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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25 終身囚禁 原創-詩憶。》

「原告,你能提出更具體的證據證明被告確實對你造成精神傷害嗎?」

「報告庭上,我的母親可以證明她違反常態的生活。」男人指著女人說。

老實說我不喜歡這種以母親為擋箭牌的男人,他像泉仔一樣,開口閉口就是︰阿母說。他的母親是他人生道路上的「石敢當」,踫到石敢當時別人只好繞開它。

雖然知道石敢當的存在,但我必須忽略它,我要我的道路看得到遠方。

女人很快地轉頭向男人說︰「你母親慫恿你向我要錢,她會站在你那邊,也會幫你證明任何事。」

「被告,我沒有問妳話。」我溫和的向女人說。

女人的眼眶已經有淚水了。

我記不起我是否曾經哭過?大概沒有吧!不,有一次,我向高中導師說我是童養媳,那時怎麼會一下子悲從中來?我從民`國48年12月20日就接受這個事實了,事實存在十多年後才恍惚想起這個事實,這是壓抑還是回想?

「原告,基本上一等親的證詞只能做為左證或參考,還有誰能證明?或是更為具體的事實?」

男人搖搖頭說︰「深更半夜我哪里去找人來證明?」

「所以原告的行為並不是讓家里每一個人都無法正常生活,是不是?鄰居呢?有沒有鄰居反應被告干擾到他們的睡眠?」

男人尷尬地搖搖頭,但是他說︰「她白天放著家事不做,全部都由我的母親做,所以我提出賠償也是有根據的。」

「我可以說話嗎?」女人稍微舉一下手問我,我示意她可以發言。她說︰「清潔工作是我負責,包括洗衣、早上的打掃以及到市場買菜,就如我先前說的,我婆婆燒飯的時間有失常態。」女人很堅毅的說,她正準備當跨過石敢當。

我請男人的母親上來做證,老婦人看起來十分精明。她說︰「我不能看著我的孩子、孫子吃些洗不干淨、隨隨便便弄出來的菜。」

她的話不是我要知道的重點,我問她︰「妳大約在什麼時候做午餐和晚餐?」

「午餐只有我先生、我、她三個人,所以把昨天的剩菜熱一下,再加一道青菜或什麼的。」

「妳幾點料理午餐?」

「十點吧。」老婦人看著左邊牆上的時鐘說。

「晚餐呢?」

「大約四點。」她的眼光還是沒離開時鐘。

「晚餐幾點開飯?」

「七點左右。」

料理晚餐的時間是早了些。

「你們在哪一家醫院看診?我和醫生談一談;下個星期四宣判,你們可以不必到場,判決書會寄給你們。若是不服判,收到判決書十五天內可以上訴。」

和醫生談過話後我判決被告無須給付原告精神賠償費。醫生說男人的母親有睡午覺的習慣,通常從下午一點睡到四點,醫生說他曾建議患者減少午休時間,患者說下午沒事,只好以睡覺打發。

至于男人,精神科醫師說他時常對公司有極大的抱怨,對于工作(或職場)有強烈的不適應,這種不適應是男人以自我的小環境看待社會的大環境所產生的,換句話說,男人和他母親的精神官能癥和睡眠障礙都跟女人無關。

女人該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恐怕誰都說不上來。而角色的扮演又被主觀的意識烙印著肯定與否定,對與錯兩極化的界定,要更改烙印後的痕跡似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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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母把我的角色界定為賺錢的工具,或者說是一間私人銀行,而客戶只有阿母一人;阿母幾乎三、五個月打一次電話給我,她說︰「阿桂,錢不夠用。」然後就把電話掛斷。如果我沒有多寄一些錢回去,她馬上會再打電話過來,除了數落我的不孝和不知思恩圖報外,她還會說她頭暈,需要錢看醫生,若是不看醫生她就會立刻死掉之類的話,我只好依她的意思追加一千元。

同事好奇的問我打電話來的女人是誰,我說是我的養母,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妳是該好好孝順她,她肯讓妳讀大學實在不簡單。」

是不簡單,不過這是我付出極大代價換來的,是我不簡單,不是阿母不簡單,這些事──就不必對別人說了。何必在結痂的傷口好奇地把它掀起來看呢?看了又如何?只不過換來一句「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的話罷了。

「番田村」這個地名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竟然在我的腦中、心中慢慢地、漸漸地萌芽,它以緩慢的速度侵襲我的腦,佔據我的心。在遙遠的記憶里那個地方的泥土路很窄,只比田埂稍微大些;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到兩旁的草叢里,馬鞭草硬得刺人,扎在身上有如針般的痛,雜草堆再過去些種的是什麼呢?玉米?檸檬?檸檬樹長得什麼樣子?不知道!听大人說那些樹叫檸檬,夏天時走過時有股很好聞的香味,現在知道那是檸檬花的味道,在那個年紀走過那里心情會不知不覺地愉快了起來,芳香療法在幾十年前就有了,只不過那時沒這個名詞。那時候不存在的名詞太多了,壓力、舒緩、緊張、憂郁。

其他的地方好像還有一些牧草,牧草很高,有我一個人高,長著牧草的地是地主多得無法耕種,下田不是他們的經濟來源,他們靠什麼生活呢?過去的我不知道,現在的我知道他們只需把多得不能再多的田地租給人家耕種,租金不必很高,積沙成塔,不想積的沙就讓它長著牧草讓牛吃,這也是一件功德。再過去呢?遠一點的地方有一座橋,過了橋種芋頭,這里就是番田村了,番田村的路寬了許多,再走十分鐘就是客運總站。

番田村在什麼地方?該從哪里的路彎進去?當時我搭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有超過一個半小時嗎?我已經記不得了。

-為什麼要想番田村?我的案件堆積如山。每天都得「抱」些回去看,看到夜深人靜。費了時間想番田村就必須再多花時間看案件,我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小李要結婚了,他的老家在美濃,同事包部游覽車下去喝他的喜酒,他的太太是書記官,他們計劃兩年後生孩子,再過兩年要買房子。有計劃的生活像一幅構圖完整的油畫,只要將心中的色彩填上去,等它干了以後再涂另一層,它就是perfect的作品!

鄉間小路再度勾起番田村的記憶,我終于去買了一份詳細的地圖,番田村三個字以紅色的字體標在上面,我的記憶沒有錯!是有叫「番田村」的地方,它離阿母的家有五十公里,以當時客運車的速度而言就是這個地方!

我搭的是什麼客運呢?它的車身有寫字,寫著我看不懂的字,我只記得它是土黃色的,現在可能不是這種顏色了吧?我上網查客運車的路線,其中有一條會經過番田村,它不再是終點站,番田村的下一站是寮仔後,寮仔後的下一站是過溝墘。我不知道過溝墘,或許曾听說過,但因為它比寮仔後偏遠,所以不大有人提過它,它也就不會存在我的記憶里。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去番田村?或者說我回去那里有什麼意義?好奇嗎?怨恨嗎?我給自己的解釋是看看山上的媽媽,她的樣子已經模糊了,我只記得不管冬天還是夏天她都包著頭巾下田,夏天則是多戴一頂斗笠,她的衣服也是撿爸爸不要的穿,女生都是這樣子的。

我倒記得父母親沒什麼笑容,母親不包頭巾的臉經常是憂愁的,父親呢?好像是怨恨著什麼吧!

對于父親的印象又比母親更為模糊了,我幾乎一點也記不得,他抽煙,好像也下田工作。父親總在太陽高照後才出門,出門時沒帶斗笠也沒帶鋤頭什麼的。他長得什麼樣子?好像有一點胡子,鄰居都說我長得像父親,那麼他該也像我這種倒三角形的臉,是不是?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弟弟叫財旺,每天大家喊的都是財旺的名字。

-肉是給財旺吃的。母親撥開我的筷子。

-把財旺看好,別讓他像阿坤一樣掉到水田里去。

-財旺跑哪里去了?怎麼沒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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