月明的電話,早早在那里等候。

「道白呢?」龐月明上車後,不見陳道白的身影,皺著眉頭問道。

「哦,陳秘剛才說臨時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老孟邊開車,邊回答道。

「不懂規矩。」龐月明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心情差到只想破口大罵了,臉s 仍然嚴峻冷酷。

老孟不敢搭茬,也不知道誰這麼膽大包天,敢把龐書記氣成這模樣,如履薄冰地開著車。

龐月明嘗試著平靜下來,側頭望向窗外的藍天,想起剛才在酒店里蕭雲那成竹在胸的神情,冷冷一笑。在政壇浸染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什麼勾心斗角沒嘗試過,唾沫擦了一次又一次,背後挨刀早就不計其數了,就憑那個年輕人耍那麼點小手段就想扳倒一個廳級?痴人說夢。先不說他上面的人能通天到什麼地步,就是他的級別擺在那里,也很難靠正常途徑去打倒他,而且還要防備他反戈一擊,到時候就很可能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了。

想到這,龐月明不禁露出了一個釋懷的笑意。

在華國,需要比其他國家更多的y n謀詭計和花言巧語,品德若不與狡黠結合,仍將一事無成。

龐月明揉揉太陽穴,忽然記起臨走前蘇墨硯遞過來的那個信封,忐忑不安地拆開,仔細觀瞧。

而直到這時,他才陷入了一種真正的絕望,久久不能回神。

紙條上,龍飛鳳舞著四個狂草,只有張至清才能寫出如此超凡月兌俗的四個字︰棄車保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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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周第五卷大結局,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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