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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百年難遇的冰災突然來襲,殺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走出醫院,白雪皚皚,鵝毛大雪仍在鋪天蓋地,入目都是刺眼的白,樹枝被厚厚的積雪壓彎了腰,道路兩旁堆滿了殘雪,中間鏟出來的通道過不了多久又被白雪掩埋,再次結冰。

意外的看見劉亮撐著傘,向我走來。

冰雪封路,寸步難行,我上班都是走路過來,從長沙到株洲,他是怎樣來的?

劉亮看見我訝然的表情,微微一笑︰「別猜了,我開車過來的,輪胎上了防滑鏈,平時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今天走了三四個鐘頭。」

「有事?」這樣冷的天,這麼難走的路,是什麼重要的事讓他非來不可?

他眼里閃著光彩︰「奉命來監督你是否請好了假,凌風說你喜歡陰奉陽違。請好了嗎?」

沈凌風早幾天打電話來,說南方冰災,天寒地凍的,讓我請假在家休息,免得出什麼意外。外科護士本就緊張,葉子婚後一直在休假,估計見這天氣也不會回來上班,我若再請假,只怕護士長會抓狂。但拗不過沈凌風,我只好答應,想不到他還派人來查了,太不相信我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你是沒見我們護士長那張臉拉得好長,眼瞪得多大,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估計都被她殺了好幾回了。我請了假,倒把她得罪了。」

「那也沒辦法,安全第一。」他過來小心的扶住我,臉上難得的嚴肅,「你現在是非常時期,自己得當心。」

「我不知道你原來也這麼婆婆媽媽。」我不禁好笑,也有點好奇,八卦的本性顯現,「有時間來陪我,怎麼你那女朋友又吹了?」

「有你這樣幸災樂禍的嗎?」他笑,看不出一絲一毫的不悅與在意,眉宇間反而是輕松,「離女朋友的階段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呢。」邊說邊給我系安全帶。

「眼光不要太高。」我笑。

「與你相比,什麼都是浮雲。」他戲謔。

從前竟不知他如此喜歡開玩笑。

「可惜我沒有孿生姐妹。」我不以為意,習慣了他的信口開河。「冰天雪地的,今天你肯定回不去了,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等明天中午看情況再走。」

他點點頭,小車行駛得很慢,他很小心的開著,不敢分心,我也不再說話,免得他分神。

平時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今天竟走了四十多分鐘。

回到家,爸爸看見我,松了一口氣。他也堅持讓我休假,說不不要把錢看得太重,其實他知道休不休假不是錢的關系,是責任心的問題,是一種工作態度,我既然選擇了這門職業,就不能遇上點困難就休假。我知道他也是為我好,可憐天下父母心!

劉亮並沒有把自己當客,直接進了廚房幫爸爸的忙,吃飯的時候听見他和沈凌風通電話,「匯報」我已經請好假,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斷了。因為冰凍,電來來停停,信號時有時無,菜價上漲,出行不便,高速公路上堵的車不計其數……

這場天災,害苦了不少人。

畢竟劉亮不是沈凌風,媽媽不好意思,搶著去洗碗,劉亮則陪著爸爸下象棋。

我在一邊奇怪︰「凌風會下圍棋,你怎麼不會?」

「誰說我不會?」他不答反問,「凌風陪叔叔下圍棋,又沒規定我不能陪叔叔下象棋?是你不會吧?」邊說邊「吃」掉了爸爸的一匹「馬」。

爸爸不敢示弱,「飛」炮「炸」掉了劉亮的一只「車」。象棋就是這樣,刀光劍影,不象圍棋,韜光養晦。

「誰說我不會?」我也反問,我不是不會,只是水平真的很臭。

媽媽洗了碗出來,笑嘻嘻的問︰「劉亮,找女朋友了沒?」

劉亮微怔,看向我,我笑著扮了個鬼臉,沒有言語。沈凌風去北京那麼久,劉亮倒是來了我家幾次,這麼優秀打眼的男人,樓上樓下,左鄰右舍難免不注意不打听,媽媽這是準備為誰做介紹呢?

劉亮眼里閃過一抹異樣的情愫,微微一笑,這一笑和煦溫暖如沐春風,是廣大中年婦女的必殺技,譬如我親愛的老媽。「阿姨,我有女朋友了,改天帶給您看。」短短一句成功封殺了媽媽準備好的千言萬語。

這個人,看著老老實實,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媽媽輕輕的「哦」了一聲,估計想到做媒婆的皮鞋賺不到了,有點失望,卻也不好再言語。

劉亮的眼神瞟向我,暗暗警告我不要拆穿他的謊言。我撇了撇嘴,沒有做聲,心里暗自好笑。劉亮是優秀,可能是還沒有收性,自己也約過幾個女孩,均只是見一次面,就沒有了下文。我笑他既然沒意思就不要去攪亂一池春水,徒惹女孩子傷心,看準了再出手。

他笑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

花心的男人,總是有自己的借口。

「將軍!」劉亮剩下的那只「車」長驅直入,逼進爸爸的大本營,抬頭看向我,「你怎麼認識XX銀行的行長,那可是個大人物。」

上次給周唯打電話拜托他幫忙時劉亮听到了一部分,當時他沒有問,今天還是問了。「一個朋友的干爸。」我避重就輕的回答,想起當時周唯的態度,他倒是願意幫忙,但同時說他那位干爸原則性很強,公私分明,如果明知道錢放出去收不回,他絕不會同意放貸。周唯說他只能盡力一試,牽個線搭個橋讓雙方見上一面,成不成就只能看沈凌風自己了。

「資金的問題解決,其他的事情就好辦得多,心兒你幫了凌風很大的忙。」劉亮見爸爸避開了「將軍」,繼續追擊。

「那也要公司值得去扶持,我沒做什麼。」我不以為然的一笑,幫爸爸動了顆「炮」。爸爸的象棋水平沒有圍棋的高,一直處于下風。沈氏目前的情況也處于下風,如果沒有潛力,沒有還貸的能力,哪家銀行也不會放貸的,虧本的生意誰會做?

「嘿……觀棋不語真君子。」劉亮抗議。

我得意的笑著揚揚眉︰「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也……」字還沒有落音,眼前忽的一黑。

又停電了,自冰災以來,停電就成了家常便飯。

才九點多。

爸爸點燃了支蠟燭。「停電了,就早點去睡吧。」

我拿著應急燈,拍了拍劉亮︰「洗臉漱口去。」好在早早的就給他準備好了全新的洗漱用品,不然還得拿著應急燈臨時去找。

劉亮應聲接過應急燈,洗漱去了。「獻給愛麗絲」的手機鈴聲在昏暗中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沈凌風打來的。

「在干什麼?」聲音很愜意,看來是忙完了。沈凌風去北京後,電話少得可憐,偶爾的連線也是晚上的九點到十點之間,話並不多,簡單的問候與日常的閑聊,他從來不說公司的事,我也不問。既然已經選擇了他,成功也好,失敗也罷,我都會陪著。

「沒干什麼,劉亮和我爸下棋,互相‘將軍’時,停電了。」我笑,重復了一句,「停電了,就只好睡覺。你也是,這樣的天氣你讓他過來。」

「好兄弟就是危急時用的。」他不在意的輕笑,聲音一低,輕輕的幾個字飄了過來,「想我了沒?」

我似乎感覺到手機那頭他輕揚的唇角眉梢,如水的眼眸,心神一蕩,臉上一熱,卻肯定的吐了一個字︰「想!」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也想你。」

我走進自己的房間,遲疑著問︰「爸爸的身體怎樣?」領了證,稱呼就得改,只是這麼久,還沒有見過他們。「爸爸」不是第一次叫,但是這個稱呼落到另一個人頭上時,卻總感覺怪怪的,很不順口。

「想我就行了,不用想公公。」他輕笑,「爸爸身體很好,天氣好轉就可以回去抱孫子了。」

我又氣又好笑︰「沒句正經,你忙完了就早點休息,不要以為自己年輕就不把身體當回事。」

「是,老婆大人!」我听見他輕微的吸了口氣,「真的想你了,這邊也差不多了,等航班恢復,我們就回去了,希望能回去陪你過年。」

現在距過年不到十天,還是如此惡劣的天氣,雖然想著他能回來過年最好,但安全更重要。外面冰天雪地,心頭卻暖暖的,似乎有團小小的火焰在燃燒。眼角余光瞥見床上放著的一堆衣服,那是劉亮從長沙帶過來的,說是沈凌風的意思。「你沒事買這麼多衣服干什麼?」

「什麼叫沒事?」他嘀咕,「我忘了孩子是一天一天長大的,以前叫秘書給你買的衣服都用不上了,所以叫亮子給你準備點孕婦裝……」

「你讓他去買孕婦裝?」我低呼,他還真做得出來,讓一個沒結婚的大男人去給別人的老婆買孕婦裝。

「怎麼不行?」他不以為然,「改天他要做爸爸,我也可以給他老婆買孕婦裝,給他兒子買尿不濕。」

可憐的劉亮,我想象著他去買尿不濕的情景,不禁好笑,嘴角忍不住抽搐︰「那你知道他買了多少?」

他言簡意賅︰「多少不是問題,將來讓孩子認他做干爹。」

我簡直無語,什麼叫敗家子?這就是最好的活例,有人買孕婦裝一買買十件的嗎?想起劉亮說的「十月懷胎嘛,不就先拿十件」又好氣又好笑,正想說話,耳邊已然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一看,手機沒電了。

「我說了不多吧?」劉亮的聲音響起。我抬頭,看見他倚在門邊,雙腿交疊。他是完美的衣服架子,最普通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就硬是穿出一股挺拔與不凡。他遞過自己的手機︰「要不要打回去?」

我接過手機。他的手機屏幕很大,是那種商務機,屏保很簡單,是一幅小提琴與紅酒加鮮花的圖畫,解鎖,邊編輯短信邊笑︰「你這里面沒有什麼女孩子的照片吧?」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我發了條「手機沒電了,晚安,心兒」的短信過去,將手機遞還給他,「其實你既然沒有女朋友,我媽給你介紹,認識一下也不錯呀,說不定有眼緣呢。「

「這種正兒八經的介紹,不合適的話很傷女孩子。」他看向我,眼里有著笑意,「你也知道,我眼光高。」

他是有條件眼光高的,只是他這話里,我總感覺有層別的意思,是什麼又說不上來。在沈凌風回了「晚安」的短信後,劉亮打了個哈欠︰「你得拿套睡衣給我換吧?」

我「哦」了一聲,還真的把這茬給忘了。

劉揚在家的時候少,平時他的房間都是我打理,什麼衣服放在什麼位置信手拈來。劉亮用手機照著我拿衣服。見我把睡衣放在床上就走,「可憐兮兮」的道︰「我還真沒試過這麼早就睡覺,陪我聊聊?’

「聊什麼?」我靠著門,「你的手機可沒多少電了,就算促膝談心,也不能黑燈瞎火的談吧?」我笑,他那表情好像吃不到棒棒糖的小孩。

他仰倒在床上做失望狀︰「那就只好說晚安了。」

「晚安。」我替他掩上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床上的孕婦裝放進櫃子,睡覺。

可是,今夜,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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