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啊，從小就懂事兒，從不讓我為他操心！」劉母慈祥的笑著，像是在回憶一件美好的事。「他爸爸走的早，山子小時候跟著我，吃了不少苦。長大了，非要出去闖蕩，說是要掙錢讓我過上好日子……」
季潔靜靜的听著這位母親的真情的告白。她有些可憐她，心疼她。甚至，她有些不知所措。難道，真的要在這新年伊始，就讓這可憐的老人失去她唯一可以相依為命的兒子嗎？
「其實，我哪在乎什麼錢啊，我也不盼著他能有多大出息，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就行！」劉母拿出手絹兒擦擦快要流出的眼淚。大概，不由自主的回憶喚起了她對過往艱辛的記憶。「我就盼著啊，他能找個安定點的工作，找個媳婦兒，正正經經的過日子……那我也就安心了……」
大曾在一瞬間恍了神。眼前的這位母親，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應該也是如同眼前的老人一樣，盼著自己的兒子有個家，好好過日子吧。想想自己當警察也這麼多年了，一直忙的不著家，甚至過節過年都不能陪在母親身邊。可是再想想別人，哪一個不是這樣？強哥的媽媽還病著，他都沒能回家，想必現在還在南郊蹲坑。郝姐的母親早就去世了，父親也在去年春天離開了她，只剩一個妹妹和她相依為命。季潔呢？她雖然還有父母，有姐姐弟弟，可今天晚上，還不是一樣要在這里嗎？她也有半個月沒回家了！甚至昨天的除夕之夜，在她的家鄉是最重要的日子，她還不是留在了工作崗位上……果然應了那句話，當刑警的，哪有不欠家里的！
「大媽，您這是剛吃過飯啊？」大曾看了看桌上白布蓋著的飯菜，隨口問道。
「哦，不是。」劉母笑笑，搖搖頭，「這是給山子留的！這孩子啊，最喜歡吃我包的餃子了！」
「是餃子呀！」季潔突然叫道，有些意外，有些驚喜。
「是啊！」劉母笑著點點頭。「這正月初一吃餃子是我們老家的傳統。本來應該是早上吃，可是……」劉母突然停住了，嘆了口氣。
季潔和大曾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這「可是」後面的話是什麼，同時他們也得到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劉大山今晚一定會回來。
「哦……大媽，您包的餃子是素餡兒的還是肉餡兒的啊？」季潔眼前這位母親這樣的傷神，故作很感興趣的問。「我們家的習俗是過年的餃子要吃素的，一點葷都不能有呢！」
「嘿！」大曾插嘴道，「你們還挺特別！」
「是素的！」劉母果然來了興趣，臉上又露出慈祥的笑。「山子他不愛吃肉，總是說，吃不慣……」
話一出口，季潔又陷入了沉思。一個從小失去父親的孩子，一個吃不慣肉的孩子，一個為了母親能過上好日子四處闖蕩的孩子，如果他犯了錯，如果他犯的錯是情有可原，那麼誰該為這個錯承擔責任呢？
有那麼一刻，季潔甚至希望劉大山不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