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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不好,當老板的難免心情抑郁,此刻的劉善民,比劉應東的心情還要差多了。他听了劉英群的蠱惑,把小雜貨鋪改成飯店,這才開張了幾天,便遇到眼下這樣的情況,村西頭本來就沒東頭客人多,飯店全靠當地人,還有就是逢集日,外村來趕集的過來吃一碗,可舍得吃這碗面的,都是沖著它的美味來的,他們的面,卻沒有東頭的好吃,經常一天里門可羅雀,一單生意都沒有。

就在今天早上,何春嬌見破落戶張家的幾個敗家子,繞過她的店門往東走,以為是去劉應東那邊吃面,心中十分不忿,她臉皮夠厚,人也夠賤,竟敢攔住了一個問起來︰「張三哥,我這里不也一樣是飄香面呀,你為何要舍近求遠呢?」

那個男人不懷好意地把何春嬌瞟了好幾眼,但看到店子里面的劉英群,便板起面孔︰「你們扯出來的面,厚的跟腳後跟一樣,咬得我牙疼,湯也不好,沒有東頭的鮮香,還腥得很,吃得我惡心。」他說完便揚長而去,把何春嬌氣得在那里直跺腳,她轉回店里,不說自個的料頭方子是怎麼來的,卻嘟嘟囔囔地罵劉應東小氣,若他和葉兒肯拿出做這面的訣竅,自家面條的滋味能比東頭的差嗎?

剛好劉善民黑著臉過來查看,這倆便把一肚子的怨氣,都發泄了出來,說了很多劉應東和葉兒的壞話。

劉善民剛才在路上,已經听說大兒子救了一個人的傳聞,現在讓小兒子一頓煽風點火,心里的火氣便直往上頂。

「東東,你自家老爹弟弟都不管,卻撿來一個二家旁人來服侍,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看了看葉兒,臉色更難看,「你也沒去看看,這大冷天你母親那邊屋子里冷不冷,只顧自己享福呢。」

葉兒連火盆都沒生,只燒了炕,她剛才盤腿坐著給劉應東做衣服。自從太婆婆米氏過世,劉應東便一件新衣都沒有,里面穿的棉襖只要拆洗干淨,打了補丁不要緊,外面的衣服太破,太寒酸卻不好了,這段時間,從棉到單,葉兒的雙手就沒停過。

葉兒聞听,見公公竟然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心里很是氣憤,不過,她語氣還是很平和︰「爹,娘前幾天就生了藍炭爐子,我還去幫忙放劈柴了,可暖和了。」

沈家營北三十多里的山上出煤,葉兒分析,應該是露天煤礦吧,還是煙煤,當地人竟然找到了方法,跟燒炭一樣把煙煤進行了處理,出來一種叫藍炭的,葉兒覺得那就是焦炭。這種焦炭很貴,一般人家燒不起,劉丁氏也不知能燒幾天,反正在外面吹噓她屋里點得藍炭爐子,葉兒這麼說,就把劉善民的嘴巴就堵住了,他氣憤地蠕動了幾下嘴唇,卻沒發出聲音。

劉應東並不打算看在劉善民理屈詞窮的份上就放過他,葉兒的話音剛落,他就接聲道︰「你讓我怎樣管弟弟?我都教了他本事,開了飯館,和我現在一樣樣的,還要怎麼幫?」

劉英群開面館的技術怎麼來的?真的是劉應東教的嗎?劉善民張了張嘴卻沒話可說,總不能指責老大,都怪你不肯教,小兒子才不得已來偷,卻沒有偷到核心技術,現在做得不好吧?最後,他沉著臉訓斥道︰「你有精神去管一個路倒,也沒過去給我捶捶背揉揉肩。」

「爹爹不是說我手硬,沒有小群做得好嗎?」。以前,劉應東還小,劉善民找這個借口給劉英群買零食,劉應東心里不知有多難受了,這回有了話頭,立馬就反擊了回去,把劉善民噎得咳嗽起來,他見兒子和媳婦,根本不把他當盤菜,氣恨地跺跺腳走了。

葉兒示意劉應東去送,現在輿論對他倆不好,這些表面文章,就得做到位。劉應東剛皺了一下眉頭,忽然就領會了媳婦的意思,跟著老爹身後,畢恭畢敬地送出門,到了大門外,還彎腰幫劉善民拍了拍背上的土。

劉善民差點沒吐血,偏偏劉三爺背著手,從村外走回來,看了個正著,眼里還流露出艷羨的神色,張口和劉善民打招呼,劉善民匆匆應付了幾句,就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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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那個老頭的燒退了,人也醒了,能自己吃飯,這樣又過了三天,他能顫顫巍巍地走路,便過來要給葉兒磕頭,被劉應東擋住了。

「磕什麼頭啊,一醒來就是給我磕頭,現在又是給我媳婦磕頭,算了算了,你能活著,那是老天的意思,我們遇上了,哪里能撒手不管呢。」老頭最後,嘟囔著什麼大恩不言謝的話語,不再堅持。

路上的雪化了,行人依然很少,葉兒想了想,往年這時候,情況也是這樣的,官道上,只有些做生意的人,現在離過年還有近兩個月,正是最冷清的時候,不過,一旦有人經過,就不是只吃面的事兒了。

「東東,我們鹵點豬頭肉,再炸點花生米,備點燒酒,萬一有客人要呢?反正那些東西做好了放到院子里凍著,十天半個月的也不會壞。」

「行!」劉應東一听葉兒的話,就明白她的意思,第二天就從村里的屠戶那里買了個豬頭,又從鎮上,買了幾壇子酒備著。

老頭身體漸漸轉好,劉應東便不好意思讓他住柴房,他收拾了家里南邊的倒座房,沈家營人俗稱門房,讓老頭搬進來。

「這怎麼行,我怎好打擾你府里的清淨,就住這兒吧。我一天白吃白住的,實在慚愧,義士不要折殺老朽了。」

劉應東听他說話,忽然心中一動︰「先生,我看你是個讀書人,我們村里也沒個書房(學校)的,要不然,你就在我家教教孩子,等開春,再趕路如何?」

「若如此,實在太好了。」老頭眼淚都下來了,「我哪里還有家啊,若是能在這里開館,混口飯吃,我便就留下,也能想辦法還了義士的恩情。」

他哽咽著,給劉應東說了自己的身世︰「我名叫趙一山,本是一家大官兒的賬房,不想那官兒犯事,家被抄了,五歲以上男丁全都被流放,女眷和小孩則被遣送回了原籍……」

趙一山從此和老婆還有三歲的兒子便天各一方,這一流放就是十多年,他從一個青年人變成了眼下胡子拉碴的老頭兒,前幾年老家來信說,老婆孩子死于一場瘟疫,趙一山心都涼了,活著也是挨天天而已。

好容易皇上換了,新皇上赦免了當年的一干人犯,但流放的人還活著的沒剩下幾個了,他無處可去,只好打算先回老家再說,那天他錯過了宿頭,天黑時才走到沈家營村口,終因又冷又餓,疲憊之極,昏倒在地上。

「恩公,沒有你們,就沒有我趙一山,今後,我這條賤命,就供你驅策。」

葉兒覺得趙一山不像個賬房,那有管庶務的賬房,背一包袱經史書籍的?她沒有說破這個,只感覺趙一山不是壞人,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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