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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40 終身囚禁 原創-詩憶。》

「阿母初一十五要拜飯,我請來好嬸幫我們準備,你要去來好嬸家拿過來拜阿母。」泉仔還沒听完就不耐煩的往外走,我說︰「每次我都會打電話問來好嬸,要是你忘記一次我就扣你一千五。」

「妳是國王嗎?妳說什麼我就要听什麼,妳是阿母買回來當我老婆的,妳當媳婦的不回來拜,還說沒拜就要扣我的錢,我現在讓妳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泉仔沖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我向後退了一大步,離他約有一公尺遠。以前,我不會後退。

「我是柯法官。也是阿母的養女,你要老婆得自己去找,和尚念經的時候也說我是孝女月桂,他這麼說就已經表明我是你妹妹,不信的話把戶口簿拿出來看看,上面有登記我是你老婆嗎?」

他沮喪地放下拳頭,嘴里出了一連串的三字經。

「還有一件事,你不可以對來好嬸不禮貌,來好嬸那天也在阿母的靈前說了,她跟阿母像姐妹一樣的親,你要是對她不禮貌,阿母可是會生氣的。況且你也向阿母立誓說要听大家的話,對死人的承諾不實行的話會有報應。」掌握情勢後恐嚇是對付泉仔很好的方式,泉仔靜靜地听我把話說完並且沒有準備要「給我好看」。

我拿五千元給來好嬸,來好嬸不肯收,她說︰「就一碗菜飯,拜完了也可以吃。」(我想著過去的日子,來好嬸從阿母手上「賺」的莊家金也不少。)

我知道來好嬸說的是客氣話,我還是堅持給她,我說多燒點銀紙給我阿母。

「也用不了這麼多。」

「等明年再算好了。」我不願意欠來好嬸這個人情,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還她。如果因這份人情而將來我必須以某種條件或形式償還,我寧可選擇現在不欠她。

「阿桂!有空要回來看泉仔,沒人說得動他。」來好嬸吩咐我,有泉仔這種鄰居也是來好嬸的悲哀吧!

我接到一張傳真,上面說泉仔在家里經營賭場,被警察破獲時他向警方說柯月桂法官是他的老婆,派出所很客氣地向我「求證」這件事。

除了用「氣急敗壞」,我沒有其他的形容詞了。

警察很誠懇地向我說明,他說有人檢舉柯清泉的家開賭場,泉仔看到警察對我說話的態度洋洋得意地說︰「我可以走了吧?你們都不信我的話,你們看,她不是馬上來了嗎?」泉仔說完搖擺著身體站起來,他還是那個樣子,一件背心式發黃的汗衫,口水在嘴巴四周打轉,偶爾想起來才大大地吸了回去。

「你準備吃牢飯吧。我跟你說過了,我是阿母的養女,你老是記不清楚,若有結婚證書或戶籍登記才能證明我是你老婆。」我平靜而有力的向他說,在場的人都听的到我的話。

我實在慶幸當初阿母沒有讓英群報戶口,否則今天的我桎梏更深了。冥冥之中老天爺是否有個正義的天平?

「他是我的養兄,嗯,他有輕度智障,也有請領殘障手冊,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考慮到我的身份;每個人都應該守法,如果有所謂的特權存在你們將不好處理事情,或許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阿桂!」泉仔大聲地喝住我,我把眼光移向他(以嚴肅的表情),他的眼神從跋扈轉為哀求再變成驚慌。

「阿母說妳要幫我處理事情。」

「你做的事犯法。」

「以前都不犯法。」

「不是不犯法,只是以前沒有被抓到。現在的人愈來愈講究生活質量,一堆狐朋狗友、龍兄虎弟在家里出出入入,你想鄰居不會反感嗎?」

「一定是阿國去報的,我要找他算賬。」泉仔敲著桌子說。

「算什麼帳?阿國才沒那麼多時間管你在做什麼咧!算賬?你不要罪加一等,永遠出不了監獄的大門。」

「阿桂,我不要去監獄。」

「很多事情不是在于你要不要,而是要做以前就要想一想它的後果。」

「妳是法官。」

「就是法官才不能循私,我不能丟掉工作,丟了工作你吃什麼?」

「回來養豬。」

「如果我要養豬我就老實地跟著你收餿水,犯不著花那麼大的力氣去讀書。」

「我們養妳那麼多年,這件事也不肯幫我,阿母說的對,她白白的養妳了。」

「阿母說的話不一定對,好好想一想你就會明白是誰在養誰。你要是再胡亂說我是你老婆這種話我就不再寄錢給你,並且會把你送去醫院做精神治療。阿母最清楚我說的話一定做得到,不信你可以回去問阿母的神祖牌。」

泉仔不會被抓一次就停止賭博,賭博陪著他成長,就像吃飯睡覺般的自然,沒有賭博他就像快要餓死、長期失眠的人一般的痛苦。

阿母逝世周年的前幾天我又接到阿國的電話,他說法院的人來查封房子。

「怎麼一回事?」

「大概拿土地去抵押吧,我過去看了,是銀行申請查封的。」

阿母「死後一週年」的前一天我才回去,查封的公文就貼在前門的牆上,雖然牆壁涂著水泥,白色的文件仍是很醒目。當年阿母不讓英群的牌位放進這間屋子,今天恐怕連阿母自己的牌位也得「遷出」這里,她有孝男,也立了牌位,但最終結果可能還是和英群一樣,得跟著我到不屬于自己的家。

「怎麼回事?」我過去問阿國,阿國在家里開了一間照片沖洗店,一樓有幫人照相的地方和一些放置底片、相框以及某些漂亮照片的櫃子,二、三樓是住家,中午時由秋美看店,阿國則上樓睡個午覺,秋美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怯生生,她化著淡淡的妝,有時打盹、有時看電視,室內有舒適的空調,玻璃門上裝有風鈴,客人進來的時候就會發出清脆的聲音。

秋美似乎過得很幸福,套句老人家的話,她天生八字好。我認為她算苦盡甘來吧,她和來好嬸共同生活三十多年,她已經溶入來好嬸的生活里面,又是媳婦又是女兒,我已經記不起來好嬸多久沒有以斥喝的聲音喊著︰「阿美,妳是死去哪里?」我听到的是︰「美啊,去煮點冬瓜茶。」來好嬸是不是比阿母好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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