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瑩瑩剪了頭發，愁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盡管我們已經習慣自己的短發，但每剪一次頭發，都會不習慣，怎麼看都覺得丑陋。
徐老師不允許我們留長頭發，住老師家的四個女生全是齊耳短發。我從懂事開始就留著頭發，從小在班里就屬我的頭發最長，但一到老師家她就命令我們去剪頭發。到後來全然忘記了長發飄飄的感受了。
「等我高中了，我一定把頭發養回來。」
「不管我長發還是短發，都不好看，我就無所謂了。」
我顯然比瑩瑩更能接受這件事。其實對于當時的我而言，學業是一切，因為只有學業上的事情母親才會給與更多的關注。而對于其他的種種，在我心里總是可以略過的。
「嗨，兩位美女，好情趣啊，逛街？」
是葛旭飛的聲音，我們沒有放緩腳步，因為知道他會追上來的。
「對啊，咋啦！」瑩瑩沒有回頭，而是大聲地回應道。
「喲，新發型啊，很漂亮啊，干嘛低頭啊，再低下去就掉了。」
岑峰也加入了他的行列，那麼言旭也在其中咯。我不敢抬頭，但腳步在不知不覺中慢了下去。
「去哪？」
他們已經走到和我們齊平了，果然，言旭赫然在列，我只敢看他的腳。
「回家！」
「那我們順路誒，一起唄！」
「岑峰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怎麼不陪女朋友啊？」
岑峰就走在我的右手邊，我像突然想起地轉過頭去看他，卻對上了正在看著我的言旭。
就像當初那個晚上的聚會一樣，他始終用一種熱切的眼神看著我，一種讓我誤會的眼神，但他又從不說透，即使連提都沒有提到超越友誼的話題。我一次次的失望，卻始終不能徹徹底底地熄滅心中的火苗。
「誰說我有女朋友的啊？」他像見鬼了一樣地高嚷起來。
「沒有就算了，輕點會死啊！」我環顧四周，幸虧沒人在意我們。
「你們干嘛把頭發剪成這樣啊，像個水母一樣的好難看！」葛旭飛和邰肖毅走在瑩瑩的左手邊。
「你以為我們願意啊，被徐老師逼的啊！」又說到瑩瑩的痛處了。
「那你們干什麼去了？」
「打籃球啊，沒看到籃球嗎？」。
「言旭你也打籃球嗎？」。我有些愕然，他不是喜歡籃球的人吧！
「你別小看言旭，他可是很厲害的，罰球線和三分線上百發百中，只是他需要定點投籃才能進。」
「我真的沒什麼運動細胞。」他無奈地勾起嘴角，算是回應我們的嘲弄。
「沒事，人家都說四肢發達才會頭腦簡單，你是頭腦太發達了！」我越過岑峰，看著言旭，給了他個笑容，「而且你足球提得不錯誒！」
「你有看我們家小言的足球比賽啊？」岑峰勾住言旭的脖子，戲謔地看著我。
「比賽？沒有啊，我是在體育課上無意間看到的。」
「體育課上？」他做思考狀，不給我個難堪是不罷休。
「你沒女朋友？」我想轉移他的注意，同時也想給蘭蘭一個驚喜，那時我始終相信蘭蘭沒有完全忘記岑峰，只是失望了。
「是啊，怎麼了？」他湊了過來，「想追我？」
「你有病是不是啊，跟你說正經的啊！」
「阿婆，我現在單身，身邊還有空位，看上我了啊？」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我確定自己的眼中滿是真誠，但他卻笑臉相向。「你臉是不是抽到了啊？」
這時瑩瑩和葛旭飛他們已經聊開了，完全沒理會我這里的狀況。
「我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就說嘛，這世界上還有我岑峰搞不定的女生嗎？」。他邊說著邊轉向言旭。
「你說什麼啊，我喜歡你？」我偷瞄了一眼言旭，他已經垂下腦袋專注地看著自己的鞋尖，「你誤會了，我對你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朋友的感覺，你知道嗎？」。
我一時緊張，腦袋空空，竟然詞窮了。他壞壞地對著我笑，他好像是故意阻隔在我和言旭之間，我想推開他。
「開玩笑的，這你都緊張啊！」
我再次瞄了一眼言旭，他始終沒有再看我。我想走到他身邊，和他齊肩的走，我想好好看看他，我想讓他也好好地看看我，只是那些都只能在心里想想，我沒有勇氣，他也沒有準備給我勇氣。
我能感覺到我們之間是有愛的，但就是有什麼東西橫亙在我們中間，跨不去也繞不過。也可能是我的錯覺，他根本對我沒有興趣，只要這樣一想，我就覺得心寒，我更願意活在自己編織的謊言中。
我們沿著大馬路一直往前走，漸漸地沒人說話了，空氣也凝滯起來，尷尬充盈著這個空間。
言旭的家到了，那是座外表鋪著暗橘色彩磚的小洋房，我總是想象著里面的格局和裝潢，他和我們道了別就頭也不回地進去了。然後葛旭飛和邰肖毅也走了，岑峰不顧我們決然地拒絕，一定要送我們回去。
快到家的時候，他終于說話了，一路上我和瑩瑩顯得非常拘束扭捏。
「瑩瑩，你先進去。」
再笨的人也能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緊緊拉住瑩瑩的手，這個時候我已經尷尬死了，如果她也走了，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面對岑峰。
「楊勤，我們有必要把話說清楚。」
「我們沒什麼不清楚的啊，現在不早了，我們都開飯了，如果我不進去老師等下要罵我了。」
我第一次覺得那層關系膜那麼重要，即使怎樣曖昧，只要不戳破那層關系，始終能夠回到原點，但如果說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都會變了性質。
世界上有那麼多故事，是否也因為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的錯過，如果岑峰的勇氣裝在言旭身上，那麼現在的我是否要開心的多了，可是我真的會開心的多嗎？
「是嗎？我知道了，你進去吧！」
我沒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因為他低著頭。
「你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要腦子只長半邊，被人賣了也不知道。」
「誰稀罕賣我啊？」
「女生不是靠男生保護的，真正可以保護自己的人始終是你自己知道嗎？」。我們四目相對，我的心跳耀的很歡快，在某一瞬間，我想伸出手，迎接他的關懷。
「岑峰。」
「干嘛？」他靜靜地站在我面前，等待我的發言。
「謝謝你！」我相信自己真正進入了他的世界，融入了他的圈子，他把我當做一個真正的朋友。
如果我能預測到那些被他們善意地隱藏的事情，我一定不再吝嗇自己的謝意。
「你第一次對我說謝謝誒！」
「有嗎？」。或許是真的，對他，我就會變得吝嗇，但我也確定今後我會真誠地回應他，以一個紅粉知己的身份。
但後來我知道，紅粉知己他擁有的太多了，而我這一個如果要以知己的身份在他身邊扮演，他根本就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