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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救?‘

自知不可能騙得過這多年相伴的枕邊人,長嘆一聲,花平道:‘他內傷極重,十二正經中,五經受損,三經殘破,按說,是沒救的了.‘

經脈殘破的人,自然不可能再運氣練功.

齊飛玲卻知道,花平必定還有下文,否則的話,他便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但據師父所傳手卷所載,確有異法,可能再造經脈.‘

說到這里,花平的語聲又再止住,怔了一會,忽地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齊飛玲緩聲道:‘但這再造之法,卻要以建木葉為引,是不是?‘

花平右手一顫,竟將酒壺踫倒了.

酒水流了一桌,花平卻恍若不覺,,只盯著燈火,悶聲道:‘不錯.‘

齊飛玲皺眉道:‘有幾成把握?‘

花平道:‘連一成把握都沒有.‘

又道:‘便連師父也是自前人記載所知,他也從未試過,‘

齊飛玲也沉默了.

這個抉擇的確是難以取舍的.

他們都不是小氣自私之人,可是,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便將這等神藥順隨便用去

而且,有極大的可能,到了最後,也仍然是白忙一場,只是白白糟蹋了這兩片建木葉.

怎麼辦?

燈蕊漸長,劈劈剝剝的炸了起來.

花念恩看看花平,又看看齊飛玲,忽地道:‘爹,娘,你們是要用那東西救人麼?‘

花平猛一驚,道:‘念恩,,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睡吧.‘

花念恩卻頭一昂,抗聲道:‘不要!‘

又道:‘那東西是三叔送我的,要處置,也該由我來!‘

花平心下大怒,想道:‘這孩子何時學得竟如此貪私?‘卻礙著何月雪便在外面,不便大聲喝斥,只沉聲道:‘你說什麼?!‘

齊飛玲見他面色不對,有些擔心,忙道:‘念恩,你還小,很多事不懂,你先回去吧.‘說著便來拉他的手.

那想花念恩卻站住不動,道:‘爹,你當年對我說的事情,你還記得麼?‘

又道:‘桃子.‘

花平沒想他竟忽發此問,微微一滯,道:‘什麼?‘忽地想起一事來,奇道:‘你說你四歲時帶你摘桃子那次麼,怎麼啦?‘

花念恩道:‘爹,你那次一定要我自己去摘一個吃,還對我說,別人給得桃子,再好吃也不如自己摘到的,對麼?‘

花平點頭道:‘不錯,那又怎樣?‘

花念恩大聲道:‘那你又憑什麼以為我會貪戀別人送的內力?!‘卻是已帶哭腔.

花平夫婦都沒想到花念恩竟是這個意思,一時間都呆住了.

花念恩年紀雖幼,卻被花平教的十分好強,雖知肖兵所贈乃是至寶,卻總覺得不若自己練來有味,方才一听得花平齊飛玲問答,便已打定主意,‘我便用這東西救他性命,至于武功,自己再練便是,爹娘他們,也沒吃過什麼靈丹妙藥,不也練出了這般一身好武藝麼?‘

那想到他方一開口,便被花平誤會,雖未大聲喝斥,卻也面色難看,他終究小兒心性,只覺得大為委曲,勉強將這幾句話說完後,再也忍耐不住,終于大哭起來.

花平呆坐不動,只覺得又是歡喜,又是內疚.

齊飛玲早將花念恩摟在懷中低聲寬慰,眼淚卻也早落了下來.

花平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心道:‘念恩五齡小兒,都有此心胸,我又豈可再猶猶豫豫?‘深吸一口長氣,站起身來,推門出去,對何月雪道:‘何姑娘,我說一個方子,你若能在十二個對時內辦齊,我便再試一下,或許有望.‘

何月雪喜道:‘請師伯只管吩咐!‘

花平說了十余味藥材名稱用量,見何月雪記了,又道:‘這些個都是佐使之藥,主藥另有三味,一樣我自有了,另兩樣卻有些麻煩.‘

又道:‘須得兩副虎骨,都要成年雄虎,前腿的;五根山參,都要百年以上,頭足俱備的.‘

要知池州雖是通商之地,卻終究不是大城,似這等虎骨老參,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花平一面說,一面也自覺得難辦,便又道:‘若實在不行,略次些的也可,但藥效就有些‘那想何月雪早截道:‘請師伯只管放心!‘見花平住口不言,便又問道:‘完了麼?‘見花平點頭,轉身疾奔而出,喝道:‘來人哪!‘呼喝聲中,已是去的遠了.

花平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他自覺便連一成把握也無,但面對這個歡天喜地的何月雪,這話卻怎說得出口?更想道:‘若是到了明天,終于還是不行,她是不是會更傷心?他是不是也會更絕望?‘

輕咳聲中,肖兵自院角踱出,笑道:‘二哥好大氣魄啊,不怕念恩將來找你算帳嗎?‘

花平笑道:‘說來不怕慚愧,這決心其實倒還是念恩為我下的.‘因將剛才之事一一說了.

肖兵也未料花念恩竟能有此心胸,嘖嘖稱道:‘好,好,果然是我輩中人,二哥真是教子有方.‘

見花平有些不好意思,肖兵又笑道:‘說起來,那小子倒也真是個情種.‘

又道:‘方才我打听過了,安平鏢局的人今兒一早便起程了,他是告假留下的.‘

花平不覺也笑道‘:哦?不過倒也多虧了他.‘

又道:‘正好,明天的事也少不了你,你隨我來,先給人你說說‘拉著肖兵,自又進屋去了.

翌日上午,各色藥材果如流水送至,單老山參便有十余支之多,雖不盡是百年以上的,卻也已盡足夠用,只虎骨卻沒有,花平待要和何月雪商量,尋些它物設法代用時,老韓卻報說何月雪一早便帶人出去了,也不知去了那里.

待到正午時光,花平吃完午飯,見天色極好,將花念恩喚到院中,笑道:‘來,將爹教你的岳家拳打一路看看.‘

花念恩拉開駕式,方要打時,忽听得馬蹄聲連聲響起,竟似有匹快馬直闖進院里來了.

花平訝然道:‘怎麼啦?‘

馬嘶聲中,一匹黑馬直沖了進來.

方進院子,那馬已不支倒地,口角皆有白沫溢出,顯見已是累極,馬上騎士一躍而起,翻身落在花平面前,道:‘見過師伯!‘

這騎士正是何月雪.

她將背上一個包袱取下,道:‘師伯,你看看,可還行麼‘一語未畢,晃了一晃,竟也昏倒在地!

花平暗暗驚道:‘她這是從那里來的?!‘忙將她脈搏拿住,覺仍頗為強健,便知她並無大礙,只是勞累所至,松了口氣,心道:‘她干什麼啦?‘

又見那包袱上竟有暗紅滲出,更隱隱有些個腥臭之味傳出,心下不覺駭然,想道:‘難道她竟如此行事?!‘

他此時已將包袱中物猜中了八九成,打開看時,果見是兩對虎腿,都是鮮血淋灕的,模上去仍有余溫,顯是得剛剛斬下沒多久的.

不一會兒,何月雪悠悠醒轉,花平諸人問起緣由,果是未能買到虎骨,她情急之下,竟親自提劍入山.尋了些老成獵人,找到一處虎穴,也不問雄虎雌虎,盡被她殺得干干淨淨,卻恐花平心急,又怕耽誤時間,竟是快馬送回,有幾個手下要代她時,她也都不放心,終是堅持自己趕回.

她張羅藥材,一夜未睡,不進水米,又奔波半日,惡斗群虎,身子早已不支,全仗一點心事支撐,方才一見花平,心中一寬,自是不能再撐了.

花平問明前後諸事,嘆道:‘看你這般辛苦,我也不瞞你了,此法甚險,我已不知能有幾分成算,若不成時,你莫要見怪.‘

何月雪顫聲道:‘弟子豈敢有見怪之心?‘說罷臉上忽地一紅.

花平微微一愣,心道:‘她怎麼啦.‘卻听得齊飛玲輕咳一聲,已知自己必定說錯了話,便將話題岔開,分付了藥材炮制之法後,托詞要再將治法深思一遍,自回屋了.

齊飛玲一見他進來,便笑道:‘你好不會說話,有你這般說的麼?‘

忽又笑道:‘但她卻未惱,看臉上神情,倒是害羞還要多些,這小子倒說不定好福氣呢.‘

花平被她說的莫明其妙,呆呆問道:‘你說什麼?‘

齊飛玲笑道:‘你是給鄭奇治傷,好與不好,只該鄭奇說話,她憑什麼見怪見謝的?‘

花平被齊飛玲一語點醒,:啊‘了一聲,自己也不覺笑了起來.

齊飛玲笑道:‘我看這小子倒真是不錯,但小輩們的事,咱們也管不了太多,隨他們去吧.‘

又道:‘你治傷的事準備的怎樣了?‘

花平笑道:‘已和三弟試過一次了,沒多大問題,就只等他們將虎骨煉好,便能行了.‘

又道:‘約模還有小半個時辰,我剛才已喂了他一劑麻沸散,估計到時藥力剛好能夠發出來.‘

又道:‘治傷時須不大雅觀,只我和三弟便好,你便陪她坐坐吧.‘

又笑道:‘我看她倒不錯,沒什麼官宦家的臭氣,既是這樣,倒不妨提點一下她的劍法,也讓她分一下心,省得她一直擔心.‘

齊飛玲笑著答應,自去尋何月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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