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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尤氏告訴張光輝,夏堇一定是挾夏知翰之恩,要求薛子昂幫她。薛子昂無奈,只能轉托衛晨。為免夏堇得寸進尺,薛子昂這才連夜回京。衛晨知道內情,因此不願給夏堇好臉色瞧。

張光輝對這話不以為然。他還是較傾向于小潘氏所言,薛子昂欲與夏家撇清關系,但這並不包括夏堇母女。此刻他最擔心的是兒子。現在,江世霖幾乎可以說,捏在衛晨和夏堇手中。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誰能保證衛晨不是第二個崔文麒。

一想到崔文麒,江光輝就恨得牙癢癢。他是涿州首富,就連縣令都得尊稱他一聲「江老爺」,他居然找不到區區一個書生。他已經把賞銀提升至十萬兩,可惜妄圖騙銀子的人很多,真正有價值的線索卻壓根沒有。他幾乎嚴密監控著夏堇,可她不去找崔文麒,崔文麒也不來找她。難道他應該欲擒故縱,給他們創造機會,然後人贓並獲?

「老爺,你真要由著衛晨替世霖治傷?我看那人奇怪得很。」

「難道你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江光輝反詰。他打算騎驢找馬,在沒有找到更好的大夫前,只能先把衛晨供著。

第二天一早,夏堇依舊像往日一樣,一大早向小潘氏請安,隨即去了池清居。待江世霖的房門打開,夏堇就見衛晨正在收拾藥箱,而他的隨從正為江世霖活動全身的關節,揉壓肌肉。

「衛大夫,三爺正傷著,可禁不住這般折騰。」李大嫂幾步上前,伸手就想從江世霖的床邊拉開衛晨的隨從。

「你若是覺得這樣不妥,就去對江老爺說。」衛晨的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

李大嫂瞬間呆住了。衛晨一早就明確表示過,若是有人對他的治療方法有異議,他馬上就走。她朝著夏堇看去。希望她能阻止衛晨。

夏堇知道衛晨今日要去探望她的母親,她心里記掛著這事,沒能領會李大嫂的意思。

衛晨合上藥箱,對著夏堇說︰「我開門讓你進來,是要你在邊上看著。一個人在床上躺得久了,身體就會僵硬。若是躺上一兩年,就算醒了,也可能無法下床走動了。所以以後每日晨昏都要像他們這樣幫著三爺揉壓腿腳,活動筋骨。」

有那麼一瞬間,夏堇幾乎覺得衛晨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這番話明著是說江世霖,實際上是在教她照顧馮氏。先前是他說,她的母親要在床上躺上一兩年才能下床走動。她心驚膽顫地看著衛晨,卻見他神情淡然,表情看不出一絲喜怒,仿佛他早已看透了世間的人情冷暖,身雖在人群中,心卻是旁觀者。

緋紅听衛晨這麼說,急忙向夏堇自動請纓︰「三女乃女乃,既然衛大夫這麼說,不如就讓奴婢和杏紅在一旁學著。奴婢雖然蠢笨,但多看幾次,總能學會的。」

夏堇雖有心與緋紅套近乎,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表現得這麼積極,為免太過招搖了。她對著衛晨說了一句︰「我會認真看著。」移步至江世霖床邊。

一旁,李大嫂瞥了緋紅一眼,見她朝自己討好地笑笑,她移開目光,兩只眼楮緊緊盯著衛晨的隨從,生怕他們借機虐待江世霖。

大概是衛晨先前交代過,床邊的兩人一邊說,一邊向夏堇講解應該如何施力,如何動作。待他們講解完,夏堇回過頭,衛晨早已離開了。小丫鬟告訴她,他出府去了,傍晚才會回來。

待衛晨的隨從離開。丫鬟們上前給江世霖洗臉換衣裳。夏堇剛喝了一口茶,廚房已經送來了早膳。緋紅再次自發自動扶起江世霖,招呼杏紅在邊上伺候。夏堇看得出,杏紅並不情願。想來也是,緋紅原本是書房的丫鬟,這會兒她肯定是自說自話搶了別人的活計,也難怪杏紅心里不服。

江世霖仍舊昏迷著,丫鬟們已經明爭暗斗成這樣,可想而知平日里是個什麼情形。今日不過是緋紅、杏紅兩個丫鬟已經這般了,如果她記得沒錯,池清居應該還有銀紅,絳紅等等,有兩個還是江世霖剛成年,就被收了房的。

夏堇深信江世霖不會醒,無心理會這些。她只想透過緋紅與她的父親呂財搭上關系,以後方便她的人進出江家大門。

見杏紅已經掰開了江世霖的嘴,夏堇舀了一小勺粥,輕輕吹了兩下,倒入他的嘴里。她還來不及縮回右手,大半的粥已經順著他的嘴角淌下。

夏堇看著杏紅熟練地替他擦拭嘴角,隨即看也不看,伸手從小丫鬟手中換了一塊干淨的帕子,再幫著江世霖吞咽,續而再次掰開他的嘴,準備下一次的重復,周而復始。

這一刻,夏堇有些同情江世霖。在明月樓的後巷,他是如何的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就成了沒知覺的廢人,只能靠著別人喂食粥品維持生計。更可悲的,任憑江光輝有再多的銀子,再怎麼疼愛兒子,他都沒能睜開眼楮,再看一眼這個世界。

轉念間,夏堇又想到夏知翰死不瞑目,僵直著身體躺在車子上的畫面,他對江世霖的同情蕩然無存。若不是江家逼婚,他的父親根本不會死。若是父親活著,她的母親就不會流產。更重要的,江世霖親口說,不管是誰,哪怕是她的父親阻撓婚事,他都會讓他不得好死。她的父親因何心痛病發依然是未知之數,或許根本就是江世霖把自己的話付諸行動也未嘗沒可能。

這般想著,夏堇舀了一大勺粥倒入江世霖嘴里,頃刻間,白色的流質滴在了他的衣裳上。緋紅見杏紅措手不及,急忙拿自己手上的帕子擦拭。江世霖的頭因她的動作歪在了一旁。杏紅來不及扶住他的腦袋,只能眼睜睜看著雞汁粥順著他的下巴,滴得滿身都是。

「三女乃女乃,不如讓銀紅過來伺候吧。先前都是她在三爺身邊伺候。」杏紅趁機要求換下緋紅。

「先清理干淨再說。」夏堇把手中的粥碗遞給小丫鬟,轉頭吩咐︰「李大嫂,竹青,過來幫忙。」

夏堇實在不適應和男人近距離接觸。見李大嫂、竹青已經上前,她悄然往後退。片刻,小丫鬟已經端上了溫水。夏堇見滿屋子的人,只能上前擰了帕子,交給杏紅,讓她替江世霖洗臉。

「這是怎麼了?都這個時辰了,世霖還沒用過早膳嗎?」。小尤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

「尤姨娘。」

眾人向著小尤氏行禮,夏堇解釋道︰「我正在伺候相公用早膳。」

「等一下!」小尤氏突然喝止了杏紅,轉頭對夏堇說︰「听老爺和太太說,以後世霖的事都交給三女乃女乃親力親為,就連衛大夫也是這個意思,不是嗎?」。

夏堇吃不準小尤氏想干什麼。先前她不是千方百計防著她,不然她靠近江世霖嗎?這會兒為何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夏堇按下疑惑,對著小尤氏說︰「尤姨娘,是我笨手笨腳,所以先在邊上學著些……」

「這些事女人天生就會,哪里用得著學。」小尤氏說著,示意杏紅把帕子交還夏堇。

夏堇見一屋子的人都看著自己,只能接過帕子,學著杏紅的樣子,彎腰靠近江世霖。雖然江世霖的臉只有那麼大,可是她不知道從何下手。這一次,每個人都在盯著她。她們之中,有人代表江光輝,有人代表小潘氏。她若想讓他們相信她,她就不能像上次那樣,胡亂擦拭一通。

把他當成母親就行了。

夏堇暗暗做著心里建設,伸出左手扶著江世霖的左臉頰。先前她拿著熱毛巾,這會兒她的手指觸及他的肌膚,只覺得一股涼意滲入指尖。她猛然間想起江世霖用冰冷的手指捏著她下巴的情景。那時的他惡狠狠看著她,就像想把她吞噬一般。可這會兒,他卻虛弱地只剩下一口氣,毫無反抗能力。

夏堇咬緊牙關,努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她的右手就著毛巾,用力劃過他的臉頰,留下了淡淡的一條紅痕。不知道是因為自小就養尊處優,又或者是他在床上躺得太久,夏堇看著江世霖,映入腦海的只有一個詞︰唇紅齒白。想到他曾用冰冷的手指捏得自己的下巴生疼,夏堇的拇指在毛巾的掩飾下,掐住了他帶著胡渣的下巴。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是我卻不得不像丫鬟一樣服侍他。

夏堇心中的怨氣一涌而出,幾乎想把毛巾狠狠摔在他臉上。想到自己的母親,她硬生生忍住了。事情發展至今,她只能日日祈禱江世霖能回得久些,久到她母親的身子經得住長途跋涉,久到她有能力讓所有的仇人都得到應有的報應。

夏堇深吸一口氣,緩和自己的心情。若心平氣和地看著江世霖,他在江家幾兄弟中是長得最好看的。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長長的睫毛,組合在一起很和諧,並不顯得太過陰柔。不過他的身上少了江世澈的穩重,也沒有江世熙的儒雅。他僅僅是好看而已。

今天的第一更,12點左右還有第二更,先滾去洗澡,然後再碼字。(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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