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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金鉤香餌 (上)

打橫坐在一間二葷鋪子中最暖和的爐子旁,賽秦瓊橫眉立目地瞧著一個接一個手底下的青皮混混低頭耷腦地打從外邊走進二婚鋪子里,再畏畏縮縮地挪到了自己眼前,嘴里頭像是叫狗屎黏住了似的吭哧著擠出一句——還沒信兒,心里頭的火氣已然燒得比身邊的爐火還旺!

自打叫人趁黑使了個連環計,把自己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值錢玩意弄了個卷包兒會,賽秦瓊立馬就把手底下人全都撒了出去,連夜在暗中封了四九城城門,捎帶著連那些個能悄悄鑽出去人的城牆豁子都沒放過。可一幫子青皮混混攥著攮子、匕首,鐵尺、鋼鞭熬到了天色大亮,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既然叫人卷走的值錢玩意還沒能出了四九城,賽秦瓊自然不能放過了那些能把值錢玩意變成現錢的當當行和走街串巷做打小鼓買賣的人物。一張張四九城里多少還有人能認賬的飛葉子玩了命的撒出去,里外里也就一個意思——想收東西不要緊,可無論如何也得給賽秦瓊的桿子上立馬遞個話!

要不然

四九城里開買賣,哪怕是本錢再厚、身架再高,那可也禁不住有人咬死了朝壞里折騰的這股勁吧?!

這邊派人堵了銷贓變現的路子,能出城的明暗道路上也都有人眼皮都不眨巴的看著。雖說還沒那本事在城門口開箱、搜身查驗,可但凡有丁點的不對勁落到了看守城門的青皮混混眼中。走不出城門外五里地,那扎眼的人物就能叫幾把小攮子頂著腰眼拽進路邊樹林,渾身上下扒拉個精光仔細搜檢之後方才罷休!

除此之外,一些個四九城里的地理鬼也都得了賽秦瓊放出去的消息。但凡是哪處宅院、店鋪里頭這幾天住進了扎眼的人物,全都得上賽秦瓊這兒傳個消息——也都不白干活兒。見消息就是半塊大洋!

可說來也怪,尋常時節四九城里青皮混混用慣的、還算得上靈驗的尋人覓物手段,到這事由上卻是卡了殼。溜溜兒折騰了小兩天,各路的消息也都接應了無數,大洋都生生花費了小二百塊,事兒倒是依舊沒點頭緒。

抓過了暖在爐子上的一壺老白干,賽秦瓊一口氣把那一小壺老白干喝了個干淨,順手便把那白瓷的小酒壺砸在了身邊地上。扯開了嗓門朝著垂手站在二葷鋪子里的那些個青皮混混罵道︰「一個個的都他媽是吃閑飯的廢物!叫你們拿家伙跟人廝拼,全他媽的朝後縮著!交代個事由去辦,八成就能給爺辦砸!就這麼個打听消息的事兒,他娘的你們一個個也給爺掉花槍?平日里一個個尋暗門子、私煙館的機靈勁兒哪兒去了?都她娘的擱在暗門子、私煙館里折騰干淨了不是?」

像是罵得心頭火氣上涌,賽秦瓊猛地站起了身子,抬手便把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個青皮混混抽了個趔趄︰「還他媽跟這兒傻戳著不是?都給我出去找!今兒要再找不著那敢在老虎頭上拍蒼蠅的主兒,你們一個個的全都甭想著能鑽被窩!」

愁眉苦臉地答應著賽秦瓊的呵斥。聚攏在二葷鋪子里的青皮混混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裹緊了身上的棉袍出了二葷鋪子,拖沓著腳步朝四九城中街巷四散開來。嘴里頭卻全都在低聲嘟囔著咒罵︰「這他娘的哪兒尋去?」

「我說哥兒幾個,我可是正經頂不住了!小兩天的功夫沒沾著炕,癮上來了都只能吞幾個熟泡兒頂著,再折騰一宿,估模著明兒就得是兄弟我的周年!您諸位辛苦,我先找個地兒迷瞪一宿,等這事兒了了,正經雲土一兩,兄弟我的!」

「就您聰明不是?這小兩天的功夫。誰不都是瞪圓了眼珠子跟街面上熬著?也都不差這一宿的功夫,今兒晚上咱們哥兒幾個各自方便了吧?明兒早上擱在豆腐胡同口兒聚齊,一塊兒去賽爺那兒听吆喝去?」

「就這麼著吧趁著時候還不晚,咱哥們兒各自方便了吧!」

雖說是沒親耳听著手底下那些個青皮混混的議論,可坐在二葷鋪子的賽秦瓊倒也真知道手底下這些個青皮混混的德行。才把那些個青皮混混趕出二葷鋪子,賽秦瓊已然重重地一跺腳,頹然在一張長凳子上坐了下來

人都說過路財神白開心。賽秦瓊這回算是當真知道了當過路財神的滋味。雖說撒開了手底下的青皮混混在四九城中四處搜檢,可賽秦瓊自己心里也都明白,能耍弄出這連環計手段的人物,身上的功夫、背後的家底都不會含糊。哪怕就是真叫自己手底下那些青皮混混尋著了些蛛絲馬跡,可自己能不能拾掇下這號人物,倒還當真是個兩說的局面?

很是焦躁地抓撓著叫爐火烤得發燙的後脖頸子,賽秦瓊狠狠地瞪了一眼賠著笑臉站在灶台後的二葷鋪子掌櫃,惡聲惡氣地朝著那二葷鋪子掌櫃吼道︰「你他媽長著眼楮出氣的?沒見你賽爺擱這兒空坐著不是?上酒上菜,再給你賽爺拿白面 兩碗細面過來!」

無可奈何地答應一聲,二葷鋪子的掌櫃轉臉就差點哭出來!

這都一個整下晌的功夫,整間二葷鋪子的買賣生生就叫賽秦瓊給攪合了不算,捎帶著還有一幫子青皮混混擱在二葷鋪子里白吃白喝。好容易攢下來的幾樣白瓷瓷器叫賽秦瓊摔了個干淨,一個大子兒沒見著不說、大嘴巴倒是吃了倆!這都奔著後半夜的功夫去了,還得再叫賽秦瓊訛去一頓酒肉白面

一邊哆嗦著手從家里頭存著熬湯的白面口袋里舀著白面,二葷鋪子掌櫃的一邊憤憤地在心中暗自咒罵——這頓就是你賽秦瓊的上路飯了!

還沒等二葷鋪子掌櫃的把白面倒進和面的盆里,打從二葷鋪子門口卻猛地撞進來個穿著舊棉袍、戴著氈帽遮臉的中年漢子,啞著嗓門朝坐在長凳上生著悶氣的賽秦瓊叫道︰「我這倒真是沒瞧出來,四九城里賽秦瓊當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物?到手的鴨子都叫旁人叼走了,這會兒倒是上這二葷鋪子里來貼膘找補了不是?」

猛地從長凳上跳起了身子,賽秦瓊翻手拔出了別在腰後的小攮子,一腳便把擋在自己身前的另一條長凳踢得飛到一旁,獰聲朝著那站在二葷鋪子門口的中年漢子叫道︰「嘿哪路來的不長眼的東西?跟你賽爺這兒找不自在?整好今兒賽爺心火旺,就拿你來去去賽爺的心頭火!」

壓根都不理會賽秦瓊作勢欲撲的模樣,那站在二葷鋪子門口的中年漢子依舊耷拉著腦袋,卻是翻手從腰後邊模出來個麻布包著的玩意,抬手朝著賽秦瓊扔了過去,口中也是輕聲喝道︰「接著!」

下意識地扭身一扇,賽秦瓊眼睜睜瞧著那中年漢子扔過來的小布包掉在了自己腳邊,在三合土硬地上摔出一聲悶響,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腳尖扒拉開那壓根都沒裹緊的小布包。只朝著那小布包里的物件瞧了一眼,賽秦瓊頓時變了臉色,手里頭握著的兩把小攮子也都略有些顫抖起來!

微微抬起了頭,那站在二葷鋪子門口的中年漢子從氈帽帽檐下看著賽秦瓊驚訝的模樣,冷笑著朝賽秦瓊說到︰「賽爺,這宣德爐雖說是您剛到手就叫人卷走了的玩意,可您多少也該認識?」

眼楮盯著那中年漢子,賽秦瓊慢慢彎下了腰身撿起摔落在地的宣德爐舉到眼前細一打量,頓時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倒是眼熟!您這位爺哪路的?」

倒背了雙手,中年漢子依舊是啞著嗓門低笑著說道︰「听賽爺手底下人放話,說賽爺身邊一些物件是叫四九城外打墳里刨食的人物卷走的?我今兒來就是想跟賽爺言語一聲,我們這些個打墳里刨食的苦哈哈跟賽爺您遭遇的這事兒一點邊兒都沾不上!冤有頭、債有主,賽爺您要尋回這路公道,可千萬得認準了對頭!」

瞪圓了眼楮,賽秦瓊將信將疑地看著那中年漢子身上穿著的髒兮兮的棉袍,再看看手里頭抓著的宣德爐,很是納悶地朝著那中年漢子叫道︰「那這物件您是打哪兒踅模來的?」

冷笑半聲,那中年漢子很是不屑地轉身朝著二葷鋪子外走去,卻是朝著賽秦瓊撂下一句話︰「拿著我們這幫子墳里刨食的苦哈哈的字號出頭找食兒,那可怎麼著也得分出來三分利錢不是?眼下這些人就在城外五通廟左近的林子里,賽爺您要不信我的話,這就能帶上您手底下兄弟親眼去瞧瞧」

眼瞅著那中年漢子頭也不回地出了二葷鋪子,賽秦瓊看著手中失而復得的宣德爐,臉上青紅不定地猶豫了片刻,卻是猛地抬腿朝著二葷鋪子門外沖去!

傻愣愣地看著賽秦瓊沖出了店門,二葷鋪子掌櫃的略一愣怔,抬手便把剛舀出的白面倒回了面口袋,三步並作兩步地竄到了店門口,抬手便把店門上了門栓,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這瘟神可是他娘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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