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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路轉

我本來在看靜華給我買的包包,听見這話心里一驚,徐燕妮說過沈德凱住進了醫院,但沈凌風回來提都沒有提,我也就沒有在意。我看向他,卻見他的眼里仍是一片平靜,淡淡的道︰「中國有句古話,車到山前必有路,做生意難免有起伏,如果連這點風浪都經不起,沈氏也不會有今天的規模了。李先生你說是不是?」

不答反問,四兩撥千斤,果然是十商九奸,都是藏頭露尾。

靜華皺皺眉︰「你們男人,怎麼一見面就是生意經?不能聊點別的?」

沈凌風唇角輕揚︰「兩位是貴客,一定要留下來吃頓便飯。心兒你好好陪陪,我先去做飯。」說著很隨意的拍拍我的肩,走進了廚房。

什麼時候我家成他家了?我心里嘀咕。

靜華瞪大了眼楮,有點不敢置信︰「心兒,上得廳堂,進得廚房,你從哪里撿來的極品?」

「說什麼呢?」我臉上飛霞,轉移話題,「這回準備留多久?」

「元旦前走。明天我們要去鄉下,不能陪你慶祝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她從包包里拿出個盒子放在我手上,看向我的眼里情緒復雜,帶著絲不解。

我知道她其實很想問我和袁翔到底是怎麼回事。以我們彼此曾經在乎的程度,怎麼會走到這一步?但事已至此,再怎麼問也是多余。她選擇了沉默,不讓自己勾起我的傷心過往。她的眼底,更多的是祝福。不管我最終選擇的是誰,她只希望我能幸福。這就是靜華,我交心交底的朋友。我打開盒子,里面躺著的是一枚瓖著鑽的蝴蝶型胸針,熠熠生輝,很是漂亮。靜華素來會挑東西,出手也大方。看這枚胸針的形狀與光澤,估計價值也不菲。我笑著說謝謝,沒有推辭。

靜華瞟了眼廚房的方向,遲疑了會,還是道︰「這位沈先生是很優秀,但越優秀的人也越難把握。心兒,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知我莫若她,不愧是多年的朋友。我的心里,其實也經常忐忑。沈凌風和我,距離太遠,不一樣的生活環境,不一樣的教育程度,不一樣的經濟條件,不一樣的為人處事,有時候我也在想,我們是不是真的……合適?

生活,畢竟不是光有愛情就夠的。而且,我們的「愛情」到底有多少?

但不管怎麼樣,我已經邁出去了,被他的人擁有,被他的愛包圍。這或許是忘記袁翔最好的方法。凌風,原諒我的自私,和袁翔,雖是平平淡淡,卻是日積月累,我做不到轉瞬即忘。

但是,我會盡力做好。

見我不語,靜華嘆了口氣,想了想,又轉而一笑︰「不過你也別想多了,我看沈凌風看你的眼神,估計你是怎麼也逃不掉了。以你的睿智,要處理好未來的關系,相信不難。」

我想起她曾經說過的「夸獎」我的話︰劉心,你天生就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忍不住一笑︰「我竟不知你何時改成看相算命的了?」

靜華也笑,恍惚之間似乎回到了童年時光。歲月潺潺,曾經扎著小辮路邊嬉戲打鬧的小女孩如今都已然長大,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但不管怎樣,友情不會變。

爸媽下班回到家,飯菜都已經上桌,看著一桌子五顏六色香氣四溢的菜肴,靜華再度瞪大了眼楮。靜華上得廳堂,進得會場,卻唯獨下不了廚房。她自從幾年前炒個蛋炒飯卻很有本事的差點把她家廚房燒了以後,再不踏足廚房半步。看見如此多的菜肴居然是從沈凌風這個大男人手下出來,頓時驚為天人。

這頓飯吃得很輕松。爸媽對靜華很是熟悉,這麼久沒見,也很是關心,席間問這問那,一番閑聊下來,對李天偉也充滿了贊許。

餐後,沈凌風及時端上了果盤,在媽媽要去洗碗筷時,他已經搶先去了。

這樣的「女婿」,丈母娘怎麼會不喜歡?媽媽最開始雖不贊成,但如今看他的眼里,歡喜一天多過一天。

靜華還有事,沒坐多久就起身告辭。我送他們到樓下,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相見,還真有點依依不舍。

臨走,李天偉遞過來一張名片︰「周唯的干爸是XX銀行總行的行長,說不定能幫上忙。」

周唯,那個白白淨淨卻能哭得稀里嘩啦的男人?我實是不想再與他有任何交集。但李天偉是一片好意,不是靜華的面子,他也不會遞這張名片。我只有接過來,這是周唯的名片,上面有他的聯系電話。

目送他們走遠,正準備上樓,卻看見沈凌風拎著我的包下了樓。「我晚上有事,已經和叔叔阿姨說了,我們回長沙。」

他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在得知我今晚還要上夜班時就堅持讓我換了班,理由是明天要去登記領證要照結婚證上的照片,上夜班睡不好會沒有精神,結婚證上面的相片一輩子就那麼一次,可不能不好看。想著他拋開了紛雜的事情為著我回來,我不忍拒絕,只好找人換了班。好在他不在的時間里,科室病人多,工作忙,特護一場接一場,也存了不少休,不至于要欠班。

「你有事那我就不過去了。」我伸手欲接包,過去意味著什麼我很清楚,胎兒尚不穩定,已經肆意了幾回,不能再明知故犯,若胎兒有個什麼閃失,再後悔也沒有用。或許這孩子來時我沒有準備好,但現在一天一天過去,我們已經密不可分。

我,是個要做母親的人了,該懂得分寸。

他的手熟練的攬上了我的腰,呼吸如風在我耳邊拂過︰「那怎麼行,我的事和你有關……」

我臉一熱,迅速紅至耳根,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已輕聲一笑︰「哦……哦……我知道了,你沒想好事。」

我大窘,誰讓他語氣那麼曖昧,故意讓人往那處想?路過的鄰居好奇的望過來,我只好在他手勁帶動下往車子走去。

今天是陰天,晚上竟稀稀落落的探出了幾顆星星,在夜空里閃著小小的光芒,一眨一眨的,象小孩子調皮的眼楮。小車在車流中不急不慢的行駛著,朦朧的燈光給夜色平添了一份神秘與溫馨。

「你和我爸媽說了明天的事?」我問。

「說了,婚姻大事當然要告知父母。只是我爸在住院,我媽在照顧他,明天來不了,委屈你了。」他握握我的手,神色有些凝重。

「伯父……不要緊吧?」過了明天,我就是沈家的一份子,長輩住院,自己卻置身事外,什麼事都不能做。

「情況穩定,只是心里不舒坦,他不肯住院,我說一切有我。爸爸年紀大了,我不想他總為這些事情煩心。」他看向我,面上平靜無波,眼底卻有著柔情,「你也一樣,心兒,我不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你懷著孩子,心思不能太重。」

我靜靜的看著他,他的側臉俊美異常,輕揚的唇角帶著一份堅韌一份淡定,莫名的讓我心疼。他顧著所有的人,自己卻承受了太多太多,瘦弱的肩膀,毫無反顧的把全部的壓力扛到了自己的身上。我清楚的開口︰「凌風,如果你真把我當你未來的妻子,就不該瞞我。我可能什麼都幫不了你,但無論未來如何,我願意與你一起風雨共擔。我既然願意做你的妻子,就不是只能與你風花雪月,遇上事情,卻讓你一個人去扛,自己當縮頭烏龜。那樣,我沒辦法讓自己嫁給你。凌風,我只想你知道,疲憊的時候,想想我這永遠是你的家。」

小車「吱」的一聲停在了路邊,由于慣性,雖系著安全帶,身子仍往前傾了傾。沈凌風看著我,眼里有著一抹別樣的情懷,是意外?是感動?是贊許?是釋然?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沈凌風,我怔怔的看著,沒有動,沒有言語。

良久良久,他輕輕吐出幾個字︰「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我心一顫,感覺什麼被敲中了。

車子重新開動,他靜靜的望著前方,靜靜的開著車。在我以為他沉默是金時,卻听見他緩緩道︰「玉漱是十歲時來我家的。爸爸白手起家,管理經驗是靠日積月累,當時年輕,玉漱父母的死不能說爸一點責任都沒有,所以對玉漱比親生女兒還親。這次出事,爸爸只是說還債,一時氣急才進了醫院。爸爸這些年很辛苦,我想讓他多休息,不想他為了這事煩心。公司的事情雖然為難,更傷他心的是玉漱。」

「那玉漱姐……你準備怎麼辦?」我問,想起那個活潑艷麗的女子,心里五味雜陳。

「這麼多年了,她是我們的家人,家人犯錯,就算心痛,就算生氣,又怎麼忍心苛責?爸爸選擇了不報警。」他淡淡的道,不願多提。

正是因為是家人,才更傷心吧?

「既是分公司出的事,怎麼不向總公司求援呢?」我不解。

「總公司已經撥了一筆錢過來,但做生意的,錢都是在周轉,沒有多少是隨時可取出來的。這次的事情,不光是資金的問題,要重建流通環節,要賠償客戶損失,要維護公司形象,要穩定市場銷售,耗資難免加倍。如果只是一味從總公司調錢,難免不會出現資金周轉困難,連累總公司一起陷入危機,那時就真的陷入惡性循環,神仙難救了。」他緩緩的解釋,似乎並不著急。

我不懂生意,卻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不由握緊了手里的名片。

凌風,我既已選擇了你,為了你,我願意一試。

車到長沙,我已經有了睡意。沈凌風要抱我下車時,我驚醒過來。

他已經很累,我不能再讓他為我憂心。

進了門,沈凌風就進了書房。洗漱出來,看見他還在書房電腦前。

「忙什麼?」我倚著門,隨意問。

「有些事不在北京一樣可以做。」他抬了下頭,眼里浮起絲笑意,「你來了正好,要不要讓員工認一認他們的老板娘?」

我一愣,在電腦里傳出「要」的鬧聲時,臉燥了個通紅,轉身要走。

沈凌風匆忙說了聲「要也不讓見」,迅即關了電腦,起身拉住我的手,「等我五分鐘。」

我掙月兌他的手,點點頭,自行到客廳看電視。

不知是這五分鐘過得特別慢,還是我特別困,醒過來時,我已然睡在床上,身邊空空如也。想找手機看時間,沒有找到,披上衣服,走出房門,看見書房的燈還亮著,正想敲門,門已開了。

沈凌風永遠是那麼警醒,一點點響動都瞞不了他。

「怎麼就醒了?」他伸手幫我攏了攏衣服。

我打著呵欠︰「什麼時候了?」

「一點多。」他攬著我的肩,讓我坐下。

「還沒忙完?」我看著閃亮的電腦屏幕。

「弄完這份計劃書。」他說著,轉身從書櫃里拿出了什麼,放在我手上,手順勢扶著我的肩,在我唇邊噙了一下,「生日快樂!」

我臉緋紅,低頭看著手上的東西,是一本影集,扉面的背景是烏鎮的風光,如畫景里,我和他相偎相依,目光如水,空曠悠遠,女的清麗月兌俗,男的飄逸瀟灑,風景美,意境更美!

應該是在烏鎮時,他請路人幫忙照的,當時心有旁騖,我竟沒發覺。

打開來,有上海外灘的,有南京路步行街的,有烏鎮的。

不知不覺,他竟然拍了這麼多。

心頭暖暖的,我仰起頭,為這個為我花了不少心思的男人感動,由衷的道︰「謝謝!」

他賊賊一笑︰「不是口頭說謝謝就行的吧?」

我深深的看著他,他的眼,漆黑如星,深邃如海,蕩漾著濃濃的情意。臉上發熱,雙手卻攀上了他的脖項。他眼光深沉,喉頭低吟一聲,啄上了我的唇。

這一吻,溫柔似水。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來,撫著我微腫的雙唇︰「不行,再下去我又控制不住了——孩子將來會罵我的。」

我迷離的看著他,慌亂的低下頭,心頭打鼓,任他從後面環住我︰「我定了下午回北京的機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找亮子。」

我默默的把頭枕在他臂上,即將離別,心里,竟生出不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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