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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同時發覺異樣,反應卻比他更快,叱道:‘什麼人?!‘王中行一揚手,三片碎木已急射向黑暗當中!

‘叮‘,‘叮‘,輕響聲中,那三片疾射向黑暗的木片如泥牛入海,再沒了下文.

劉補之與王中行並不奇怪.

這人能在暗中窺看至今,不被兩人發覺,自非泛泛之輩,若連這三粒碎木都接不下,那才是怪事.

一個年輕的聲音自黑暗中恭聲道:‘在下玄天宮李義凡,特為著尋蘇宿主而來,非敢得罪兩位前輩,萬祈莫怪.‘

劉補之皺皺眉頭,道:‘你是玄天宮的?出來說話吧!‘

說話間,他方要踏步而前,王中行卻忽地移到了他的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劉補之腳步微微一滯,停了下來.

而當他停下的時候,笑容,已悄然浮現在了他的嘴角.

因為,王中行,是背向著他的.

他是在保護劉補之.

情勢未明,一個稱職的王家子弟,就不該讓家主輕易涉險,動作雖小,卻已表明了這王家宿老的‘態度‘.

縱然此刻坐擁瑯琊王家的仍是王天程,但在王中行的心中,劉補之,這外姓子弟,就已經是真正的瑯琊王家第一百一十七代家主了

其實沒什麼危險.

李義凡的態度,比他的話語還要來得加倍的客氣.

客客氣氣的步出,客客氣氣的施禮,客客氣氣的看著劉補之和王中行,雖然一句話也未有多說,但他的‘客氣‘,卻竟似已給兩人造成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這樣一個不過二十出頭,又笑的如此溫和,禮節如此周到,態度如此謙恭的人,身為‘前輩‘,劉補之就不能有任何多余的舉動.

(好個老成練達的年輕人啊)

心中喟嘆著,劉補之忽然感到有些討厭.

這年輕人本是他最為欣賞的類型,泰山派中如有此等子弟,他總是會全力提拔栽培,但此刻,當一個玄天宮的子弟給了他‘滿意‘的感覺時,他卻又有些討厭.

(為何,這人不是我王家新秀?)

也為著這種感覺,原本已經相信了李義凡的身份,準備離開的劉補之,會突然停下腳步,問了李義凡一個問題.

‘你,為何不問我,蘇元,他到底怎樣了?‘

李義凡卻也沒想到劉補之竟會突然問到這種事情,怔了一怔,方笑道:‘有什麼好問的?‘便低下頭去看視蘇元.

劉補之卻似是不肯放過他,並不抬腳,只是直盯著他,笑道:‘為何不問?‘

頓了頓,又道:‘答我.‘聲音中卻竟已沒了笑意.

似是察覺到了劉補之態度的變化,李義凡的身子顫了一下,慢慢的抬起了頭.

他仍在笑,但那笑,卻已和方才不同.

‘沒意義.‘

‘蘇宿主的傷,若是和劉掌門有著不能推卸的責任,那未,劉掌門也就根本不會給蘇宿主清醒後向姬宮主解說的機會.‘

‘而若蘇宿主的傷與劉掌門沒有什麼緊要關系,然則蘇宿主清醒之後,自會向在下說明他認為有必要或是可以說出的一切.‘

‘無論如何,劉掌門也不該會主動說出對貴派不利的話來,而既是如此,身為玄天子弟,與其听取劉掌門的解釋,倒不如靜等蘇宿主的醒轉.‘

‘而若蘇宿主的傷已是醒不過來,那未,在下的任務,就是該不帶任何偏見和誤讀的將所見的一切如實報還姬宮主,為此,在下更不能先听取任何其它可能有關的人的話.‘

‘所以,在下以為,實是沒有任何理由來向劉掌門發問,至于是對是錯,有無得罪之處,義凡年輕識淺,有過不自知之處,還請劉掌門多多指正些個.‘

劉補之大笑道:‘好,好,答的很好!‘

笑聲中,他卻是再沒有任何語言動作,竟就這樣沒入黑暗中去了.

沒有任何多余的說話,王中行只是淡淡掃了那李義凡一眼,便跟著劉補之去了.

直到行出里許地外,劉補之方站住腳步,笑道:‘二伯的意思怎樣?‘

王中行道:‘此子不凡,只是失之于急.‘

劉補之大笑道:‘正是.‘

‘他的心智,確已堪與昔年蘇元初出江湖時相媲,但他的修養,卻還略有不足.‘

‘有些東西,自己明白就好,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就不該對任何人都急于證明自己.‘

王中行道:‘但他一上來也並未多言,也算是不錯了.‘

劉補之笑道:‘但我略以眼色相激,他就忍耐不住,將胸中所慮和盤托出,雖說是慮得極深極準,但說到底,方才卻並非他表現自己智慧的合適場合.‘

王中行嘆道:‘少年心性,也不奇怪.‘

劉補之笑道:‘不錯.‘

又道:‘此子雖然不凡,但以玄天宮的人才濟濟,他要想儕身宿主之位,就非片刻所能達成,而象這樣的一個聰明人,在遲遲無法得到自己認為和自己的能力相應的東西的時候,急燥,就一定會出現.‘

‘而那時,就是別人的機會了‘

王中行默然片刻,忽地問道:‘然則,吾佷,若是你,方才又會如何行事.‘

劉補之笑道:‘若是我,甫一現身,便會詐驚作勢,相詢諸事,而若是開始未及做戲,那就索性閉口到底,只做假痴假呆,諸事不明之狀,無論他人如何相激,也決不會多言半句.‘

王中行道:‘那,若是他方才也是一句話不多問,一句話不多說,就只是默然相對,你又會如何?‘

劉補之別回頭來,看了王中行一眼,忽地失笑道:‘二伯,可是到了此時還在考問小佷麼?‘

‘方才他若真是如此行事,那麼,現在,這世上,就不會再有李義凡.‘

‘有的,只是一個未有證明自己身份,想將玄天宮大將趁傷劫走,卻被泰山掌門識破,格殺當場的無名小輩罷了‘

王中行盯著劉補之的背影,再不說話,只是輕嘆一聲,仍是跟著他去了.

當劉補之王中行遠去的時候,渾不知自己剛剛死里逃生的李義凡,正將蘇元從昏迷中潑醒.

蘇元喘了幾口氣,終于醒了過來,看清楚是李義凡,不覺驚道:‘義凡,怎會是你?你來干什麼?劉補之呢?‘

李義凡恭聲道:‘宮主有令,教蘇宿主立時返宮.‘

蘇元蹙眉道:‘立時?‘

李義凡道:‘正是.‘將前後事約略說了.

原來半月之前,姬北斗午夜靜坐,忽做長嘯,聲驚四野,數里皆聞,歷久方止,宮中子弟多有震怖,他卻不做任何解釋,只是于翌日傳下令來,教姬淑禮金大升蘇元等人速速回宮,不得有誤,卻又不得妄言于江湖.于是玄天宮弟子紛紛而出,四下奔走,李義凡便是南行一路主力.

蘇元與李義凡一向熟識,又問了幾句,便不再多問,只道:‘立時回宮?但是,手邊這事‘

又嘆了口氣,道:‘先將他救醒吧.‘

李義凡低聲道:‘回宿主,只怕只怕這位朋友是沒救了.‘

蘇元面色一變,道:‘你說什麼?‘快步搶過,將鄭奇翻過身來,一眼看清他胸前傷勢,頓時呆在那里.

方才劉補之那一記何等凶強?鄭奇胸前緊要穴道盡都為他所催發的無形氣劍傷到殘破,一眼看去,只見淋淋灕灕的滿眼鮮紅,竟是看不出有幾塊沒傷的地方.

蘇元怒道:‘出什麼事啦?!‘

李義凡恭聲道:‘弟子來晚,不知就里.‘

蘇元搖了搖頭,道:‘先將他弄醒看看吧.‘

他口中雖是這般說法,其實卻已沒抱了多少希望,李義凡自也看的明白.

混跡江湖的好漢,過的正是刀頭舌忝血的日子,慣見傷創,雖是未必知道救治之法,但什麼樣的傷勢會讓一個朋友就此離去,什麼樣的傷勢只會干擾掉三天後的那桌酒席,他們卻是熟悉的很.

那想到,推拿了幾下之後,鄭奇申吟了一聲,竟是悠悠醒轉回來.

蘇元喜道:‘你怎樣啦?‘忙又教他運氣行走,自己扣他脈門相探,覺他體內確無傷患,方才放下心來.

鄭奇歇了一會,回過神來,將剛才事情說了,蘇元奇道:‘你說,他教你擋著王中行,然後忽從你背後狙擊,但若真是如此,以他一擊之力,你能活下來已是奇跡,又怎會全無傷患?‘

鄭奇苦笑道:‘我那知道?‘

又道:‘我當時一刀還未用完,便被他踢昏過去了.‘

又道:‘其實我倒也沒看見是誰踢我,但當時這兒也該沒別人了.‘

蘇元想了一會,終是不明,笑道:‘左右你也沒什麼事,不去想它啦.‘

又道:‘我要回去了.‘因將姬北斗相召之事約略說了,又道:‘你回去代我給二局主說一聲,此事似小實大,只怕是高人在後掌盤,我現下須得立時返宮,無暇再問,只請他處置此事時一定要再三小心,萬萬不要輕起爭端.‘

見鄭奇有些莫明其妙,蘇元笑道:‘有些事情,說多了是害你,不能講太明白,但你們二局主一定明白,你只管把話帶給他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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