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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之時,他正在兩廣一帶與當地鏢行商議聯營事宜,得報之後,初還並不在意,不料近幾日間江湖忽有傳言,道是鏢局出事,只因是在路上無意中得了武林至寶忘情訣,卻又處事不秘,致有此劫,薜平遠方覺此事非同小可,連夜快馬趕回,但卻終于晚到一步。

方才鄭奇暗度胡魯之死,其實倒真是屈了陳雙冬,幾乎與薜平遠趕入局中同時,胡魯在密室中遭人刺殺,當時眾多元老俱在門外迎接薜平遠,那刺客的劍法又高的出奇,眾多看守根本不是對手,被他從容遁去。

胡魯的死,對安平鏢局來說,可說是死在了一個最為尷尬的時候。薜平遠自知以安平鏢局之力,根本不足以對抗各路江湖門派,一路上早拿定主意,一到局中,略問幾句,便要將胡魯交出,不論唐家也好,玉女宮也好,只管帶走。

原本來說,面對紛紛流言,這就是最好的自保之策,但胡魯這極為不合時宜的死,卻將薜平遠的計劃全盤打亂,更將他置在了一個極為尷尬的位置上。

入局不到七個時辰,召集會議就有將近四個時辰,卻總是想不出萬全之策,偏偏那個將胡魯送還的仇水空,卻在此時被韓侂冑遣出了遠門,不見蹤影。

他的出門顯是避禍,更大有可能根本就藏身韓府,明眼人都看得出,但是,看得出又如何?韓侂冑正是紅得發紫,薜平遠就連巴結尤恐不及,又怎敢得罪了?

到最後,薜平遠也想不出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打下了一個‘知無不言,只求取信‘的主意,雖說是沒有胡魯的佐證,他的話就很難有足夠的說服力,但忘情雲雲,終究只是傳說,縱然有人覬覦,也不能以此公然為難,真正有足夠理由發難的,也就只有一個唐家而已,而在薜平遠的打算中,到最後,若是始終不能抽身自保,那也就只有得罪唐家。

一來,唐風乃是韓府賓客,而胡魯又是由韓府的人尋回,不看僧面看佛面,唐家總不能行事太過,二來,西南一帶最大的鏢局是余家的‘福威鏢局‘,安平鏢局本就沒多少生意在,縱然與唐家破臉,損失也不至太大。

兩害相權取其輕,此乃人之常情,唐家雖強,畢竟遠在西南,若是得罪了玉女宮,安平鏢局卻只怕立時就要難看。

但話是如此說,若能兩不得罪,那自是再好不過。此刻唐若希忽地自行退讓,正合著薜平遠心意,但他為人極是老道,心中已是慮道︰‘難道是以退為進?‘卻見唐若希笑意殷殷,總不成冷面相向,月復里雖是狐疑,臉上卻也笑的一團和氣。

南宮允讓見唐若希辭去,似也甚是意外,笑道︰‘在下方到,二先生便要辭去,竟是不與允讓親近江湖前輩之機麼?‘

唐若希大笑道︰‘說那里話,說那里話。‘

又道︰‘三公子少年才俊,前途無量,老夫已是半身入土的人了,那能和公子相媲。‘

說話間,他已轉身出來,走到南宮允讓身前,兩人各行了禮,他又向薜平遠拱手笑道︰‘薜局主,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可能俯允?‘

薜平遠心道︰‘來啦!‘,笑道︰‘二先生只管吩咐,在下盡力而為。‘

唐若希笑意更濃,道︰‘其實,也沒什麼。‘

‘只是,想帶一個人走而已‘

南宮允讓並未落坐,自到時便一直站在廳中,與鄭奇相去不遠,唐若希踱至廳中,離鄭奇已是只有三五步遠,說話間,他忽地腳下加速,已是移到鄭奇身側!

鄭奇一來武功相差太遠,二來事出意外,連驚呼也沒一聲,就已被唐若希一把抓在腰間,頓時半身酸軟,動彈不得。

薜平遠面色大變,呼的一下直站起來,怒道︰‘唐兄,這算什麼意思?!‘

唐若希笑道︰‘沒什麼,只是听說這位鄭鏢師乃是胡魯鏢隊中唯一生還的,想請他過去,問些事情而已。‘

又道︰‘請大局主只管放心,我們只是問些事情,決不敢有所傷損,事情一完,某必定親自送回。‘

又笑道︰‘非是若希膽敢得罪,只為家中相迫太急,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盼薜兄千萬莫怪?‘

薜平遠沉默不語,心下極是慍怒。

其實以他本意,只要能夠安然擋過此劫,什麼胡魯鄭奇,本是全不放在心上,若是唐若希開口,莫說一個鄭奇,便是連他一眾好友盡數帶走也無所謂。

要知無論鄭奇說出什麼話來,那都是他一人所為,以薜平遠的老道,自能將安平鏢局洗得干干淨淨,無虞得罪他人之事。

但唐若希這般行事,卻是大大削了安平鏢局的面子,日後江湖傳言,未免難听。走江湖者,無不首重一個‘名‘字,而對鏢局來說,擁有一個能夠將尋常小賊嚇退的‘名聲‘,更是收入的鏢銀不致盡數用來療傷撫恤的重要保證,薜平遠雖是本就打算將鄭奇一把推出,此等情勢之下,卻也好生的難以取舍。

陳雙冬面無表情,也不起身,只是淡淡的將西席諸人掃視了一下,沒有任何表示的,他又將目光投向了外面。

雖然本來並沒有打算和唐家翻臉動手,但在這安平鏢局的大本營處,若是薜平遠當真忍無可忍,陳雙冬就有絕對的信心倚眾將鄭奇奪下。

事先雖無安排,但陳雙冬相信,這些個與自己同路多年,屢經苦戰的鏢局元老們,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來反應于自己的呼喝號令,而此時,在外布防的人手,也該已注意到了廳中的異樣,並做下了了相應的調整。隨時可以喝令眾人出手,陳雙冬所缺的,就只是薜平遠的一個‘主意‘而已。

薜平遠在拿主意的時候,並不需要別人來為他下決心,所以,局勢雖然緊張,陳雙冬卻並未多費半點心力,他只是趁這機會來再對這群安平鏢局的中堅分子以及在外把守的新銳們進行一次‘審視‘而已。

(唔,老周的確是老了,已有些不中用了飛平,倒是很沉得住氣,下次有短程的鏢,可以讓他獨當一面試試了)

審視,用得是眼與腦,而陳雙冬的耳,就始終在關注著薜平遠,所以,當薜平遠終于下定決心,拱手道︰‘既如此,二先生請便的時候‘.陳雙冬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站起,抱拳,送客。

但也就是在同時,他猛然一驚。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是一種不自覺放松的感覺。

就好象,一個一直在與猛獸毒蛇對峙的人,在對手終于將注意力移開的時候,總是會有的那種的下意識的放松。

但是,此時,此地,這種感覺,又是從何而來?

不動聲色的,用眼角的余光在廳的逡巡著,而當陳雙冬的注意力掃到了東首的時候,他的心中忽地又是一動。

一動,雖只是一動,但是,能讓‘沉舟破釜‘陳雙冬的心一動,又談何容易?

那感覺,竟不是來自東首諸席坐中的任何一人!

(竟然是他?!)

雖無任何證據,但陳雙冬的直覺就已經告訴他,在剛才給了自己那種極不舒服感覺的人,就是那一直默然站在若希身後,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高大青年。

剛才唐若希到時,並未介紹這人名字,他也一直只是默然守在唐若希身後,並沒有得到陳雙冬的‘注意‘.但此刻,陳雙冬卻驀然驚覺,這人,絕不簡單!

陳雙冬當然明白剛才自己的那種感覺意味著什麼。

在薜平遠做出決策之前,那人的全副心力,早已將陳雙冬的身形鎖死,換言之,若是薜平遠的‘說話‘不合唐若希的心意,雙方翻臉時,第一波的攻擊,很可能就是由這看上去全不起眼的高大青年發起。

深知唐家暗器的厲害,饒是陳雙冬久涉江湖,背上也不由得為之一凜,便是全神戒備,要接唐家暗器也非說笑,更何況,是有心算無心?

(唐若希這老狐狸,看來是早已做好了與本局翻臉的打算來的!)

得出這個結論,卻是不驚反喜,陳雙冬長長了出了一口氣,心道︰‘這就好啦!‘抬眼看向薜平遠,卻見他也是微有笑意,心下暗道︰‘大局主果然老道,想是早已看出來了。‘

要知若是為計較唐風之事,似這般翻臉,對雙方就都沒任何好處,而既然是在來此之前就已定下了不惜破面的主意,那唐家的用意,就只可能是沖著那傳說中的忘情訣而來,而這般一來,只要將鄭奇等相涉之人交出,安平鏢局便就不會再有麻煩,而更進一步說,無論唐家能從鄭奇口中掏出什麼,也總算是受了安平鏢局的一個‘面子‘,無論如何,便不能再在唐風之事上多有留難,是以折合起來,倒還是安平鏢局便宜起來。

至于鄭奇這一去有多少苦頭要吃,在這日理繁機的陳雙冬心中,與安平鏢局的太平相比,自是全然不值一曬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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