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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有福臨門,夜深人靜

福臨門大酒店。

號稱「大酒店」,卻一點都不大,攏共才兩層小樓,還頂不上一家普通洗浴中心的面積,一樓大廳擺著散桌,二樓是包間配著廁所,僅此而已,沒有任何其他上得了台面的配套設施。外牆也只是糊上一些破磚爛瓦權當點綴,門口上端掛著一個算是最拿得出手的霓虹燈廣告牌,夜晚亮燈的時候,還有幾個字是黑的。外表其貌不揚也就算了,可里面的裝修愈發變本加厲,拖沓敷衍得令人絕望,簡陋到近乎家徒四壁,僅僅是在天花板上涂了一層白s 泥子就算完事,牆壁則干脆保留了灰s 水泥的原本面貌。

貨不對板。

但出人意料的是,這麼粗制濫造的一家酒店,卻門庭若市,人滿為患,門口的小轎車多得汗牛充棟。

駱隕石夾了一塊肥而不膩的豬頭肉,細嚼慢咽,送下半杯的貴州茅台,那股酒勁方興未艾,c o著一口地道的江淮官話,不無自豪道︰「別看這里斷壁頹垣蓽門圭竇的,名聲大著呢,說如雷貫耳也不為過,是我們ch n灣鎮最生意興隆的一家酒店。城里頭那些吃膩了山珍海味鮑參翅肚的有錢人,一到周末就急不可耐地拖家帶口趕來這,換換口嘗嘗鮮,你要是臨時登門造訪,都沒有座,得提前一個禮拜預定,這個包間還是專門留給鎮zh ngf 招待賓客的,生意紅火得羨煞旁人樹敵八方了。」

「原因?」蕭雲不急不慢地端著一杯茶品呷,面對滿桌美味佳肴,並不太動心,偶爾動動筷。

「好鋼用在了刀刃上。」駱隕石又斟了一杯茅台,這是他爸去貴州考察帶回來的,真貨,輕易喝不著。

「怎麼講?」蕭雲挑挑如刀雙眉,似乎很想了解這家店的成功之處,看看這包間的裝修,難以置信。

「酒店的本職工作是什麼?吃飯。裝潢設計這些都是虛的,靠錢誰都能砸出來,但要做到食物的美味可口就很難,太考究了,從原料選擇,到材料搭配,再到火候掌握,沒有真功夫弄不來,而要迎合四方來客的不同口味,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一個真正讓客人流連忘返好評如ch o的好酒店,必須在食物上狠抓落實,做到出類拔萃,不說首屈一指吧,起碼得獨佔鰲頭,福臨門就是如此。不講究環境的豪華奢侈與否,把全部j ng力都投入到了研究菜系上,這才是做酒店行業的至高境界,就像一個天生麗質秀外慧中的女人,根本不需要一些化妝品的堆砌修飾,即便素面朝天,也能讓人眼前一亮。」駱隕石娓娓道來,官腔味初有所成。

他是去年才從省防汛辦下來,到這個鎮掛職副鎮長的,剛開始還很抵觸,苦大仇深的,十分不滿意他老子鋪這樣一條晉升路,因為他原以為這里是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容不下他這只大鴻鵠,可等工作一鋪展開,就大吃了一驚,萬沒想到這個小鎮一年的財政收入竟然快趕上寧州的一個中心區了,究其原因,除了紫檀山高爾夫這個大項目落戶這里外,就是這個鎮特有的飲食長廊文化,吸引了來自五湖四海的眾多食客,也帶來了源源不絕的財富,而福臨門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老板是誰?」蕭雲的確擅于抓主要矛盾,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像扁舟輕駛般輕而易舉。

駱隕石愣了一下,隨即展露笑顏,暢快道︰「跟聰明人打交道,那叫一個痛快。福臨門的老板叫于慶堂,廣東陽ch n人,j ng明能干,現在是ch n灣鎮餐飲界鼎鼎有名的王爺了,極有威信,說的話,比我們zh ngf 還管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廣東人會吃,也敢吃,這和他們敢為天下先的x ng格有關,既然廣東能出國父孫中山這樣的杰出人物,那擁有啥都敢吃的膽子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不像我們江淮一帶,推崇孔聖人的食不厭j ng,燴不厭細,不管吃什麼,總要講究個刀工火候,時令節氣,還要講究個因人而易,廣東人在吃方面的膽量,足以令人肅然起敬,所謂帶毛兒的不吃撢子,帶腿兒的不吃板凳,帶膀兒的不吃蒼蠅,剩下的全吃,不管是魚、鱉、貓、狗、蛇、鼠,統統殺來吃肉,說嚴重點,就是生吞活剝,茹毛飲血,雖然有月兌不開邊陲不毛蠻荒粗野之嫌,但這種吃法的確新奇,的確鮮美無雙,福臨門的獨闢蹊徑,已經形成了矯矯不群的品牌效應,可以迷倒這麼多挑剔的江淮食客就不足為奇了。」

「抓對藥引。」蕭雲靜靜听完,微笑道,拿起筷子,吃了一塊豬嘴,嗯,的確香味濃郁。

吳醉音由于酌了幾杯小酒,那張桃花臉蛋緋紅如海棠,儼然成了類似《山海經》里醉酒燻燻後的美人蛇j ng,眼神漣漪,不敢吃太肥膩的東西,夾了一小塊豬耳,小咬細嚼,吃相就像一幅上古名畫那樣持久耐看,柔聲道︰「j ng明的商家,可以將商業意識滲透到生活的每一件事中去,甚至是一舉手一投足。充滿商業細胞的商人,賺錢可以是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就拿福臨門這道最赫赫有名的招牌菜‘豬八件’來說吧,豬嘴、豬舌、豬耳、豬腳、豬尾、豬肝、豬肚、豬腸,平平無奇的八樣,愣是讓廚師巧妙撮合在一起,弄出一道別有洞天的菜s 來,真是讓人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正解。」蕭雲微微一笑,這妖j ng單論相貌,要比蘇楠差一截,但那種沁入骨髓的媚,卻更勝一籌。

「原來還打算給咱吳總引薦一下這位王爺的,趕巧了,于老板去連雲港進海鮮了。」駱隕石遺憾道。

「下次吧,人生漫漫,總有機會的,但願他不要去城里開酒店,不然就是最大對手了。」她輕笑道。

「這點你可以放心,廣東人信風水,講究水生財,于老板跟我聊過,寧州城五行缺水,西江雖然繞城而過,但太直了,像一條稍微有點松懈的皮帶,沒有形成最好的風水態勢九曲十八彎,留不住水,也就留不住財氣,他又姓于,你琢磨‘魚’離開水了,能活得了麼?ch n灣就不同,灣聚水,ch n乃萬物復蘇的季節,他當然能風生水起了。」駱隕石掛著一抹r 漸成熟的干練微笑,跟一旁插不上話的任書生和嵇少康他們踫了踫杯,一杯二兩的茅台又下肚了。

「迷信。」吳醉音撇撇嘴角,j ng致淡妝的臉龐顯出了少有的俏皮可愛,更能撩起牲口們的**。

「這跟迷信沾不上邊,黨還說不信鬼神呢,可建城修橋,很多時候還不是得問風水大師?」他笑道。

「我偏不信。」吳醉音執迷不悟道。

「那是,咱吳大美人除了自己,還會相信誰呀?」嵇少康終于憋不住,趁機說上了一句話。

「少跟我在這駁嘴駁舌,再胡說八道,以後去有鳳來儀消費,自己掏腰包。」吳醉音祭出殺手 。

「別介,您大人有大量,甭跟小的一般見識。」嵇少康急忙低聲下氣,一副奴才相原形畢露。

一桌子人見了,都忍俊不禁,一開始還都忍著,到最後實在不行了,哄堂大笑,氣氛相當的輕松。

蕭雲是個適應力極強的蟑螂式人物,不用什麼過渡期,就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這個小圈子,而那三位一開始還對他劍拔弩張的大少爺早就冰釋前嫌了,還生出了相見恨晚的感覺,這個年輕人,是他們之前從未接觸過的異類,跟他呆久了,會禁不住浮起這樣的一幅畫面︰明月,淡雲,雄關,古道,瘦馬,才子,古琴。

酒過半旬,滿桌的菜差不多消滅了大半,茅台也干掉了兩瓶,這時候,從包間外進來了三個女生。

其中一個叫錢瑩的,竟是省府秘書科科長任書生的女朋友,地道的南京人,背景不深,父母都是南京普通的公務員,長相尚屬標致清秀,一頭瀑布長發,但在吳醉音這個禍害人間的大妖j ng強烈對比下,就黯然失s 了。她與任書生在政法大的時候相識,戀愛至今,感情穩定,差不多快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了。

另外兩個女孩是她在南京的高中同學,由于對高爾夫興趣不大,她們瘋跑到紫檀山腳下放風箏去了。

駱隕石見這些剩菜都涼了,並不打算開源節流,又叫服務員點了幾個,煮法簡單,很快就端上來,熱氣騰騰,香飄四溢,三個女孩也許是玩累餓扁了,來不及跟大伙多聊上幾句,就埋頭苦干,聚j ng會神地解決溫飽問題。而公子嵇少康見有美女大駕光臨,話匣子可算打開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遍布政治、經濟、社會、歷史、體育、娛樂各個領域,侃侃而談,頭頭是道,令到除錢瑩之外的另兩個女生崇拜不已,恨不得馬上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這個帥公子,好進行下一步的私人接觸。

蕭雲則明智地選擇了做縮頭烏龜,不拋頭露面,端著那杯茶淺淺品呷,偶爾跟旁邊的吳醉音咬耳朵。

駱隕石敞開肚皮吃著新端上來一盤菜,忽然想起了什麼,含糊不清道︰「書生,那份文帶來了麼?」

正在跟錢瑩竊竊私語的任書生一拍腦門,輕聲道︰「你不提醒,還差點忘了,擱在錢瑩的挎包里呢。」

錢瑩放下筷子,從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遞給駱隕石,他接過去後,瞄了一眼標題,就隨意放在一邊。

「什麼文件?」蕭雲好奇問了句,從省府秘書手里要過的文件,肯定非同一般。

「哦,是一份省里頭的會議講話稿,我想拿來過過目,學習學習。這種閱件一般只到市一級,鎮領導要看,得管市府拿,我一個外來戶,在市里沒幾個熟人,也懶得去攀親認戚的,就讓書生直接給我帶來一份。」駱隕石輕聲道,來ch n灣一年多了,除了上市里開會,很少跟寧州的高層走動,並不是傲慢不遜,只是他父親千叮萬囑過,作為空降兵,不宜在地方上有過多過密的活動,高調做事,低調做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樣走過場才能確保萬無一失,不然這種裙帶關系就會復雜化,剪不斷理還亂。

「我能瞧瞧麼?」蕭雲試探問道。

「拿去唄,反正又不是什麼機密級文件。」駱隕石沒有任何顧慮,就遞給了他。

蕭雲轉頭望著任書生,他啥也沒說,只是做了個「請」的動作,蕭雲笑笑,當仁不讓地接了過來。

文件名字很長,《張至清副省長在江蘇省第十二期市長(書記)城建專題研究班結業典禮上的講話》。

蕭雲一目十行。

任書生吃了一根錢瑩夾到碗里的青菜,送下一小口的茅台之後,干脆做起了講解員︰「這是張常務在上海浦東干部學院的講話,好像就上個禮拜吧,具體哪天我忘了,寧州方面來學習的是孔市長。與其他領導最大的不同是,張常務的講話稿從來都是他親自動筆寫的,而且是手書,無以倫比的草書,寫好之後才交由綜合科進行潤s ,但我听綜合科長在私底下講過,凡是張常務交來的初稿,他沒動過一個字,因為太完美了,找不出一丁點瑕疵。」

「講話稿不是由你們秘書科負責麼?」蕭雲看到半截,停下來問道,他對官場的了解,挈瓶之知。

「不是,秘書科只負責文件的往來,上行文、下行文、平行文這些,講話稿由綜合科負責。」他說道。

「長見識了。」蕭雲模模鼻子,第一次了解其中的門道,又繼續低頭快速瀏覽。

吳醉音見他一絲不苟得入迷,有些詫異,縴指撩撩發梢,問道︰「蕭雲,你不會想從政吧?」

「如果機緣巧合,未嘗不可。」蕭雲微微一笑,並沒有抬頭,差不多將文件里的所有內容融會貫通。

「真假的?」吳醉音更顯得舌撟不下,蕭雲給她的感覺,永遠都像一抹暖冬的陽光,慵懶得過分。

「誰不想鯉魚跳龍門?」蕭雲輕笑道,對她語氣中的疑神疑鬼無動于衷,已然翻到文件的最後一頁。

「得了吧,就你那副好逸惡勞的紈褲作風,進到官場,也是了不長進馬齒徒增的。」她撇撇嘴道。

「那也沒不是什麼壞事,起碼是鐵飯碗,摔不破,吹不走,打不爛。」蕭雲終于看完,不到一分鐘。

「鼠目寸光。」吳醉音輕罵了句,秋波嫵媚,很好地將其中的那一瞥遺憾之s 隱藏起來。沒有遠大抱負的男人,即便擁有一副好皮囊,也只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她斷然看不上,但她也遠非一個尖酸刻薄的人,面對蕭雲近乎人窮智短的坦白,並沒有到鄙棄不屑的地步,反而有種另類的淡淡欣賞,因為她懂得,一個面對你總是夸夸其談的人,並不是自命不凡,他的內心恰好與他居功自傲的外表相反,是一個極度自卑的人,他的口出狂言,不過是用來掩飾內心的自愧不如罷了。

蕭雲笑而不語,將文件還給駱隕石之後,又跟左手邊的任書生交流起官場心得來。

吳醉音雖然不用開車,但滿臉桃紅了,不敢再沾酒,叫過服務員也要了一杯茶,還特地囑咐要普洱。

濃到微苦,她習慣這樣的味道。

在女人面前,從不吝嗇展現自我的嵇少康借酒壯膽,似乎越說越來勁,面對著那兩個近若花痴狀態的女人,講得眉飛s 舞,甚至將話題的魔爪延伸到了他這個圈子里頭的奇聞佚事,駱隕石也懶得橫加阻攔,任由其借題發揮,譬如幾個企業老總的千金妒忌爭寵,為了搶得一件限量版晚禮服,以至在拍賣酒會上大打出手,洋相盡出;譬如幾個高官公子玩鷹走狗酒池肉林膩了,竟然秘密搞起了一場前無古人的空姐相親會,吸引了兩百多個靚麗空姐報名參加。

那兩個女人平時很少接觸到這種層次的人或事,乍听起來,新鮮無比,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

「這些事都是真的?」蕭雲在跟任書生聊天的同時,也不忘分點心,聆听一下嵇少康的演講。

「不清楚,我也是在道听途說,少康是這方面的百事通。」任書生回答得很斯文,書生意氣濃厚。

蕭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很冒昧地打斷了嵇少康的講述,問道︰「少康,你的圈子有多廣?」

嵇少康對黃老爺子的干孫子不敢怠慢,撇下兩個女人,回答道︰「還行吧,長三角一帶朋友挺多。」

「上海的朋友多麼?」蕭雲又問了一句,突兀得讓人有些模不著頭腦,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

「不多,只有幾個,不過背景還算深的。」嵇少康如實答道,猜不著這個年輕人的重點所在。

蕭雲模模下巴,修長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隔了一會兒,輕聲道︰「我想向你打听一個人。」

嵇少康一驚,見他神情凝重,也不知不覺收起浮躁,嚴肅起來,問道︰「誰?」

蕭雲微微眯起雙眸,終于有了一些令女人著迷的所謂厚黑城府,緩緩說出三個字︰「車泰來。」

夜,有月。

一間溫馨的小屋,孤零零暖融融亮起一盞台燈,柔和的燈光渙散了黑暗,也陶醉了人的心。

窗邊的一張矮桌旁,兩個人對面而坐,一大一小,大的一貌傾城,小的出水芙蓉,正下象棋。

這是她們的第十局,剛剛結束,小的大獲全勝。

「我今天已經兌現了我的承諾。」

「謝謝。」

「不用謝,願賭服輸,我雖然是個小孩,但也知道一諾千金,只不過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說說。」

「昨天我們下了十局,我全輸,今天我們也下了十局,我全贏,為什麼?」

「因為昨天我們打了賭,今天沒有。」

「這麼說來,在練靶場那天,你輸我三局,只是一個誘餌,目的為了引我上鉤,打這個賭?」

「引蛇出洞,一開始當然得示弱,更何況你不是一條普通的蛇。」

「僅僅是為了他?」

「你明白的。」

「值嗎?」

「值。」

「他知道嗎?」

「不知道。」

「值嗎?」

「值。」

「我不明白。」

「愛一個人,應該為他付出,不需要計較成本,就像陽光戀上花朵,即便嗅不到芬芳,依舊普照。」

「唉,大人的世界,本來就夠復雜的了,要是再涉及到男女之情,還真是棘手,莫衷一是啊。」

「你太小,理解不了的。」

「哼,班門弄斧。」

「你懂什麼叫愛情?」

「當然。」

「說說。」

「愛情並不復雜,來來去去不過三個字,不是我愛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嗎、對不起。」

「你這小家伙,倒是見解獨到。」

「我什麼都懂,只是很多時候,不屑于說而已。」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那衿姐姐小時候一定很了不起。」

「嗯,不錯,果然聰明過人。」

「你過獎了,跟你比起來,我不知差了多少,十萬八千里?很有可能。」

「這回輪到你過獎了。」

「我很少佩服人,你是唯一一個,外公常說我比老狐狸還厲害,天下無人能及,那是他還沒見過你。」

「謝謝。」

「衿姐姐,小七哥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清楚。」

「那誰清楚?」

「說出牆上那幅字帖的人。」

「‘長弓交錯,遮天蔽r ’,誰說的?」

「半r 仙。」

「是他?」

「你認識?」

「認識倒是認識,前兩年還見過一面,在外公的家里,他當時還送了我一句話。」

「什麼?」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嗯?完了?他沒再說什麼了嗎?」

「沒有。」

「哎,大師說的話,永遠是有頭無尾,偏偏讓人y 罷不能。」

「放心,我會讓外公派人找他的,解鈴終須系鈴人,等找到他,小七哥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人海茫茫,上哪找去?更何況是這麼一位神秘莫測的人,就算傾盡所有,也可能水中撈月。」

「那怎麼辦?」

「見一步行一步,人生如棋局,總向我們索取新的答案。」

「也只能這樣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我外公認他做干孫子?僅僅是靠山?」

「同樣是一著引蛇出洞。」

「不懂。」

「人啊,不是說你不偷雞就不蝕米的,只要你倉庫里有米,黃鼠狼、耗子也隔三岔五惦記著。」

「哦!你是想讓小七哥的敵人知道後,出于忌憚,而兵行險著,更加迫不及待地現身反擊。」

「正解。」

「衿姐姐,我覺得你比半r 仙還要神秘莫測。」

「亂說。」

「哎喲,疼,不許打我的頭……哎,也不許掐我的臉!」

「記住,以後在他面前,絕不能說這樣的話,听見沒?」

「听見了。」

「乖。」

「他今晚不回來?」

「嗯,通宵加班。」

「你信?」

「信。」

「衿姐姐,你在他面前,真偉大。」

「可惜,我在愛情面前,很渺小。」

夜深,人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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