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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妾身今天見了幾個陪房家里的孩子。」

析秋端了茶給蕭四郎,隔著炕幾坐在他對面︰「幾個孩子大的大,小的小……不過金大瑞家有個九歲的兒子,妾身瞧著不錯,人也很機靈。」析秋說完,頓了一頓又道︰「敏哥兒身邊,總不能一直都由丫頭們守著,妾身想在他身邊添個小廝,您怎麼看?」

內宅里,小爺最遲五歲,身邊的女乃娘就要送出去府去,以免女乃娘佔著身份又和小爺有著自小女乃大的情分在,教歪了小爺。

「我也有此意。」蕭四郎點了點頭︰「這件事你拿決定就行。」

析秋笑著道︰「那事情就這麼定了,明天我讓人將那孩子領進來,四爺也看一看?」蕭四郎揉了揉額頭,擺手道︰「不用,你辦事我放心。」

析秋辦事一向穩妥,她既然提起這事,想必心里已經思量過了,蕭四郎自是放心。

「妾身幫您按按吧。」析秋走過去將手放在他太陽穴邊︰「四爺是不是有什麼事心煩?」

蕭四郎擰著眉頭漸漸松開,覺得析秋的力道輕重合適,頓時覺得舒服很多,索性動了動身子躺了下來,將頭枕在析秋的腿上,嘴角勾出一絲舒坦的笑容,他道︰「雷公公明日便赴任,這兩日朝中為此時鬧的滿堂風雨,六位閣老便有三位反對,聖上一力打壓,下令讓都軍府出兵護送雷公公赴任。」

蕭四郎淡淡說著,語氣中听不出劍拔弩張,但析秋心里卻是一提,不過一個通州港而已,朝中便已掀起如此大的風波,若是依著聖上的意思,將來重開大周境內各大港口,那到時候豈不是要朝廷動亂?

她問道︰「雷公公任命之事,年前便已有定義,聘書已下為何到這個時候才有人提出異議?」

這不合常理,若是要反對,也該當初任命雷公公時反對才是,尤其是幾位閣老,當初聖上議定時,六位閣老至少半數通過才能通行,如今卻又跳出三位極力反對,是不是太遲了些!

難道是受命于聖上,在朝上唱一出紅白臉,好讓那些真正反對的人,沒有發言的機會?

她想想,又覺得不對,若真是如此一早就該有些苗頭,怎麼最後的關頭才起這事。

蕭四郎動了動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著眼楮道︰「朝政推選,自不會一帆風順。」

析秋听著一愣,忽然想到什麼,問道︰「四爺的意思是,朝中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散播謠言,而幾位閣老才會如此?」

蕭四郎睜開眼楮,贊賞的看了眼析秋︰「嗯。」他頓了一頓又道︰「若只是一個通州港,自是無關緊要,可若是聖上的意思根本就是要重開海禁,他們自然要跳出來阻止。」

析秋明白的點了點頭,道︰「那四爺怎麼辦,難道真的要軍隊開道,護送雷公公?」

若真是這樣,那這件事也真的鬧僵了。

「韓承的妹妹,年前定了沈季的庶弟!」蕭四郎挑著道。

析秋看著她,就笑了起來,打趣道︰「那如今韓都督也是皇親了!」

蕭四郎也微微笑了起來……

他們在房里討論時,二房那邊二夫人也正和蕭延亦對面而坐,說著話︰「侯爺,先生的事四弟定了宋先生,說是正月十六開館,宋先生為人如何,您可見了?」

蕭延亦把玩著手里的一塊碧綠翡翠,拿著一柄長長的金剛石磨頭,細細的打磨著,聞言點了點頭道︰「見過,確實如四弟所以,此人作風正派,言談頗有大家之風!」

他說完,抬頭略有詫異的看了眼二夫人,二夫人對鑫哥兒的事一向並不算關心,如今問起來他不由生出一些疑惑。

二夫人見他看來,便笑著道︰「畢竟是大事,妾身知道先生的重要性,正所謂」教不嚴,師之惰。「鑫哥兒秉性純良,如剛長苗兒的小樹苗,先生怎麼教他便怎麼長,所以……」所以怕先生教壞了鑫哥兒。

「學堂的事我會關注,你不用擔心。」听他說完,蕭延亦又重新低頭去打磨,手法很細一點一點磨著,二夫人又道︰「宋先生的住處,妾身下午已經讓人去收拾了,學館按照娘的意思,就設在了醍醐館,妾身將房里的玉石八屏玉壺春水的屏風拿了過去,若是先生單獨開課,也方便也一些,侯爺您說是不是?」

單獨開課,便說明蕭延亦將鑫哥兒作為世子在培養,若不是那便還有商量的余地。

二夫人說完,便看著蕭延亦,等著他說話。

蕭延亦手里的磨頭頓了頓,目光落在清透瑩亮的翡翠上,漸漸暗了下來。

房間里一時靜了下來,只剩下他手下發出輕輕細細的摩擦聲。

過了許久,蕭延亦也沒有開口回話,二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轉瞬又換了話題笑著道︰「還有件事要和侯爺提一提,房里的時間安排,以後月頭五日侯爺歇在藤姨娘處,月尾五日侯爺歇在沈姨娘處,這樣安排侯爺覺得的可行?」

蕭延亦沒有意見,隨意的點頭道︰「房里的事你看著辦吧。」

二夫人心里便沉了沉,笑站了起來,提了茶壺給蕭延亦續了茶︰「侯爺這塊翡翠是新得的嗎?妾身瞧著可真漂亮,色澤清透乃是上上之品啊。」

蕭延亦手下不停,隨意的回道︰「不過普通翡翠,說不上上品。」便沒了話!

「怎麼會。」二夫人在他身後站定,手便去按揉他的肩膀,輕聲細語的道︰「侯爺說是要去山東,可定了哪一日去?要去幾日?」

「後天。」蕭延亦回道︰「短則七日,長則半月。」說完停了手看著二夫人問道︰「你可是有事?」

二夫人搖了搖頭,笑著道︰「妾身能有什麼事,不過擔心侯爺罷了。」說著一頓又道︰「娘晚上找侯爺去是為了什麼事?」前面胡夫人才走,太夫人便找了蕭延亦過去,胡夫人的為人她也知道一二,所以她心中一直惦記著此事。

蕭延亦目光動了動回道︰「娘讓我派人去尋通州張先生,但張先生早幾年便已經離世,留了一位傳人,不過那位傳人行蹤不定,若是尋起來怕是要費些功夫。」

二夫人听著一愣,問道︰「怎麼好好的要去尋他。」通州張先生張神醫的名氣頗大,她也曾有耳聞。

蕭延亦便擰了眉頭道︰「胡家二小姐身患奇癥,求到娘這里來了……」說著一頓又道︰「這件事你不要和四弟和四弟妹提。」

二夫人听著點了點頭,眉頭卻挑了起來,感嘆這位胡夫人不是省油的燈,恐怕她便是不說這件事四弟那邊早晚也會知道的。

就是不知道佟析秋若是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她嘆道︰「辛苦侯爺了。」說完去拉蕭延亦的手︰「侯爺累了一天,早些歇了吧。」

蕭延亦眉頭幾不可聞的蹙了蹙,松開二夫人的手,一句「我去凌波館」的話卡在喉間,他想到太夫人的說話,便緩緩的放了手里的工具,點頭道︰「也好!」

兩人便梳洗後歇下不提。

第二日一早,二夫人送蕭延亦出門,沈姨娘以及藤秋娘便前後腳進房里來請安。

二夫人房里正在擺早飯,兩位姨娘就各站了一邊,一個用手帕包了筷箸夾菜,一個端著茶水立在一旁,二夫人優雅的細嚼慢咽,待她吃完漱了口,移到暖閣里喝茶,才滿臉笑容的道︰「昨晚我與侯爺也商量了,這往後月頭五日歇藤姨娘那里,月尾的五日便是沈姨娘的。」說著一頓,看著兩人︰「可有意見?」

兩位姨娘垂頭立在房中靜靜听著。

藤秋娘倒還好,她的身體早已不能有子嗣,哪一日侍寢與她而言並無妨礙,只要不攤在小日子那幾日,無論哪幾天她都無所謂。

沈姨娘听著心里冷笑一聲,卻是裊裊婷婷的蹲身行禮回道︰「妾身尊听夫人安排!」

二夫人細看了兩人一眼,便端了茶︰「即是沒有,那便下去吧。」

兩人便行了禮,垂著臉慢慢的退了出來。

沈姨娘一回去,便撕著手里的帕子,擰了眉頭道︰「真是好手段,明知道我小日子在月中,卻將我安排在月尾,哼哼,她自秉貴為郡主,不屑喂湯喂藥想在太夫人和侯爺面前擺出高高在上大度主母的樣子,私底下不還是用這樣的手段!」

她身邊跟來的周媽媽便嘆氣的安慰道︰「姨娘,若真是這樣,不如等到了月尾我們和侯爺提一提,把您的日子換到月頭去?」

換到月頭?沈姨娘冷笑著道︰「便是換到月頭又如何,她還會想別的法子,不如就這樣也落個清靜。」

周媽媽是半道才買了來隨著沈姨娘的,這些內宅里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便疑惑的問道︰「姨娘生的子嗣,不也是夫人的子嗣,夫人何必如此呢!」

「你不懂!」沈姨娘眯著眼楮道︰「前頭那位二夫人可是留了位嫡子,而她嫁進來兩年多,肚子又一直不爭氣,如今那位小爺年紀越發大了,原說活不長現在瞧著身子也健康的很,還听說過了正月十六就要開館啟蒙了,她心里定是著急的很,若是這個時候我再先她一步懷孕生了兒子,往後她若是生了嫡子,豈不是顯得更不金貴了。」

索性的是,藤姨娘不能再育子嗣,如此一來,她的機會便又多了幾成。

周媽媽听著滿臉的驚愕。

這邊蕭延亦出了正院,在外院里踫到領著一個面生孩子進門的劉管事,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四夫人將你交給我,這幾日你就跟著我,待人接物的事兒也不需要你全學會,但府里的規矩你要切記住才是。」

蕭延庭听著,停了腳步問道︰「怎麼回事?」

劉管事行了禮,回道︰「回侯爺的話,這孩子是四夫人的陪房,說是讓小人帶兩日,等過些日子就送到敏爺身邊去做貼身的小廝。」

蕭延亦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看了眼那孩子。

劉管事在外院里負責訓導新進門的小廝規矩,所以察言觀色最是犀利,他見蕭延亦這樣便斂了眉眼又細細的道︰「四夫人陪房里有兩三位,一起送進來教著說是學了規矩總不是壞事,就讓小人先教著。」

蕭延亦听著沒有什麼反應,點了點頭道︰「你去忙吧。」劉管事行了禮,就帶著那孩子進了側房。

待晚上胡總管進書房稟報事務,蕭延亦便仿佛不經意的提到︰「采買那邊幾位管事年紀都大了,是時候添些跑腿的小廝,學了幾年到時候用起來也不至于慌手慌腳的。」

胡總管听著一愣,沒有明白蕭延亦怎麼突然提到這件事。

蕭延亦便起身往外走,停了停腳步又道︰「劉管事手里有幾位不錯!」便大步出了門。

胡總管听著更是愣住!

那邊新進來的不是年紀太小,就是留有他用,侯爺也是知道的,怎麼會突然這樣說?

大夫人房里,唐媽媽站在桌前研墨,大夫人手握羊毫一行行正楷小子寫的娟秀清逸,唐媽媽看著大夫人清冷的樣子,道︰「侯爺和四爺給幾位小爺定了先生,正月十六便要開館了,夫人是不是要送些東西去作賀禮?」

大夫人沒有答話,待一紙的字寫滿她才停了筆,拿了桌上的帕子擦了手,回道︰「我知道了。」頓了頓又道︰「回頭挑幾塊徽州墨和宣紙各送一些過去。」

唐媽媽點頭應是,大夫人問道︰「先生的事,是老四定的?」

「是!听說是四爺托人尋的,侯爺見過也覺得人不錯,便定了開館的日子。」唐媽媽說著一頓又道︰「二夫人派人打掃了學館和收拾了先生住的院子,听說先生的束脩也是從她房里出的。」

大夫人听著眉梢一挑,看向唐媽媽,唐媽媽便垂了眉眼道︰「四夫人那邊什麼也沒有做。」大夫人對兩個孩子一直喜歡的緊,可畢竟不是親生的,也不是嫡母,若真是有事,她也只能在一旁提一提罷了!

她現在有時候很自責,那時候無論如何也該勸著大爺納房妾室才是,如今大夫人也不至于這樣冷清。

大夫人沒有說話,端著茶看著唐媽媽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利落,目光又落在院外透著新芽的樹枝上,想到了蕭延炙的樣子……

等到了正月十五這一日,大家聚在太夫人房里吃過飯,便移到暖閣里喝茶,幾個孩子規規矩矩的坐在杌子上,太夫人笑著問蕭延亦道︰「你這一趟山東才回府,路上還算順利吧?」

蕭延亦臉上還留著趕路的疲憊,回太夫人的話道︰「還算順利,不過一路回來見了許多災民,所幸這些日子未曾下雪,天氣也不似年前那也冷!」

太夫人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每一年都要凍死許多人,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說著,面露哀色。

二夫人看著太夫人臉色不對,就笑著道︰「這是怎麼了,今兒可是上元節,我們一家人該說些高興的話才是。」

太夫人就點頭笑道︰「承寧說的對,這些事不提也罷!」說完,便問二夫人道︰「宋先生那邊可送了席面過去?」

宋先生正月十二便進了府,家眷並為帶進府,依舊留在了常州。

二夫人點頭應是︰「下午便差了人送去,宋先生才到府里,家眷又不在,兒媳便讓宋總管提了酒去陪陪宋先生,晚上再去城隍廟去看燈,以免他出門在外思鄉落寞。」

「還是承寧想的細致。」太夫人笑著點頭,又轉頭看著三個孩子︰「等喝了茶便各自早些去歇著,養養精神,明兒可就要開館了。」

三個人臉上既有期待又有擔憂,听太夫人說著就各自點頭應是︰「祖母,孫兒知道了。」

太夫人滿臉笑容,寵愛的看著三個孩子,笑眯眯的指著吳媽媽道︰「把我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吳媽媽笑著進去里間,托了托盤出來,盤子上呈著三樣東西,太夫人笑著道︰「轉眼你們都要啟蒙開館了,祖母便送你們每人一件禮物,希望你們能和先生好好學,我們家雖不需科舉文考可也要好好做了學文,將來待人接物,處事立身也有助益,可明白!」

三個孩子雖然听的似懂非懂,但還是乖巧點頭應是。

太夫人就從托盤拿了一只紫玉鐫刻的四方筆筒,上面雕刻翠鳥踏枝,晨露沾沾的圖畫,翠鳥的展開的翅膀上落著紅黃的顏色,色彩艷麗,鳥兒的羽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一看便不是凡品。

二夫人掩袖而笑道︰「娘這里的東西,個個包含著一個厚厚的故事,都是價值不菲呢。」

太夫人就笑呵呵的道︰「放心,這些好東西到最後可不還是落在你們口袋里!」

二夫人就咯咯笑了起來︰「那是我們的福氣呢。」

太夫人就笑著轉頭對鑫哥兒道︰「你母親送了一方端硯。」一頓又道︰「祖母便送鑫哥兒一只筆筒,希望我們鑫哥兒能一生平安,四方通達。」

鑫哥兒一見筆筒便頓時眼楮一亮,滿臉笑的接過來,拿在手里上下翻著看,笑眯眯的回太夫人道︰「謝謝祖母!」

蕭延亦看著鑫哥兒沉不住氣的樣子,就蹙了蹙眉頭。

太夫人又拿了一方筆洗出來給敏哥兒︰「希望敏哥兒的字,能越寫越好!」

「謝謝祖母!」敏哥兒看著白瓷落著青竹的筆洗,清清爽爽很和他的心意,他笑著道︰「敏哥兒謹遵祖母教誨!」

太夫人又拿了一塊和田白玉雕著仙猴托桃圖樣的筆架給晟哥兒……三個孩子抱著各自得的東西,嬉笑著湊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

析秋靜靜瞧著,也是滿臉的笑意。

大夫人也淡淡的開了口,讓唐媽媽將自己準備的惠州墨和宣紙拿過來各送了三個孩子,二夫人則補了敏哥兒和晟哥兒各人一塊鎮紙。

便只剩下析秋和蕭延亦還有蕭四郎沒有,蕭延亦和蕭四郎自是沒有準備,二夫人便拿眼去看析秋。

她想到蕭延亦在四處找張醫女的事,看著析秋的目光就含著一絲復雜。

析秋露出一絲羞澀,笑著道︰「看娘和大嫂,二嫂送的,我的倒有些拿不出手了。」太夫人笑著道︰「一份心意,哪里有什麼貴重不貴重的。」

春柳便拿了包袱進來,析秋便打開包袱,拿出她前幾日做成的三個單肩的小書包,鑫哥兒的是絳紅色,包面上繡著一只小小的卷毛小狗,歡快的跑在田園山間,天圓地方風景秀麗……

吳媽媽看著嘖嘖嘆了,拿在手里道︰「還是四夫人的心思巧,這畫面繡的和真的一般無二。」

太夫人暗暗點頭,眼里露出滿意之色。

敏哥兒的則是雅青色,上面繡的是一只哈士奇,追著團團的白雲,風吹著長長的毛很有童趣動感,晟哥兒是靛藍色,上面是一只胖胖圓圓憨憨的小豬在青草叢里打滾兒,很有童趣。

鑫哥兒和敏哥兒皆是屬狗,晟哥兒則是屬豬。

鑫哥兒和晟哥兒趕忙扔了手里的東西跑過來抱著書包,迫不及待的背在身上,笑彎了眼楮喜歡不得了,鑫哥兒更是跑到析秋面前,小臉紅撲撲的撒著嬌,蹭著析秋︰「謝謝四嬸嬸。」

一副很親昵的樣子,和上面的小狗頗有幾分神似。

滿屋子的人跟著笑了起來,就連蕭四郎眼底也含了一絲笑意。

二夫人看著目光就閃了閃。

敏哥兒落在後面,抱著書包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怪異,二夫人就笑著去問敏哥兒︰「敏哥兒還不謝謝母親,難道不喜歡?」

大家都看向唯一沒有表情的敏哥兒。

敏哥兒看了眼析秋,又看向二夫人,垂著眉眼沉吟了片刻回道︰「沒有,敏哥兒很喜歡。」又看向析秋︰「謝謝母親!」

析秋就笑著模了模他的頭,看著敏哥兒的樣子越發覺得可愛,這孩子很早熟,看到這種童趣很濃的物事,便不如鑫哥兒和晟哥兒那樣反應直接,反而有些抵觸別人將他當做孩子來看!

大家又圍著說了會兒話。

第二日一早上,太夫人左叮嚀右囑咐,讓吳媽媽親自送著幾個孩子去了外院。

析秋坐在房里陪太夫人說話,太夫人便滿臉焦急的不停讓紫薇去外院看看︰「去瞧瞧,三個人沒鬧起來吧?也不知能不能坐的住!」

紫薇就求救的去看析秋,太夫人這一個時辰都讓她去看了四次了。

析秋就笑著道︰「娘,紫薇不是說了宋先生正帶著三個人在做風箏嘛,有的玩他們又怎麼會鬧呢。」她說著一頓又道︰「況且,再過半個時辰就該回來吃飯了,等他們回來,您再仔細問問。」

「也是!」太夫人听著笑道︰「等他們回來再仔細問了。」

析秋看太夫人的樣子,就掩袖輕笑起來︰「娘,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太夫人听著眉頭一挑,點頭道︰「嗯。什麼事?」

析秋就將二銓的事和太夫人說了一遍︰「讓劉管事教了十來天,我也仔細瞧了,那孩子話不多,但做事卻還很穩妥學東西也快,我想將他放在敏哥兒身邊,年紀差的不多,他既能陪著玩兒,也能照顧他,您覺得行不行?」

敏哥兒雖在她身邊,可析秋畢竟是嫡母,況且,析秋能為敏哥兒想的這麼細,太夫人又怎麼會不高興,遂笑著點頭道︰「這件事你拿主意就行。」

析秋就笑著點頭︰「那下午便讓人領進來給娘瞧瞧。」

太夫人听著就點了點頭。

又到了中午,三個孩子背著書包,由丫頭女乃娘護送著跟著跑了回來,鑫哥兒一進門太夫人就立刻抱著起來,拍著後背順著氣︰「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這樣跑,怎麼不讓女乃娘抱著。」

鑫哥兒跑的小臉紅的發紫,呼呼喘著氣偎在太夫人懷里,就笑著道︰「祖母,宋先生說我們都長大了,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做。」

太夫人听著臉色一變,鑫哥兒不過才三歲多,身體的情況一早便告訴他了,這位宋先生才進門竟就說這樣的話!

析秋卻是眼楮一亮,覺得這位宋先生不似別的先生一板一眼的教學,反倒很開放,她看了太夫人一眼,就問鑫哥兒道︰「鑫哥兒這麼听宋先生的話,那宋先生上午還說了什麼,你可記得?」析秋說完,就低頭將敏哥兒身上的小書包摘下來,又讓女乃娘幫著晟哥兒去洗髒兮兮的小手。

鑫哥兒就點著頭道︰「宋先生還說舜順適不失子道,兄弟孝慈。」又道︰「君子學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

太夫人听著眼楮一亮,看向析秋,析秋也是高興的點頭問道︰「那鑫哥兒可知道這兩句的意思?」

鑫哥兒就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第一句是說要孝順父母長輩。第二句則是說君子以學習來積累知識,以多問來……來……」鑫哥兒說著停住,抓耳撓腮的想著後面的話,這時候敏哥兒就繃著小臉接著道︰「來明辨是非,以寬容待人,以仁心行事!」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鑫哥兒點頭搶白道。

析秋就笑著蹲下模著敏哥兒的頭,笑著道︰「敏哥兒真聰明。」又看著鑫哥兒︰「鑫哥兒也很聰明,我們要用知識判斷是非曲直,用寬容的心對待別人,以善良仁義的心做事情,是不是?」

鑫哥兒點頭不迭!

敏哥兒就有些詫異的看了眼析秋,隨即又垂下臉去。

太夫人臉上的冷意漸漸變暖,鑫哥兒平日里背誦這些句子,一整日里也背誦不出半句,如今宋先生隨便說了幾句,他便記住了,看來這位宋先生到真有些法子。

剛剛對宋先生的不滿也消散了一些。

她正想著,晟哥兒洗了手從里面匆匆跑了出來,生怕旁人忘了他,獻寶似的道︰「先生還說時過然後學,則勤苦而難成!」

太夫人再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中午在太夫人這邊吃了飯,待敏哥兒幾人歇了午覺,析秋便回了房里吩咐春柳道︰「下午將二銓領來,我帶去給太夫人看看。」

春柳應是,隨即壓著聲音回道︰「夫人,一銓讓人帶了話進來,說是初八的時候胡總管去側房里看了一遍,問了里面各人的情況,當時他沒有多在意,這幾天發現胡總管每日都去,還常常和他說話,今天更是提出讓劉管事帶著他學著打算盤,他心里覺得奇怪,就帶話來問問您,是不是和胡總管打過招呼特意關照……」春柳說著擰了眉頭也滿臉的詫異︰「奴婢听著也覺得奇怪,您看這事是不是四爺的意思?」

析秋听著一愣,問道︰「胡總管特意關照劉管事教一銓打算盤?」

春柳點點頭︰「是的,很是關注。」

析秋便擰了眉頭,若是蕭四郎有意要用一銓,一定會和她提起此事,既然他沒有提想必是沒有想到這點,那麼會是誰和胡總管說過此事?

她暗暗奇怪。

「讓一銓放機靈些,既然胡總管露出這意思,便讓他仔細去學!」析秋緩緩說著,等晚上蕭四郎回來,她便試探的問道︰「二銓我今兒下午領去給娘看過了,娘見著也說孩子機靈,放在敏哥兒身邊不錯。」

蕭四郎滿臉淡然的點點頭,毫不奇怪。

析秋就歪著頭越發的奇怪胡總管突然而來的舉動!

又過了幾日,一早上敏哥兒來給析秋請安,兩人剛剛吃了早飯,析秋就發現敏哥兒滿臉的焦急的要去學堂,析秋很少看敏哥兒露出急切的樣子,便問道︰「這兩日先生教了什麼?」

敏哥兒就一字一句的回道︰「先生上午講解千字文,下午便教我們做風箏,說是今天下午就帶著我們就放風箏。」

原來下午要去放風箏,難怪這麼著急。

析秋笑著道︰「是在外院放嗎?」應該不會將孩子帶出去,只能在外院里放。

敏哥兒就點著回道︰「是!在外院里放。」析秋點點頭,轉頭囑咐現在跟著敏哥兒的二銓道︰「你仔細跟著,不要磕著踫著了。」

二銓個子不高,但長的很結實,眼楮骨碌碌轉著很機靈的回道︰「夫人,小的一定緊跟著敏爺!」

析秋便點點頭,想了想又道︰「辛苦你了。」二銓早上進府,晚上出府,來回跑確實挺累的。

二銓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來,模著後腦勺笑著道︰「我娘說能跟著敏爺是我的福氣,這點苦和在家里種地比起來,輕松多了。」

析秋就抿唇笑著點頭,讓春雁抓了蜜餞干果塞在他口袋里,又包了兩塊山藥糕給他帶著。

敏哥兒並不排斥二銓,看著他這樣,站在一邊臉上雖沒有露出笑容,但也沒有催著要走。

待兩人離開,析秋便去了後院,天益已經將棚子搭好了,析秋已經下了三七的籽,便日日要去看一遍,到了下午她剛歇了午覺起來,這邊二銓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夫……夫人,不……不好了。」黑黑的小臉急的滿臉通紅,析秋看著一驚便問道︰「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二銓就結結巴巴的道︰「敏爺……敏爺摔了一跤,撞……撞破了頭!」

析秋听著一驚,問道︰「怎麼好好的摔著了?摔的重不重?」二銓答道︰「小人去給敏爺端茶,回來就見他倒在地上,流,流了血……宋先生請胡總管去請太醫,將敏爺和鑫爺抱去房里躺著了。」說著一頓又道︰「鑫……鑫爺也摔了。」

鑫哥兒也摔了?這一次析秋站了起來,鑫哥兒的身份在這里,若是因為敏哥兒的原因磕著踫著,加上他身體又不好,若是出了事還不知會引出什麼亂子來。

她胡亂換了衣裳︰「我們一起去看看。」人已經往外走,邊問二銓︰「可稟了太夫人和二夫人?」

二銓點頭應是︰「胡總管派人去稟了。」

析秋不再說什麼,也來不及坐滑竿帶著丫頭婆子一路去了外院。

敏哥兒正躺在醍醐館的側院里,宋先生避了出去,析秋一路進門,就看到敏哥兒小小的人躺在床上,滿臉的慘白,額頭被人用帕子包扎起來,滲出一大塊血跡,女乃娘站在床邊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六神無主的樣子。

一進析秋進去,女乃娘便跪在了地上,析秋也沒有心思管她,三兩步走過去抱著敏哥兒,這才發現他外面的夾襖許是弄了血跡髒了已經月兌了,里面穿著薄薄的中衣,她用床上的毯子裹住敏哥兒,又解他開頭上包的帕子,果然見里面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傷口,落在發際線下面一些,出了許多血……

她回頭對二銓吩咐道︰「去打些溫開水來,再去拿點鹽來。」二銓匆匆出去,析秋吩咐春柳和碧槐道︰「碧槐回去給敏哥兒拿了夾襖來,春柳去隔壁看看鑫哥兒怎麼樣了。」

一屋子的人各自領了差事出去,析秋又吩咐地上跪著哭著的女乃娘道︰「找了干淨帕子出來,用開水燙幾遍拿來。」

女乃娘慌慌張張的跑出去。

析秋熟練的幫敏哥兒處理包扎了傷口,又喂了些水給敏哥兒。

敏哥兒醒來的一瞬,他微微一怔,這才發現他正在躺在嫡母的懷里,馨香的溫暖柔軟的懷抱,他四處去看發現她身上穿著鵝黃色的褙子上,沾了許多的血跡,頭發的發髻也有一絲凌亂,有一兩絲的頭發垂下來……

他又去看嫡母的臉,她正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給自己穿著衣裳,眉頭緊緊擰著,滿臉的緊張心疼。

他偷偷打量著嫡母,目光微閃。

忽然,嫡母仿佛發現了他的異樣,停了手里的動作喊道︰「敏哥兒。」

敏哥兒便迅速閉上眼楮,裝作睡著了的樣子。

嫡母沒有再喊他,而是親手將他衣裳穿好,又將他抱在懷里。

他再次偷偷睜開眼楮去看,可當他一睜開眼楮,視線便撞到嫡母的眼楮里,雙雙視線一踫,敏哥兒就尷尬的別開眼,嫡母卻是緊張的喊道︰「敏哥兒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敏哥兒一愣,嫡母沒有怪他故意裝睡。

他暗暗松了口氣,又抬眼看向她回道︰「沒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其實他很痛,可是不敢哭,萍姑姑說他和鑫哥兒不一樣,他沒有資格哭!

下一刻,他便真實的感覺到,嫡母長長的松了口氣︰「沒事就好。」

他暗暗納悶,就仔細去看她的表情,在她臉上去尋真情或是假意,他很想按照平時那樣離她遠一點,可是這一刻他就是不想動,想賴一會兒……

析秋看著敏哥兒,看著他小臉上的表情飛快的變著,就露出詫異的樣子,又模模他的額頭,確認他沒有發燒才放心,低聲問道︰「太醫一會兒要來,你若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一定要記得和太醫說。」

敏哥兒乖巧的點點頭。

正說著,春柳走了進來,回道︰「夫人,鑫爺沒事,就是手臂上磨了一點皮,太醫正在那邊檢查,一會兒便過來!」

鑫哥兒沒事,析秋也松了口氣,她低頭問敏哥兒道︰「怎麼好好摔著了?你和鑫哥兒都受傷了,晟哥兒呢?」

敏哥兒一下子沉了臉,臉上有驚慌又仿佛極力壓抑著情緒,他一字一句的回道︰「是……是我不小心摔倒了,然後連累了鑫哥兒。」說著頓了頓又道︰「晟哥兒離的遠,沒有事!」

說完,拿眼楮去看析秋,仿佛怕她不信,又怕她相信急著道︰「是……是真的。」

他知道鑫哥兒的身份,所以事情說不定很嚴重。

是不是真的析秋能問的到,況且,宋先生帶他們去放風箏的,想必其中的細節宋先生也該知道,想著她便看了春柳一眼,春柳不動聲色的出了門。

沒有預料中的質問,析秋模著他的頭道︰「不管什麼原因,只要你們沒事就行了。」

敏哥兒松了口氣,正好太醫提著藥箱進來了,析秋避到了屏風後面,春柳走了進來回道︰「宋先生說是晟哥兒和敏哥兒的風箏線纏在了一起,晟哥兒推了敏哥兒一下……」

析秋目光動了動,隔著屏風看著躺在床上,咬牙上藥的敏哥兒,心里就有些發酸!

他是知道晟哥兒的母親,如今不被太夫人喜歡,所以才故意瞞了晟哥兒推他的事,可事情牽扯到鑫哥兒,他自己又害怕,才露出那樣忐忑的表情吧。

不過才四歲的孩子,竟然想了這麼多。

析秋嘆了口氣。

不一會兒太醫上過藥,隔著屏風和析秋道︰「夫人,少爺的傷沒有大礙,平日里忌著嘴,不要踫水,每隔一日換一次藥就可以了。」說著停了停又道︰「過七日我再來復診。」

析秋謝過,問道︰「鑫哥兒那邊怎麼樣?」

太醫回道︰「鑫少爺那邊無事,擦了藥護理著就行。」

析秋便點了點頭,讓春柳領太醫到一邊休息,過一會兒想必太夫人要細問。

果然,院子里就听著太夫人焦急的說話聲,和二夫人邊走邊勸著的聲音,兩人去了隔壁。

析秋就抱著敏哥兒笑著道︰「既然敏哥兒沒事,我們去看看鑫哥兒好不好?」

敏哥兒看著析秋,就點頭道︰「好!」

析秋就抱著他去了隔壁房間。

太夫人正心疼的抬著鑫哥兒的胳膊仔細的看,心疼道︰「幸好傷的不重,可若要出事可怎麼是好……這風箏往後再不許放了。」

析秋進去,依舊沒見到晟哥兒。

她正納悶,敏哥兒就在她耳邊小聲的道︰「晟哥兒在宋先生房里。」

想必宋先生訓斥過,故意將晟哥兒留在了房里。

「娘。」析秋走進去,又朝二夫人道︰「二嫂!」

二夫人微微點頭,坐在一邊去看躺著睡著了的鑫哥兒,太夫人轉頭過來,就看到析秋抱著敏哥兒,敏哥兒乖巧的偎在析秋懷里,他頭上正纏著布,小臉白的讓人心疼,太夫人瞧著就紅了眼楮,心疼的伸出手來道︰「敏哥兒快來讓祖母看看。」

析秋就抱著敏哥兒走過去,太夫人仔細看過敏哥兒的傷口,析秋怕她著急,安慰道︰「太醫瞧過,說是傷口不深仔細養著就行,待結疤後再涂一些祛疤的藥就無礙了。」

太夫人微微點頭,嘆了口氣還是不放心,這邊二夫人安慰道︰「小孩子磕著踫著常有的事,娘您別擔心了。」又看著敏哥兒問道︰「敏哥兒還疼不疼?」

敏哥兒乖巧的搖了搖頭。

太夫人又仔細問了太醫,又問宋先生當時的情況,就讓人抬了滑竿將幾個孩子帶了回去。

晟哥兒有些心虛,比平日里安靜許多跟著眾人後面走著,太夫人時不時回頭去看他一眼,長長嘆了口氣!

析秋不想責怪晟哥兒,他知道錯了便罷了,畢竟他也不過才五歲!

一行人剛剛回到太夫人房里,紫薇便進來回道︰「太夫人,五夫人求見。」

太夫人冷笑︰「她來的倒快!」說著一頓又道︰「告訴她,她兒子沒事,讓她回去!」

絲毫不留情面!

紫薇應是而去,析秋抱著敏哥兒進房,親自給他洗了澡穿了衣服,哄著他睡著了才回去。

太夫人瞧著析秋忙忙碌碌的身影,眼底盡是滿意。

等析秋晚上離開,她便和吳媽媽道︰「我這里孩子留的多了,一整日也吵的我頭疼,不如就把敏哥兒送回去吧。」

吳媽媽听著一愣,問道︰「您是要將敏哥兒給四夫人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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