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施洛遙定格在他線條干淨的下頷,他薄唇微勾,俊眉輕挑,五官依舊英俊得過分,她視線微微上移,迎上他眸中濃濃的陰鷙,頓時讓她悚然一驚。
她隨即失笑,其實早猜到了這個結局,不是嗎?傅梓逾並不笨,只是被表象給迷惑了,或者他其實不願意去相信,不願意去戳破罷了。
他一直是個聰明自信的男人,走了個彎道,意識到錯誤之後,很快又能繞回正道上來。
而她,不過是他人生中的插曲而已,風過雲煙後,會了無痕跡。
為什麼一想到他們今後形同路人,她的心就隱隱地痛了起來呢,還伴隨著淡淡的失落。
難道說……難道說她不知不覺間心不受控制被他所牽引了?
她突然有些恐慌害怕了起來,不會的,不會的,她極力否認,可又不得不承認她似乎好像真的對他動了心,不然的話,不會在大仇得報後心里反而空蕩蕩的,落差相當的大,沒有太多的歡喜。
他們一直是敵對的立場,這場婚姻是錯誤的導向。
他從那一句之後就沒有再開口,似乎在等她先開口,主動交代,她的心卻被一口氣堵住似的,說不出話來。
她靜靜地也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這一天到來的太快,他這樣一副姿態,必定是厭惡極了自己,他那樣驕傲的一個男人,是不會容忍自己的自尊一直接受挑釁跟欺騙。
何況這不是一個小騙局,而是一個大騙局,從她一開始得知他是傅家的人之後就用了別樣的心思。
算了,遲早這個場面要面對的,早點結束也能適時避免繼續尷尬,也讓自己及時抽身死心。
「下星期一我們結婚第九十九天,那天我們離婚吧。」
她望了他一眼,聲音平淡得如同乏味的白開水。
她想這句話還是由她開口比較好,免得他再大動肝火,或許在這事爆開之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急轉而下,她已經無法繼續在傅家立足了。
傅老爺子比較有先見之明,在知道自己頭一次做出對傅家不利的時候就及時收回了對她之前表現出來的丁點好感。
有些事情,還是不用說得太透徹,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即可,而她對他無意間建立起來的心動,注定要深埋心底。
她突然想到昨晚他欲蓋彌彰的調侃,問她如何才能打動她,其實不用他再有任何心動,她的心也沉迷其中,不知不覺已經被俘虜了,只是她一直逃避,不敢去面對罷了。
其實他們兩人,真正是感情懦夫的實則是她。
傅梓逾聞言,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面對她,面沉如水,可雙眸卻顯得閃閃發亮,直勾勾地怒瞪著她。
她懷了三胞胎,雖然身子較之先前圓潤了不少,可比起那些孕婦,依舊縴弱得很。
他卻恨不得掐死她。
她騙了他,估計是從頭騙到尾,他在他們的婚姻里,一直是個可笑的存在,難怪她一直表現得冷淡疏離,難怪她因為自己私下換藥的舉動大動肝火,難怪她懷孕了不想要孩子,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他卻被她蹩腳的借口說服了。
他真傻,從小到大,估計是頭一回犯傻,結果就被騙得體無完膚。
他氣得咬牙切齒,她做事從來不跟自己商量,非要弄到這種無法收拾的局面才肯讓自己知曉,那幾個電話,他早就應該如臨大敵的,可偏偏抱著那萬分之一的機率忽略了過去。
若非今早的頭條曝出,他在傅宅親口听到爺爺質問二哥得到了答案,否則還會被繼續蒙騙著。
他很想質問她有沒有對自己動過心,可又覺得自己愚不可及,這呼之欲出的答案,傻子都知道,倘若她真的還會顧及他的心意,哪會一意孤行至這個地步。
這個滿嘴謊言的漂亮女人,將他騙得團團轉,可他卻依舊只有氣憤,沒有怨恨,該死的,傅梓逾,你的腦子真的是進水了。
這條新聞剛曝出來的時候,他跟二哥就被爺爺雷厲風行地喊回了傅宅,問到一半二哥就被紀委過來的人帶走了,大哥跟大嫂聞訊在趕回來的路上,鬧出這樣的丑聞,傅家這回真要受唾棄了。
一而再,再而三,其中兩起是她私下授意,還有一起估計是二哥臨時起意,其實倘若二哥一直沒有行動,她也會逼二哥行動的,因為她潛伏在自己的身邊就是為了復仇。
真沒想到二哥當年害死的人,居然是她的哥哥。
當年的事情,傅梓逾是真的不清楚,只是有所察覺到二哥有段時間行蹤詭異,變了一個人似的,爺爺因此還專門將他叫過去訓了一頓,之後二哥規矩了不少,對于工作也愈發上心了,開始想要嘗試在政壇上有所成就。
他還以為二哥長教訓了,沒想到二哥還有那等不為人知的癖好,他們這些**,脅迫什麼的,也沒有少干過,只是強迫一個年輕的男孩子,估計二哥是數得上號的。
那個男孩子也姓施,之前據說是姓藍的,跟她同姓,在爺爺從二哥口中探問到真相後,傅梓逾覺得自己的天瞬間塌下來了,山崩地裂也不為過。
那個男孩子跟遙遙同姓,必定是她的親人,他知道沒有立場恨她,所以只能氣她,她想必為了她親人的死柔腸寸斷,二哥居然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丑事……傅梓逾一時間都恨不得跟他劃清界線。
去他爺爺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那個凶手不是自家二哥,傅梓逾一定覺得這事大快人心。
可這人是自己的二哥,遙遙想必也恨死了傅家,恨不得早點跟他擺月兌,遠離他。
他惱的是她欺騙他感情,可又不後悔愛上她,矛盾復雜至極。
二哥被帶走之後,爺爺問他的打算,他二話沒說就直接走人,不想留下來被盤問。
哪怕他們兩個人真過不下去了,他也不想被家人拆散,他還想努力,他們之間還有孩子,時至今日,他依舊不想兩個人就因此斷掉,不想讓她遠走高飛,不想她被別的男人摟在懷中。
她還記得九十九天,她是不是一直在數著日子呢?他在等她的主動解釋,等她的坦白,沒想到第一句等來的卻是離婚。
她真狠,狠得他想將她狠狠撲倒,讓她在**掙扎中忘卻,可又舍不得,到底顧惜著她懷孕的身子,怕傷及了孩子,他們如今唯一的牽連。
他害怕離婚她會拿掉孩子,因為她不會再受限制了,二哥罪有應得,會得到公平公正的判刑,輿論造勢影響這般大,兩罪並罰,爺爺不可能對他施以援手,孩子對她而言,如今成了累贅。
他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試圖緩和下內心的跌宕起伏,「我不同意,那份協議我早說過作廢。」
「你當初只說做真正的夫妻,並沒有說過九十九天作廢。」
施洛遙先是一愣,繼而挑起唇角。
既然關系撕裂了,她就不能再繼續留在傅家了,因為不知道如何再面對這一幫人,尤其是傅梓逾,何況她還意識到了自己對他的特殊心意,留下來,她害怕自己受傷更重。
哥哥的大仇得報,可她卻並沒有贏,在這個過程中,她賠上了自己的一顆真心。
「我說離婚我不同意。」
他盯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字地道,逆著光的那張英俊臉龐上露出了肅殺般的寒意,口氣也變得咄咄逼人了起來。
他涼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語帶譏誚,「你就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我嗎?你覺得在你欺騙了我之後我會這般輕易會放了你嗎?既然你有種這麼做,就要有膽承受起欺騙我的後果。」
他的眼里冷例如刀,整個客廳的氣流都似乎都淬了冷箭一般,施洛遙猛然連著打了好幾個寒顫,頭皮都跟著發麻。
她其實早就預料過這樣的後果,可事到臨頭居然興起了一種逃避的沖動,眼前的傅梓逾,跟一個閻羅沒兩樣,語調如冰,沒有半分的溫柔可言,這其實才是惹怒他的真面目吧。
在這之前,他對自己一味包容忍讓,十足一副好男人形象跟派頭,足以讓任何女人感動,連她也沒有成為例外。
她固執地抿了抿唇,她心里清楚,這是他接下來的懲罰,劃清界線不會很容易,但也不會很難,出了這樣的事情,傅老爺子跟傅家是不會容下自己的,只不過是傅梓逾的執迷不悟而已,他很快就會頓悟的。
此時,他無非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覺得被她一個女人騙了是一種羞辱。
本來還想趁機跟他商量孩子的去留問題,眼前看來是不行了,那就緩一緩。
她眨了眨眼楮看著他,「對不起。」
然後轉身離開,其實她完全沒有必要跟這個男人說對不起的,因為他是傅家的人,可她一想到這個男人愛上了她卻被他蒙騙在鼓里肯定很難受,還是表達了下她的歉意。
但對于傅家其他的人,她不會說。
她回了屬于自己的那間臥室,沒有回主臥室,躺了下來,房間好久沒人住了,床單都冷冰冰的,有些不習慣。
望著天花板,她不由地想,何時她已經將傅梓逾跟傅家的人區別開來了呢?一直強調他是傅家的人,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真正往心里去,到底是何時?
難道在他親自摘野菜只為了煮一碗她所喜歡的野菜粥之時嗎?
這一晚,除了她沒有睡著,傅梓逾也輾轉難眠。
汪小四白天打電話來的時候,他說了一句無可奉告就沒下文了,所以晚上汪小四又鍥而不舍地打來了,還想約他出去,他自然又是拒絕了,實在沒心情,糟透了。
汪小四並不是一個很好糊弄的對象,「今天的報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或許傅梓逾缺少一個訴說心聲的對象,可並不是這一刻,他情緒低落,連帶地,聲音都听上去帶了幾分嘶啞,「四,別問,行不?」
他已經夠煩了,沒有任何余力去應付外界的紛爭,至于施洛遙,他並不打算放手。
事情並不會如同想象中順利,定是相當的棘手,來自爺爺爸爸那的壓力,便能夠擊垮他,可他這一刻,只想任性一回,這個女人哪怕渾身帶刺,也是他看中喜歡的女人。
哪怕她騙了他,他還是割舍不下,除非他把自己的心給剝離、換掉。
「那你保重。」
汪小四也識相,沒有再給他增加壓力。
傅梓逾沒有請假,接下來正常還是去上下班,紀委還在查證,他從別處得到了風聲,她跟季末雙雙去提供過證據,甚至還有人偷拍了他們的照片,又成了報上頭條。
他很肯定,她是故意的,恨不得這事情鬧得越大越好,鬧到傅家的人對她生厭。
胡伯伯主動跟他提了提,「小魚,要不你請一個月假出去散散心,你的工作我讓小賴給你頂著先。」
胡伯伯一直都不讓他請假,難得這麼主動這麼大方,傅梓逾很感激,可並沒有接納。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積極面對,而不是消極抵抗,他從來不是懦夫。
「胡伯伯,我扛得住,等我扛不住了再跟你請假。」
他也沒客氣,給自己留了後路。
胡玨明眸中激起了幾分欣賞之意,他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這孩子是可造之材。
「好。」
胡玨明很欣慰。
很還是想要關心下他的私生活,當然還有是幫傅老爺子試探的,傅老爺子說他真老了,孫子們的事情,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尤其是小魚,一向有主見,他這人對于有些事情固執己見,並非是好事。
胡玨明是人精,自然是一點就透,老爺子的言下之意還是希望這兩人離婚的,畢竟那女的再好也是對傅家成見太深,指不定會害了小魚。
胡玨明細想之下,也覺得有些道理,雖然之前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可傅家出了這樣的大事,他覺得娶兒媳婦還是門當戶對知根知底來得好。
傅家丑聞一出接著一出,影響太大,傅老爺子的余威也會大不如前,傅天正如日中天的政界地位也會明顯被波動,會因此動搖。
傅家小二,他也是從小看到大的,沒想到他骨子里是這種人,傅家真被他給害慘了。
傅梓逾沒想到這天中午江海蕾會找上門,眼楮又紅又腫,他有些不悅地皺眉,「二嫂,你怎麼來了?」
江海蕾一見到他,就立刻上前,「四弟,爺爺最喜歡的是你了,你跟爺爺說下讓他幫幫你二哥吧。」
傅梓逾忽然想笑,二嫂真的是沒腦子,繡花枕頭一只,爺爺那她肯定是哭哭啼啼過了沒有效果所以找上他來了。
只可惜,他也沒有良策,哪怕有良策,也不會背上這黑鍋,二哥到了這種地步,必須要接受這個教訓,否則傅家在江州便在無立足之地。
目前的情況,只能犧牲二哥,其實真正算起來,他也是罪有應得,活該。
這話,當著二嫂的面,自然是不能明目張膽地說。
「二嫂,爺爺說沒辦法,那我就更沒辦法了。」
他實事求是地道。
江海蕾不信,「四弟,二嫂知道以前是二嫂不對,你就幫幫你二哥吧,你讓二嫂做什麼賠罪都行。」
傅梓逾的眉宇間籠上了一層陰森冷寒,這一對夫妻,都是自作自受,他無辜都受到了波及,他們居然還想著拖人下水。
「我幫不了你,二嫂,你求我也沒用。」
他說完,便晾著江海蕾,自顧自回到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等她識時務走人。
江海蕾很火大,她低聲下氣來求人,居然一點也沒用,也是,傅梓逾肯定巴不得他二哥進去,這樣他就能光明正大坐上傅家繼承人的寶座,沒有人再會出來跟他爭了。
是的,指不定自家老公進去他還暗地里摻了一腳,不然的話,他怎麼還沒有跟施洛遙那女人離婚呢?
「四弟,你二哥這事,是不是你跟那女人聯手做的?我還真是有眼無珠求錯人了。」
江海蕾風向轉變很快,振振有詞地反問。
傅梓逾靜靜地看著她,眼底古井無波,冷凝到了極點,「二嫂,那女人是我的妻子,你可以稱她為四弟妹,別成天那女人那女人的,想要別人高看你就別低看別人。還有一點我需要指出,你的確是有眼無珠,非但是有眼無珠,還腦子有問題。」
他的話更加不客氣,落井下石道。
江海蕾氣得是渾身發抖,可她卻拿傅梓逾沒有辦法。
眼前她的處境堪憂,比起施洛遙來更慘,施洛遙那女人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到了這個時候,傅梓逾居然還在維護她。
這臭女人可是傅家的罪人,小四的眼楮肯定被狗屎給遮住了,被那女人灌了**湯了,還向著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