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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話 : 偏偏只為你綻放

「先是一顆顆燦爛的星星在眼前散亂地飛舞,接著那些星星就緩緩地聚集在一起,然後在頭頂上盤旋,盤旋。後來便是那拔地而起的煙花騰空跳躍,劈里啪啦地綻開在腦後。」

「就是就是,身體如同踩在雲彩上面,飄呀飄呀,軟綿綿地飄在天空上,分不出東西南北。而頭頂上綻開的煙花,卻是耀眼得如同雨後的彩虹那樣絢麗。」

「哎哎!你們的煙花有顏色嗎?我每次接吻時看到的煙花居然五顏六色,那個漂亮呀!簡直妙不可言。」

「藍惠,你呢?你呢!你是什麼顏色,說來听听。不要光知道眨巴著眼喝你的咖啡,都好幾杯下肚了,當心撐粗你的腰。」

「就是就是!就听到我們在嘰嘰喳喳地說話,你怎麼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呢,以前從來都是我們听你的諄諄教導!」

「哎,你們別逼藍惠了,看她那副樣子就知道還是朵沒有開花的花蕾,哪里懂得什麼煙花呢。不過以前藍惠真不是這樣郁悶的噢,怎麼現在似乎比以前多了一些說不出來的憂郁感呢?」

「不是吧!這年代小學生都會玩的事情,藍惠你還沒有體驗過,難道你腦袋里被外星人佔領了呀。」

「嘻嘻!哈哈!咯咯!……」

一陣陣放肆的笑聲盤旋在咖啡館里,惹得周圍桌上其他客人轉眼直朝這邊看。藍惠卻仍舊坦然地喝著自己的咖啡,听著她們三個在那里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豈止是一台戲而已?簡直就是生活的噪音!要不是顧著老同學的面子,她早就起身開溜了。

以前,她們四個人倒是好得像四條鼻涕蟲,總是粘在一起不肯分開。以前?也就是讀中學的時候了。

黃鶯如同她的名字一樣,那說話的聲音甜女敕得簡直讓你沉迷。可是你千萬不要去急急地尋覓那聲音的來源,這一看會讓你即使嘴里不好意思說出來,但在心底卻會大喊一聲︰「上帝啊!」因為黃鶯又矮又胖,從上到下就像一只滴哩滾圓的木桶,簡直讓人沒有辦法和那美妙的聲音聯想到一起。

白玫漂亮玲瓏猶如一個精致的洋女圭女圭,卻擁有一個非常拮據又復雜難言的家庭。大家一直都很奇怪她媽媽,居然能生出她這麼漂亮的女兒,後來才知道那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也許是家庭的緣故,使她不喜歡多言多語又有些心高氣傲,從來不會在臉上顯露出一點點的自卑感,總可以將自己收拾得簡潔清爽,猶如一朵一塵不染的白玫瑰。

紫舒很聰明,那個聰明簡直就會讓人嫉妒死,不管哪一門課從來考試都是a,偶爾得一個b的話,她便至少要三天三夜眼楮紅彤彤且不說一句話。更郁悶的是從第一次見到紫舒後,就沒見過她改變過一次發型,一個嚴嚴實實的鍋蓋頭把她的臉裹得緊緊的,只露出眼楮鼻子和嘴,根本別想找到她的眉毛。據說那是她小時候別人不小心說她眉毛粗得像條毛毛蟲,從此她便把劉海剪得厚厚齊齊,再也別想看到她的眉毛。誰要是不小心踫到了她的鍋蓋頭,她會連哭帶叫和你拼命。紫舒頂著個鍋蓋頭一幅不可觸模的嚴肅樣子,會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著名的小說《裝在套子里的人》。

倒是藍惠在四個人里算找不到什麼特殊的缺陷。不管她們在性格上有如何的不同,卻沒有妨礙她們的友誼和臭氣相投。在學校,一下課她們四個截然不同的腦袋便聚在一起,悉悉索索地嘀咕不停。放學回家的路上總是要在最後分手的十字路口,嘰里呱啦地嬉笑著久久不舍得離去,以至于那個十字路口的交警都認識她們。當然那里的交警做夢也想不到,她們時常嘀咕的是他上下左右指揮車輛的手,軟飄飄的女人味十足。噢赫赫!

可是現在她們卻都變得不同了。紫舒的鍋蓋頭變的龍飛鳳舞,因為她的眉毛已經修成了一條彎彎的下旋月,根本用不著再用鍋蓋蓋住了。黃鶯努力減肥不再像過去那樣滾圓,卻成了一根皮膚皺皺的細竹竿,仍舊和她那美妙的聲音搭配不起來。白玫還是心高氣傲,也沒有抵制住一個大款堅持不懈的攻勢,心平氣和地做了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鳥。

藍惠呢,不知道為什麼變得不愛說話了,尤其是那雙從前明亮晶瑩的眼楮,流淌著一種令人隱隱心痛的憂郁。可是她自己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人長大了總是要變的,尤其是女孩子,不都說女大十八變嗎。要不是因為她在母親的抽屜里發現了那封信的話,才不會坐在這里听她們三個喇叭吹個不停呢。

也許藍惠的變化就是在那一年里開始的吧。

高三上學期她住進了醫院,醫生說如果不做角膜移植手術的話她將失明。那是和母親出外旅游時,不小心從山上滾落下來,眼楮卻讓樹枝給戳傷。她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抽泣,于是她的抽泣聲隱隱約約地傳到了隔壁的病房。那個叫嫣雨比她大幾歲的女孩,便在沒有人的時候過來陪她。藍惠的眼楮纏著紗布,她看不到嫣雨的長相,只是嫣雨柔聲細語的安慰令她心情好了許多。

嫣雨說她自己得了白血病已經晚期,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可是她仍舊渴望著活下去。所以她對藍惠說︰「不要傷心,和我相比你還可以活著感受到很多很多的情。你要好好地听醫生的話,我相信你的眼楮一定會恢復起來。假如你的眼楮又可以看到世界的時候,你要答應把我的那一份也裝進你的心里。」

藍惠知道嫣雨是在安慰她,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眼楮還可以再次看到一切。

那天迷迷糊糊藍惠躺在病房里,忽然間听到隔壁病房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她的心頭徒然升起一陣不祥之感,連忙模索著下了病床朝門外走去,慌亂中她被絆倒在走廊上。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扶起,一陣觸電般的感覺傳遍了她的全身︰

「沒事吧?藍惠!」

「嫣雨!嫣雨怎麼啦?告訴我!……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藍惠!你怎麼一個人跑出病房來了。哦!謝謝你!」隨著母親的手撫住了藍惠,那雙陌生的手和聲音便消失了。

一個星期後藍惠纏在眼楮上的紗帶拆除後,她在鏡子里看到了一雙有些陌生的眼楮。仍舊晶瑩卻多了一份憂郁之感,因為她急急地跑到隔壁病房,卻看到嫣雨曾經躺過的空空的病床,再也沒有機會看看嫣雨的長相了。

出院後不久她便隨父母搬家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從此她不知道為什麼再也忘不掉那雙有力的手和溫和的聲音。她變得憂郁寡言,大學畢業後仍舊不愛結交男朋友。不管男孩子有多優秀,在她的眼里不是嫌人頭發油光光,就是嫌人說話娘娘腔;不是嫌人眼楮看人賊乎乎,就是嫌人走路搖搖晃晃像鴕鳥;不是嫌人牙齒有點泛黃,就是嫌人眼袋上有顆痣一幅哭像。簡直就是用吹毛求疵的理由來拒絕人,讓周圍的人開始懷疑藍惠可能有心理障礙。

一天她無意中,在母親的抽屜里發現了一封寫給她的信。她哭著和母親大吵了一頓,然後便收拾了行李匆匆地回到了外婆家里,于是中學里的三個死黨便聞風來約她,才有了咖啡館里著嘰嘰喳喳的一幕。

听著這三個家伙的津津有味地探討著接吻的感覺,藍惠想︰「接個吻頭頂還會綻放煙花,騙鬼呀!哼!」藍惠便起身去了洗手間。當藍惠正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喚聲︰

「著火了!快逃呀!」

不等藍惠反應過來,一陣濃煙迅速地彌漫過來,嗆得她兩眼發酸喉嚨生痛。不知不覺地她的身體便慢慢地滑倒在地上。恍惚間她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摟抱起她,那樣的熟悉。然後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沒事吧?你!」

藍惠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看到一張頭戴消防頭盔的臉,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她的眼底擁上了熱乎乎的淚水。也許是讓濃煙嗆到了令兩眼直發酸。

藍惠︰

當你可以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沒有機會可以和你說話了。也許認識你是一種緣分吧,我把眼膜留給你,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帶上我的一份好好地活著。

假如有一天你可以替我再次多看幾眼流寒的話,我一定會在另一個世界衷心地感謝你。你知道流寒一直是我的單相思,當我鼓起勇氣想對他表白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得了白血病。

……

我不再有機會表白,不再有機會可以像從前那樣默默地看著他。我不奢侈太多,只要能多看上他幾眼也就心滿意足了,即使是化作了灰塵,我相信會有一天一定可以在你的眼里再次看到流寒。

……

嫣雨絕筆

母親將嫣雨的信藏了起來,她擔心藍惠將來真地會去尋找那個流寒,所以這麼多年了一直在心里對,把角膜移植給藍惠的嫣雨默默地說著對不起,卻沒有勇氣告訴藍惠。可是最終還是讓藍惠發現了。

流寒和藍惠離開了嫣雨的墓地。一路上藍惠不停地訴說著,她和嫣雨的相識以及一直都忘不了的,那雙有力的手和溫和的聲音,猶如一瞬間又恢復了從前的開朗。當流寒再也忍不住藍惠那雙,仿佛在說話的眼楮默默地注視著他時,他一把摟過藍惠,死死地吻住了她顫抖的唇。

「 里啪啦!」

藍惠的腦後綻開了一朵朵碩大的煙花。豈止是一朵朵,簡直就是萬丈光芒,她的身體開始軟綿綿地飄在空中,飄呀飄地飄在那一團團五顏六色的燦爛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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