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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煙花幻滅

一入牢門,寧櫻發現,里面就如黑夜一樣,每隔一段路,就有一把火把插在牆上,牆壁上已布滿青苔,有水珠沿著青苔行行滴下,空氣中充滿了潮濕與寒冷的味道。

帶路的獄兵隨手在牆上取下火把,示意寧櫻和銀月跟著自己前行。三人在天牢中拐左拐右而走,如在迷宮中穿行,獄兵在一間牢房前停下︰「到了。」他打開牢房的門鎖,把火把插到牆壁上的小洞里,叮囑寧櫻兩人抓緊時間,便自個離開了。

牢房內的柳青木夫婦見到寧櫻,皆是喜出望外,柳夫人起身抱住寧櫻,激動的淚水情不自禁盈滿了眼眶︰「我的姿兒,原來你沒事,這幾天我們的心就像不在自個身里似的,生怕你出了什麼意外。」

寧櫻的鼻子一酸,眼里也濕濕一片,看到柳青木夫婦,神態蒼老許多,他們身陷牢中,還時刻關心著自己的安危,怎能不讓自己心酸?千錯萬錯,不應將假信任由司徒清拿走,導致了今日的困局。

她把提籃放在地下,將內里的菜一碟碟地拿出來︰「爹!娘!你們在這里肯定吃不慣,我叫廚娘備了幾個你們愛吃的菜,快點嘗嘗。」

柳青木拿過筷子,挾了一塊放入口中,畢竟是當了多年的丞相,縱在天牢中,他的儒雅氣質仍沒半分減弱,吃相不緊不慢,淡定從容。

寧櫻看看牢房四周,雖是簡陋,倒也十分干淨,不同旁邊的牢房般骯髒凌亂。「我要想辦法救你們出去!」寧櫻對柳青木夫婦說。

柳青木把筷子放入提籃,對寧櫻說︰「皇上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他早已想將我手中的權力收回,只是礙于我對朝廷多年的功勞,不敢有所行動,這次終于讓他找到借口,又豈會讓你一介女兒家輕易將我們救出去?」

「難道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受苦?」寧櫻毅然搖頭︰「我要面聖,當面和皇上說個清楚。」

柳青木嚴肅地盯著寧櫻的眼楮︰「不可,我們現在只有你一個血脈,如若當真定了我們的罪,皇上也不會放過你,現在你要做的是遠走高飛,走得越遠越好。」柳夫人在一邊連連點頭,悲涼的眼色讓寧櫻不敢迎視。

寧櫻還想和他們兩人相談,方才帶路的獄兵走到牢房門口,催促寧櫻和銀月快點離開。寧櫻依依不舍地告別了柳青木夫婦,離開了天牢。

回到相府,滿地落葉,一片寂寞情景。

一個丫環迎上前來稟告︰「小姐,八王爺今日派人送了銀票來。」

「把銀票送回他府中!」寧櫻命令道。

丫環愣了愣,想勸告小姐,見小姐一臉的冷色,不敢再多說,點頭遵命行事。

寧櫻在擔心中渡過了一夜,決定入皇宮見皇上,看能不能說動皇上。她對鏡梳洗,挽發描眉,鏡中的女子依然是姿容動人,只是眉尖上,掛著一絲淡淡的愁。

門「呯」地被人推開,銀月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神色驚惶︰「小姐,有公公來宣旨,你快點逃走吧。」

寧櫻將眉筆擱在案頭,轉身向銀月微笑︰「逃?我為什麼要逃?」她邁步出門,走向前廳,身影輕盈如飛絮。

前廳中,相府內的眾人已聚集在一起,跪伏在地準備听旨。

公公見寧櫻前來,打開黃色的聖旨布卷,聲音響亮地宣讀︰「丞相柳青木和他國勾結,被打入天牢,其夫人因其所為,亦同罪。現兩人已被斬首,尸骨燒成灰歸還其女。丞相所犯之罪本應誅連九族,但念其以往苦功,不予追究其家人。欽此!」

寧櫻如石化一般僵地原地,腦里空白一片。

跪在地下的眾人哭成一片,相爺夫婦平日對人不錯,卻落得如此結局,怎能不讓人難受?

公公吩咐身後的小公公把兩個骨灰盅交給寧櫻,他嘆嘆氣,同情地安慰寧櫻說︰「小姐,事已至此,要節哀順變啊!」

寧櫻抱著骨灰盅,感覺疑幻疑真,一夜,只是一夜的時間,怎麼就變成了天人相隔?

天空突地亮起一道眩目的閃電,好像一把利劍,把天空劈成兩半,閃電過後是雷聲,隨著雷響,一陣嘩嘩的大雨鋪天蓋地地落下。

眾人連忙走到屋檐下避雨,「小姐,快點去避雨吧!」銀月帶著哭腔,扯拉著寧櫻的衣襟。

寧櫻紋絲不動,任由雨水把自己淋濕,雨水打在她的眼睫毛上,讓她的眼楮幾乎都睜不開來,她還是不動。「雨水,你能把我的錯和我的罪都洗清嗎?」。她在心中悲嘆。

一把油紙傘撐開在寧櫻頭上,為她遮住了大雨,寧櫻側目一看,是司徒清!他一只手為寧櫻撐著傘,一只手解上的披風,將它披到寧櫻身上︰「姿兒,不要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寧櫻伸手抹去臉上的雨水,凝望著司徒清,他的面容仍是那麼的俊美,修長的身材如竹,她心中嘆息,不一樣了,從此我們回不去從前了!所有的美好就如煙花瞬間幻滅!

寧櫻扯上的披風,扔到地上,伸手指向大門,對司徒清說︰「這里不歡迎你,你給我走開!」

司徒清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口,他將傘交給銀月︰「不要讓她著涼了!」帶著一臉的無奈與傷心,他離開了相府。

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才停下,相府已成一個濕漉漉的世界,荷苑的池塘中,混濁的池水和著雨水,水位升了差不多一池高。

寧櫻換上了干衣裳,叫管家將相府內的人全部叫來前廳等候。「各位,相府現在是什麼情形,大家都看到了,我叫管家給你們每人一份安家費,至于與相府訂了賣身契的,現在也全部不作算,你們各自找地方投奔吧!」

各人紛紛謝過寧櫻,跟隨管家到帳房而去,好在小姐體恤下人,他們俱是悲傷中摻了一點喜悅。

寧櫻叫管家到山上找了一處好地方,把柳青木夫婦的骨灰安葬在一起。

回府的路上,路人一一回望。那個穿著孝服的女子,白色的衣裾飄飄,一臉的沉靜與悲涼,讓路人看著也被她的情緒傳染,心傷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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