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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寒雪冰與阮惠心 (加更)

「旁人眼中的京城望族,豪門世家,鐘鼎之府,背後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你從小不在葉家長大,並未享受過世家千金小姐的禮遇,卻一樣要承受葉氏的責任!父親更覺得愧對于你!」

紫煙拼命搖頭,淚如雨下,「不,父親,生在葉氏,是阿雲的榮耀!」

父親繼續道︰「你亦是葉氏的人,生在葉氏,無拘無束,隨心所欲,本就是奢望,生在豪門,注定一生都要屈居皇家天威之下,我是如此,你大哥如此,你亦是如此!」

紫煙自是能體會當年母親心中的痛,傾心付出只為能在丈夫心中佔有一席之地,要是沒有看到這一幕,倒是還能自欺欺人,但是,活生生的一幕擺在眼前,丈夫和以前的戀人深情對視,眼中只有對方,這一幕換了哪個女人能接受得了?

「阿雲,」父親撫模著紫煙的頭發,嘆息道,「是父親害了你,要不是我,你就不會有這種病了!」

紫煙慵懶一笑,輕松道︰「我雖是母親生的,但卻是師傅養大的,性子自然像師傅!」

父親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父親也變得有些低沉︰「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紫煙幾乎有些不能承受,想不到還有這段陳年往事?

父親一口氣說了很多話,輕咳起來,紫煙急道︰「父親,您別說了,我懂!」當年豪門葉氏長子,豈能娶一個毫無地位的江湖女人?豪門之間相互結盟的最好方式就是聯姻,若沒有父親多年經營,葉氏豈有今天的盛勢?高傲的師傅又豈肯與他人分享一個男人?這對注定無法終成眷屬的戀人,只能勞燕分飛。zVXC。

並得對受。「只是,惠心不知道,她憂傷過度,傷及胎兒,月復中的你亦受了影響,你一生下來,就臉色發紫,體質虛弱,不會哭,御醫都斷言你活不了了,惠心是睜著眼楮去的!我至今都記得她那雙幽怨悔恨的眼神!」

「惠心的孩子差點就沒保住,從那以後,一直郁郁寡歡,愁腸百結,可惜我,依然沉浸在和雪冰不能成眷屬的悲傷之中,一直沒有去關心惠心!」

退下,吩咐左右,好好照顧父親。

「只是,我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切會報應在你的身上!」父親臉上沉痛之色頓現。

阮惠心,紫煙的生身母親,出身名門,亦是大家閨秀,和當年的父親堪稱天作之合。

「我負了惠心,惠心卻給我留下三個這麼好的兒女!」父親長嘆一聲,紫煙不知在父親心中到底有多少位置是母親的。

紫煙的眼楮氤氳朦朧,淚水模糊了視線,有些看不清面前父親蒼老的容顏。

「直到惠心難產,御醫告訴我,她積憂成疾,要不是支撐著把你生下來,她早就不在了,她一直不讓御醫告訴我,或許她是對我失望了,哀莫大于心死!」

紫煙心一緊,兩個人?是不是有師傅呢?

★★★

父親頷首,「當年負了雪冰,我愧疚卻不悔,娶了惠心,卻讓惠心一直郁郁寡歡,生下你便早早去了!」

紫煙無語,誰能想到?世人眼中對亡妻痴情不悔的父親,在妻子去世之後便再未續弦的父親,其實從未愛過母親。

「不!」紫煙搖頭,想開口勸慰父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從母親去世之後,父親一直沒有再娶,想必也是愧對母親,不想世間多一個像母親這樣的傷心女子了。

紫煙心下更加悲涼,父親,父親,就要離自己而去了嗎?

葉明鵠低下頭︰「今年冬天寒冷,父親感染了風寒,終至一病不起!」

葉明鵠輕輕走上前來,將紫煙攬在懷里,眼神悲戚,良久無語。

師傅的美麗性情世間只怕無人能及,紫煙豈會不知父親當年的心痛?

「另外一個是我娘對不對?」紫煙接了下去。

紫煙忽而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後面的事情幾乎已經能猜出十之八九了。

「我負了雪冰,負了惠心,如果還對不起一個人的話,那就是你了,阿雲!」

第二日黎明,太還未大亮,紫煙的房門就被人急促的敲響︰「郡主,郡主,快起來,相爺不好了!」

「父親,不要再說了!」紫煙哭泣。

父親一口氣說完這些話,無力閉上雙眼,「阿雲,我累了,你也剛回來吧,先去休息吧!」

接下來的事情紫煙就猜到了,師傅和父親久別重逢,只怕有很多話要說,就算是相對無言,曾經年少時的美好又哪里會那般容易忘記?只怕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母親見父親久久沒有回府,帶人出府去尋,正好撞到了這一幕。

良久,父親的聲音才響起︰「雪冰的樣子一點都沒變,八年了,雪冰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大哥的身體一僵,卻不回答紫煙,紫煙從大哥懷里出來,一雙明眸看著大哥。

紫煙沉默不語。

紫煙睜大了眼楮,緊緊地盯著父親。再讀讀小說網

紫煙靠在大哥寬闊的胸膛,淚水順著大哥的衣裳往下淌,哽咽道︰「大哥,父親怎會病的這般重?」讓神醫門的人也無可奈何,無藥可醫。

卻瞥見父親眼神平靜無波,「一個是你師傅雪冰,另外一個…」

父親無可奈何,這個時候的父親不再是朝堂之上的丞相大人,而只是一個尋常人家對頑劣子女無計可施的父親,「你這丫頭!」

原來自己的病是這樣得來的,自己亦是學醫之人,豈會不知這種娘月復里面帶來的病幾乎無藥可醫?沒有根治的辦法,能控制就已經極不容易了。

「驚鴻去得早,葉家只剩下明鵠和你!」父親聲音變得沉痛起來。

紫煙恍惚著點點頭,卻不知道是怎麼回到自己的房間的。

父親抓緊紫煙的手,語氣有著從未有過的輕柔︰「阿雲,不要哭,我要去見雪冰了,還有惠心,總該和她們說聲對不起,阿雲,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父親的話果然應證了紫煙的猜測,「惠心想不到這麼多年她的傾心付出,在我心中的位置依然不及雪冰,我心中依然只有雪冰,當下臉色蒼白,心如死灰,受了巨大打擊!」

父親沒有再說下去,紫煙知這一定是段父親傷心的往事,低眉不語,默默地陪著父親。

紫煙的心倏的一驚,上次自己病重的時候,父親似乎也說過這話,難道當年的事情還另有隱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紫煙終于艱難地來到父親的房間,御醫和伺候的下人也佔了滿滿一外間,紫煙不理他們,徑直走了進去。

「惠心懷上你的時候,我們成婚已有八年,八年以來,我和惠心也一直相敬如賓,在別人眼中也是舉案齊眉,我從來不提起雪冰,惠心也以為我早已忘記雪冰,直到一天晚上…」

「父親說的哪里話?阿雲生在葉家,一直都覺得很幸運!」

「我已對不起惠心,卻不能讓你再隨著惠心而去,萬般無奈之下,我只能帶著你去找雪冰,神醫門的主人慕容楓和雪冰是朋友,只要雪冰開口,慕容楓便肯救治于你!」

退出房間,卻見大哥站在外面,似乎已等自己很久,紫煙對著大哥展顏一笑,淚水卻不自覺流了下來,「大哥,我回來了!」

父親無限慈祥一笑,故作嘆息︰「可惜你的性子不像惠心,倒像雪冰!」

只是想不到,父親當年和師傅分開之後,居然還見過面?還以為像師傅這般決絕的女子,再也不會見曾經那個負她的男人,說到底,師傅也只是一個女人。

這是紫煙發自內心的話語。

紫煙的心沉痛不已,卻只能道︰「是,父親請好好歇息!」

「我這一生全給了葉氏,其實無憾,只是對不起兩個人!」

紫煙猛地翻身坐起,心似尖刀劃過,幾乎不能呼吸,起身下床,忽然身子綿軟,雙腿一步也挪不動了。

紫煙重重點頭,潸然淚下,「父親,你不會離開我們的!」

「我和惠心雖是政治聯姻,可她卻是個好女人!」父親的聲音變得有些淒然。

「惠心嫁到葉氏,謙恭有度,賢良淑德,相夫教子,秀外慧中,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她明知我心里想著雪冰,卻始終用她的溫婉賢淑寬容著這一切,當年年輕氣盛,是我負了她!」

「那天晚上,我在回府的路上,居然遇到了雪冰!」

紫煙奔了進去,大哥和嫂嫂都在,還有憶寒也在,嫂嫂的小月復已經隆起,行動不便,紫煙緊緊握著父親的手,父親的神態已經變得安然,見到紫煙進來,眼神微微有些波動,精通醫術的紫煙怎會不知?這是父親的回光返照。

「阿雲,你一路趕回來,先去歇息吧!」

父親滿意一笑,閉上了雙目,紫煙感覺到手中的溫度越來越冰冷,冷地人心底發涼!

一瞬間,世間的事物似乎都停止了,自己從小就沒有母親,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父親,再也沒有這個自己永遠的依靠。

哭聲四起,大哥和嫂嫂亦悲戚出聲,紫煙卻沒有再流淚,她的淚水全流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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