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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17 埋冤 原創-詩憶。》

他趕路似地往和美鎮走;一反常態地,他到面攤吃面。面攤老板看著周老漢吃了一驚,周老漢自從阿惜嬸死後就沒來吃面聊天,老板看著形狀怪異的客人說︰「伯仔,要吃什麼?」許久未光顧的客人讓老板連稱呼都忘了。

「切仔面,切點什麼,再來一杯松茸酒。」

「周伯仔,今晚心情卡好喔。」

「啥米卡好?我看見鬼啊。」周老漢大大地喝了一口酒。

「難道說你去竹林了?那里才有鬼。」老板問,但他覺得周老漢會去那種地方也不足為奇。怪人做的都是怪事。

「再給我一杯酒壓驚。」周老漢舉起酒杯說,他把第二杯酒喝了一大口後才說︰「我下午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阿惜在竹林里的屋子,她穿著入殮時的那件衣服,一直向我說︰『不要來找我。』我想我們阿惜怎麼會在那個地方?她過世的時候房子、地契都幫她準備得很齊全;我以前听人家說『那里』常有惡鬼霸佔人家的房子,醒來之後我想會不會阿惜的房子被人家霸佔了,她沒地方住只好到竹林里的屋子落腳,所以我下午就過去看看。」

面攤老板也听過周老漢的傳聞,看來大家的說法是正確的,(終有一天周老漢會被他老婆帶走)。

「你太想阿惜嬸仔了,所以自然會夢見她,你想想看,阿惜嬸仔在世時做那麼多好事,幫國小整理花木,還當愛心女乃女乃,她老早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享樂了,哪會沒有房子住?」

周老漢喝著酒點點頭︰「我們阿惜真的是個好女人。」

「結果呢?」面攤老板也是有好奇心的。

「結果我看到一個女的,但是不知道她是人還是鬼;說是人,樣子卻像鬼,她的臉皮是黃色的,緊緊地貼在皮膚上,就像骷髏頭包著一層皮,更可怕的是她居然用眼楮跟我說話。

為了確定她的身份我就問她︰『妳是誰?』她用眼楮回答我說她什麼都不是。女人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我們阿惜那麼老,于是我問她是不是去年落水的那個胡珊妮?我才這麼一轉念她就不見了。」周老漢再喝一口酒,彷佛喝了酒才有足夠的勇氣說話。

「我以前曾經听人家說過,人到了陰間以後容貌會比在陽世年輕,于是我想確定是不是我們阿惜,所以我上前走了一步,誰知道我的腳還沒踏到地上她的眼楮就射出兩道冷冷的綠光往我這里掐住,」周老漢指著自己的脖子。

他再喝一口酒︰「那一剎那我好像斷了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我才醒過來,我實在被嚇得半死,所以先來這邊喝幾杯酒壓壓驚。」

「周伯仔,我向老天爺借些膽,我講的話請你不要見怪,阿惜嬸仔是希望你好好地過日子,所以她才要告訴你要你不要去找她。」面攤老板哈著腰說。

「我想也是,剛才我在路上時就在想,我可能讓阿惜太擔心了。人喔!終是會走上這條路,阿惜也擔心我過的不好才向我說不要去找她。」

「你這樣想就對了,人一旦過世就是永遠的離開了,你要讓她路上好走,不要讓她放心不下的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我清醒了,再來一杯。」周老漢很感慨地說。

「周伯仔,我看你去朝慶宮讓廟公幫你收收驚。」

「嗯,應該這。」周老漢點點頭,他似乎在這場驚嚇中回到兩年前的周爺爺了,面攤老板借機放大了膽子問他︰「哎!依你看那個女的是人還是鬼?」

「九點九成是鬼,人的話怎麼可能用眼光就可以掐住我的脖子?你想想看,那間屋子有多少冤魂?阿順死了沒人知道、那幾個游民,還有那具無名白骨;我看我們這里最好辦個超渡法會,幫這幾個無主的人送到西方極樂世界,看這樣能不能讓我們這里平靜一點,哎!鬼屋的陰氣、冤氣都很重,日久之後說不定就愈積愈多,怕的是以後侵犯到我們鎮上,讓我們這里不安寧。侖仔村還好,至少隔一條河。」

「周伯仔,不然你去跟公所交涉,看看能不能讓我們借個場所,你以前是公務人員,人家比較會听你的。」面攤的老板鼓勵周老漢「重出江湖」,或許讓周老漢動一動能讓他走出他的屋子。

周老漢理了頭發,換件干淨的衣裳就到了鎮公所。

周老漢的提議讓鎮公所接受有個想法,他們打算順水推舟地做次觀光活動(周老漢的奇遇不出三天全鎮都會知道),于是這個祭典被命名為「祈願祭」--願天下蒼生所求皆得願,也祈願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這是個「民俗祭典」,公家單位借機辦一場觀光活動,至于宗教形式的祭典就讓民間去「活動」,最後決定來個觀光市集,而朝慶宮則舉辦普渡法會。

朝慶宮以每人收費六百元的方式讓民眾為過世的親人做功德,而民眾亦可自由樂捐,這些物品及金錢將轉贈弱勢團體。

民眾一听到可以「做功德」便爭相登記,有的甚至問廟方︰「若是樂捐多一些,祖先的牌位是不是可以放在前面?」

「我們是按照登記的先後排的,前後都沒關系啦,師父會先調魂,蓮花座放在哪個位置都一樣。」

看到民眾踴躍參與,鎮公所也極力宣傳這個活動,祭典前半個月鎮上的大街便飄揚著設計精美的旗幟,鎮公所還把民眾活動中心分成許多攤住出租,各式各樣的農產品、有機食品、手工飾品琳瑯滿目。

法會選在星期六舉行,早上八點起就開始交通管制,法會的場所設在和美鎮的橋邊,游擊攤販早在清晨三點鐘就到現場佔位置,九點鐘時小小的街道已是滿滿的人潮;九點十五分由鎮長致詞,在他敲下鑼聲後,祈福法會就正式開始了。

法會的棚子有幾十公尺長,棚內排滿了15公分高、8公分寬的黃色牌子,牌子的下面印著蓮花座,上面正中央寫著某某人之蓮位,左下方則是寫陽世報恩人名字,報恩人的稱呼各式各樣都有,其中以孝子、孝女、孝孫最多,也有孝佷、孝外甥,某某朋友或鄰居的稱呼也赫然在列。

有人閑來無事(其實不能說閑來無事,只能說他對那些賣熱狗、冰淇淋的攤位沒什麼興趣),就看起那些寫在蓮花座上的名字,他赫然發覺有一個牌位寫著胡珊妮的名字,而陽世報恩人居然是李至璋。

(原來他相信胡珊妮死了。)男人把眼光移了一下,胡珊妮旁邊牌位上的名字令他覺得眼熟,再看看陽世報恩人,同樣的沒有稱呼,只寫著李念祖。

(大概是不能成眷屬的人吧!)男人想著。

男人走出棚子,現在,他要在人山人海中尋找他的老婆和孩子,男人並不喜歡這種廟會活動,只是很久很久沒有一起合家出游,他老婆向他說︰「再不帶孩子出去走一走,你兒子女兒終有一天會認不得你。」

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來到『祈願祭』這個活動中,要找小朋友不並不困難,在熱狗、丟圈圈的攤位找就是了。

男人在賣雙色冰淇淋的攤位找到他的家人。

「要回去了嗎?」男人問。

「不要,我要去撈魚。」小男生說。

「爸爸,我要買有HelloKitty的發圈。」小女生拉著男人的手。

「爸爸」的稱呼使他完全沒有拒絕的能力。

男人帶著孩子撈魚、看發飾,讓他的老婆能輕松地逛逛農產品的攤位(這是虧欠心理的回報)。

師父誦經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過來,男人不禁想著,這里的「人潮」恐怕比眼前看到的多上一倍,有些「人」可能肉眼看不到吧。

男人的思想留在剛才的名字上面,胡珊妮旁邊的名字十分眼熟,這麼熟的名字在哪兒看過呢?男人決定今天之內要把它想出來。

難得的假期使得男人的腦筋不靈光,到睡覺之前他還是想不起那個眼熟的名字。明天(上班的時間比較能集中精神),或許可以瀏覽一下過期的檔案,說不定能找出什麼,也或許是接觸太多的人名使得他的腦筋把蓮花座上的名字張冠李戴也說不定(根本就沒發生過什麼事)。

拜計算機之賜,男人Key上李念祖三個字後數據很快地出現在屏幕上,李念祖的確和蓮花位上的女生有關聯,數據載明96年8月28日兩人因為女方父母反對其婚事且女方有孕在身,在有情人不能成眷屬之下,她和李念祖選擇相約投河自盡;李念祖很幸運地被河里的大石頭卡住,而林曉君不幸的喪生了。

男人心想︰哪有那麼巧的事?兩個不幸且死亡原因相同的女性居然並列一起,他抱著姑且一試的念頭(也或許是鬼使神差)把李念祖的身分證字號Key上計算機,計算機的屏幕很快地變動,顯現出的數據讓男人看了激動不已。

這絕對不是巧合。

李念祖,民`國96年10月12日更改名字,李念祖現在叫做李至璋。

「都是一尸兩命。」男人喃喃自語。

男人沒花多少時間思考,他馬上起身到組長辦公室。

「去年那個胡珊妮事件的男主角原來的名字叫李念祖。」

「名字很熟。」組長說。

「96年8月28日李念祖和懷孕三個月的女友林曉君投河自盡,林曉君死了。」

「喔!我想起來了,跟胡珊妮同一個樣,女人死了男人沒死。哎!連理由都一樣。」

「當時倆人手綁著紅絲帶,李念祖說兩人同時服用FM2以減輕自殺時的痛苦,當時他雖然有意識但卻沒有力氣拉林曉君。這個說法和胡珊妮事件一樣。」男人說。

男人再接著說︰「很會選擇藥物,FM2排出體外的時間是16-32小時;容易被檢查出來,也容易迅速失去意識。」

「檢驗出來的結果呢?」

「兩人都有,不過男人驗出來的劑量很少,只有一顆或三分之二的份量。」

「男的吃三分之二而女的吃一顆?」

「不!我的看法是男的和女的吃同樣的份量,不過李念祖想辦法吐掉一些,或是男的固定在運動,所以代謝比女的好。要份量一樣在檢驗時才能站得住腳,死者驗出來的劑量是兩顆。」男人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去查吧!」組長嚴肅地對男人說。

男人記下李念祖的原始數據後就往中壢出發,這趟旅程是否漫長?是否順利?他不知道!但尋求正確的答案是他的工作,上山下海他都必須甘之如飴。

男人突覺得昨天帶妻兒出去是正確的,他永遠不知道下個假期是什麼時候,不正常的輪班時間說不定會真如他老婆說的︰「孩子會忘了你這個老爸」。

李念祖數據中的地址是在一棟七層樓公寓中的五樓,公寓約有二十年的屋齡,出來開門的是七十多歲的老婦人︰「找誰?」

「李念祖或是李至璋住這里嗎?」

「我們不姓李,你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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