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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送子歸家(下)

秦天豪跪在秦府之外,已經被瓢潑大雨淋透,胡豆大小的雨滴打在他那俊秀的臉上,一頭長發隨風飄揚。

秦天豪雙手托著一件裹在一起的紅色棉襖,棉襖被一件寬大的藍衫包住,一個黑色的斗篷為他撐起了一個小小世界,那里沒有電閃雷鳴也沒有風雨交加。

午時將至。

秦天豪雙手早已麻木,跪著的雙腳完全浸沒在積水中。身體疲憊不堪但心中毅力不減,他硬撐著,堅持不懈地等待秦家家主的出現。

秦天熬就站在門口,身後佇立著幾個家丁。開始本想直接趕走秦天豪,沒想到秦天豪來了這一出,讓秦府內人皆盡知,此時再也不好直接暴力行動了,他不屑的瞄了幾眼跪在地上的秦天豪。

「哼!我看你能跪到什麼時候。」

話畢,便在一個家丁撐傘護送下揚長而去。

狂風依舊,暴雨依然……

秦天豪早已是身心俱疲,他心中只剩下一絲執著。

「宇兒,爹不是要拋棄你,爹也是沒有辦法。此去必定九死一生,你還這麼小,不能跟著我去冒險。」

「在秦府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長大,將來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要像爹這麼廢物。」

「不要怪你爺爺,他也是逼不得已!」

「還有,替我好好照顧啞婆婆,她是秦府唯一真心疼爹的人了。」

「我相信啞婆婆會替我和你娘照顧好宇兒的。」

……

秦天豪自言自語地喋喋不休著,但在風雨中聲若蚊蠅,誰也听不清楚。

秦府內,客人都已入席,龍淵城最好的廚師做的佳肴,天仙樓最好的美酒擺滿了全桌。酒席間歡聲笑語觥籌交錯,仿佛客人們都忘記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但客人們不時地將眼光投向最里面那桌的灰衣老者,一眼就能明了他們心中的貓膩,他們在等待著下一次爆發。

秦正海和其余六大勢力的代表圍坐在最里面的那桌。

雖與其余飯桌同為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但此桌上的氣氛卻是迥然不同。大家好像保持著一種默契,表情都顯得不大自然,惟獨野狼公會的館主和魏家家主在那說說笑笑。

「來,秦老。今兒是秦府雙喜臨門的好日子,先是二兒子給你添了個孫子,如今那離家出走的大兒子又迷途知返,這都是可喜可賀的事情!」

「我在此敬你一杯。呵呵,在下先干為盡了!」

說罷,魏世雄便一飲而盡,虛偽的恭維中毫不掩飾對秦正海的嘲諷。

秦正海眉頭一皺,端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酒入愁腸,老人家額上的皺紋更深了。

「呵呵,魏家主說得對,秦老現在應該高興才是嘛。瞅瞅,我認識的秦正海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咋這麼多愁善感了呢。」

「我看秦老你這大兒子雖然廢物了一點,但現在也算是真心悔過了。成了廢物畢竟不是他的錯,那是秦老你自己留的種嘛。」

「要不這樣,先讓天豪進府來。這麼冷的天,又這麼大的雨,想想連我這冷血的白世凱都心疼呢。」

野狼公會館主笑道。

秦正海完全無視白世凱的冷嘲熱諷,但那句「這麼冷的天,這麼大的雨。」倒確實讓他的心驚奇起了一絲漣漪。

……

已到未時。

秦天豪明白如此等下去怕是于事無補,而那件事情又是迫在眉睫,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龍淵城了。

秦天豪麻木的表情突然變得堅決起來,他一手托著大棉襖,一手撐地,幾番掙扎之後終于站了起來。顫抖的雙腿此時痛入心脾,全身搖晃重若泰山,每邁一小步都要使出他全身力氣。

「呵呵,咱們廢物大少爺終于堅持不住了!」

「廢物終究還是廢物!」

「你要做什麼,別過來,再過來我們就不客氣了!」

秦天豪神情堅定,一瘸一拐地邁著小步向秦府走去。

幾個家丁頓時亂了套,眼看著秦天豪越來越近卻不知所措。狠話可以說,但真動手借他們十個膽也不敢。

「快,快去稟報家主!」一個家丁叫道。

隨即一個家丁閃進府去了。

秦天豪每向前踱一步,幾個家丁就向後退一步。幾個家丁的目光時不時投向府內,卻並沒有看到救命稻草。

這秦天豪越來越近,讓家丁們都戰戰兢兢,呆若木雞了,剛才的趾高氣昂早已飛到九霄雲外。

秦天豪看了看滴水未沾的大門一角,終于停下腳步,幾個家丁這才大松了一口氣。

秦天豪把緊緊包裹的紅色大棉襖和一個黑色包裹輕輕地放在了牆角,然後彎下自己顫抖的身軀,撥開棉襖,在一張粉女敕的小臉蛋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滴在了粉紅臉蛋上,那嬰兒顫了顫但依舊睡得很香甜。

秦天豪擦了擦雙眼,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然後閃離秦府,向街的另一頭狂奔而去。走得那麼堅決那麼義無反顧,至始至終都不曾回頭。

「剛才還顫顫巍巍,現在跑得居然比馬還快!」

一家丁望著秦天豪消失的方向驚訝道。

「原來抱著的是個嬰兒啊,難怪保護得那麼好!」

……

「哼,就這麼走了!」此時一個威嚴的聲音怒吼道。

眾家丁回頭這才發現家主和一大群客人已到了門口,頓時冷汗直冒,飛一般的撤到門的兩邊站好。

「呵呵,走是走了,不過留下了東西額。」

「喲,這不是一個剛出生的女圭女圭嗎?長得倒是很可愛,和秦天豪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樣子又得恭喜秦老再添一孫了!」

魏世雄望了望牆角笑道。

「哼,我連他這個兒子都沒有,哪來什麼孫子!」說完只是瞥了一眼嬰兒,便氣沖沖的回到了府內。

其實秦正海心里倒是放松了不少。他原來以為會被各大勢力看笑話,沒想到天豪就這樣離開了,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眾人見主角都已回府,自然也不會有人去管那牆邊的嬰兒。

而那人群中一身白衣,身材曼妙,面部蒙著輕紗的女子卻是目不轉楮地望著地上的嬰兒,神情痴呆,好像在想著什麼。

「小姐,小姐?」

身邊的一個手下輕聲喚她,她這才恍然醒悟。

蒙面女子對身邊手下耳語了幾句之後便轉身走向府內,而這個手下卻離開了秦家,幾個跳躍便消失在了視線中。

……

秦天豪跑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從秦家所在的玄武大街跑到了朱雀大街,很快又到了白虎大街的白虎堂。

其實秦天豪身心俱疲,他只希望自己這種拼命的奔跑,能夠讓他減輕心中的痛苦以及對兒子的愧疚。

「宇兒,你一定要平安長大,就算你將來恨我一輩子我也無憾。」

秦天豪繼續飛奔著,不想前面被一人擋住了去路。秦天豪向左稍稍移動,那人也向左移動,天豪向右那人也向右。

「秦大少爺!」那人叫道。

「不要叫我少爺,我早已不是秦家的人了,更不是什麼少爺!」

「我家小姐托我把這把傘交與你,希望你好好珍重。另外小姐還讓我轉告,那孩子她會照應一二的。」那人一邊說道一邊將一把白色的郵傘遞了過來。

「你是?哦……替我謝過你家小姐。在下就此告辭!」

秦天豪接過傘就大步離去,這次那人並沒有阻攔,他很快消失在了風雨中。

秦府內,眾人回到酒席,興致依舊高昂,觥籌依舊。

沙若星坐在酒席上,不時向大門方向望望。

「他居然放下那孩子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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