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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姐這神色,說明還在生氣,衛莊給小姐賠禮道歉可好?」衛莊一臉好脾氣的問,眼楮里滿是殷切和熱烈。

葉千染听他語氣軟下來,心里的冷勁也緩了一點,但仍舊沒給他好臉色,冷冷一「哼」,是愛答不理模樣。

衛莊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表情有點刻意討好的意味,但話卻說得理直氣壯,無半點委曲求全模樣,「要不這樣,我答應小姐一件事,權當給小姐賠禮道歉,只要小姐說得出,天上地下,衛莊一定竭盡全力為小姐辦到」。

葉千染這才斜過去定定的看了他一會,語氣仍是冷冷的,但明顯比之前緩和多了,「我憑什麼相信你?」

衛莊听她這樣問,猜想她的氣已消了大半,露出輕松的笑意,「我雖然不是好人,但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小姐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但我還是勸小姐相信我,相信我只會有好處」。

葉千染撇了他一眼,立刻反唇相譏︰「你上次答應我的事都沒有做到」

衛莊輕輕轉動手中竹傘,落在傘面的厚厚白雪,飄灑著落下,衛莊假裝嘆息「上次的確是在下不是,小姐把它忘了吧,衛莊可不想因為這事破壞了在下的形象」

葉千染立刻想嘲笑他,「你這樣的人還在乎自己的形象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先生忽冷忽熱的態度真讓我受寵若驚」。

衛莊抬起未撐傘的左手放在唇邊,假意咳嗽,聲音極其不自然「那天…我心情不好,說話…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小姐見諒」

葉千染微微撅了嘴,對這個答案很不滿,「先生把我當做三歲孩童嗎,我明明感覺到先生是故意的」。

「的確是我心情不好,一時沒克制住把氣灑在小姐身上了,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是嗎,我不相信」。

「是真的……」

「……」

「……」

雪越下越大,他們漸行漸遠,卷碧一人撐著竹傘,不敢靠近也不敢遠離。她那可愛的小腦袋似乎正在費力的想著什麼,她猶記得兩個多月前,小姐怒氣勃發的把屋里的東西摔了一地,嘴里不停的詛咒的名叫衛莊的人,發誓和他老死不相往來,可現在的情形…讓她有點無法理解。

其實葉千染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衛莊之與她,好像什麼都不是,又好像什麼都是,雖然平時在他面前,葉千染都刻意裝成很討厭他,但其實心里面,她並沒有多討厭他,她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名門正派的正人君子或者三教九流的陰險小人。但衛莊似乎並不能單純的用君子或小人來定義,他時好時壞,時君子時小人,神秘,邪氣,冒險,瀟灑,刺激,不守成規…諸如此類的東西交織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種很吸引人的氣質,就像是異域的邪教,明知道不可接近,卻偏被它的神秘所吸引。

葉千染撐傘呆呆看著玄青衣袍翩然離去的背影,有一霎那的失神,拋去那奇怪的性格,他本是一個好看的翩翩公子,是少見的英俊絕美,再加上偶爾露出的一點邪氣和渾身散發的成熟,讓人感覺到莫名的危險。那是和流雲完全不同的一種人,流雲是英俊淡漠的嚴謹,是統領護國的將軍,注定要讓人仰望和思慕。而他,則像一個漩渦,只要走進一定的距離,都會被他不由自主的吸過去。

她深深吸了口氣,踏上石階,身後是翩然的大雪。

綠斕正臨窗刺繡,見她們回來,忙放下手中的活計,一眼瞥見葉千染凍得通紅的臉龐和不停搓手的動作,忙遞了暖爐給她,葉千染頓時感覺溫暖許多,正要開口問她,卻見她忍不住的側身干嘔,葉千染忙拍扶她的背,想讓她好受一點,剛吐完,還沒說兩句話,又開始了另一陣嘔吐,葉千染探頭蹙眉問,「綠斕,怎麼了,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綠斕無力的搖搖頭,葉千染扶她坐下,卷碧為她倒了杯茶,她飲盡之後,方覺得舒服了點。

葉千染關切的問,「現在好點沒,要不要請大夫來看一下?」

綠斕右手撫著胸口,搖了搖頭,眼神似有閃躲,「沒事,我可能是吃壞了肚子,休息一下就好了」

葉千染不確定的問,「你確定?」

綠斕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葉千染才稍稍放心,轉身吩咐卷碧送她去休息。

此後,綠斕日日這樣,終日嘔吐不止,到第五日,葉千染實在看不下去,堅持要請大夫,綠斕也終于知道瞞不住了,「噗通」一聲跪下來,葉千染心中一涼,心中卻還自我安慰,不會的,綠斕素來淡漠穩重,一定不會的,她定定心神,揮手遣退了房間里其他丫鬟,包括卷碧。

房間里一時安靜無幾,火爐里的碳燒的通紅,甚至能听見煤炭 里啪啦的燃燒聲,窗外是簌簌的大雪和呼嘯的北風。

綠斕整個身體都伏在地上,涼意漸漸傳自全身,她卻一動不動。葉千染坐在她面前的椅子里,故作鎮定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良久,她才幽幽開口「現在就你我二人,說吧」

綠斕筆直的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身子微微的顫抖著,等了很久,她也沒開口。

葉千染的心直直的沉下去,「你……」字之後,再在說不下去。

綠斕閉上眼楮,硬著頭皮,終于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來,「我有了身孕」聲音輕飄的像是從地底傳來的。

葉千染抬手撫上額頭,無力的閉上眼楮,還是被自己猜中了,這一段時間里,綠斕時常精神恍惚,做事也極不用心,她卻沒有發現。直到那一日發現她嘔吐不止,她才像被什麼驚醒的似的想起,起初只是淡淡的一絲疑慮,直到擴大到不容忽視的地步,她才想起請大夫來。

葉千染俯身托起綠斕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眼中漸漸浮出怒意,攥住綠斕下巴的手越收越緊,綠斕卻未哼一聲。

葉千染定定的瞧進她的眼楮深處,清冷的聲音隱隱有克制的怒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綠斕被迫仰頭看著她,聲音像是從喉嚨中擠出來的,「一個月前」

葉千染眼中的怒意更深了,嘴角卻泛上一絲冷笑,「你一個月前就知道,到如今瞞不住了才想到告訴我,綠斕,你真是越發有出息了,」頓了一頓,葉千染又問道,「那孩子是誰的?」

葉千染感受到指尖下的身體僵了一下,卻不容她考慮,厲聲問「孩子究竟是誰的?」

綠斕還是不說話。

葉千染一把甩開她的下巴,冷冷笑道,「到如今能幫你的只有我,你瞞我,可以,但最好想清楚後果」

綠斕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嘴角不停的抽搐著。

葉千染起身蹲下看她,嘴角的笑意更冷,「我一向認為你比卷碧聰明冷靜,所以在你身上用的心思也多,那些禮義廉恥我沒教過你麼,做出這樣的事你對得起我嗎」。

綠斕的頭垂在胸前,看不清表情,只看她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攥得緊緊。

葉千染終于對她失去耐性,豁然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她,神色凌厲,「葉府上上下下就那麼些家丁,你想要我一個個去查嗎?」

綠斕攥緊的手,泛出白色的指關節,就在葉千染以為她不會說出來時,她終于開口,「是…大少爺」只說四個字,卻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葉千染身體不穩的晃了兩下,聲音暗啞的是秋天腳下的枯樹枝,「怎麼會?」

綠斕伏在地上,聲音顫抖,「大少爺新婚之夜時,心情不好,就到我房間喝酒,說了很多話,他把我當成了少夫人,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葉千染扶著案幾坐下,用手撐著額頭,她一直以為是家丁,她怎麼會沒想,自從綠斕替哥哥受了那次馬踢,她就應該看出來綠斕的心意,可是她只顧著自己和流雲的事,竟忽視了這件事。

良久,葉千染說,「告訴我你的想法」

空氣緩緩流動,案幾上的青花瓷瓶里插著新開的白梅紅梅,清冷的幽香自瓶里蔓延到空氣中,窗外的雪下的更大了。

葉千染輕蹙眉彎,聲音略帶些失望,「你既然已經知道了一個多月,就不會沒有想法的,說出來听听」。

綠斕咬了咬嘴唇,臉色依舊蒼白,聲音卻變得堅定,「我想試一試」頓了一頓,「小姐過去常說,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現在既然有了這個機會,我不想放棄,我想試一下」。

「試什麼,看你能不能成為葉府的二夫人?」葉千染坐直身體,蹙眉問道

綠斕緊咬嘴唇低頭默認。

似是無奈,又似是失望,葉千染搖了搖頭,「哥哥他並不愛你,你這麼做只會傷了自己」。

「流雲少爺當初也並不愛小姐,小姐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是很固執的天真。

葉千染突然覺得很可笑,就真的笑出聲來,「原來如此,我素來知道你心性不低,現在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

「我知道這樣做會讓小姐為難,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是小姐在街上買回來的,如果那天我沒有遇到小姐,現在或許是江南某個青樓里的女子,別人花錢就能讓我陪他作樂,我不想自己的孩子是和我一樣的命運,那天晚上,少爺到我房中喝的爛醉如泥,我想這會是個好機會」。

「啪」的一聲,巴掌落在綠斕的臉上,綠斕疼的側過臉,葉千染神色鐵青,勃然大怒,「不知廉恥」。

綠斕卻沒有中斷,接著說道「小姐對我再好,我終究還是個丫鬟,即使小姐有心,我也只能配給小廝,我不甘心」。

「那你把這些告訴我是什麼意思」葉千染挑挑眉毛,聲音冷的像窗外的冰雪。

綠斕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規規矩矩的俯身在她的腳邊,聲音沉沉的,「綠斕是個孤兒,沒什麼親人,也不怕失去什麼,但小姐對綠斕有再造之恩,我希望能求得小姐的原諒,不然綠斕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葉千染的神色稍微緩下來,听到她的這番話,嘆息道「你這是在逼我做選擇,成全你,我就得罪了孟姐姐,要是不成全你,你這輩子大約就毀掉了」。

良久,葉千染起身,垂眸看著腳邊的綠斕,聲音無奈夾雜著憐憫「你和卷碧跟了我十幾年,是除了家人之外最親近的人,我沒辦法看著你就這樣毀掉,但是」葉千染頓了頓,「從你選擇這條路開始,就再也沒人會幫你,包括我。你想要的東西,需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你要忍氣吐聲低三下四,還要忍受別人的指責和謾罵,甚至到最後都得不到葉府的承認,即使這樣你也要堅持嗎?」

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

葉千染輕嘆了口氣,不知是欣慰還是其他什麼,「但願你將來不會後悔」。

臨走時,葉千染俯在她耳邊,低聲對她說「我當初之所以沒有放開流雲,是因為我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動搖,即使是在他最堅決時。哥哥有沒有動搖,我不知道,但願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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