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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聖京 第四章 楊顧(1)

這是塔來山間的一塊較平坦的草地,夕陽西下,淡淡的黃金色陽光鋪照著整片草地和旁邊的小樹林,靜靜地,馨馨地,讓人也變得空靈起來,帳篷已搭好,三匹顏色並不怎麼純正的馬正在帳篷旁悠閑地咀嚼著腳邊的青草,鳥兒似已歸巢,空山寂野無人,因此錢大強的喝聲就顯得格外響亮和一種破壞意境的味道。

「側身!」

「縮腿!」

「出拳!」

「變掌!」

錢大強在我身旁不斷喝指我的動作,在這一刻,他仿佛忘記了我是他的少爺,而我更像是在他指揮下干活的長工。

在這幾天的山路途中,由于不趕時間,錢大強開始如我所求,在每天早上出發前和傍晚停下來休息前教我一些尋常徒手打斗招式,如「長王拳」,「岱山腿法」「顧家小摛拿」等,待我好不容易把這些復雜過廣播體操不知多少倍的招式記下來後,錢大強卻在我隔天向他復練的過程中,像上面那樣時時讓我中途改變他教給我的招式,搞得我老是進退失據,更不知所謂的是,我把這些他修改後的動作招式記下來後,他又讓我演練回他第一次教我的那個樣子,這一反復,加上教的招式又多,我哪里還記得來,只好又讓他重新再演示過。

如是幾次,我漸漸似乎悟出了一些道理,錢大強教給我的那些招式,雖是平常,都是武林人開始練功的基本招式,但都是武林上精錘百煉的,經過長時間考驗而流傳下來的妙招,就連我跟玲瓏她們練劍時,也沒見她們使過,以致令我這個正式初學上武的人覺得妙處紛呈,似乎舉掌投足間,從各種意想不到的角度,一招就可將敵方制下,因此,雖覺得招式很繁雜,卻也產生了很大興趣和毅力把它記下來練會。而錢大強隨後的變招也讓我眼界大開,似乎這招如此使來,不但也行得通,而且好像更好,更像正解,于我記下這變招,反而將原先的忘了。

現經錢大強這麼一折騰,我不禁對這些武功招式進行思索起來,不錯,這些招式是妙,但也不是沒有不可改進的地方,受錢大強變招的啟發,我也發現了一些招式,如這樣或那樣改動一下,威力也不減,反而還有一種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不禁感嘆,武功,畢竟不能一成不變的哪。

把悟來的感想對錢大強說了,錢大強笑道,「少爺武學方面的悟性確實不錯,這麼快就把道理悟出來的,本來小人可以直接對少爺講解的,但這樣畢竟不比少爺自己悟透來深刻些。不錯,練武可得切記,不可拘泥于招式,因為再好,再妙的招式都會有破綻的,要將它們靈活變通,才能取敵制勝。我教給你的這些招數,都是江湖上人人都通曉的,往往你還沒使出一半,對手就能知道你下一步的變化,情況好點的話你就會打得縛手縛腳,不好的話你就會馬上受制于人。」

我道,「這麼說來,是不是‘無招勝有招’啊」

錢大強笑了笑,「二少爺想得太超前了,武林中是有‘無招勝有招’的說法,但這是相對的,如果對大宗師那種境界而言的。到他們那種程度,舉手投足,都有無上威力,招式對他們而言,就很下乘了。招式的作用,最大的方面就是補功力不足,二流高手有一流的招式,就可以跟用普通招式的一流高手打個平手,但三流高手有再精妙的絕招,也勝不了一流高手的,因為內功方面相差太大了,招式的作用就不那麼的明顯。就好比一個大漢跟一個小孩子比打架,小孩子使用什麼招式都沒用的,這對大漢來說,也就是達到‘無招勝有招’的程度了。」

我笑道,「這麼說來,招式對功力差不多的人就很重要了?」

錢大強點頭道,「是啊,二少爺現在練招,學會招式反而是次要的,主要的是這樣一來能是鍛煉身體的協調能力,二來是藉此增強少爺的武意,練得多後,以後少爺跟人打斗就自然而然有了章法,不致于破綻百出,讓人有機可乘了。」

見錢大強又回復對我恭恭敬敬的樣子,我笑道,「我還以為你已忘記了我是你少爺呢」。這自然是指他在指導我練習時的嚴歷態度。

錢大強知我在說笑,尷尬道,「這哪能啊,為了讓二少爺能盡快上模上門道,小人只好小小作惡人一番了。」

我一笑,轉問道,「今天看到不少商旅,這山路是不是快到頭了?」

錢大強道,「快了,明天早點起程的話,傍晚就可以走出這塔來山,到龍川鎮,那到聖京也不過五日左右的路程而已。」

我點點頭,「那早點休息吧,明早早一點起程,晚上宿在這山間確不怎麼舒服。」

………

第二個下午,我們比預計的早走出了這走了五天的山脈,因為錢大強在馬安鎮買來的比我原先的那匹好多了,這些馬雖有些精瘦,但走起山路來確是好腳力,平穩而快捷,看來,走慣江湖的人眼光確實是不同啊。

我在馬上指著不遠處的矮城牆,問錢大強道,「那是龍川鎮嗎?」

錢大強點頭道,「是的,這龍川鎮的作用跟馬安鎮差不多,一頭一尾守住來往湖州與聖京的山路。」

我剛想說話,卻感到一陣暈眩,頭晃了兩晃,還是敵不過這一突然而來的感覺,身子向馬下栽了下去,最後的意識是錢大強飛身過來扶住了我……

當一陣濃濃的刺鼻藥味刺激著我醒來,已是深夜了,我躺在龍川鎮的一間客棧的床上,不待站在我床邊滿臉焦急的王俊開口,我自己已意識到,我病了,傷寒。

喝過王俊送上來的藥,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如是這樣三四天,身體的感覺才算好了些,消去了頭痛欲裂的苦楚,但還是四肢無力,下不得床來。

又一次,我醒來了,已是深夜了罷,王俊跟錢大強已不在房內,他們不停地服侍我幾天了,好不容易我好了些,他們也應該放心去休息去了。

睡得太久了,此刻的頭腦異常清醒,心情也如房內昏暗的光線,寂寞而無依,仿佛覺得這世界只甚得我一個,俗話說,‘老來只怕病來磨’。在我看來,‘旅人也怕病來磨’啊。

外面又下雨了罷,淅淅瀝瀝的,直敲我的心門,無邊的孤獨感如這小雨般不斷地向我襲來,侵蝕著我的心靈,這一刻,我簡直就此死去的心都有了,忘記自己,忘記一切,只感覺自己已接近永恆,這是永恆麼?永恆是虛無麼?好美妙的感覺啊,這是心魔麼?多麼親切的心魔呵,你在用孤獨誘惑我麼?我喜歡,我真的喜歡,但我不能跟你走呵,我走了,會有好多人會傷心,會孤獨的,她們不像我這樣這麼喜歡孤獨,喜歡你呵!我還放不下她們,我不能這麼的自私,那麼,別了,罌栗般美麗而誘人的心魔!

我奮力的睜開雙眼,大力的喘了口氣,我渴了,輕微的移動在靜夜里也帶起了輕微的聲響,暗暗的燭光亮起,王俊的身形又現在桌旁,原來他還沒離去。

「二少爺,你感覺怎麼樣?要什麼嗎?」

「倒一些水給我。」我干啞地道。

喝了兩口水,卻覺得全身有了力量,病已大好了,我知道。

(……………………缺一段,記述「我」與少將楊顧在客棧相識的經過和楊顧向「我」談論他個人情況及聖龍朝庭大勢的內容,因其中有些設定還沒定下來,所以過幾天寫完了再補上^_^………)

兩人都不再說話,楊顧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剛要給我斟上,卻又遲疑了一下,搖搖頭,下入酒呈,皺眉道,「子龍身子剛好,酒就別喝太多了。」

我把酒呈拿了過來,也給自己倒上,道,「你喝得,我就喝得。難道我兩人相遇,不值得喝上幾杯麼?」

楊顧望著我,搖搖頭,嘆了口氣,不再阻我。

望著這位我的恩人,他英俊的臉上充滿憂傷,我感觸良多,忠臣是那麼好當的麼?憂國憂民也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加上的桎梏罷了,但我們為何就是擺不月兌呢?為何我們就是沉迷于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

無意識地慢慢起身,緩緩地在走了幾步,抬眼望向星空,只見繁星滿天,薄薄的雲層半掩著那一彎新月,落院里便帶上了一絲昏暗和清幽。兄弟,我不能為你解憂,就與你同憂如何,就讓我為你歌一曲罷。我于是開口吟唱道︰

「鴻鵠高飛,一舉千里。

羽翼已就,橫絕四海。

橫絕四海,當可奈何!

雖有繒繳,尚安所施……」

我心有所感,音調淒愴,歌到末句,低徊不已。

楊顧先是听我唱出第一句時,眼楮一亮,把手中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也起身抬眼望向星繁月昏的天空靜靜地听我吟唱。待我吟聲微低到不復可聞,楊顧方回轉過身來,惆悵的臉上尤自低喃著「橫絕四海,當可奈何」之句,虎目也有些晶瑩。他用變得有些沙啞的聲音深沉地對我道,「子龍此歌大好,可否再為我歌之。」

我點點頭︰「好。」也給自己倒上一杯舉,一飲而盡,口又緩緩吟出絕唱,音調轉了一些豪情,卻已不是剛才那首︰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世人見我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吟罷,心潮澎湃,不能自己,楊顧早已是淚流兩行,舉起酒呈,灌了一口又一口,放下後,也不望我,啞聲道,「再來!」

我不答話,歌罷復歌,不知幾何,月落星離,兩人大醉,沉沉然扶著石桌上睡去。

由于感覺到一些暖意,我睜開了雙眼,原來此時已是紅日初升了,陽光照在臉上,難怪有一些暖和。身上不知何時給披上了一毛毯,轉臉一看還在宿醉未醒的楊顧身上也有。看來是楊顧夫人來過了,他的夫人倒也賢惠,微微一笑,站了起身。

就在這小院子里,對著太陽又做起了我那吐納功夫,半晌收勢而立,心境又回復了恬然,望著那如斗大的太陽,我想,這就是人生罷,酸甜苦辣,俱在其中,少一味也算不得完整啊。

楊顧不知何時已到我身後,道,「子龍在想什麼?」

我微微一笑,「太陽很好!」

楊顧一征,望向那初升的紅日,卻也會心一笑,「是,太陽很好。」

兩人都不再說話,冬日里的陽光,一前一後,暖暖地灑在我們身上,將我們的身影拖得長長的,世間上,感人的有親情,醉人的有愛情,動人的有友情呵!旁人看來,這兩個青年男子的背影是那很的高大,那種氣壓天下的大無畏氣概讓他們簡直想折服在地,而他們臉上洵洵然的表情,又讓他們覺得很麼的溫和,就像這冬日的陽光,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而在我們心中,此刻真是再平靜不過了,是的,前途的艱險崎嶇,對我們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楊詞有著他的抱負,我有著我的追求,雖千萬人,吾往矣!

(注︰「鴻鵠」一詩出自漢高祖劉邦《鴻鵠歌》;「大鵬」一詩出自己李白《上李邕》,「宣父」指孔子,其中「世人見我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一句我極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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