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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遲來的告白

雪勢愈加急了。許久未動的兩人,竟被白雪淺淺的埋了少半個身子。

樂安說到最後,一向被奉為至寶的嗓音,變得沙啞不堪,語氣也拐調別扭。童心仔細的聆听,才不至于錯失其中的內容。

「記得你和林希去會所那天嗎,我收到了母親的一封長信。信是輾轉反側了三個月才到了我的手上,她說她病了,絕癥,想在死之前最後看我一眼。她還說,對不起我,對不起妹妹,對不起父親。倘若當年她勇敢一點,不顧家人反對,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就不會有我們這一大家子的不幸了。都怪她,怪她那個時侯在愛情面前卻步了。」

樂安清了清渾濁的嗓音,盡量把話說的清楚些︰「是她自不量力,以為可以勉強自己的愛情。殊不知,誰也勉強不了自己的心。」

「以為傷了自己,就可以成全其他的人。根本就是謬論。至少會有一個人陪著你傷心,陪著你慘淡的過下半生。」

「都怪她……」這句話的聲音小到自己也听不見了。當他收到那封信,坐最快的車回到了家,卻只剩下一張對他微笑的照片。他沒哭,甚至沒覺得悲傷。在照片前失神片刻,鎖門,回到這個相鄰的城市。

又是一陣沉默,只能听見雪落的聲音。極其微小卻又極其清脆。

「謝謝。」說出這句話時,童心的音色也走了調。

卻是相視一笑。

記得初見時,童心躺在公園的長椅上,月光冰冷,他的眼淚更是泛著寒意。那一刻,樂安覺得那是另外一個自己。

他冒失的把長椅上熟睡的陌生人叫醒,開口便讓其和自己回家。現在想想,居然沒有被當做變態或者壞蛋,真是遇對了人。

那個時候,童心真的很冷,夢里很冷,夢外也是清冷的很。他沒有錢,跑出來的時候甚至連一件比衣服多余一點的東西也沒拿。獨自轉悠到當年和太子跑出來時過夜的那個公園,找到了那張自己躺在那里差不多死去過一回的長椅。

他在那里睡著了,幾乎是不消片刻便已進入夢想。夢里亂七八糟,有哥哥,有媽媽,有爸爸,有林希,好的場景與壞的夢境相互交織,在最美的時候跌入冰點,在最壞的時候看到美麗的海市蜃樓,卻可見而不可得,如此輪轉,讓他心力交瘁。最後,他感到臉頰一陣冰涼,太子疼惜的眼淚落在上面,髒兮兮的手搖醒了他,說道︰「起來,跟我回家吧。」

如果他一回國,便找到了太子,那麼,今天他就不會和樂安發展到如此好的關系了。在他噩夢連連時,他把第一次見面的樂安在迷迷糊糊中當做太子。

樂安和太子看他的眼神,竟是一模一樣。

他在半醒未醒間,已然明白眼前這個陌生人不會傷害他,甚至會幫助他,他們倆會成為很好很好的朋友。

側過頭去,望望樂安。他已凍得失了平日的風采,卻仍倔強的陪自己躺在大雪地里。心中泛上暖暖的感動,清了清嗓子,將他藏了多天的心事全盤月兌出。

「……」此處省略n萬字。到底n為多少呢?

直至雪差不多快將他倆活埋的時候,童心終于停止了他的嘰里呱啦。歪過頭去,看到一臉驚愕的樂安。憋悶的話傾倒完畢,心情大好,他笑嘻嘻的解釋道︰「這是我國家的語言啦,還記得林希說過我是個混血兒吧。你听不懂就當催眠曲好了。」

樂安臉色蒼白,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咽了下去。卻費了好大的勁,揉了揉凍得發麻的四肢,強坐了起來,控制住他內心幾乎要暴起的洶涌海浪,平靜道︰「我才不要听著你的牢騷,陪你在這兒凍死呢?」

「听不懂,你還知道是牢騷,厲害呀。」童心也坐了起來,他也好不到那里去,身體難受的要命。

「听語氣就知道了,像听歌一樣,你雖然不知道歌詞是什麼,難道還听不出旋律中的喜怒哀樂嗎?」。樂安顯然有些煩了,想走回車上去。卻是一個不穩,又摔在了地上,以一個極其不雅的姿勢。

童心沒心沒肺沒肝沒肉的大笑不止,直笑的樂安面含慍色,拍拍身上的雪,開著紅色跑車揚長而去,他才收了笑容,追著車大喊︰「等等我……」

林希別過頭去,漠然的看著車窗外,形形色色的路人。不管如何,她還是得到了老天垂憐,讓她和童心之間擁有了如此美妙的緣分,可以相遇,相知,甚至讓她單方面相戀。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單方面的相戀又如何,至少愛過,也痛過。

至少她還得到了一個故事。至少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筆下慢慢鋪展開來一個世界,一個有靈魂的世界。

想到這里,她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拿出手機,撥下趙蕊熙的號碼,不顧那頭的嘈雜,清晰的說道︰「姐,我想好了,那個日記我給你。」

一路上,她沒哭,讓童易稍稍放心下來。但她也沒說話訴苦,又讓他止不住的擔憂。此時,听到她終于有了動靜,在開車的同時,分出神來留意她說的話。

日記?什麼日記。她的姐姐,是趙蕊熙嗎?當太子告知他童心的消息時,他在調查童心的時候,也知道了少年時喜歡的女孩活躍在弟弟的左右,于是將女孩的現今狀況也一並查了。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寫什麼,只听林希又淡淡說道︰「現在想開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個東西,就當是落花在水的映照里最後綻放的美麗吧。」

童易猜不透她跟趙蕊熙到底講了些什麼,不過听的出來是關于童心的事,等林希掛了電話,他裝作隨意問問的樣子,道︰「是跟趙蕊熙打的電話麼?」

林希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他開始看不到自己點頭,便開口說道︰「嗯。」然後又陷入沉默。

目光突然看到自己家的小店,再往前,左轉一個彎,車停在了一棟就別墅前。林希十指收緊,猶豫的望著童易,好奇他為什麼把自己帶到這里來。

童心回來有三周了,這座城市大半都已重新留下了他的腳印。但這里,他好像一直隱忍著,不肯提起,更不肯涉足。

這里便是他和童易的家。十歲之前,屬于他的所有的無憂無慮的時光,便是在此渡過的。還有那份父親死亡和被家人拋棄的痛苦,也被深深的釘在這里。

他當然不敢來。

見林希臉色泛白,眼神無焦。童易關心的詢問她是否身體不適,她搖頭不語。童易指著那個自己曾經的家,企圖喚醒林希過去的記憶︰「還記得嗎?這是我的家。」

「也是童心的家。」林希很快補上了一句,語氣冰冷。

童易愣了愣,接著說道︰「兒時,我們三個人玩的很開心。那個時候,你內向文靜,不愛說話。其實,那時候,我和童心也並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樣活潑開朗,我們也沒有朋友。我還好些,還有同學可以說說話,聊聊天。童心可慘了,叔叔對他很嚴厲,除了正常的上學,每天還得被逼著練琴,畫畫,學習各國語言。在你之前,他幾乎沒有朋友。你來的那個暑假,叔叔得了重病,一直住在醫院,媽又為了公司和叔叔忙的什麼都顧不上,他才有了自由,天天和我一起去找你玩。」

說到這里,童易啞然失笑,喃喃道︰「老毛病又犯了,總是說著說著就到了他的身上。」

童易雙手扳過林希,讓她對著自己。然後深情的注視著她美麗的眼楮,道︰「第一眼見到你的那個場景,我每天閉上眼都會毫無遺漏的想起。當時,你穿著一件新買的碎花短裙,手里抱著毛茸茸的灰熊,那灰熊丑極了,身上還有一個七八厘米長的疤痕,但抱著它的你,卻是漂亮的讓人忘卻呼吸。」

他閉上雙眼,回憶起那一幕,臉上泛起笑容。「你簡單的扎著馬尾辮,躲在你媽媽的身後,只探出個頭來偷偷地打量我和童心。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在你的鼻翼上還起了個紅色的痘痘。你被媽媽拖出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們倆個長的真像’。為了你這句話,我回家讓小阿姨給我和童心準備了許多一模一樣的衣服,就是為了吸引你的目光。」

林希吃驚的望著他,紅了眼眶,卻沒燒了雙頰。若是他的話再早上兩周,這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自己暗戀多年的人,也一直暗戀自己多年。

但偏偏,她剛剛移情別戀了。再等來他的真情告白,被童心殘忍拒絕,她很坦然接受了,感謝老天給了她莫大的緣分。可此時,再等來童易的真情告白,她不得不抱怨命運弄人。她想笑,卻揚不起嘴角。

「我喜歡你,十年前對你一見鐘情,十年後還是情有獨鐘。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一下,我會保護好你,不再讓你落淚?」

新年快樂,祝大家在新的一年快快樂樂,健健康康,有對象的更甜蜜,沒對象的遇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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