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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對不起,再見(二)

「為什麼打你電話都沒人接啊?」

晚上蘭蘭一回來就怒氣沖天地跑進我的臥房,大聲嚷道。

「你打過嗎?」。我連忙起身去翻手機,但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我找不到了,你打個過來看看。」

她氣呼呼地倒在我的床上,也不看我,眼神硬硬地盯著天花板。

「怎麼了嘛!」

她沒開口,我起身準備去客廳找找看。

「楊勤,今天你錯過的,以後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站起來,繞過我徑直走了出去。

我感到莫名其妙,但隱約感知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心像突然被潑上了一種粘稠骯髒的液體,沉重而嫌惡。

「你今天遇到什麼事了?」我跟著她走了出去,她至少說明白點啊。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她毫不設防地停了下來,我差點就跟她撞到。

「說啊!」

「你喜歡過岑峰嗎?」。

岑峰,一個好遙遠的名字,仿佛從峽谷的深處傳來,深邃的幾近冷漠。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啊?你今天踫到他了?」這個與家隔著千里又如此不出眾的荒島難道會出現神話?心底溢起了一股莫名的喜悅。

「你只要告訴我喜歡嗎?」。

「就只是記憶而已。」我不知道在這樣的狀況下我是怎麼說出這樣抽象的名詞。

蘭蘭第一次這樣咄咄逼人地盯著我看,只為了一個理性的答案,可是愛情是感性的。愛情里沒有yesorno的字語,一種朦朧隱約的情愫如何可以被一個專業得不可一世的字所衡量?況且,這份情愫還是那麼的遙遠,早已淡出了我的視線。

「只是記憶嗎?為什麼上帝這麼不公平,別人拼命地伸手去抓可是什麼都抓不到,還被別人踩了好幾腳,事後痛個半死,你卻這麼輕易就浪費那麼多別人在意的機會,我真恨你!」她的眼淚反射著燈光的亮度,照進我的眸中。

「我告訴你,今天沈星辰跟岑峰在天書街的酒吧約會被我撞見了,我看的出來男有情,女有意,錯過了今天,你這輩子就永遠可以讓那個叫岑峰的人滾出你的世界了!」

她扭頭進了房間,「 !」門被合上了。

大學我也交過一個男友,他是個善良的人,當時他追的我很勤,正巧我也是單身。結束了高中繁忙的生活節奏,突然的安逸讓我變得無所適從,所以當時也是慌慌張張地答應了他的交往。可是跟他在一起我怎麼也開心不起來,而每次約會都成了艱難任務。

那一段時間我很想念岑峰,重新回憶起當初的點滴才隱約地感覺到他對我的關切,就會莫名地希望他能夠呆在我身邊,跟我開開玩笑,嘻嘻鬧鬧。可是,那時連被他戲弄都成了奢望。那時我想念的並非是他的優點,而是一種在他面前可以毫無掩飾地做自己的踏實感。

至于言旭,我只感到絕望,我們不了了之的分離成了我們最後的注解。仿佛言旭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遺憾,而岑峰是我未開始的夢。

漸漸地,生活和工作雙重壓力匯聚在一起逼迫著我學著麻木,學著遺忘,或許遺忘本是人的一項特長,無需學習,無需諸多借口,信手拈來。

後來,我放棄了很多可以深交的感情,起先是因為覺得自己還是無法放棄曾經的回憶,即使嘴里不想承認,但心里卻思念的很,在之後是習慣了拒絕,只要看到對方眼中有超乎尋常關系的渴望時,我就會退縮。我以為是自己享受著這樣的一份孤寂。

但她為什麼偏偏在此時提到岑峰,我幾乎要忘記的那段記憶又再次重現了。

或許我並不是不想戀愛,我再也遇不到能夠跟他匹配的另一個人。自從跟他們分開之後,我所處的環境里,都是被成績的框架區分出來的,統一的,與我差不多的人,他們沒有讓我想仰望的。也就沒有渴望與激情讓我想要擁有。

可是,我沒有自信他會記得,畢竟這需要勇氣跟毅力。我對感情很沒有自信,也總缺乏爭取的勇氣,我願意等待值得的人,不管多久,我總不乏毅力,相對于自己的怯懦,等待的功力可以算得上是無與倫比了。

我慢慢踱回自己的房間,腳步和身體都感到莫名的沉重,仿佛被注鉛了。但我不知道這份超重是來自哪里,是岑峰這個名字所具有的重量,還是他與別人約會所帶來的震撼感。我只覺得自己像困在偌大的金鈸里無法舒展開來。

「你不去嗎?」。背後傳來桑河悠悠的聲音。

搭在手把上的那只手停住了,我盯著自己的腳丫子,「你認為我應該去嗎?」。我已經開始想象著他們開開心心聊天的場景了,如果我去了,能說什麼呢?還是又將以什麼身份呢?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只是既然喜歡就應該把握啊!」

「如果他還記得喜歡我,就應該不會跟別人在一起啊!」我推門進去,我的唯一論始終沒變。

其實,我並不在意他之前的所有經歷,如果真正在意當初就不可能那樣開懷地與他聊天,只是小女生的小驕傲總提醒著自己去介意。但他如果知道喜歡的人是我,還能夠接受其他女生,那只能說明他不夠愛我。

「男的和女的是有差別的,而且你為什麼要用自己的眼光和標準看待事情呢?換一種想法,他也怕被你拒絕啊,他是個男人誒!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幸福是要自己把握的!」

門已關上,他的聲音也被阻隔在門外。

那天我終究沒去,那麼多年過去了,我終究戒不掉骨子里的羞澀和怯懦。

第二天,當大腦開始有意識的時候,鼻尖已聞到炒飯的香味了。

「看著好美味啊!」

蘭蘭已經開吃了。

「還能有誰啊!」

「你啊!」我有些受寵若驚。

我坐了下來,正準備開吃,桑河就從廚房里捧出了一個裝湯用的大碗。

「還有豆漿,我現磨現煮的,非常營養。」他放下豆漿後又直接開始給我們盛,服務周到,但我和蘭蘭隱約嗅到了一絲恐懼的濃煙正滾滾迎來。

「好喝嗎?」。他一直看著蘭蘭,等待她的點評。

「還不錯,很濃,豆香味足,好喝!」然後她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尋求我的幫助,「這里面很豐盛誒,雞肉丁、芹菜、茭白、蝦肉、蘿卜絲,應有盡誒,你們昨天的晚餐很豐盛嘛!」

「桑河,你準備在這里住幾天啊?」我開門見山。

「我休學了,老姐那邊我又不能住,不然老媽會查崗的,我只能住你這里了,我睡沙發就可以了,保證不做壞事,而且我可以給你們做飯,我的廚藝很好!」

他 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保證的話,其實他想要住多久我都無所謂,也無需他出賣自己的勞動來換取對那張沙發的佔有權,只是我擔心他的學業。

即使大學有千萬不好,至少在那里人們會想著思考自己的未來,總有那麼一個想法會在腦中迸射出驚人的火花,如果提早放棄了大學,他身上只會積累更多的世俗和圓滑。我覺得大學就像一個磨刀石,我們的鋒芒稜角在那里被磨練的更加鮮明,可是如果毫無準備地就進入了社會,只會打擊自己的驕傲跟自信。

「桑河,大學雖然……」

「好了,你別跟我說大學的好,我清楚,我也沒有非常嫌棄大學,只是我有自己的計劃。」

「你有想法就好了!」蘭蘭的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

吃好飯,他就主動請纓收拾,我跟蘭蘭便出門上班了。

「家里有個田螺姑娘多好啊!」她夸張地伸著懶腰。

「桑河是學什麼的?」

我始終有些擔憂,我並不是一個追名逐利的人,可是我相信「追求」的高尚,我也相信能力對一個人的重要性。大學並非只是一個吸取知識的場所,它更多的是一種經歷的代表,既然是一種經歷,每個人走來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但無論你收獲什麼,看到什麼,經過時間和認識的洗禮,會發現那些曾經不經意收獲的都是一筆財富。

「好像是經濟方面的。」

初夏的早晨已經開始熱起來了,悶悶的非常壓抑。

「今天下雨嗎?」。我看到天空遠處的一大片烏雲。

「不知道誒,你辦公室里沒傘嗎?」。

「可能有吧!」

我和蘭蘭教的是不同的年級,所以辦公室隔了一層樓。當我到辦公室的時候,只有江予澤。

「來啦!」在這所學校里任教五年來,今年才跟他在同一個年級段。

「你很早。」

「那個……」他雖是跟我說,但眼楮卻盯著桌上的本子。

「怎麼了?」

「生日快樂!」

我有些呆愣,「今天是?」

「五月九號,我在qq里看到的。」他忙解釋。

剛來這里不過三天,他就想約我,他的主動大方著實嚇到了初來乍到的我,而且當時我不想戀愛,所以將他決然地拒之門外。現在想來當時對他確實是太過殘忍了,被一個人喜歡應該是件美好的事,為什麼這樣決然地推開呢?當做藍顏知己未嘗不可。

「謝謝!」真的感謝,連我自己都忘記的那個日子,卻被一直視為過客的人鄭重其事地記住,有些感動。我可從來沒過過生日,生日,那麼一個隆重的日子,是我承受不起的豪華。

我沒有刻意避開自己的生日,只是從來沒去慶祝它,自然而然也就遺忘了還有一個專屬于自己的節日。

他又再次低頭批改作業本,他並不是個驚艷的人,但卻耐看耐相處。細看他的臉,其實很別致,有著歐美立體的器官輪廓,顯得非常陽剛正氣。我帶的那個班級無論男女都喜歡他,他身上有種異常的魅力。

他在我的世界之外,活的瀟灑滋潤。

有時他的某一個動作或者表情總讓我想起我高中的一個老師,他帥氣中又透著隨性,穩重之外又時而淘氣,是個人見人愛的老師。

「喲,這麼早啊?」

進來的是白老師,一個新婚不久,卻已挺著大肚子的大大咧咧的女人。每一個辦公室總有那麼一個大而化之,嘻嘻鬧鬧的人,白靜就是這麼一個人。

「你也很早啊!」

「我是早起給老公做早飯啊,你們呢?」她走路的幅度很大,像只搞怪的企鵝。但她現在正從事女人最值得炫耀的工作,所以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早起吃早飯!」江予澤硬是要接一句。

一天就這樣開始了,周而復始里再一次普普通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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