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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日聖•希爾德學院普通區19︰20]

暮夜絕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她當時,就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vivio離她哭著飛奔而去,她看見了她慘白的面容和血紅的眼楮,她看見了她眼神中對自己的憤怒、不解、失望。她或許可以趕緊跑上前去和她解釋,和她說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但她沒有這麼做。她不想解釋什麼。她忽然想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vivio決然地離她而去,或許她還有補救的機會,但她放棄了。

因為這樣對誰都好。她心里這麼想著。她終究知道自己和vivio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無論vivio再怎麼想感化她、溫暖她,雖然她的確做到了,可是暮夜絕始終是不能完全踏入她的世界的。自己會摧毀她所有的一切的,暮夜絕心里這麼想。vivio之所以對自己如此好,估計是因為自己身上有她從前的影子吧。

是不是時候,該走了呢。她這麼想。vivio給予自己的、還有菲特和奈葉所給予自己的,已經足夠足夠多了,她們的愛對自己來說,簡直是一種奢侈。

整整一段短暫的幸福時光,即使只有幾個月,但對自己的整個一生來說,已經不能嫌短了吧。

她沒有去理會愛麗絲,甚至都沒有再多看她一眼。她雖然不知道愛麗絲這樣居心撥測地對自己做這一系列的舉動,到底圖什麼。但她根本不想去關心。無論她有什麼目的,她都不可能實現。暮夜絕很迅速並且決然地離開了特殊區,並且發誓自己永遠都不會再踏入這片禁區。這被無數人崇仰,無數人追求的地方,實際卻如此血腥、黑暗、冷酷無情。

這之後,暮夜絕再也沒有去關心特殊區的比賽結果到底如何,誰成為了【珍珠】,誰成為了【dm】,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她只清楚自己,永遠都不想再和特殊區沾上半點關系。

當她再次走到「483」號房門前的時候,她獨自一個人站在空蕩蕩又昏暗的走廊里,淒冷的光芒從走廊上的窗戶里灑進來,將她漆黑的頭發照耀出一層薄紗般的銀光。她似乎全身都散發著光芒,但只有她低垂的臉,隱藏在黑暗中。她寂靜地伸出她蒼白的手,握住冰冷的門把。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在狂跳,雙腿有些顫抖,她不知道打開這扇門還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己想回到vivio身邊嗎,想重新擁有那種短暫的幸福嗎,一想到這點,她就渾身冰冷。這是什麼妄想啊,她這麼嘲笑自己。

她心頭一熱,打開了房門。可是里面空蕩蕩一片,連空氣都是如此冰涼。她從沒感覺房間里是如此昏暗,明明還沒有到夜里,光線卻已經如此微弱。

「……還沒有…回來嗎…」

還是不想回來呢。暮夜絕很容易這麼想到。那就假定她今晚不會回來,這里是自己一個人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暮夜絕忽然雙腳麻利地走進洗手間,很快洗漱了一下,月兌下[夜之女],任由沒有溫度的水清洗全身,然後沒有一絲猶豫地再次換上[夜之女],她甚至都沒有理會就在她手邊的睡衣。古代寶具就是有這個好處,它永遠不會髒,永遠保持聖潔與孤傲。

當她走出洗手間的時候,她看見了堆在vivio床頭櫃上的那些厚厚的書本,和凌亂的紙張。可自己的床頭櫃上什麼也沒有,甚至連背包也沒有。因為自己從不會帶書本回來,更不會去寫那些無聊的作業。當vivio用功地在挑燈夜讀的時候,自己只是在被窩里安然地休息。果然人與人之間,就是有差距的。

她走到床頭櫃前,從抽屜里拿出了那個黑色的匣子,取下脖子上的金色項墜盒,將它放入盒子中。項墜盒很快就懸浮在盒子里。這個小巧又美麗的東西,讓她倍感沉重。

她穿著夜之女,將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她只想早點失去意識,她不想去回憶任何事,記起任何事。她喜歡睡眠,因為這不會讓她有任何煩惱,任何痛苦。

她總是很容易失去意識,但是當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在那瞬間想起的時候,她總是會在第一時間睜開眼楮。

她听見了熟悉的腳步聲,這讓她心跳越加劇烈了。她會不會對自己說什麼呢,她會不會突然跑到自己床頭質問她所懷疑的一切?然後看到她急切的眼神自己不禁意表露了一切,然後……一切又回到從前那樣?

暮夜絕蜷縮著身體,雙手緊緊抓著被子,背著身,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

但是……這一切依舊是妄想。暮夜絕听到了放東西的聲音,洗漱的聲音,然後嘩嘩的水流聲……

暮夜絕最後听到了被子摩擦之間發出的聲音,vivio第一次沒有開燈在床上看出。暮夜絕的世界很快就漆黑下來。

——什麼也沒有發生。暮夜絕的心透涼透涼。

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暗沉了下來,沒有一絲光芒。暮夜絕漆黑的眼楮緩緩閉上,瞳孔里沒有一絲光。

[22︰30]

為什麼…為什麼櫻一句話都沒有對自己說……?vivio背過身體,在黑暗中睜大著眼楮。明明已經進屋這麼久了,為什麼櫻一句話也不向自己解釋?vivio輕輕轉過身體,偷偷瞄了一眼暮夜絕的床。可面對她的就只有漆黑的人影,一動不動。從一開始,櫻就一直是這種姿勢…。

她真的不願意理自己嗎,她真的不想和自己說關于她的一切嗎。是啊……從認識櫻到現在,櫻到底真正和自己敞開心扉聊天的次數,到底有多少次呢…她幾乎從未向自己說起過關于她自己的事情,對于她對黑曜的看法也是只字未提。

vivio一想到這里就一陣心痛。那時黑曜抱著櫻拼命哀求的表情,他蒼白的面容和顫抖的身體,他閃亮得可怕的眼楮似乎馬上就會掉出眼淚。可是櫻又對他做了什麼呢,她看起來完全不像平時認識的那樣,她臉上那急切又憤恨的表情是那麼讓vivio刻骨銘心,似乎一把刀狠狠扎在了自己的心上,她覺得那時她差點咬破愛麗絲捂住自己嘴的雙手。黑曜被強行攆走時,他撕心裂肺的吶喊,櫻冷酷無情的面孔,在一瞬間讓vivio感覺天崩地裂。這世界是怎麼了……。

她現在想起來還讓她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雖然從那之後,她就在心里質疑櫻無數遍了,如果不是之前莉奧和珂羅娜反復開導自己的話,現在自己恐怕早已處于崩潰邊緣了吧。有什麼事情,比質疑自己曾經最信任的人,更加痛苦了呢。

可是她真的不願相信,她真的不願相信櫻會恨黑曜到這種地步。這讓她怎麼去相信,那個之前還和黑曜一起玩,那個之前還不情不願卻依舊和黑曜合了影的櫻,那個之前還對黑曜大笑的櫻,會做這種事呢!?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有原因的!vivio緊攥被子,即使是這麼殘酷和赤果果的現實,她也不願就這樣相信自己的眼楮。可是櫻什麼都沒對自己說啊。在自己轉身跑出去的那一刻,櫻沒有追來。如果她追來向自己解釋的話,自己一定會相信她的,絕對絕對會的!vivio這麼想著,眼淚幾乎就要從眼眶里流出來。她沒有追來向自己解釋也就算了,即使在自己回到寢室後,她依舊沒有給自己任何一句話!她真的選擇這麼冷漠地對待自己嗎,真的這麼冷漠嗎?自己還故意洗慢一點,動作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緩慢一些,就是在期待櫻能突然從床上起來,然後走到自己跟前,告訴自己一切。

可是她沒有。她什麼都沒有做。

vivio難過得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或許睡一覺之後,讓彼此都冷靜一下,等到明天後,一切都會好的……?

[3月3日1︰24]

暮夜絕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忽然,她听到一聲響聲,不輕不響。她緩慢地抬起她有些沉重的頭,她看到眼前有一道異常的光芒。

直到這時,她才感覺自己有些恢復意識。她看見房間的門縫里有光。

是走廊里的燈光吧,她這麼想著,走廊里的燈光總是整整一個夜晚都會亮著。她又再次躺子,緩緩閉上眼。

突然,她再次睜開了眼楮。世界在她眼中似乎瞬間清晰了,不,是從沒有如此清晰過。她忽得坐起身,她看了看在窗戶邊沿飄蕩的窗簾,又看了看一閉一合地晃動著的房門。頓時她心頭上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她幾乎是本能地將手伸向床頭櫃上的黑色匣子,可是一瞬間,她感到手心一陣涼意———

———她手中什麼也沒有,竟空空如也!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楮,在漆黑中緊張地不停模索黑色匣子,可是她只感覺到冰冷的台面。她一瞬間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僵硬得無法動彈。

[……如果藍綱離我半徑兩百米外的話,我會死去,回到死尸狀態……]

天啊。她在心里上萬遍的吶喊道,寒意從她腳尖一直竄到指尖。她頓時感覺一陣頭重腳輕,渾身麻木。她睜大著眼,僵硬地看了看vivio,她還是在熟睡中,絲毫沒有發現這到來的噩夢。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暮夜絕渾身戰栗,在她僵硬了長達十多秒後,她終于一個激靈跳下床,躡手躡腳又迅速地打開房門,走到了外面。

她不想讓vivio知道,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但是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想再扯進vivio了,犧牲一個黑曜已經足夠了。暮夜絕輕輕關上房門,她不知道下一秒自己眼前會不會一片漆黑,但即使是在這種關頭,也一定要保護vivio。

當暮夜絕一走到走廊上時,她就感覺到一陣不對勁。一種異樣的氣氛在走廊里散播。

那種來自藍綱的、異樣又危險的氣息。

暮夜絕忽然間垂下眼楮,濃密的劉海遮住了她的臉。過了良久,當她抬起頭,再次睜開眼簾的時候,她漆黑色的眼眸中沒有了一絲光芒。

「看來有不听話的孩子惹藍綱生氣了呢,」暮夜絕歪了一下頭,嘴角上翹,瞳孔里盡是無底深淵,「那麼…讓我們看看是到底是哪個雜蟲呢。」

房門被輕輕關上,原本就睡意不深的vivio听到動靜後,緩緩睜開了眼楮。她四周一片漆黑。可她依舊還是出于本能地向櫻的床位望了望。可是那里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她只看到了被掀開的被子,還殘留著很急促的痕跡,還有那空蕩蕩的床頭櫃。

她緩緩坐起身,睜大了眼楮。

「……櫻…?」

暮夜絕似乎很清楚知道這股氣息從哪里傳來,當她越往前走的時候,氣息就越加濃烈並且深沉。當她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向前約走了十多米後,她停在了一道門前。

476號。這個門牌上寫著這個數字。暮夜絕的周圍一片死寂,她直著身體,面無表情地伸出手,握住了冰涼的門把。

「……那…讓我們看看,愚蠢的孩子會有什麼下場呢。」暮夜絕面孔冰冷,雙眼放光。她腳下忽然展開蒼藍色螺旋型花紋的魔法陣,一道無形的光罩迅速向外擴張開來,吹起她的黑色的裙擺。暮夜絕已經能熟練地學會如何不去依靠藍綱的力量,而使用一些簡單的魔法———比如張開結界。

當她轉開門把的那一瞬間,一條粗大的鐵鏈瞬間從門縫里爆出,猛然從暮夜絕太陽穴邊呼嘯而過!凶猛的鐵鏈沖破了身後的牆面,爆發出一陣巨響,無數碎石從牆面上滾滾而落。暮夜絕的頭發瞬間被向後吹起,零散的頭發從暮夜絕的耳鬢旁緩緩滑落。

暮夜絕依舊滿臉冰冷而鎮定,她的黑眸發著異常詭異的光芒。

「…哎呀,還真是性格急躁的孩子呢。」她彎著嘴角,眼楮里沒有一絲笑意地幽幽地笑道。

她依舊不緊不慢地向前走去,越來越多的鐵鏈沖破房門,向暮夜絕呼嘯而過,可奇怪的是它們紛紛避開了暮夜絕,而飛快地四散開去,砸爛了四周的牆面。房門零碎地在暮夜絕面前剝落,當她睜大眼楮看到房門里面的那一幕後,她忽然笑了起來,聲音卻寒冷刺骨︰

「…怎麼樣,竊取別人東西的下場如何?」

她對著懸空在她面前滿臉驚恐又憤恨的女孩幽幽地笑道︰

「……平時你們怎麼對我,都沒有關系。但是這一次,你們是真的惹到我了呢。」

戴安娜滿臉驚恐地看著滿臉從容的暮夜絕,她拼命掙扎著像蟒蛇一樣般禁錮自己,將自己的四肢凌空吊起的鎖鏈,可是她越是掙扎,鐵鏈發出的聲音就越響,纏繞她的力道就越大。

暮夜絕用余光瞟了一眼在戴安娜旁邊,同樣被凌空吊起,被纏得如同肉卷一樣的女孩兒。她面目慘白,眼楮里如洪水般滾滾流出眼淚。暮夜絕要是沒記錯的話,她就是那時在普通區的班里,想和自己一起吃飯卻被自己拒絕的女孩,似乎是叫安娜…來著。

哼,兩個人連名字都取得那麼像,還真是情同手足的姐妹呢,連死亡都想一起分擔嗎。

暮夜絕環顧四周,無數縱橫交錯的鐵鏈像蜘蛛網一樣布滿了整個房間,那些床、桌子、台燈等等,早已像廢墟一樣被鎖鏈刺得面目全非,像遍地的垃圾一樣零零碎碎地散落在房間里。暮夜絕頓時很好奇如此大的破壞力,為什麼沒有發出能驚醒人的聲音呢。

她看了看地上,被打破的四散的黑匣碎片,又抬頭望了望躲在角落里,垂掛在鎖鏈上,發著金光的項墜盒。頓時明白了一切。

嘛…這些都不重要了,有什麼是藍綱辦不到的呢。

暮夜絕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被吊在空中的可憐的女孩兒身上,她一臉從容地對她們說︰

「你們,難道不知道藍綱暴走時有多麼可怕嗎,你們還真放心地以為藍綱可以沒有我呢。」

戴安娜的臉上忽然顯露出一絲憤怒,她對著暮夜絕淡定又陰森的臉吼叫道︰

「所以我才如此看不慣你這個樣子!你把自己當什麼啊,你才是、以為藍綱非你不可嗎?」。

暮夜絕淡淡地看著戴安娜憤怒的臉,眨了眨眼楮︰

「是啊,藍綱非我不可。」她看著戴安娜眼瞳中閃過一絲驚訝,「你們現在的樣子,不就是因你們的愚蠢造成的嗎?吶,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嗎?像被自己踩著自己尾巴而亂叫的貓。」

戴安娜大喘一口氣,憤怒似乎取代了她的疼痛︰

「哈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能夠這樣盛氣凌人,為什麼你可以蔑視別人,一副自視清高地樣子和別人說話嗎?是因為藍綱啊,全部都是因為你那混蛋的魔導器!」

暮夜絕陰冷著臉,蹙了一下眉。

「你能有什麼真正的力量嗎?你會有什麼真正的本事嗎?從不參加實踐課是因為你根本不會赤手空拳地和別人戰斗吧,你心里無非是在逃避並且怯懦失敗吧!因為你沒有魔導器你什麼都做不了,沒有你那該死的魔導器,你什麼大事也做不了,更不要說成為特殊生!」

「就憑借這種低賤的資本,就有資格目中無人,自視清高嗎?你無非是因為自卑,而如此自負吧!」

暮夜絕鎮定地听完戴安娜這一通咆哮後,忽然抬起頭,直勾勾地凝視戴安娜的眼楮︰

「那麼,沒有魔導器,你就可以做到什麼嗎。」戴安娜這時忽然愣了一下,暮夜絕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她,「沒有魔導器,沒有力量,你就能做大事嗎?」。

「那個啊,我即使沒有魔導器,也可以毫不費力地像捏死一條蟲子一樣,干掉你。」暮夜絕輕輕地說,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從她的話語中所透露出來的危險信號卻讓戴安娜和安娜倒抽一口冷氣,「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這就是我的力量。」

暮夜絕伸出的掌心中突然一道藍光閃過,一把鋒利的綱刺伴隨著一陣旋風,出現在空氣中。

「不要——!」暮夜絕突然听到女孩一聲大喊,她轉過頭望了望滿臉慘白,渾身戰栗的安娜,「……拜托了,拜托了…!求求你不要傷害戴安娜……求你了!」

女孩兒的聲音已經顫抖得幾乎不成形,她幾乎是渾身哆嗦地才喊叫出這幾個字。暮夜絕看著安娜滿臉恐懼的面容,望向了一臉詫異的戴安娜︰

「我不會殺掉你的……但我可以讓你生不如死,知道惹到我會是什麼下場。」

戴安娜渾身顫抖起來,眼楮恐懼地瞪得如同銅鈴般大,可她依舊語無倫次地掙扎道︰

「…什麼啊,你還不是因為藍綱的力量在盛氣凌人嗎……你除了會用你的威信和力量去顯擺,去嚇唬別人外,還能做什麼呢…?

哈…為什麼我不能有這種力量呢,為什麼有這種力量的人偏偏是你呢?……為什麼你可以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順利地進入特殊區呢,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呢……我比你要努力十倍,甚至百倍…!什麼啊…憑借藍綱就可以如此囂張蠻橫…在整個學校里揚名內外,不過就是因為你的藍綱的力量……!」

暮夜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著戴安娜憤怒到扭曲的臉,不緊不慢,悠然地回答道︰

「……我還以為你真的有如此高尚呢…沒想到也只是一個即會嫉妒,又要說一些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廢話的人…。」

暮夜絕忽然沉下臉,她輕輕揚起嘴角,卻沒有放下手中的長刺,反而朝戴安娜的喉嚨更進一步︰

「…吶,你說了這麼多廢話,說到底,只是想要藍綱嗎。」

戴安娜震驚又恐懼地看著暮夜絕神秘莫測的臉,感覺尖刺冰冷的氣息就在自己熾熱的大動脈旁,一時間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里。

「那……我們來做個交換。」

暮夜絕從劉海的陰影中,幽幽地抬起眼眸,直勾勾地面帶微笑地看著驚呆的戴安娜︰

「……如果你願意用你媽媽和你哥哥的生命、那些成百上千想要得到藍綱卻為此而崩壞的人的生命、那些成千上萬因暴走力量而犧牲的無辜者的性命,還有你朋友、你最重要的人的生命安危,這一切最為交換代價的話,我就把藍綱贈與你。」

暮夜絕滿臉微笑地看著張大著嘴,滿臉充斥著驚愕的戴安娜,從容地說道,

「怎麼樣…願意和我交換嗎?」。

「…你……」戴安娜完全呆愣住了,忽然一種憤怒的表情又重新回到她的臉上,「…你!你這是在耍我嗎!?」

暮夜絕突然收起了綱刺,轉身竟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猛得一轉身,眼楮頓時鋒芒畢露,「怎麼?害怕了嗎?膽怯了嗎?痛苦了嗎?」。

「我就是這麼過來的,我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喲!」暮夜絕臉上忽然露出了瘋狂的笑容,「吶,你知道我讓多少人為我而死了嗎,你知道我殺了多少人了嗎!?你知道又會有多少人為我前赴後繼,赴湯蹈火,等著為我犧牲他的一切嗎?」。

「吶你知道嗎?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哦,這一切都是因為藍綱哦!哈哈…哈哈哈哈!怎麼了嗎?現在還嫉妒著我嗎?現在還嫉恨著我嗎?現在還崇仰藍綱的力量嗎!?」

戴安娜渾身冰涼,驚呆地看著眼前發瘋般大笑的陌生人。

「想要力量嗎?想要強大的力量嗎?那就和我交換啊!如果你能和我交換,如果你能讓那些人都活過來,如果你能保護他們,那我就把藍綱給你!把我的一切都給你!要和我交換嗎?要和我交換嗎!?哈哈哈哈……」

安娜因恐懼已完全失控地哭喊起來,而戴安娜則如同死人般渾身僵硬地、直愣愣地注視著眼前,這瘋狂的一切。

「……哎呀呀…這下可不好了呢…」暮夜絕忽然停住了笑聲,剛才急促的笑聲讓她現在還微微喘著氣,但她依舊面帶笑容地看著一臉慘白的戴安娜,眼楮在黑暗中閃著駭人光芒︰

「…不小心讓你們听到了我的秘密呢…這可怎麼辦啊……我的身份會為此暴露的……」

暮夜絕對著震驚的二人咧嘴笑著,而戴安娜此時早已失去心理防線,她像崩潰一般顫抖地尖叫道︰

「…你想做什麼…你想做什麼…?……不…不!……我們不會說出去的,求你!!」

無數蒼藍色寒光在暮夜絕手中顯現,安娜看著駭人光芒在暮夜絕手中膨脹開來,更加淒厲地哭喊起來,暮夜絕漆黑的雙眼在昏暗的房間中閃閃發亮,她咧嘴笑的唇上露出了尖尖的牙齒,寒光畢露。

「…不!救命…!誰來救救我們!救救我!!誰來———」

一聲穿透血肉的摩擦神瞬間扼殺了未落的聲音,一聲爆炸般的巨響後,房間里剎那間鮮血四濺。牆壁和散落的家具全部飛濺上一層濃烈的鮮紅,宛若一朵巨大的血色薔薇在此刻爆裂盛開。房間遍地都插滿了鋒利的冰錐,寂靜的房間里只听到血液不停滴落在地的聲音。兩具被冰錐扎得面目全非的身體,癱軟地從一條條鎖鏈上滑落,在鎖鏈上留下一條深紅的印記,然後像人偶一樣仰天癱倒在地,一動不動。

世界忽然寂靜了下來。暮夜絕安靜地低垂著頭,臉深深埋在漆黑的陰影下。過了良久,她一點、一點向前走去。破碎的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她踩著滿地的綱晶碎片,听著它們發出叮鈴的聲音,一步一步,安然地向前。

最終,她停在了戴安娜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身體前。

「……呃…呃…啊………」戴安娜張大的嘴里發出斷斷續續的淒厲的嗚咽聲,她驚恐地瞪大著眼楮,失去光芒的眼楮里,溢滿了淚水。她微微顫抖著指尖,渾身動彈不得。

暮夜絕緩緩蹲體,將冰冷的臉湊近了戴安娜的,然後對著她黯淡的眼楮,忽然露出了一個恐怖的笑容︰

「…沒關系的,我有控制我的力量,刀刀都避開了要害哦……」暮夜絕微笑地看著插在戴安娜胸口上,只差一點就會插入肺部的晶片,她再次對上戴安娜顫抖的瞳孔,「我告訴過你,我不會殺你的……只是想要提醒你,如果把這些事說出去了的話……下次我還能不能控制住力量,那就不一定了哦。」

暮夜絕似乎看到戴安娜連牙齒都在打顫,她從她驚恐到崩潰的眼楮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冷笑地抓起離自己最近的戴安娜的右手,又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變出了一個蒼藍色的綱杯。她握著戴安娜癱軟的扎滿晶片的右手,拔掉了扎在她脈搏上的晶片,鮮血頓時噴涌而出。戴安娜喉嚨里瞬間發出淒厲的哽咽聲,可暮夜絕更加攥緊了她顫抖的手臂,讓更多的血液盛滿綱杯。

「不要再掙扎了,否則你真的會死的……」暮夜絕淡淡地說,手上卻加大了力道,「[綱]可以讓水變成救治百傷的[天池],血液中剛好有很多水分吧。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愚蠢,我根本不想用這樣的太古遺產……」

「…我,已經對你很仁慈了呢。感謝我吧。」暮夜絕一把放掉了戴安娜發青的手臂,將一枚綱片放入血液中,鮮紅的液體頓時變成了澄清的蒼藍色,暮夜絕一把捏住戴安娜血肉模糊的嘴唇,不顧她淒厲的哽咽,大力地將[天池]從她嘴里猛灌而下。

暮夜絕站起身,不顧腳邊像死前那樣不停哽咽的戴安娜,徑直走到了早已被嚇昏過去的安娜。

「……你,還真是可憐的孩子呢…」暮夜絕同樣冷酷地抓起安娜癱軟的手,冷漠無情地舊技重施。

當一切後勤措施都做完後,暮夜絕緩緩站起了身。離[天池]發生效應還有一段時間,暮夜絕冷冷地看了一眼在地上顫抖的戴安娜,收起了殘留在臉上那不知名的微笑。

暮夜絕伸出手,面無表情地隨手抓住身旁縱橫交錯的其中一根鎖鏈,

「藍綱。」

話音剛落,電火時光間,無數鎖鏈像有了生命般,迅速地呼啦啦地移動起來,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劇烈的摩擦聲。無限延長的鎖鏈在暮夜絕手心逐漸縮回了原來的長度,並且它蛇型般粗大身軀也逐漸縮小至正常的大小,一根垂掛著金色項墜盒的鎖鏈,又再次掛在了暮夜絕的脖子上。

她靜靜地轉過身,打開了完整無缺的房門,走了出去,關上了房門,似乎是在把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封鎖在里面。忽然,她竟顯露出一絲疲憊,斜靠在門上。

「……為什麼…為什麼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站在我身後……」

暮夜絕靠在門上,斜過頭,一臉疲憊地望向站在離自己左側不遠處的vivio,「…連我建立的結界你都要進來嗎…。」

vivio蒼白著臉,小手緊緊攥成一個拳頭藏在背後,身體顫抖得仿佛快爆炸一般。

暮夜絕轉過頭,不再去看她。她一臉倦意地吶吶自語般說道︰

「你看到了吧,我最陰暗的一面。你在我身上,還有什麼是看不到的呢。這次……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你能一直支撐著站立在這里,我已經很感激了。」

「…為什麼……」vivio戰栗的話語從耳邊傳來。

「為什麼?」暮夜絕似乎听到了笑話一般,「這還用問為什麼嗎,如果不給她們點教訓的話,事情不僅會越鬧越大,我的真實身份也會暴露的,你想引起天下大亂嗎……」

「我指的不是這個!」vivio忽然大吼了一聲,聲音一下子提高,「是櫻為什麼還會救她們!」

暮夜絕詫異地睜大了眼楮,她驚訝地看向vivio,她看到滾滾眼淚從vivio的眼眶里滑落,她的雙眼布滿血絲。

「……如果是從前的櫻,一定不會去選擇救人!不,如果你是暮夜絕的話!」

vivio尖利的帶點抽泣的聲音一下子刺穿暮夜絕的心髒。

「櫻…櫻是在…害怕,對嗎?」。vivio努力克制自己不大哭起來,她努力讓自己雙唇不再顫抖,「櫻之所以那樣對黑曜,是因為櫻怕黑曜為自己而受傷,為自己而犧牲,就像櫻的媽媽和哥哥一樣,所以才會選擇驅逐黑曜,讓黑曜永遠都不能回來,是這樣的吧!」

暮夜絕在暗中瞪大了眼楮,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櫻其實喜歡黑曜的對嗎…?櫻從一開始認識黑曜後,之所以一直對他做這樣過分的事,是因為———櫻其實一直都是、喜歡黑曜的,對嗎!」

「沒有…我才沒有———」

「騙人!」vivio忽然哭喊道,「我認識的櫻明明那麼善良、那麼溫柔,就算有點孤高有時候也會開懷大笑。為什麼櫻現在又要將自己的人性、自己善良的一面封閉起來呢!」

「因為我永遠不可能進入你的世界!」暮夜絕不顧一切地朝vivio大喊道,「因為我永遠成為不了像你一樣的人!你,菲特還有奈葉,都是太過溫柔的人,像太陽一樣耀眼的人。而我,一直都生活在黑暗中。謝謝你曾經給予我陽光,但是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你們世界中的人!即使我努力,我也永遠遮掩不掉我最黑暗的一面,我不想傷害你們,我不想破壞你們!」

「每個人都有黑暗面,櫻你只是從來不曾好好正視自己的光明!」

「那只是你的期望。」暮夜絕忽然黯然神傷地說道,「我不想活在期望中,我不想你們對我抱有任何期望。我想要真實。」

「櫻———」vivio急切地想反駁,卻被暮夜絕應聲打斷。

「夠了。看來我們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濃密的劉海黯然地垂在暮夜絕的眼前,「如果你期望能改變我的陰暗面的話,還是放棄吧。」

vivio通紅著臉,直愣愣地看著暮夜絕一點點朝自己走過來,然後,當暮夜絕和vivio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vivio听到暮夜絕說了這麼一句話︰

「謝謝你曾經給我過的溫柔,我已經足夠幸福了。」

當vivio猛然回過頭時,暮夜絕早已經消失得煙消雲散,周圍的結界瞬間消失,一切破損的東西奇跡般恢復了原狀,仿佛這里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vivio呆呆地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里,頓時失了神。

[同日4︰10am]

暮夜絕黯然地走出宿舍樓。疲憊不堪的身心讓她覺得身體異常沉重。外面的天已經開始蒙蒙亮了,可是,自己的光芒,又在哪呢……

「……出來吧,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暮夜絕低垂著頭,憔悴地默默低語道。

一個紫色的煙霧忽然出現在暮夜絕的面前,它在暮夜絕眼前化成了人型,猶若天仙下凡一般。銀紫灰的長卷發,明亮得如同鑽石般的紫瞳,雪白晶瑩的肌膚,縴細嬌弱的身體……

美麗絕代的女孩兒,此刻在暮夜絕眼里,卻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真不愧是我的小櫻,連立體影像都可以察覺得到~」

愛麗絲一臉燦爛微笑地對著自己。暮夜絕面色蒼白地抬起頭,冷眼望她︰

「……這一切的鬧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吧。」

愛麗絲故做驚訝狀,一臉嬌羞地看著她︰

「哎呀呀,連這都被小櫻發現了,你的直覺還真是越來越強了呢。」但愛麗絲此時卻收斂起了輕浮的笑容,她抿著嘴笑道,「……但是,小櫻終究還是小櫻,有些事還真是發現不了呢。」

已經準備向前走的暮夜絕又忽然停下腳步。她一蹙眉,望向愛麗絲神秘莫測的臉︰

「你什麼意思。你幾乎毀壞了我一切的東西,並且還不是用你自己的手。事到如今你還想做什麼。」

「哪里哪里~我哪有小櫻說的那麼厲害~我只是想來告訴你,卡洛琳已經不能再用任何魔法了。」

暮夜絕頓時一臉震驚,愛麗絲滿意地笑了笑,繼續說道︰

「你應該還不知道吧,[巫人]之所以把龍侍奉為他們的神明,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龍是克巫人的。就像巫人克[復活者]一樣。你的黑曜,用自己的牙齒咬破了卡洛琳的身體,這對她來說已經是重傷了,而變本加厲的卻是……他粉碎了卡洛琳的法杖。」

暮夜絕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愛麗絲依舊微笑的臉,她不明白為什麼卡洛琳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她還能笑得出來,而更讓她難以置信的是,她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竟然會像導火索般引發出這一系列事件。

「法杖對于巫人來說,那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對于魔導師來說最重要的念動核心是在自己體內,但對于巫人來說,法杖就是他們最重要的東西。一旦龍的力量侵蝕了法杖,巫人就會失去所有的靈力和魔力。成為一個普通人。」

「……」

「我想,黑曜一開始就知道這點,所以他才會出于保護你,粉碎了卡洛琳的魔杖吧。」愛麗絲一臉輕松地說道。

暮夜絕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怒火︰「是你把黑曜還有vivio帶進特殊區的考場!你親手導演了這一切!」

「啊啦啦,這樣就生氣了嗎?但小櫻憤怒的面容卻依舊無法遮掩你的美麗啊。」愛麗絲挑眉笑道,一臉悠然愜意,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中,

「沒錯,就是我導演的。為了揭穿你真實的面目。」愛麗絲一臉可惜地說,「小櫻,你明明那麼美麗,為什麼要遮掩最真實的自己呢?」

暮夜絕頓時感到一股寒意,她看著有些陌生的愛麗絲,心里升起了不安的寒意。

「…現在的我,就是最真實的。」暮夜絕咬著下唇說。

「啊啦啦,到現在都還要嘴硬,我明明都為了這一天,費了如此多的功夫呢。」愛麗絲眨了眨她明亮的大眼楮,「讓你參加特殊區的比賽,以為靠[珊瑚]和[沉睡者陵園]模式的力量就可以讓你激發你原來的樣子,本來只差一點了,卡洛琳卻又偏偏支撐不住了…;本來以為[dm]的卡洛琳,可以徹底激發你的力量,可沒想到,黑曜會出來插上一腳……誒,這一切真是不順利呢…。但是現在真是太好了,因為——

——你的身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吧。」

暮夜絕睜大著眼楮看著愛麗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瞬間感覺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每一根汗毛都在顫抖。她的腦袋像炸開了鍋,讓她瞬間失去理智,她咬牙切齒地咆哮起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一直以來、你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我想得到你。」愛麗絲眼楮眨都不眨地說道,她忽然睜大著眼湊近了暮夜絕震驚的面容,「我想得到不被任何情感所牽絆的最真實的你。因為那時你的力量———最美麗。」

當愛麗絲的手撫模上暮夜絕的臉頰時,暮夜絕反射性地一把打掉了她,

「滾開!」暮夜絕怒吼著往後退。愛麗絲的身體很快就化成了煙霧,但是愛麗絲永遠都會把驚喜留在最後,而這次的驚喜,足足是一個晴天霹靂,將暮夜絕從上到下劈成兩半。

「既然我已經看到了你最真實的樣子,那我也把自己最真實的身份展露給你看。」還未消散殆盡的愛麗絲,忽然將右手放在自己胸口,以一種非常虔誠的姿態和輕浮的神情,對暮夜絕莞爾一笑︰

「我是西萊斯•米羅夫爾博士的外孫女———愛麗絲•艾米•格洛麗亞•米羅夫爾。好久不見,小櫻~~」

初升的陽光將愛麗絲的殘影染上一層薄紗般的金光,輕柔妖嬈的余音還不停在金光中縈繞︰

「…不~~是暮夜絕•赫羅爵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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