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旺拉姆以前的名聲卻是很差,自從那次在毒蛇池子里發生了那檔兒事後,洗心革面逢人便笑三分,家中還拱起了蓮花生大師的像,許是下定了痛改前非。
這事兒也不是說說就得到大伙兒的認可,他往後的景象有目共睹,對自家婆娘的好,對左右鄰居們的親和都不是寫在臉上,而是實實在在的做出來的。
並且和雪衣這邊的事情兒,也不是嘴上說說的,撿多了的牛糞定會分雪衣一半,砍多了的柴火自不必說了。大清早的上山鑿冰塊兒,也不忘給雪衣捎上一塊。
這樣轉變的人,卻並沒得到應有的回報。
許是一直殘存的迷信,對阿牧達旺終究是存在忌諱,村民們並不待見他。陡然間發生的這個事情,加上前些日子里的傳言,到是信了三分。
得知自己的哥哥已經去世,雪衣卻是一下懵在哪里,她怎樣也不相信發生的一切,茫然恍惚間,頭腦一片空白,短暫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僵硬在那里,失神地看著眾人朝阿牧達旺指指點點。至于丹卓瑪說了什麼,她一點也沒听進去。
黃柏林身披紅皮衣,一身戎裝,配彎刀,劍眉英挺表情端肅,身後數百兵卒一字排開,隨著他手臂的高高抬起,原本沸雜的現場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等著防衛將軍會如果處置綁在柱子上的人。
黃柏林一手握著配腰上的刀柄,踏步走到阿牧達旺面前,表情肅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阿牧達旺緩緩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人群中那一身白衣如雪,卻見雪衣也朝他看來,茫然而又恍惚,許是整個人都還在夢里飄蕩那般。
自己從土官夫人那里出來,自是不能說的。本就背負著幾多謠言,在拉上李青鸞的話,百口難辨間,卻又是毀了一個人的清白,遠在戰場的崗腳怎麼想?又怎對得起大將軍巴丹頓珠呢?
在眾多的人群中,緩緩的,搖了搖頭。
人群‘哄’的下再次亂將起來。
「他承認了。人就是他殺的。看看吧。真是山南的禍害,此人不能在留人間了。」
「防衛將軍,既然人贓並獲,便殺了他吧。」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人群亢奮,原本中立的人也被現場的氣氛誘發的陡然間升華,起哄著舉起手臂,高喊著殺死阿牧達旺。
此時,阿牧達旺出奇的冷靜,他知道有人陷害了他,那人一定還隱蔽在人群中,目光冷肅地一一掃過人群,所過之處,那些人不自禁的發出一身寒肅,但本能涌動的激發,誘著他們繼續舉起了手臂。
土司扎瑪古錄此刻領著一干家丁,事情嚴重,作為山南的土司,他舉足輕重,一句話,就可要了阿牧達旺的性命,不禁的看了眼那呆站在人群中的雪衣,內心卻是興奮不一。
這等待已久的獵物就要到手了。怎能不激動萬分。只要阿牧達旺不在了,她再沒有了理由。獎賞地看了眼身旁的桑巴,那桑巴許是配合著梅頓丹措,心里有些遺憾不是自己想出來的法子,應了主人的心思,卻也是高興的緊。
而此刻,正自府邸用膳的李青鸞,接到消息後著實吃驚不小。
阿牧達旺她最清楚不過了,說他和那貪婪的女人有染,定是不可能,連自己這般的女子,多了也是自己誘惑了他很久,他才把持不住自己。那個女人們?她憑什麼呢?
女人多自負,李青鸞也是如此。她看中的男子都用了許多手段,那個女人麼?莫說阿牧達旺與她如何,便是她月兌光了,阿牧達旺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山南的情形,早就知曉,不用想便知定是有人陷害與他。這個防衛將軍怎如此糊涂不堪?
不行,現在只有自己能救他,證明他的清白了。想罷,便急匆匆的朝廣場趕,才出了門口,又響起和阿牧達旺一向交好的紅豆這丫頭,到現在怎沒來找自己呢?
事態緊急,也沒多想。在管家羅福的引路下,朝廣場堪堪而去。
轉角處,梅頓丹措靜靜地候在那里,笑著鞠躬而禮,「土官夫人這是要去哪里呀?」
李青鸞自是認得他是土司扎瑪古錄的僕人,端起面孔不悅地道︰「怎麼,我去哪里還需要向你們家土司大人請示麼?」
梅頓丹措笑容詭異地道︰「自是不用。土司大人有句話,吩咐小人帶給夫人。」
「沒空!」
李青鸞話一落,羅福一步上前,瞪著眼楮大喝一聲︰「讓開!」。在中原的時候,他可就跟著李青鸞,什麼樣的官員沒見過。這種小人物自是不持。
梅頓丹措並不理會他,而是再次鞠身,冉冉地道。「昨夜的月色真美呀!良辰美景,不曾擾了夫人睡眠吧?」話說的輕描淡寫,李青鸞猛然一怔,見他如此無恐,難道他,,,,
李青鸞面上正定,心里已經波瀾滔滔,一揮手,羅福便退了後去,「說吧。」
梅頓丹措挺直了腰板,細細凝視著李青鸞,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生的嫵媚天成,風姿卓越。李青鸞見他目不轉視地盯著自己,不由得一絲怒意。想著,昨夜里自己和阿牧達旺的事兒,還是有些心虛。若是他知曉了這事兒,定是要了他的命去。
那土司大人麼?只許自己動動念頭,相信不出三日,便會用計讓防衛將軍替自己不動聲色地除了他去。
「我家主人有兩個事情問候,第一個事情嘛,貴府的小娘子正在我們府邸做客。小丫頭吃的好睡的好。夫人不用太擔心。」梅頓丹措一字一句,說話間拿眼神看向李青鸞,卻見她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很快又正定下來。暗自贊嘆這個女子不一般。
「回話你們家主人,紅豆要是少了一個頭發,我要他們全家死光光。」
輕飄飄的話,卻落地有聲。要是沒有了昨夜發生的事情,梅頓丹措還真的會被她的話嚇到。冉冉一笑。「我一下人奴僕,夫人這話是否並著一起威脅了我呢?」
梅頓丹措說話的氣味兒,飄到李青鸞面上,厭惡的她,不禁微微後退一步,扭頭過去。「就這個事情嗎?沒有了的話,我可是沒時間在這里听下去了。」
「是,是,夫人忙的緊。這就把話帶到,我們家主人又說了,夫人那臀部的一顆黑痣生的真漂亮,讓他好生懷念!」
「哄!」李青鸞一下子震驚在那里,臉‘唰’的下蒼白無血。她一雙丹鳳眼怒視著梅頓丹措,手指顫抖地抬起,「——昨夜是他——」
梅頓丹措很滿意李青鸞的表情,笑著點點頭,
廣場上,黃柏林目光如巨,虎目雌裂,「給你一個解月兌的機會,你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你不在現場的證據?」
阿牧達旺抬起頭來,淡然而笑,「人不是我殺的。你一定是不會相信了。那麼我說,我和那個女人一點干系都沒有,這個你總會相信吧?」
黃柏林劍眉揚起,「這個,,,,也要有證據,空口可不能為憑!」
「黃將軍,哪里用和他說那麼多,一刀結果了便是。」扎瑪古錄的聲音,讓黃柏林不悅。並不理會他,只是拿眼神看向阿牧達旺,「大將軍臨走的時候,說讓我照顧你。不知他是出于何目的,現下你犯了滔天大罪,許是我有心要替你開月兌,當著這麼多鄉親們的面,你總是要找出能替你解月兌的由頭。」
黃柏林這樣一問,事關李青鸞的清白,不知道誰散布謠言,自己的名聲早就掃地,這更不能說了。
卻在這個時候,人群一陣騷動,李青鸞儀態端莊地出現了。阿牧達旺朝她看去,卻見她眼神閃爍,竟不敢正視自己。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再看土司扎瑪古錄,那廝趾高氣揚地挺著胸脯,一雙眼神貪婪地看著李青鸞的胸脯,肆無忌憚,卻並沒招來李青鸞的眼神。而李青鸞相似有所顧慮地低頭下去。
阿牧達旺心一沉,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藥鋪老板的女人湊到雪衣身旁,安撫著一直茫然無動的雪衣,卻听到雪衣喃喃地道︰「……不可能,他不是殺死阿哥的凶手,他只是受了土官夫人的邀請,不是和嫂嫂有染,,,,,」
听了許久,終于弄清楚了個大概,眼看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而雪衣還處在近乎崩潰的狀態,自己的男人現下里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得大手一招,「我有話要說。」
現場眾人齊刷刷地看向她,婆娘從來沒受到過這樣的關注,不禁挺了挺胸脯,走了出來。
「兀那藥鋪的女人,不知道什麼你可不能亂嚼舌頭呀!」桑巴見她自雪衣身邊閃出,生怕半途有什麼事兒,便半威脅半恐嚇地喊了出來。
黃柏林眼楮一瞪,桑巴就此邊停了口。
扎瑪古錄小聲說著,「莫要再說,一個婆娘能出什麼亂子。」一雙眼神自停在李青鸞身上,一會看看清澈無瑕的雪衣,一會看看嫵媚如妖的李青鸞,要是坐擁這兩大美人,人生再無遺憾。
黃柏林待婆娘走的近了,嚴肅地大聲說道︰「事關人命,你可不能亂說。」說話間卻環視一周,另一層意思又是,你盡可大膽地問,大膽地說,總是要搞清楚真相。
但饒是現在,自己親手抓的人,怎樣也是說不過去了。還有什麼更具說服力的理由呢?
婆娘清了清嗓音,本就潑辣的她,並不懼怕這樣的場景,「大家想過沒有,既然都說阿牧達旺和琶瑪有染,趁著次旺拉姆赴宴的時機欲行快樂。這都那麼晚了,既是行樂,他還配著彎刀做甚?」
說話間,回頭看向眾人,「你們出門都隨身帶著那麼長的彎刀嗎?頂多便是帶著寸許的小刀罷了。」
這一問,眾人紛紛點頭,那彎刀是上戰場殺敵用的。阿牧達旺是有一把,不過是他結拜兄弟崗腳所有,平日里只做練習,早在崗腳離去時,那把彎刀便也帶了走。
黃柏林曾經也細看過那把彎刀,也遺憾過大將軍怎可把戰場殺敵的刀子送與他呢?被這女子一說,還真的疑點重重。
婆娘見一說便有了氣候,氣兒更濃了,一扭頭尋到李青鸞,隨即走到她面前,繼續問道︰「夫人可知曉,土官大人有否送過如此之物?」
是了,既然土官夫人在此,一問便知。
扎瑪古錄目光看將過來,正迎上李青鸞眼神,她卻慌忙扭過去,「彎刀既是戰場殺敵所用,怎可隨便送人?」
話一說出口,眾人一真噓聲,扎瑪古錄狠狠地碎了一口,「這個女人,定是要我狠狠的踐踏服服帖帖才行。」
眾人都看向婆娘,頭一次的發覺,除了買藥坑人,她竟有如此天賦,
「我再問下夫人,听說昨日晚些時候,貴府僕人奉了夫人命,請阿牧達旺過去,一直到案發前夕不曾離開,是否有這個事情?」
眾人一听,來了勁頭,又是個新鮮事兒。
土官大人不在,夫人邀了男子入府一宿,這事如果是真,卻是驚雷的事兒。眾人齊刷刷地盯著李青鸞,連阿牧達旺也抬起頭來看向李青鸞。自己一直護著她不說出,就是為了她的清白。而她會怎樣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