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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希望

兩人見面的地點約在一個極其偏僻,甚至有點荒無人煙的廢棄工廠內,四周怪石林立,雜草叢生,陰風陣陣,石岩不禁暗暗擦汗,這里果然是殺人滅口之絕佳地點啊!

墨老的孫子早就等候于此,眼見石岩終于姍姍來遲,竟直接飛身撲了上來,就在石岩掙扎在是直接拍暈了他了事,還是現在拔腿就跑免去麻煩時,他已經以迅雷不及電驢的速度緊緊的握住了石岩的手,銳利的小眼楮瞬間迸射出強烈的感激之情,只差沒抱住她的大腿痛哭流涕了。

「我終于得救了,鬼才要抱著那些個破針過一輩子呢,我又不是刺蝟,再說我打小就暈針!石姐姐,姑女乃女乃,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就好好的跟我爺爺學吧,我一早就想要出國深造重金屬音樂了,機票我都訂好了,今天下午就走,這是我留給爺爺的信,拜托你轉交給我爺爺吧!」

看著孩子徒步跑得身後都冒煙了,石岩滿腦袋的黑線,孩子,你到底是有多討厭學針灸啊?

難怪她以前就覺得,墨老的孫子一頭披肩小黃毛,滿嘴的abc,怎麼看都不像個學中醫的,弄了半天竟是個搖滾小青年啊。

所謂喜歡就搖,不喜歡就滾,搖滾小青年大刀闊斧的魄力,果然不容小覷。

石岩是君子,她拿著沒封口的信,卻絲毫沒有動看信的心思,直到將信交給墨老,石岩才後悔自己當初咋就沒直接給它撕了呢?

信里寫得那叫一個出離憤怒,對爺爺收了她這麼一個關門弟子那個怨念仇視啊,僅次于殺父仇人,最後一句有她沒我。直接連個署名都沒有就收筆了。

石岩鼻子都差點氣歪了,這什麼敗家孩子啊?連逃跑都不忘將責任推給她,虧她還對他充滿了同情?真是好心被驢踢。

墨老感慨萬千,拉著石岩的手,千叮嚀萬囑咐,石丫頭。你一定要好好的學啊。不要辜負了我逼得孫子都離家出走的苦心啊!

石岩瀑布汗!她壓根不信墨老就對自己孫子的心思毫無所覺,不過所謂有其爺爺,必有其孫子,天道輪回。還真是這麼個理兒。

在石岩和墨老的絕妙配合下,溫鵬的腿有了很大的起色,契機就在于。有一天石岩不小心將開水撒在溫鵬的腳上時,溫鵬疼得大喊大叫。

當然,這事之後溫鵬是各種冷嘲熱諷的。諸如︰就這粗手粗腳的樣子,當丫鬟早被打死了,還伺候大少爺呢?養馬都不稀罕用。

石岩被罵得那叫一個一無是處,百無一用,就差垃圾回收了,還是不可逆的那種,而石岩居然一點都沒生氣。而且還笑得滿面桃花的,以至于溫鵬懷疑她是不是上次受傷之後傷了腦袋。變間歇性白痴了,難怪她吵著要對他負責,不是人變傻了,陸飛退貨不要了?

「溫鵬,你有感覺了,太好了,你有感覺了!」

石岩緊抓著溫鵬的胳膊各種搖晃,激動得笑中帶淚,說著說著,竟忍不住的抱著他號啕大哭了起來,這是溫鵬受傷之後第一次看見石岩哭,而且還哭得這麼驚天動地。

石岩一直在隱忍,溫鵬的意志力崩潰了,所以她更要堅強,不管她面臨了多少失望,不管溫鵬如何對她冷嘲熱諷,她總是面帶微笑,最多就是蠻橫的讓溫鵬吃點苦頭,但溫鵬從沒見她示弱過,她總是活靈活現的精力十足。

直到今天溫鵬才明白,原來石岩不是真的不在意,她只是一直咬牙堅持著,比起溫鵬來,她要承受更多的壓力,好像不斷漲潮的堤壩,一旦決堤便不可收拾。

溫鵬回抱著趴在他懷中哭得好似孩子一般的石岩,心微微的抽痛著,第一次,他開始檢討自己的自私。

他知道,如果他從一開始就乖乖的接受石岩的復健治療,或許石岩不會將事情做得這麼絕,至少她絕對不會動了跟陸飛分開的心思。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他那麼愛師姐,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卻最終便宜了陸飛這個小子,他怎麼都無法咽下這口氣,內心的魔鬼不斷的膨脹,他到底是順從了自己的心魔。

師姐從不讓他失望,在他自殺的第二天,她便住了進來,她堅定的告訴他,她是他的未婚妻,她要跟他生同床,死同穴。

他心里不是沒有動容的,同時還有一種扭曲了的快感,只是眼看著師姐一點點消瘦下去,他真的舍不得了,他的決心在慢慢的動搖著。

不止一次的他想要勸石岩放棄,他想告訴她,他願意要成全她的幸福,可是每當看見石岩滿心關懷的為他做這做那,他又是控制不住的貪戀這份溫存,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是他偷來的幸福,就讓他再留戀一小會兒吧,哪怕一小會兒也好。

曾經他以為,除了死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放棄師姐,但是他錯了,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比死亡更殘忍的詞,那就是——不配!

已經殘缺的他,配不上如此美好的師姐,所以他終于想要放棄了,他想要成全她的幸福。

可是就在他以為他的腿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的時候,師姐卻又給了他希望。

他的腿有知覺了,那是不是他還有站在師姐身邊的機會?

如果——

如果他還可以站起來,那他還要放棄師姐嗎?

已經如死灰的心,又泛起了狂潮,就好像拔河一般,心中邪惡與善良的兩個小人在拼命的拉扯,他到底該怎麼選擇?

懷中是師姐溫熱的身體,只要他不放手,她就永遠都是他的人了。

溫鵬想要放手,身體卻違背意願的死死的抱住她的肩膀。

不!他放不了手!

如果上天終于眷顧了他一次?如果他還可以站起來?他是不是該就此握住即將到手的幸福?

師姐,這一次是你自己送到我身邊的,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麼我就不會再在放手。

………………………………………

為了和墨老一起研究治療針法,石岩索性帶著溫鵬住進了墨老的四合院。

年代久遠的四合院,簡陋卻很清幽,古舊的琉璃飛檐上,拴著斑駁的銅鈴,院中央種著一棵粗壯挺拔的柿子樹,枝繁葉茂,郁郁蔥蔥。

在石岩和墨老翻古書論今朝的時候,溫鵬總會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柿子樹下納涼。

金秋十月是x市最好的季節,滿山的紅葉如同落霞滿天,紅透了漫山遍野,柿子樹葉金燦燦的黃,上面已經結滿了累累的碩果。

溫鵬仰望著那小孩拳頭大的青柿子,唇邊不自覺的勾起了笑紋,長久以來,他幾乎已經忘記怎麼發自內心的微笑了。

他曾以為他再也不會真心的微笑,然而即使連他自己都已經放棄了,仍有人將他從黑暗中拼命的拖出,石岩用百折不回的精神告訴他一個道理,只要不放棄,就一定還有希望。

是不是愛情也是這樣,只要他不放棄,就一定還有希望,師姐早晚會愛上他,心甘情願的依偎在他身旁!

一雙略顯冰冷的手掌仿佛不經意的劃過他的臉龐,溫鵬錯愕的回頭,卻看見石岩笑盈盈的俯身撐在他的身前,她的手臂上掛著一條薄毛毯,右手晃著一片金黃的柿子葉。

「想什麼呢?這麼投入?連肩膀上落了葉子都不知道?這柿子樹有什麼好看的,你天天在這里發呆,怎麼?準備就此生根發芽啊?」

溫鵬從石岩的手中抽走那片葉子,捏在手里細細的把玩,石岩但笑不語,只是將手中的薄毯細心的蓋在他的腿上。

隔著薄毯,石岩修長的手指輕重適宜的按摩著他的雙腿,這條腿的主人曾經那樣帥氣的猶如天人,就連她都禁不住的為他的美色所迷,那樣優秀的男人,怎麼可以就此沉迷,只怕連老天都不許吧!

溫鵬垂首看著自己身前黑色的頭顱,她那麼的專心致志,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鼻尖薄薄的一層細汗,這畫面如此的美好,美好的溫鵬願意用後半生的所有幸福來換取時間能夠就此停留。

歌中唱到︰我怕時間太快,不夠將你看仔細,我怕時間太慢,日夜擔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永不分離。

直至今日,溫鵬才終于明白,那種急于握住幸福的卻又難以把握的無力感,原來朝思暮想求之不得,就是這樣酸中帶甜的難熬滋味。

溫鵬正痴迷的垂首看著,石岩卻突然抬起頭來,她本來眼楮就大,最近瘦了很多,巴掌大的小臉如今只剩下一雙大眼楮了,黑漆漆的瞳仁,閃耀著醉人的流光溢彩。

「溫鵬,你知道嗎?剛才遠遠看見你笑了,我都不敢走過來,生怕打擾了你的笑容,好久沒看見你笑了,好懷念。」

說著,石岩頓了頓,她低頭吸了一下鼻子,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眶已經微紅,亮晶晶的眼楮里,好似流動了一汪清泉。

「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站起來。」

「我相信你。」溫鵬微有薄繭的手掌覆上她略顯冰涼的臉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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