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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故地重游

上次到這里時,那時候該有多熱鬧啊。可現在,兵荒馬亂,想不到連妓院都沒人來了。我努力地思考著其中的厲害關系。既然朝不保夕,豈不是更應該及時行樂才對嗎?莫非是大名對武士的私生活也要求有節操嗎?

四下,妓院看起來更成了冷清的酒館。後邊只有幾個粉面的老藝妓抱著琵琶彈唱著。靡靡之樂飄揚道妓院外的小河畔,櫻花樹下。想必他們的男人們都出去打仗或者混跡海上當海盜去了;沒有了男人的妓院,此番光景,更顯淒涼。

我獨自坐下,喝了幾杯冷酒。整個大場,也不過四五個喝酒的人。似乎也那幾個藝妓們自知自己人老色衰,所以也懶得上來斟酒招待。我站起來招呼了一個背枕頭的和服舞女過來。

「你們這不是曾有過一個叫樂子的姑娘嗎?」

「樂子?是的是的,曾經是有過。可是大人,現在樂子她早已經不在了。」

「是嗎,她去哪了?」我心中暗想著,戲子總歸是戲子,怎麼可能守約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听說這傻丫頭,從頭到尾只接過一次客人。可是頭一次接客後就有了孩子,還死活不可,堅持要孩子生下來;說是要為那個男的留著,等他再回來找她。就和她媽媽鬧翻了。天知道那男的怎麼騙她的呢,哎這可憐天子的樂子啊,真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

我頓時羞愧滿面。

「但是你看,外頭的世界戰亂連年,現在連她的媽媽都不在這了,她們早已經打包搬家走了,至于樂子,我就更不知道她去了哪。」

「行,沒你的事了。」我隨手打賞了她一塊銀子,不敢再問下去。

「謝謝,謝謝你,好心的大人。」

我連悶頭喝了幾杯,越來越感到冰涼。看來我已非常對不起她了。樂子為我做了這麼大犧牲,我很內疚我居然還只是把她的欺騙當成了一時戲言。

「看來,你的朋友已經不再這里了吧?」

我猛然砸下酒杯,引來了邊上一個男子的注意。他拿起酒坐到我桌上。

「君憶往昔,伊人何在?」他已舉杯邀我。

「伊人已去啊!」我搖搖頭,和他干了一大碗。

「你呢,為何也在這里獨飲杜康呢?」我向著這個面容帥氣的陌生男子問道。

「我?我在日本多半的世界都是呆在這風月之地。只不過近來,世道不平,連年戰亂,姑娘們都逃跑了,越來越少,連個陪我喝酒的姑娘都沒有了。」說著他瞅了瞅一邊年老色衰的幾個老藝妓。

「哈哈哈,」我大笑,「難道你以此地為家嗎?」

「家?無以為家,亦無可謂飄泊。」

「你不是日本人,你是從大明來的?」

「對,吾與閣下同族。」

「哦!真不想遠在重洋異地,還能遇上我漢族同胞!真是幸事一件,看來今天必是酒逢知已呀!」

「沉海天涯,失意之人!」他亦與我舉杯贊同道。

此時,一邊的藝妓們不知為何,突然間就曲風一轉,換了一首喪氣無力的萎靡之音。他一下子把喝到喉嚨的酒都噴了出來。

「他女乃女乃的,你們家男人全死光啦!非要唱成這樣!」他手一揮,朝著幾個老藝妓大吼道。

我哈哈大笑,「死不死不一定,總之是很久沒回來了。」

「兄弟,你為何來日本呢,是大明海盜嗎?」他開始問道。

我搖搖頭。

「難道不遠千里,漂洋過海,專門只為來這異域番邦尋花問柳?」

我倆相視大笑。

「揚帆遠航,只為生計,雖頂海盜之名,但我捫心,我只是個泛海水手,從來沒有做過殺人越貨之事。」

他贊同地點點頭,開口一番道︰「數十年前,沿海戍邊的兵士巡邏,可從來都是只帶刀不帶繩;只要遇上企圖出海的人,不必任何話語言辭,即可立斬之!所以,我族的強盜,從來只有一個!」

我略有些驚訝于他的激烈言辭。

「那你呢,莫不是因為犯事才出海的吧?」我猜測地問道。

「哈哈哈。」我只是微笑著搖頭。「我家族的足跡,讓我來到了這里。」

原來還是個泛海世家?我暗想著,細細瞥下眼重新打量了他一遍。他腰間有一把精美厚重的直刃碳鋼刀,那的確是一般人所擁有不起的精良珍貴的好刀。看得出,他確實像個浪蕩子弟。

「在海上,飄揚了數個月,無數波浪凶悍,無數重復枯燥到要讓人發狂的白天黑夜,為的,不就是上岸的那一刻,銀子,女人,好酒!」

「說得好!」我又舉起酒杯,此時,兩人都已經喝得有些輕狂。

「可是你看連這里的女人都跑了。」我說著回頭瞅了瞅在一邊彈唱的年老藝妓們,又看了看這個與我十分投機的喝酒男子,不由又一次相視大笑起來。

「這種貨色的老婦你也敢上!」

「在下,實在力不從心!哈哈哈!」

我倆相撫肩拍胸,歇斯底里大笑道。

「說說看吧,兄弟,你來這里找的,是哪位頭牌姑娘呢?」他坐起來問道。

「難不成這里的姑娘你都幸臨過?」

「哈哈哈,幸臨不敢當,不過這女湯嘛,多少我都是領教過姑娘們的風采。」

「鴇母的女兒,樂子,兄弟可曾認識?」

「哦!原來是你呀!年前,樂子還只是一個賣弄文墨的純靜藝妓,就是你這個奸壞男人,把她帶壞了呀!」他故作惡人的表情說道。

「這你沒騙我吧,這是真的?」

他搖頭大笑起來,些許,終于收起面孔。

「這我倒是沒騙你,自從你走後,樂子她的確是在等你,後來听說她還懷了你的孩子。不過我看你也算是有情義,也還能來此赴約,並不負她一片痴情。只是時不怡人,自薩摩京與長川會戰後,龍造寺彰就加緊了對平戶所有人頭的征稅。這家女湯本是平戶武士松浦家的財產,可是松浦義信這小子卻偏偏傻得樂意,整天跟著龍造寺族奔東走西,還自願把這家女湯送給了龍造寺直勇。遇上龍造寺直勇就每天都來要銀子,搞得現在女人們都跑光了,只剩下今天這番樣子。」

「這麼說,我是再也見不到樂子了嗎?」

這時,兩個帶著刀的爪牙武士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與我喝酒的男子只是不屑地瞥了他們兩一眼。這兩個醉醺醺的家伙,看樣子,又是來搜刮銀子的。

他們兩個走進去,四處看了看,一邊彈唱的幾個老藝妓驚恐地躲到角落里。

「大人,我們沒錢,我們真沒錢!」藝妓哀嚎地苦求道。

一個爪牙武士立刻給跪在他面前的藝妓一計耳光。他抓起老藝妓,瞪眼掐著她的脖子,不料一塊銀子掉了出來,不巧的是,這正是我剛才賞給她的。另一個武士見狀,馬上拔出武士刀,沖上來恐嚇她。

「哼,難得他鄉遇故知,卻偏偏踫上這倒霉事,真是懷了老子雅興。雖然她們唱得難听,可你們實在是比狗還礙眼啊!」只見他把到口邊的酒倒掉,故意高聲地對我說道。

「嗯!你這混蛋剛才在說什麼!」那兩個爪牙武士也被他這高聲挑釁吸引了過來。

「啊!」另一個更醉的家伙已經怒不可遏,直接舉起武士刀跑著劈過來。

我細細地看著他堅毅的眼神,想想還是收手了。因為我確信,他絕對是個高手,從眼神和他手上被刀柄磨平的手繭。

只見他平拿起刀,轉身一道寒光,甚至都沒站起來,就立刻又收回了直刀。那兩個爪牙武士已經躺倒在地上,張著最像魚一樣抽搐著,脖子上切開一道流血如注的傷口。他身後的橫梁,也在片刻平靜之後轟然塌了下來。

藝妓們驚恐地跑了出去。

「真是掃興,我第一次在異鄉遇知音,卻連酒都沒喝完就得散場了。」

「今天確實與君盡興未歡,留下姓名,待下次改天換地方重來。」我也起身準備告拜。

「留下姓名算什麼!就算知你姓名,人海茫茫,這亦如擦肩莩浮而過,何足跡矣!有緣的,今天你我就結拜兄弟!」

「好!夠意思!雖然我還不知道你姓名,但是今天,你就算報出江洋大盜之名,我也照樣與你結拜,絕不二話!」

「來!」他已同我一道朝南跪下。

「你今歲幾何?」

「二十五載又九月。」

「正好,我今年也是二十五年余三月,還是你長我半歲。以後,你我就算肝膽兄弟,能受兄弟我一拜否?」

「有何不敢受,我叫我哥哥便是!」

「哥哥,弟弟我,名叫顏良。」

「啊!你就是顏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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