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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初嫁篇 【126】、縱火

【126】、縱火

失火的地點是後院。

方靜好踏進容府第一眼看到後院的方向一片火光沖天。下人丫頭們來來往往忙著救火,柳氏由女乃媽扶著站在花園中,女乃媽幾次三番道︰「太太,這里不安全,您還是回屋吧。」

柳氏胸口起伏,卻是一動不動,臉色越來越蒼白,甚至幾次想要沖進去一般。葛氏在旁看著,忽然心里咯 了一下。

方靜好一邊擔憂著後院的火勢,一邊也暗自驚訝,柳氏不知為何好像特別在乎後院。難道是因為胡氏的緣故?

胡氏還在一片火海之中,方靜好的心慢慢地沉下去,沈氏也不免擔憂地道︰「二弟妹……」

柳氏沉著眉,一語不發。

折騰了半個小時之後,火勢終于慢慢減下去,救火的下人們咳嗽著抬出一個人來,沈氏已沖上去︰「二弟妹!」

胡氏面如金紙,雙眼緊閉,最終卻喃喃著︰「哈哈哈,燒……燒完了好,燒完了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沈氏說不出話來。方靜好也心底了然,這一場火,竟是胡氏放的。

柳氏一口氣憋在胸口,正好那兩個婆子相互攙扶著走出來,灰頭土臉的,一見了柳氏便雙雙跪下去︰「太太恕罪太太恕罪……」

柳氏冷然道︰「不是叫你們好生看著麼?」

兩個婆子唯唯諾諾,女乃媽不覺厲聲道︰「看個人都看不好,你們到底做什麼去了?」

「我們……是給四少女乃女乃煮東西吃,一時沒在意……」

「到底是給她煮東西吃還是你們自己偷偷煮東西吃?!」

兩個婆子頓時魂飛魄散,她們姐倆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後院守著,以前也有些犯了錯誤的小妾,丫頭住進來,到了容老爺這一代,進來一個秀杏,秀杏走後,連方靜好和宋氏也進去過,只是方靜好待了一天便出去了,而宋氏也才住了一天,便一封休書出門,現在是胡氏。後院雖然清苦,但那是對被關的人來說的,而作為守門的婆子,她們自覺還有不少好處,一來,關在後院的都是不招待見或犯了重大錯誤的主兒,這輩子是沒希望爬起來了,所以不用畢恭畢敬。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也不會遭人責罰,二來,後院地處容府最僻靜處,本就很少有人來,天高皇帝遠,自在逍遙,閑下來的時候,姐妹">倆煮煮酒,吃吃小菜,議論議論府里的事,別提有多愉快。

而這一天中午她們把飯丟在胡氏房里便自顧自地在院子里喝起小酒來,到了火勢沖天才發覺。

柳氏打斷道︰「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拖下去,隨便找個地兒賣了!」

說罷,匆匆趕往後院去。

留下一干人面面相覷,柳氏在府里無疑是最高的權威,但自進門來那麼多日子,發生那麼多事,她總是成竹在胸,做事篤定的,從未像如此這般。

那兩個婆子已癱軟在地。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而葛氏眼珠子一轉,仿佛若有所思。

後院里,幾個下人忙著收拾、清點財物,後院本遭受過一次火燒,如今更是灰黑一片,殘垣斷壁。

柳氏的心思卻仿佛不在這上頭,直到女乃媽匆匆而來,她焦急地問道︰「怎麼樣?」

女乃媽道︰「幸好發現的還不算太晚,西廂房只黑了一面牆,里面……完好無缺。」

柳氏仿佛長長地舒了口氣,壓低聲音道︰「看來這里也不安全,女乃媽,東西呢?」

「在呢。」女乃媽從懷里仿佛拿出一個什麼盒子。

柳氏不動聲色地接過來,放入自己懷里︰「叫他們給我細細收拾了罷再也不看後院一眼,朝外走去,女乃媽也跟在她身後走出去。

不消片刻,從門後探出一個人來,居然是葛氏,她眼珠子一轉,慢慢在後院晃了一圈。

那些下人見了她,都畢恭畢敬地請安,葛氏仿佛無意地道︰「唉,一間院子就起了兩次火,真不是個吉利的地兒,幸好也沒什麼要緊的東西。」

那些下人忙著打掃,並未搭話,葛氏終于忍不住道︰「適才太太那麼要緊,是怎麼了?可是放了什麼東西在這?」

那下人茫然地搖搖頭。末了不經意地加了句︰「太太只讓女乃媽去了西廂房看看。」

西廂房?葛氏心中一跳,匆忙朝西廂房走去,西廂房多年來一直空著,畢竟後院住的人最多時也不過一兩個罷了,加上那兩個婆子的住處,空余下來的房間還有很多,西廂房就是其中一間。

門未上鎖,葛氏走進去掃了一圈,發現牆角有一處雖然灰蒙蒙的,但那煙灰仿佛掉落不少,她蹲下來看了許久,不覺咬牙道︰「虧她柳依華想的出,居然放在這兒,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真是的,又晚了一步!」

說罷憤憤地離開。

花園里,方靜好正與沈氏一道去梅苑看望柳氏。

齊叔正在對柳氏說起別院損失的財務來,不過是一些廢棄的東西,柳氏也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只是面無表情地听著。

齊叔報告完畢,便帶了幾個人去商量翻修後院的事。

沈氏不覺道︰「娘,二弟妹……還是快去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柳氏眼楮閉著,並未張開,只是道︰「那是她自作自受。」

靜好頓了頓道,「畢竟是一條人命,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別人會怎麼想我們容家?」

柳氏這才道︰「女乃媽,去請錢大夫。」

胡氏本被安置去了別院,柳氏卻吩咐人把她抬回了後院,方靜好道︰「娘,後院還未整理干淨,不如還是讓二嫂待在別院吧,別院現在也無人住著……」

柳氏卻道︰「不行,就算是養病也要叫人好生看著。免得她死性不改。」

方靜好也無話可說。

柳氏又叫來幾個婆子吩咐道︰「給我盯緊了,如果再出什麼狀況,便自己收拾了滾出去。」

婆子們連忙應了,不敢多言。

沈氏道︰「娘,這些婆子粗手粗腳的,二弟妹雖然犯了大錯,但畢竟人昏睡著,要是照顧的不好……」

方靜好想了想道︰「娘,要是您信得過靜好,這件事就交給靜好吧,您回屋歇息要緊。」

柳氏看了她一眼,終于緩和的臉色道︰「好吧,有什麼事便告訴我。」

方靜好點點頭。

曾幾何時,她是恨胡氏的,恨胡氏害的桃心自盡,但她並未想過要胡氏死,只是想讓她無法達到目的罷了,一個一心想往上爬的人,這樣的結果,才是最好的懲罰。然而現在,她看著胡氏毫無一絲血色的臉龐,想著她剛才昏迷中的那些話,心底不覺掠過一絲難以言表的感覺。

要不是徹底的心死絕望,胡氏又怎會想與所有的人同歸于盡?曾經的秀杏,好像也放火自盡過,在後院的生活也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方靜好前世曾看過那些宮廷劇,打入冷宮的人,不是絕望就是瘋癲,這個後院,與冷宮又有什麼差別?

整個後院,只有西廂房保持地完好些,胡氏便住進了西廂房。

錢大夫來看過之後說,只是輕微的燒傷,不過吸入了不少廢氣,也許喉部也會有灼傷,不知是否傷到肺,要觀察幾天才能知道。

方靜好按照錢大夫的吩咐叫人取了堿水來。讓胡氏受傷的部位浸泡在里面,听說這樣可以止痛、消腫,還防止起泡。

胡氏雖然還昏睡著,但面容果然安靜了不少。

接下來的這幾天,方靜好吩咐廚房準備雞蛋和蜂蜜,攪拌在一起,涂抹在胡氏的傷處,等干了再用豆腐與白糖的攪拌物交替敷上去,一些糜爛的皮膚,再輥入大黃末一錢涂抹。

這些都是錢大夫說的民間療法,據說治療燙傷很管用。

幾個婆子見她悉心照料著,也不敢大意,幫她打著下手,一邊還不忘奉承幾句︰「四少女乃女乃真是宅心仁厚,這女人以前這麼對您,您都不計前嫌。」

她只是笑笑,明知若她不聞不問,柳氏也正在氣頭上,胡氏很可能就不治而死。胡氏被關在這里的時候,她本是不想再見她,然而,胡氏如今命懸一線,她卻狠不下心來。

原來,她還是心軟。

沈氏也來看過幾次,若說關系,沈氏與胡氏做妯娌最久,沈氏天性淡泊賢淑,不問世事,而胡氏原本也只是冷眼看著,過自己的日子,後來來了宋氏,宋氏不招人待見,向來和沈氏、胡氏都不對盤,只是宋氏敢說沈氏,卻不太招惹胡氏,她大概也知道,一來,胡氏是太太的遠房親戚,二來,胡氏不是沈氏般忍讓,也不是個好惹的主。

反而沈氏和胡氏,表面上並無芥蒂。沈氏本來就善良,而對胡氏來說,沈氏畢竟是大嫂,而且與自己也並無沖突。

沈氏幫著方靜好給胡氏上藥,一邊道︰「四弟妹,你是個好人。」

方靜好一愣,沈氏已笑道︰「我本就出身大宅,又嫁進了容府,這麼多年來看多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鳳琴這麼對你,你還能來照顧她,換了我,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方靜好心底嘆息一聲,胡氏如今這般,與她也是分不開的,要說是好人,她真的不敢這麼說,但她畢竟也做不到心狠手辣。

她笑笑︰「我相信若是換了大嫂,大嫂也會這麼做的,只要記得我們只是要保護自己而非傷害別人,就算偶爾做了錯事,也是能回頭的。」

也許,要在這大宅里保持一顆相對純善的心,已是不易,但她從未想要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也從未有過貪念,只要這樣,她想,還是能夠做到的。

別人怎麼想她不管也管不了,只要自己心底明了便已足矣。

沈氏溫婉一笑︰「少白走了兩天了,應是快到北邊了。」

方靜好一愣,點點頭,一邊給胡氏擦拭一邊道︰「前幾日在外頭听說北邊不太平,也不敢跟娘說。」

「是嗎?」。沈氏幾乎足不出戶,當然是不曉得的,臉上也有擔憂之色,但在方靜好跟前只是道,「我們只是從商的,而且那邊不是還有葉老板他們照應著麼?只要平安到達,不會有什麼事的。」

方靜好反應過來沈氏是在安慰她,于是笑笑︰「我知道,只是平琬瑞擔心書淮,所以我才記起這回事來。」

「四弟妹就不擔心四弟麼?」沈氏忽然道。

方靜好手下一頓,有些茫然道︰「大嫂,你說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奇怪不奇怪,以前分明很討厭一個人,相處久了,竟變得習慣起來。你和大哥也是這樣麼?」

沈氏搖搖頭︰「我和少青與你和少白不同,少青從我進門開始就對我很好,是我一直對過去懷有奢望,心有不甘,現在我才覺得,能好好地守在他身邊,真的很幸福。」

方靜好心里閃過與容少白相處的一幕一幕,不覺道︰「大嫂,少白這些天總說些奇怪的話。」

「是什麼?」沈氏笑了,「若你信得過大嫂,就說來听听。」

這個家里,唯一能讓方靜好放下戒心的大概也只有沈氏了,不止是因為沈氏的無害,還因為沈氏的恬靜、聰慧,她這樣的女子,出身富豪之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沒有一點大小姐">的秉性,仿佛總是可以靜下心來听你傾訴,為你解惑一般,總之與她相處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方靜好終于明白,為何容百川這麼多年還是對沈氏念念不忘,就算娶妻也有些沈氏的影子,也明白,為何容少青就算親眼看見了沈氏要離他而去,還是寧願自己痛苦卻要放她走。沈氏,是個值得男人愛的女子。

她輕聲道︰「我一直以為,文嬌龍走了,他是要重新開始,可是那天他以為我睡著了,對我說,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什麼,那天他臨走前還說,等他回來有話要跟我說,還說希望那時我也有話跟他說,大嫂,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沈氏默默地听著,輕輕笑了︰「雖然我也不知道少白回來要對你說什麼,但這樣的感覺不是很美好嗎?你會問我這個問題,說明你心里是在意的,既然如此,就好好地等他回來吧,人哪,總是在突然之間明白了自己的心,我也是。也許等待的時光能讓你看清自己的心。」

等待的時候能讓你看清自己的心……一瞬間,方靜好凝住了。

除了照顧胡氏,方靜好白天還要跟著齊叔學算賬,她自認為是個很能接受的人,但真正學了才發現,也許是過了最能領悟的時候,這些數字還是繞的她頭疼。

幸好她來自現代,就算不用算盤,也能靠其他方法來算清楚。但管理一個家當然不是打算盤這麼簡單。

首先,秋衣叫杜師傅做了衣裳,要發放下去,除了太太姨太太少爺少女乃女乃的,還有下人丫頭的衣裳,也是要統一換成秋裝。還有柳氏房里供菩薩用的香也要用完,要托人去買一些回來。現在又是月末,要準備下個月的月錢發放,各方各院的用度供給,舊物回收。一些藥材,滋補品的進購,還有廚房每日的葷素菜的細賬,都需要她去細細研究。

齊叔在一邊念著︰「三少爺十五大洋,四少爺……」頓了頓道,「四少爺的月錢可還是放在四少女乃女乃這邊?」

方靜好搖搖頭︰「齊叔暫管吧,等他回來了給他,一個男人家身邊總要帶些銀子傍身的。」

齊叔笑道︰「看來四少女乃女乃對四少爺放心了不少。」

她笑笑並未作答,只是問︰「齊叔,齊雨過的好嗎?」。

齊叔笑了笑︰「唉,就是過日子嘛,他那媳婦還算賢惠,現在我唯一盼望的,就是她快點給我們齊家添一房孫子。」

齊叔說罷去了一趟柳氏房里,回來的時候,告訴她︰「太太交代了,明日在祠堂舉行一個儀式,讓四少女乃女乃有些心理準備。」

「什麼儀式?」方靜好一怔,在祠堂舉行的儀式,應該是很重大的吧?少字

齊叔道︰「太太沒說,不過依老奴看,是關于交傳玉印的儀式。」

她一時愣住︰「齊叔,什麼是交傳玉印?」

「哦,想必四少女乃女乃也听聞過,容家有一枚玉印,是從前朝起便世代傳下來的,只有繼承容家基業的當家那房,才能拿到,看來,太太是準備把這個家交給四少爺跟四少女乃女乃了。」

她頓時怔住,柳氏前幾日只是要她學習學習,並未提到玉印的事,如今容少白人還在北邊,就算是傳當家之位,也理應等容少白回來了再辦才合乎情理吧?少字有什麼理由讓柳氏急著要把玉印傳給她呢?

她仿佛不經意地道︰「齊叔,我听人說起過,說那玉印里有鳳凰涅槃的方子,可是真的?」

齊叔笑笑︰「這點老奴也不清楚,不過就算有,那也只是個形式而已,其中的一方配方已絕跡了,光有方子也是無用的。」

說罷搖搖頭走出去。

看來,那鳳凰涅槃的方子真的不是最重要的,或者說,那方子里還有其他的蹊蹺,否則,為何當初一提起玉印為何還有那麼多人變了神色?還有,十三叔公提起過的老爺的遺書又是什麼?

她心底隱約有些不安,仿佛覺得明日傳玉印的事,不會那麼平靜。甚至,這件事會使得容府掀起更大的波濤。

她手指輕輕撥弄著算盤珠,不知怎麼,竟想到了容少白,他曾經也是這樣撥弄算盤珠的,仿佛心不在焉,她還記得,第一次她叫他學算賬,有人丟了張紙團進來,他便照著寫了,跑去了龍門。

現在,他大概不需要別人的提醒也能算出來了吧?少字

他去了兩天,現在在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她突然發現,這些想法竟在潛意識里存在在她心底。

「在這段等待的時光里,看清自己的心。」她靜靜地凝望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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