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
慕靖宇應酬回來，有些醉意燻燻。拉開門，被佣人扶住。慕夫人從廳里起身，看兒子這副頹然的樣子，趕緊走過去從佣人手里把兒子接了過去，心疼的嘮叨︰「怎麼又把自己喝成這樣？別被你爸看見了，會要你好看。」
慕靖宇反手擁住母親，像個孩子一樣將下頷擱在慕夫人肩上，重喘口氣，才模糊不清的呢喃一聲「媽，我想她了……」
誰代替思靈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的是她！
「媽就是想和你談談靜妍的事。」
小安子連頭都沒抬，「路姐，你換個人吧，我現在還在校稿呢！」
他突然不願往下深想，只是躺回床上。就這時候，手機在夜里乍然響起。
與其坐在這兒無所事事，出去散散心，反倒是好事。
慕靖宇訕笑，「媽，我之前就結了婚，您看我幸福了嗎？現在完整了嗎？」
「謝謝，我會盡量多吃點的。」
她照常工作，但是大家都考慮到她的特殊情況，所以都有默契的將她的工作多多少少攬走了一些。她感恩，突然覺得生活也不是那麼沒有希望的。
也好！
就算是為了寶寶，她也得好好把自己的身體養好。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很好！
「還想什麼呀？你再等下去，她就是別人的了。」慕夫人著急。
可不是。她可是孕婦呢，可是現在卻瘦得和皮包骨一樣。即使穿著套裝，小月復都看不到任何懷孕的跡象。醫生說，是體質和心情的問題，她的孕吐算是極其嚴重的。
「嗯，給我吧。」慕夫人接過茶杯，吩咐王姐，「你趕緊去睡吧，這里交給我就行。」
「怎麼就來上班了？不是說讓你好好休息幾天嗎？」家里出事的事，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
「你看啊，靜妍和我們家也是世交了，從爺爺那輩兒起就和親兄弟一樣。大家都知根知底兒的，你們倆在一起雙方家長都放心。」
王姐應了一聲，便睡去了。一時間，廳里只剩下母子倆。
「嗯，秦小姐把您給她的那張卡給我了，說是讓我代為還給您。」
這才是他要的結果。可是，為什麼心里卻那麼堵？！
上好妝，穿著套裝，踩著高跟鞋，像平時每一天的自己一樣，打卡進公司。她依舊掛著笑，和往常一樣——只是，只有自己知道，這份笑容下，是多少個難以愈合的傷口。
即使是不斷的想思靈，那股空虛感也始終無法填滿。
慕靖宇差點將手機直接給摔了，可是，他早就習慣了將所有的情緒斂藏。所以，最後，只是冷冷的道︰「既然她不識好歹，那就任她自生自滅！以後，她的任何事都不用來和我匯報。」
「秦素素？」慕靖宇擰眉，俯首看了看手表，這會兒已經9點多了。她一個女人，大晚上的跑到一個男人家是干什麼？
總編一見她出現在報社，便道，「你回去休息吧，算你是特例，休息也不扣你工資。」
路路環顧一圈，哪里有誰是空閑的？
慕靖宇沉默，沒說話。
「我先去睡了。」慕靖宇不願意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起步往樓上走了。
「剛剛秦小姐來過我這兒。」
提到秦素素，慕夫人倒是嘆口氣，有些可惜的樣子，「雖然你立功了是件光榮的事，不過，素素那孩子就可憐了。說起來，她也是個不錯的兒媳婦，和你結婚的這兩年，什麼日子都沒落下我。生日，端午節、中秋節，哪回沒送禮物過來？出差也總記得給我和你爸帶禮物。如今我那房間里的燻香，還是前幾個月她在普羅旺斯帶的……」
她秦素素果然是夠果斷干脆！離了就是離了，哪怕是還東西也經由他人之手，絕不見他。
慕靖宇一時失了神，久久沒答話
嗓音里，有著道不盡的黯然。zVXC。
看著地板上彈跳了幾下的無辜枕頭，忽然又覺得的火氣來得有些莫名其妙。煩躁的搓了搓頭發，閉了閉眼，卻還是掩不住胸口那股磨人的空虛感。
「我沒關系，工作起來更好。」秦素素拒絕了總編的好意。
好一個互相利用！
「還說……他和您之間從來就沒有愛，也不會有什麼責任，兩個人之所以會簽字結婚，不過是……」裴亞鈞分明听到那邊越來越重的呼吸，還夾帶著如冰的寒冷，連同電話這端的他都像是要被凍結了一樣。噎了口口水，才又小心翼翼的道︰「不過是互相利用，所以，您也不欠她什麼。」樣你見走。
她苦笑。
「媽知道你對思思情深意重，到現在還不能忘；不過，你現在年紀不小了，都32了，是該有個家庭有個孩子，那才會幸福，才會完整。」
那抹身影在腦海里若是淡去了一些，會被哪個身影代替？秦素素嗎？
「誒，這個要送到文化局去審批。小安子，你幫我去送一下吧，我現在手上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同事路路將手里的資料交給小安子。
「我看你，越來越瘦了，要多吃點啊。」同事對她此刻的遭遇也同情不已。
好一個從來沒有愛！
生活，最恐懼的不是身上千瘡百孔的傷，而是胸口被滿滿的無望所充斥。
「嗯？」慕靖宇頭疼得厲害。他用力摁緊眉心，只余下一條細縫看著母親，「您說。」
「來了來了！」王姐端著茶杯小跑過來，「還燙，得涼一會兒。」
「我來吧。」秦素素站起身，將那份資料拿在了手里。
母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銳的利劍一樣，刺在他胸口上。一句比一句疼！
「有。可是，秦小姐說她不需要贍養費。她還說……」那邊，裴亞鈞遲疑了下。
不工作，又能做什麼？在那個40坪的小房子里悲天憫人，自怨自艾？那種感覺，才會把她折磨瘋掉。她寧可讓自己忙一點，可以什麼都不用想。
「媽！」慕靖宇的聲音略揚高一些，顯然他並不喜歡這個話題，「您要再說這個，我就去睡了。」
秦素素說完，抱著資料就出門了。
「你？還是算了，你休息休息吧。」路路又要把資料拿回去，秦素素不依，「你們都這麼忙，我還休息，心里哪里過意得去？再說了，文化局那邊以前都是我在走，現在也應該是我去才對。你們忙吧，我很快就回來。」
對于腦海里突然出現的這個名字，他暗了眸色。幾乎只是一瞬，便被他摒棄掉。自此，他和秦素素之間，已經劃上了句號！所以……
「傻孩子，思靈都走了這麼久了，你也該要有自己的生活。這麼惦念著，亡靈也不會安的……」
「胡說八道。」慕夫人拍了兒子一下，「現在外頭誰不知道你是因為要拉秦海泉落馬，才不得不配合上頭娶了秦素素？那算什麼婚姻，那是工作。」
洗完澡，換上睡衣，躺到床上。他幾乎是習慣性的側身，攤開長臂，可是，摟在懷里的卻是沒有溫度的枕頭。
「你沒告訴她，那是贍養費？」
他突然有些火大，像是氣自己離婚這麼久之後，還改不了要抱某個女人入懷的習慣。他扯過枕頭，將它用力扔到了地上。
話落，再沒有說其他的，‘啪’一下，果斷的將電話掛了。
「媽，讓我再想想。」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們這婚離了，媽也不反對，媽知道你不喜歡她。況且……他們家出這麼大的事，離了對我們家也好。」
慕夫人微怔。她太了解他兒子，心思深沉，這種心里話也只有喝醉的時候敢說說。
「還說了什麼？」慕靖宇追問一句。
吃什麼吐什麼，哪怕是一星點兒油煙味都不能聞。偶爾吃一點水果，味道稍重一點，都能給吐得干干淨淨。如今，連食道都被吐得疼起來。
秦素素覺得，好在，她的人生里還有那麼一線希望。就是她月復中的孩子。為了這個孩子，她也必須得堅強，振作。
「兒子，今天媽讓你早些回來，是有正事兒要和你說。」
生活，容不得她有任何選擇。
早晨。
「王姐，熱茶倒好了嗎？」慕夫人喚了一聲，貼著兒子坐下。
媽說得沒錯，思思都離開那麼久了，他卻執拗著不忘記。是真忘記不了，還是不敢忘記？
「況且，從你和思思在一起的時候靜妍就在等你。後來你和素素又耽誤了幾年，她也沒放棄你。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你單身了，你總歸給人家一個交代了，是不是？」
慕靖宇頭疼。
「裴助理。」慕靖宇接了電話。「是嗎？」不明其意的反問一聲，他訕笑，松開慕夫人，踉蹌的往沙發上走去
秦素素乘了地鐵到文化部，剛將一堆文件交到負責人手上，才要出去，就听到一陣腳步聲響起。她下意識回頭，就見局長辦公室被從里面拉開，除了齊局長以外，另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將她擊中。
面色一變，甚至都顧不上和齊局長打招呼，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