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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對不起,再見(十二)

「回來了?」

我進門的時候,蘭蘭正躺在沙發上喝著酸女乃,身邊也放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你干什麼啊?」這個黑色有神的旅行箱讓我有些詫異,「要離家出走嗎?」。

「先別說我,你看看,我都快把這個一千五毫升的酸女乃喝完了你才回來,我晚上肯定就在廁所扎營了。」她一手捧著那盒1500ml的酸女乃,一手拿著大湯勺,站在我面前做示威狀,「手機又關機,怎麼也不通,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安分!」

我換了鞋,行李也隨手一丟,拖著腳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整個人都陷在沙發柔軟溫暖的懷中,我仿佛走過了一個世紀,攀山越嶺,終于繞回了家。

「怎麼了嘛,魂都丟了。你哭了啊?」她用腳丫戳著我的大腿,白色的腳丫子很靈活,「不會看到桑爸爸有感而發吧?」

「說什麼呢!別轉移話題,你要干嘛去?」

「誰轉移話題了啊,要不是想跟你道個別我早走了。」她自鳴得意地暗笑著。

「去那個姓黃的家里?」我竟然想不起對方確切的名字,連面孔都模糊不清了。

「什麼啊,他叫黃孟翔!」她悻悻地瞪大著眼楮看著我,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你們認識才多久啊,這麼快就同居!」

「你這是什麼思想,我都多少歲了,二十八,都成剩女了還不把自己推銷出去?」

「年齡不是你放縱的永恆借口!」

「蘭蘭。」隔了一會兒,我首先打破沉默。

「啊?」

坐起來的她一直低著頭玩弄著衣角,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孩,我才意識到事情另有隱情。

「事情沒那麼簡單吧?你們出什麼事了嗎?」。

「他前女友回來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她把一個食指繞進衣角里去了,「我想把握住他,這次,我不想再錯過。」

「如果他愛你就不應該搖擺不定,他的心里應該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嗎?」。我才知道那一天她為什麼哭,「那天他急急忙忙地走開也是因為那個前女友?」

「嗯,就是那把雨傘的女主人。她當時在翔失意的時候扔下了他,現在他的生意重新好起來了她又想著回來了。那天她割腕自殺,幸好救活了,不過現在她的手還不是很靈活。」

守著一份漂泊不定的愛情,勞心勞力,到頭來或許還要撲個空。

「楊勤,我知道你會攔我,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這個。」

怪不得上次讓她叫上黃孟翔的時候緊張的要死。

「可是人家為了你男友自殺,你哭什麼啊?」

「我就是看到他那麼緊張的樣子,心里害怕嘛!回到家又怕你笑話我。」

「從來都是你笑話我的份!不過他能讓堅強的蘭蘭變得這麼脆弱,還真不簡單誒!」

「我已經不相信柏拉圖式的單純愛情了,或許在我的世界里,它只適用于童話的狹小範圍內,見光死的,有的時候我都懷疑愛情是否真的存在。我現在唯一能夠確信的就是幸福需要自己爭取的。」

「蘭蘭!」

「太多了,我失敗的太多了,我發現每次失戀,我就又收獲了一種對付愛情的方法,到後來我都覺得愛情更像企業,需要有心機,有手段地打理它才會經久不衰。」

「或許就像你這樣,享受一個人的世界才不會大悲大喜,平平淡淡或許更好。只是我厭倦了孤寂,我不想閉眼睜眼都只是自己一個人,那種半夜醒來的清冷有種沉到海底的無助。如果要結束這樣的生活,他是我最好的選擇,無論是外形和家室,他都算是完美的,而且他也愛我,我應該把握住他。我真的不想再這樣生活了。」

「蘭蘭,愛情里是沒有那麼多奢求的,你給自己設定了太多的目標,當它有落差的時候,失望當然會接踵而來。愛情是兩個思維和生活獨立的人在精神上踫撞出火花的唯妙關系。」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我知道她根本沒听我在說什麼,但我並不覺得這是咬文嚼字的矯情說法,愛情本就是神聖的,是自私的,是舍你取誰的唯一,只是人們的熱切讓它提早夭折罷了。

可是我又有什麼立場來勸解她呢,我的定論堅持不來一段成功的戀愛,人生的漫長旅程中總有那麼多的嘲弄需要面對。

「或許吧。」

她起身,拉起那個黑色的旅行箱準備離開,我跟著她身後,心生寂寥,一起生活了五年,她突然要離開,真的很不舍。就像母親,在我身邊待一會又要離開,仿佛離開是我身邊所有人的最終歸宿。

「楊勤。」開門的時候她站在門口猶豫著什麼,手搭在把手上,卻沒用力,她在艱難地抉擇是否要告訴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你到底愛著的人是誰?難道始終都是言旭嗎?」。

「言旭已是曾經,他早已過去,但我過去真的喜歡過他,只是失望了太久,乏了,放開了。如果對他還有感情也只是不舍或者是不甘心之類的。」

「那岑峰呢?」

「現在也沒有機會了,他屬于星辰的。」

「楊勤,你要知道,除了岑峰,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希望能夠得到幸福。我不知道他們現在發展到什麼地步,但你要相信岑峰是很愛很愛你的。」

幸福?幸福從來離我很遠,一路走來,我只是照著自己的心或外界的壓力行事的,只是一種本能罷了。何謂幸福,誰人知曉?

「到學期結束前我一直在這里,只要想回來了,隨時回來。」對她,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啊?」

「這個學期結束後我就會離開。」

「或許對你來說,換個環境更好。」

我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里才合上門。世上真的無不散之筵席,一開始她要搬過來的時候,我心里也有這樣的顧忌,生怕好不容易重新依賴上了,又要再次承受分離的不舍,但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我的世界再次被上帝洗了牌,一切又將重新上演,眼角的落寞凝聚成一滴透明的淚水,我慌張地抹去,卻抹不掉那份張揚的惆悵。

晚上,當我剛收拾完行李,電話又響了,看了一眼是江予澤,我不想去接,任它深情地演唱著。

它固執地不肯停下,一聲一聲都讓我充滿了愧疚感。

「喂。」

「下來,我在你們家樓下。」

我跑到客廳的窗戶旁,揭開一角往下看,他果真就在樓下,我有些不悅,「你干什麼啊?」

「你下來就知道咯!」

他倒饒有興致,自信地以為一定會博得我的興致,可是我今天太乏了,我覺得自己需要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破口大罵不是不可能。

「你回去吧,坐了那麼久的車,我很累,想休息了。」

「就一下,我有份快樂需要分享,你是我第一個想要共享的人,你下來嘛,好嗎?」。

我還能說什麼呢,希望下去時,他草草地收場,讓我一個人好好地呆著。

「什麼事?」我遠遠就開始發問,懶得多走一步,一整天我顯得乏力而暴躁。

「你看!」他遞過來一個粉紅色的玻璃小瓶,就是曾經《薰衣草》里放薰衣草的小瓶子,玲瓏別致,很可愛。

「是什麼啊?」我從他手中接過,認真地端詳著,里面是一個個粉紅的小珠子,個頭很小。

「是珍珠呀,好看嗎?」。

「什麼珍珠啊?」

「我剛研發出來的,這是由多種不同的膠質混溶而成的,粉紅色是另外兩種色素按比例調配出來的。」

「這個是干嘛的?」

「如果把珍珠女乃茶里的珍珠換成這個你不覺得很有賣點嗎?你嘗嘗看味道。」

我從其中拿出一個小球,塞進嘴里,把外面的一層咬破後,里面的汁液流了出來,草莓的香味打開了我的味覺細胞。

「別告訴我草莓味也是調配出來的?」

「草莓味的香精不用調,市場上都有賣的。」他把瓶蓋又蓋上,重新放在我的手心,但這次他的興奮度沒有之前那麼高漲了,或許是他發現了我興致缺缺。

「這個是怎麼做出來的?」我為了緩和氣氛,問道,其實我是也很好奇,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

「其實就是一系列的膠質配好,然後再配溶液,把這個膠溶液輕輕倒進去,它一踫到溶液里的一些特殊物質就凝固起來了,所以外面一層是固體的。」

他總喜歡買一些添加劑,然後在自己的小實驗室里做食品研發,很多新奇古怪的食品就是從他的實驗室里研發出來被搬進食堂的。他全然是一個天才,從美術到數學再到化學,他的好奇心足可以讓他的生活永遠都不單調。

只是他沒有發現我的無力。

「如果里面加的是牛女乃就更好了。」我勉強著自己。

「你喜歡喝牛女乃哦,那明天我改用牛女乃看看。」

「不用麻煩了。」

我立馬制止,他的成果應該交由另一個懂得的人欣賞,我只會糟蹋他的努力。

「不麻煩,你喜歡我會很高興的。」

我們都沒什麼話好聊的,我也沒打算招他上去坐坐,現在蘭蘭也不在了,那個家立馬變得隱秘,它又重新變成了我唯一的療養地。

「那你上去吧,我走了。」

「哦,好,你先走。」

我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氣,可是立馬又感到愧疚,靜靜地看著他離開了我的視線,我才轉身。

「好,那我先走咯!」他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看,仿佛是在確定我還在原地,他又揮揮手讓我進去。

這天他穿著天藍色的寬松牛仔褲,搭配深藍色的短袖上衣,將他白皙的膚色襯托得更是雪白。

「對不起,江予澤!」我沖著他的背影喊道,「對不起,請你以後不要對我好了,我受不起,都讓我們回到最初的位置上吧!」

只有離他那麼遠,看不到他表情的距離我才能全部說出來,現在的我只要看到他尷尬害羞的表情都會覺得心痛。

他沒有轉身,等我說完之後,他頓了一會就直接離開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困意已經漫上來,不久就睡著了。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桑河已經為我做了早飯。

「你怎麼回來了?」

「我的假期就到今天,所以就像早點起來給你這個懶鬼做早點咯!」

我感覺全身酸軟,渾身使不上勁,開口說話的時候嗓子還會疼。

「我這個懶鬼踫上你這個田螺小伙真的是有福了。」

「省了,你只要不把我掃地出門我每天都給你做飯。」

我憶起蘭蘭已經走了。

「以後你就住蘭蘭的房間吧!」

「我還想著要去叫她呢,她去哪了?」

「搬去她男朋友家了。」我沖他勾起嘴角,示意要結束這個話題,他果真領悟了。

「那以後好辦了,只要一瓶牛女乃,一袋土司就可以養活你了。」

也對,蘭蘭對飲食很在意,早飯她一定要吃稀飯加咸鴨蛋,既要中式的又要西式的丹麥面包,不大的食欲卻奢望著多樣的種類。

「隨你!」

生活又爬上另一條軌道繼續往前挪著步,有人離開有人始終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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