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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窮人眼里的低俗世界觀

更新時間︰2013-02-02

知苦這話落在旁人耳里,倒顯得極為識趣,也沒有引起眾人反感,只是對于常先生來說,卻顯得有些諷刺了。

好在常先生也並非什麼尋常之輩,這就好比他作畫的技藝早已超過朝中大學士們,到了一種高山仰止的境界,他放下手中羊毫,拂袖理衫,負手而立,對知苦淡然說道︰「這位小兄此言差矣,行書畫之事雖為雅,但世間人皆能嘗試,又哪有什麼雅者與俗人之分?」

知苦听到這里,不由輕蔑一笑說道︰「可世間依然還有貴族與賤民,皇家與權臣之分,不是嗎?」

常先生聞言,臉色忽然變得極為輕蔑,似乎很厭惡這種說法,不屑回道︰「我輩既已作畫行書,又何須在意這些世俗之分?」

對于這樣高尚的道德情操,知苦這種賤民自認為這輩子都做不到,而且他本是在世間基層里謀生的人,哪里會有閑心去作畫行書?如果此番能夠成功娶得張家千金為妻,鯉魚躍龍門,讓他月兌離賤民的行列,說不定他還真會去體會體會眼前之人的瀟灑隨意,不顧世間禮俗,只是這事情有這麼簡單嗎?

所以知苦亦然搖了搖頭說道︰「世間百姓本是貧苦,像我這樣的人求個溫飽都是問題,更別說去得罪什麼官家,平白無故惹禍端,又哪里能做到像先生的看法一樣,不顧世俗等級之分?」

他接著道︰「在我看來,雅者便是像先生這樣的君子,可以受人尊敬愛戴,俗人便像我這種只為活著而努力的賤民,所以不管怎樣,先生的畫既然已是佳作,又何必來征求我等賤民的意見?」

話已至此,常先生已是听出知苦不想無事生非的意思,但他為求心中疑難,自然不會輕易放知苦二人離去,從而轉言說道︰「若我覺得此畫一文不值,令妹之言才是大道理,且她的意見能讓我的畫藝更進一步,不知小兄可否為我解析本意呢?」

說到這里,常先生又接著真誠說道︰「小兄若能解常某困惑,常某定當感激涕淋,無以為報!」

听到一向高山仰止的常先生放低身價,圍堵在街道上的東城人們早已嘩然一片,紛紛好奇眼前這名穿著破舊棉襖的少年有何本事,竟能讓常先生都這般謙遜求知?

知曉對方是打心底的要扯住自己不放,又見周圍民眾都將目光投向自己二人,知苦心里是無奈的緊,心想眼前這人真是有病,明知自己的妹妹之言是損他的書法差,可他倒好,卻當成了進步的真言,難道此人的思想不同于這個世界的人?還是腦子有坑?

知苦對此十分不解,唯攤了攤手說道︰「那只能說明先生是畫藝好到了極點,早已到達超凡月兌塵的境界,只是又開始犯凡人才有的糊涂了!」

這話後半句充滿了貶義,可在旁人听來卻又不會顯得損壞了常先生的高大形象,雖依舊有人不滿知苦說常先生犯糊涂,但大多人還是對知苦的言語表示贊同,畢竟就憑這窮迫少年的寒酸模樣,哪會有半點文雅之舉、書生之象,豈能給超凡月兌塵的常先生意見!

識趣的人永遠不會被厭惡,不管是故意放低姿態也好,還是生來就卑微的可憐。

知苦之前的回答可謂已是天衣無縫,恰到好處,既能體現出自己的低下卑微,又能襯托出對方的高大文雅;能不得罪眾人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自己謙虛吃虧點都不算什麼,畢竟個人恩怨易解,大不了干上一架,可眾怒卻難以平息,要是初來乍到就得罪了東城的文人異士,那他接下去還怎麼在這里生活?

常先生見他臉色難堪,只好將心里讓其當場獻藝的打算作罷,隨之急忙開始收拾書攤上的筆墨紙硯,開口說道︰「不知小兄二人可否移駕,到常某寒舍說話!」

對于生人邀請,知苦是打萬分之心抵.制的,畢竟他可不清楚眼前之人的為人處事,萬一對方耍賴並不滿給自己隨便一個罪名告上官府,憑借他在東城的影響力,還不輕而易舉讓自己陷入困境?而且,他覺得當面拒絕又不好,畢竟就算對方的住所是虎穴之地,也總好過自己被這麼多人的目光盯著,所以他站在原地是猶豫的緊,不知該如何辦。

見對方久未答應,又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唐突,常先生便又道︰「小兄不必顧慮,我並非東城本土人,若小兄覺得此事不妥,我便請你到城中酒樓一敘,正巧我晚餐尚未食用,想必小兄也不曾吃晚飯吧?」

知苦之前已是吃過一碗面食,但確實不夠飽,畢竟他正值青春,發育期間食量又大的很,所以再吃兩大碗飯也絕對沒有問題,倒是自己的妹妹吃的極為飽足,而且二人來到東城後,本身銀兩就不多,又吝嗇吃飯得花錢,知苦也便打算將就著過去,但現在听到有人請自己吃飯,且在視線通明的酒樓里面,自然再好不過;心想在這種酒樓用食,量對方也不能耍出什麼花樣,而若對方單純只是好心請自己吃飯,請教作畫行書之事,他也大可說出自己的意見,不必再裝無知與藏拙。

因此,他緘默了片刻時間,才為難說道︰「先生真是執著,不過既然您主意已決,想必也不會輕易讓我兄妹二人離開,而我再找理由推月兌倒顯得矯情了,我二人就與你去酒樓一敘,不過我事先說好,我妹之前的說法都是胡言,到時先生若是不滿,可不要不付酒水錢就走!」

常先生背起行囊,淡然道︰「豈敢,我還能幫你找回之前被人竊取的銀兩!」

知苦聞言,驟然一驚,沒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但片息之後,立刻明白過來,伸手便去翻知雲背後的行囊,這才發現整五百輛的銀子早已少了一百兩,心中大怒偷銀之人實在可惡,暗罵道︰「馬勒戈壁,連老子的銀子都敢偷,東城的小偷要逆天!」

心中的怒罵自然不好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來,所以知苦只好獨自鐵青著臉色,像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知苦知苦,真是應了苦楚,他牽著知雲的手一路跟常先生往城中酒樓走去,卻是一言不發,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是糟糕到了極點。

知雲見哥哥臉色如此難堪,心知小偷是從自己背後偷走了銀兩,而自己又未曾發覺,不禁覺得自己好生愚蠢又羞愧,所以她開口小心翼翼對自己的哥哥道︰「哥哥,是知雲笨,沒能發覺小偷的手段,你不要生氣!」

知苦冷聲回道︰「這不關你的事,初來乍到你沒防備也是正常,怪只能怪這小偷手段過人,竟然連你的知覺都瞞了過去,要知道你平日里的敏覺是細葉村里最高的,算了,此事不用放在心上,就當來東城生活買個教訓吧!」

知苦是發自內心的疼這個妹妹,這點知雲心中比誰都清楚,所以就算自己犯錯了,哥哥也會找各種理由為自己開罪,而知雲同樣懂事,平時並不會輕易犯錯,之前銀兩被竊確實是她的無心之失,也是她預想不到的事情,但她還是覺得很羞愧,小聲說道︰「知雲一定不會再讓銀子被竊了。」

知苦寵溺地模了模她在燈火下有些泛黃的頭發,眼中的冰冷也柔和了幾分,對她說道︰「好啦,事情已經過去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我並不生氣!」

說不生氣是假,但知苦確實很能忍,更多的是疼愛,常先生走在他們的前面帶路,耳朵依然靈敏,清晰听到了他們的對話,笑著說道︰「小兄不用在意丟失的銀兩,常某與那竊你銀兩的人正巧認識,到時我讓他還你們便是。」

知苦心思何等細膩,瞬間斷定了眼前之人的不簡單,他能與小偷認識,會是什麼樣的人呢?想想也就明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絕非只是一個簡單的書畫家,但對方到底是什麼身份知苦現在也不好斷章取義,所以他口中依舊平靜說道︰「既是這樣,那就有勞先生幫忙了!」

常先生擺手說道︰「舉手之勞,無需道謝,酒樓到了。」

說話間,知苦二人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跟著眼前之人來到了東城最好的酒樓前,酒樓名深宵樓,是名氣極盛的酒樓,知苦每年都會來東城數次,自然知曉這座酒樓,只不過他以前都是遠遠路過仰望的份,哪里會想到自己還有機會進去大撮一頓?一想到這里,知苦便心花怒放,覺得有些不真實,這里的消費可不低,也只有富家子弟才會來這里消吧?

他看著眼前這座精致的閣樓,木雕朱窗,風雅至極,兩腿竟開始有些木訥難移,而在這時,耳邊又听到了知雲的疑惑聲,她道︰「這房子真好看,只是把它拿來賣吃的就浪費了!」

什麼叫煞風景,知雲的話就叫煞風景,什麼叫沒見識,這倒霉孩子就是沒見識;不過世間也難得會有她這麼天真的孩子,甚至就連嚴肅的常先生也笑出聲來,他搖了搖頭邀他們一同進去,徑直走上了三樓,來到一間屏風阻擋的雅間,而就在知苦兄妹二人東張西望的同時,常先生又點了一桌子菜肴和兩壇陳年老酒。

小二已經下樓去吩咐廚子準備酒水和菜肴,雅間內暫且恢復了安靜。

知苦和知雲卻恍若夢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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