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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0)無人知是上元時

倚檀笑道,「姑娘,常言道女生外向,姑娘雖然和侍書是親姊妹一樣的情誼,只是世上哪有姐妹嫁了人,心里還總是能在一處的?心里眼里,也就只有自己的心上之人,日後或者反目成仇,也都是有的。姑娘只想想自己,出閣以前乃是南安王家的郡主,澎淶先生也算是自家人,這一路過來,自然都是一條心的。只是姑娘如今嫁給了二爺,成了上官家的世子妃,行事心思也就自然而然向著二爺,反而防著先生,卻也忘了先生的意思就是姑娘母家父兄的意思。既然姑娘是如此,可以想見天下女子莫不如是。如今侍書和先生雖然還未結成百年,可是侍書妹妹的心思,只怕和姑娘也是一般無二,縱然姑娘和侍書有著姐妹之情,又如何能與侍書對先生的愛慕來比?縱然一個久些一個短些,想必也說不出孰深孰淺,然而戀慕之情最是難以理智,姑娘還是多留些心,不要大意了才好。姑娘如今為了二爺可以舍卻了性命不要,焉知侍書妹妹不是與姑娘一般之人?侍書妹妹縱然知曉其中的厲害把持住了自己,卻又焉知先生知道侍書的心思,不留了心騙了她探听訊息?侍書雖然是赤忱為姑娘,先生的行事,姑娘卻也是知曉幾分的。」

青羅蹙了眉道,「侍書是個明白的,你前頭所說的話我倒不擔心。只是你最後說的那句,卻實在是我心里的憂慮所在。侍書到底是年輕姑娘,心里眼里又總是忘不了他,澎淶的心思卻是沒有人說得出的。以先生的老辣,只怕侍書一片痴心被利用了去,自己也都不知道。澎淶先生這一回來,本是要維持西南西北勢力均衡,若是知道我們趁機取下西域,他和朝廷只怕都不會坐視不理。莫說他看著本就對侍書無情,就算是有情,他那樣的人也未見得不會利用侍書為他做些什麼。再退一步說,澎淶先生這一回來本就是全權替南安王和朝廷那邊做主的,就算是他不願意,只怕是形勢所逼,也不得不如此。」

青羅嘆道,「這件事情,到底是你身在局外,看的比我清楚。只是如今說這個也太早,也是杞人憂天。何況此時若是為了這樣的憂慮疏遠了侍書,倒是叫人生疑,沒得打草驚蛇,還是一切如舊。咱們唯一可做的,便是防著澎淶利用侍書做出些什麼來。好在你我和侍書都是最近的人,她每日里除了和我便是和你在一處,咱們在她身上凡事多留著心,其他的事情,只有隨機應變了。」倚檀也道,「姑娘說的極是。侍書雖然對先生有心,到底是姑娘身邊貼身的人,與先生並不常見。若是偷偷地見了,必然也會露出些痕跡來的。只是倚檀還是要和姑娘說一句,莫要因為往日的情分,掉以輕心了才好。」

二人正如此說著話,卻听外頭侍書敲了敲門喚道,「倚檀姐姐怎麼關著門在屋里?姑娘可回來了?」青羅不能倚檀說話,便忙起身去開了門笑道,「自然是回來了。」侍書見青羅無恙也是安慰,笑道,「姑娘且出來用晚膳吧,三爺和先生我已經請了出來,這會子都在外頭廳上候著姑娘呢。」青羅笑道,「瞧你這半年像是改了以前的潑皮性子,竟是沉靜安穩了好些,怎麼一出來仍舊愛個熱鬧。」侍書面上一紅道,「姑娘這是拿我說笑兒呢,我是想著姑娘也是個喜歡人多熱鬧的,往年過年,一家子老幼也是十分熱鬧有趣的。今年頭一年的新嫁娘,本該是在園子里好生過個年的,偏生出了這樣的事情,二爺又不在身邊。年夜里就只有我和倚檀兩個陪著,今日仍舊是如此怎麼好呢?三爺本算是近親,先生也算是姑娘娘家的人,可不就熱熱鬧鬧地團圓一回。」

青羅瞧了倚檀一眼,分明瞧見眼神里頭有些憂心的樣子,卻也不好露出來,只笑道,「熱熱鬧鬧地過個年,自然是最好的。如今二爺雖然不在這里,卻必然是在左近的,總有見面的日子,權當是在一處。我也知道你的心意,是變著法子要解我的憂呢。」侍書笑道,「姑娘這樣想最好,我也放心好些。姑娘雖然面上瞧不出什麼,心里豈有不惦記著二爺的,不然昨兒也就不會喝醉了去。我和倚檀姐姐不會說話,往日里翠墨最能叫姑娘開懷,卻也不再這里。實在沒有法子,這才想起請了三爺先生一處,二位也是孤身在外,又都算是姑娘的親人,又都是有見識的人,想來還能寬解姑娘幾句。」說著就拉著青羅出去,又笑道,「只是我素日里也不大會做這些熱菜的,昨兒姑娘也瞧見了,很是一般,一會子先生和三爺若是笑話起來,姑娘可要為我描補描補。」青羅笑道,「如今這樣光景,難得你肯為他們費心,他們自然不會笑話。若是竟然敢了,不等別人說話兒,我第一個把他們攆出去頭給你賠不是。」

侍書面色一紅,掩了面便搶先出去了。青羅和倚檀二人便隨著侍書走到前頭一進院落,果然見小小廳堂里擺了一張八仙桌,上首空著,兩側此時分別坐著文崎與澎淶,見青羅進來,二人都立起了身。青羅笑著走過去道,「這又不是在王府里,就像前些日子在外頭一般,都隨意即可。」文崎本就對這些禮數不甚在意,如此听來便微微動了動嘴角,像是笑了一笑,也就隨意坐下了。雖然身形依舊是筆直,相熟之人卻也看得出已經是尋常在家的樣子。澎淶也是一笑道,「既然這樣說,我們也就冒犯失禮了。」說著先對文崎做了請的手勢,這才各自坐下。

青羅冷眼去瞧澎淶,這些日子舉止親切隨意,當真是與往日不同,與身邊冷峻的文崎相比,倒更像是溫言笑語的翩翩公子。青羅又仔細瞧了立在一邊的侍書,神色似喜似嗔,帶著桃花樣的嬌艷,與自己自幼相熟的那個女子大是不同。自然的,侍書對自己的關懷是真,笑語解頤是真,對澎淶的關切思慕卻也是真的。侍書對澎淶,雖然她自己一直只說不會去奢求什麼,可是這人心又哪里是這樣的話就拘束得住的?這些日子自己一行人也都不避嫌疑時時處處在一處,朝夕相見,侍書的心思,又豈能絲毫沒有變化呢?這樣的小兒女之情,想來與自己對懷慕,是一般無二的。青羅想到此處,心里便是一酸,本也是至真至誠的女兒,對自己、對澎淶都是如此,非但極有可能被自己心上的君子算計,到了如今,卻連她最親最信的自己,也要算計防範著她去。

青羅一笑,又對侍書和倚檀笑道,「既然都沒有外人,你們也就坐在這里。」二人也不甚推辭,便都一處坐了。青羅又對著澎淶道,「我記得昨兒晚上,先生說是自己不便與我們一處的,怎麼今日倒肯了。」澎淶道,「昨日情勢未明,實在不敢妄動。如今雖然仍是雲里霧里,卻已經是到了該到的地方。我的身份雖然不能叫人知道,然而究竟我是和公主一處來的,若一味避險不見,只怕平白叫人疑惑。既然如此,我就仍舊算作是三爺身邊的先生,想必也不會有人多想。」青羅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也方便稱呼,仍舊叫一聲先生也就是了,又先生在身邊,我也安心好些。」

等侍書給諸人都添了酒,青羅便舉杯笑道,「昨日想來三哥哥和先生都未得好眠,今日喝上一杯,也算是壓驚了。」澎淶笑道,「公主身在這樣地方,倒也能安之若素。只是世子的下落卻還未明,昌平王方才與公主相見,言語中的意思是如何?」青羅笑道,「先生這些日子一直是叫我姑娘的,怎麼現在忽然又改了稱呼。」澎淶道,「路途中本是掩人耳目,如今已然到了此處,也無需在如此。澎淶侍奉南安王爺,自然公主也是澎淶的主上,稱呼上怎麼能亂了呢。別說是我,就是倚檀姑娘也該改了稱呼才是。」

青羅也不去管他,自飲了一杯道,「方才倒是見著了昌平王,只是他言語晦澀,倒像是試探于我,並沒有說出些什麼要緊的話來。既然他不著急,我也就只好處變不驚,且看一看他後頭要做些什麼。」澎淶自然不知青羅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拖延時間,見她神色從容,不急不慢,倒也有幾分佩服,想了想又道,「只是上官世子還下落未明,若是昌平王一直如此拖延,公主可要自己刺探些消息?」青羅睨了澎淶一眼,似笑非笑道,「如今我們雖然在這驛館里行走自由,可是那垣牆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視眈眈正瞧著咱們呢。如今我坐在這里,和坐在囚籠之中有什麼兩樣?哪里還敢說什麼刺探之類的事情。怎麼先生從京城原來至此,竟然有人可以與此處互通消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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