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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生意上門

那位讓蔚縣百姓期待了很久的陳縣令終于到了,迎接陳縣令的隊伍里便有谷凡一個,雖然她只是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但並沒有妨礙她悄然打量的目光。

以谷凡的眼光來看,那位陳縣令很有古時的文人氣質,溫文爾雅,一身素色的衣袍,不張揚,不冷硬,很能讓人生出孺慕之心。開口說話也是和和氣氣的,不帶官腔。

先不說這陳縣令到底為人如何,僅此一面,便讓人頓生好感。

站在人群中的谷凡不時可以听到一些關于陳縣令的傳聞,比如作風正派,比如愛民如子,比如——不好風月。

谷凡模模下巴,這事可就有意思了。

到底是明面上不好,還是暗地里也不好,就真不好說了。

只是沖著這個名聲,應該還沒有人會主動去觸這個霉頭,除非有萬全把握。

谷凡想起米行的李老爺曾經說的話,這倒是合上幾分。

可是當日听那李老爺的口氣,似乎這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但如今看來,卻近乎盡人皆知。也不知是那李老爺自視太高,還是保密工作做的不到位,又或者李家善于與人為善?

再一想到近些日子異常火爆的脂粉生意,仿佛又明白點什麼了。

此事瞞與不瞞,其實也無關緊要,反正用不了多久,大家都會知道了,賣個好也不錯。

只是不知這賣好的人,又是誰?

谷凡看了會熱鬧,便回了脂粉鋪,胡掌櫃與冬子都不在,只留下武二一人看店。

谷凡笑笑,說︰「不如我替你,你也去瞧瞧。」這會子哪里會有人來買脂粉,有一人在就足夠了。

武二不感興趣地搖了搖頭,「反正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只要不作奸犯科,這輩子大概都沒有什麼機會接觸,見與不見又有什麼關系。」

谷凡點頭,「說得也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直到午時冬子才回來,看她脹得通紅的臉,谷凡忙道︰「還不去里面洗把臉,有客人來,什麼樣子。」

冬子興奮地想說什麼,被谷凡這麼一說,正好被噎了回去,「等我出來再和你們說。」

武二笑道︰「不知道她又看到什麼熱鬧了。」

一會兒,冬子洗完臉出來,蒸騰的熱氣也散去不少,人看起來也不像剛才那麼興奮地不可抑制。

冬子湊過來,同谷凡二人說︰「你們不知道,剛剛外面有多少人,場面那叫一個熱鬧。又有多少相公、小子跑去偷瞧,也不知怎地,有一個年輕的小公子剛好給擠摔倒在陳縣令身前,陳縣令上前扶起那小公子,也不知同那小公子說了什麼,那小公子紅著臉跑了,跑之前還丟給陳縣令一塊手絹!陳縣令拿著那塊手絹看了看,便收到了懷里。你們不知道啊,有多少人傻了眼,又有多少人嘆陳縣令的艷福不淺啊!」

谷凡與武二听了,面面相覷。

花邊新聞?一笑留情?遺帕相贈?

好半天,武二艱難地問︰「你听到陳縣令說什麼了?」

冬子咧了咧嘴,「那麼多人,我離得那麼遠,怎麼可能听得到!」

谷凡立刻「切」了一聲。

冬子不滿地說︰「听不听到有那麼重要嗎?」。

谷凡太清楚很多讓人浮想聯翩的事情,真相絕對的慘不忍睹。

可惜冬子不懂,谷凡也沒有辦法同她解釋,只好由著冬子一邊想著什麼,一邊嘿嘿地笑。

冬子帶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地傳遍了全縣。

倒也不是冬子的嘴長,但架不住看到的人多啊,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縣就都知道了,光谷凡有意無意听到的就有五個版本,其扭曲離奇程度,直追現代言情。

就連冬子都有點受不住了,作為目睹整個事情發生過程的人之一,冬子終于沉默了。

谷凡與武二的耳邊終于不再時時傳來詭異的笑聲。

脂粉鋪也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顏舒做的玫瑰醬終于好了。

谷凡小心地嘗了顏舒改良過的玫瑰醬,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那加了梅子醬的玫瑰醬,酸酸甜甜的,實在讓人想一嘗再嘗。

顏舒開心地笑了起來。

「我的舒兒就是聰明,做什麼都做得好!連玫瑰醬也做得比我香。」谷凡毫不吝惜地贊美。

顏舒推推谷凡,繼續說︰「有人找我買脂粉呢。」

谷凡的眼楮也亮了起來,「我就知道我的舒兒準行!看到了吧,不是你做得不好,只是別人不知道你做得好!」

「嗯,要謝謝你幫我出的好主意!」

「我就光動動嘴,可憐我的舒兒都快跑斷腿了!」谷凡心疼地說。

谷凡知道上門推銷有多難,又有多難堪,還有的甚至是昔日的好兄弟,如今他卻只能抬頭仰視他們,這對于顏舒又是多麼大的心理壓迫。

她的舒兒很堅強,也很勇敢。

這樣的舒兒如果都不能得到成功,那麼連她也要怒罵老天不公!

「還有,他們都求了我好久,要玫瑰醬呢,因為不知道這次做出來的好不好,我也不敢答應他們。」顏舒咬咬了嘴唇。

「不答應也好。先抻抻他們,好讓他們知道東西得之不易,咱們的東西才能提得上價!不然,就那麼點玫瑰花,夠做什麼的!」她還指望著用賣玫瑰醬的錢當本錢呢。呃,雖說花是顏舒采的,醬是顏舒做的,還是顏舒給賣的,但是——他們現在也不分彼此了嘛!

谷凡有些羞愧。

「可我覺得,要是他們有一天知道了那醬得來的是那麼容易,會不會罵我賣得貴啊?」顏舒有點不安。

谷凡拉顏舒坐下,一邊跟他解釋,「舒兒,你看,花是你那麼辛苦采的,醬又是你那麼用心做的,且不說這其間你花費了多少心思,就看要做出一種新的東西就要比改良一種要難上許多倍!你看,在你之前,有誰想過要用刺玫花做脂粉,都嫌它滿身是刺,看起來雖然漂亮,卻不能戴,長得滿山遍野,不夠金貴,可又有誰知道它全身是寶呢?」

顏舒拉了拉嘴角,睨著谷凡,「這主意分明是你想出來的,你分明是在夸自己,當我听不出來呢!」

谷丹嘿嘿笑,連連擺手,「這可真沒有這個意思!」

「信你才有鬼!」顏舒皺了皺鼻子,神情嬌憨,「不同你扯了,我去看看其它味道的怎麼樣?」

谷凡顛顛地跟上去,顏舒開一個,谷凡嘗一個,味道不盡相同,卻各有各的妙處。

「舒兒,怎麼辦,哪個我也不想賣了,都留給我才好!」谷凡感嘆道。

「你吃得了這許多?」顏舒才不理她。

谷凡看著那眾多的小罐子,出主意,「一次只給他們一個味道的,不能慣著他們,要是他們下次非指名要哪個,你可就頭疼了。」

「這個我省得,不用你操心。」顏舒自然有辦法讓他們說不出別的來。

「那好吧,舒兒心里有數就行。」谷凡搓搓下巴,看來她得想下一步了。

只這玫瑰醬當然不夠,可是要做別的還缺許多工具,她用的辦法本就簡陋,到了這里更得簡中更簡了,能成嗎?谷凡心里不是很有譜。可在顏舒面前,她又不想露怯。

這一想,就想得有些久了,顏舒見平日里總是唧唧歪歪、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谷凡,突然安靜了下來,以為剛剛的話讓谷凡不高興了,有些忐忑地看著谷凡。

谷凡回過神來,見顏舒盯著她看,神情頗有不安。

谷凡輕撫顏舒的臉,「舒兒這是怎麼了?」

「你不高興了?」顏舒小心地問。

谷凡訝異,「這話從何說起?」

顏舒輕聲說︰「你半天不說話,我以為你生氣我說不用你操心!」

谷凡失笑,「這算什麼事,也值得你這般小心!你應該拿起當初對我揮掃帚的氣魄來,我若敢生氣,你就揍得我不敢再生氣!」

顏舒撲哧笑了,微別過頭,想起當初他們相遇時的情景,還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谷凡不喜歡顏舒對她小心翼翼的樣子,那不是戀人之間相處的感覺。她要他自然自在地對她想說就說,想罵就罵,而不是把自己壓抑起來,謹慎地觀察她的喜怒。

谷凡知道因為情感來之不易,讓顏舒過分地小心呵護,可是她並不需要顏舒作低陪小,她想顏舒同她站在同一個高度,同一個位置,相互扶持,互親互愛。

「對了,你那衣裳還在我這里呢,你也不拿回去!」顏舒雖然當初氣得恨不能把那衣裳撕爛了丟出去,但終究還是沒那麼做。

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要不是谷凡又提起那日的情境來,他都快把這事給忘了。

「不要,」谷凡搖頭,「放在舒兒這里我才放心!」

「一件衣裳而已,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顏舒疑惑地說。

谷凡嘆了口氣,緩緩地道︰「我人雖不能時時在這里,衣裳卻能時時在這里,你可知這樣我心中方能安。」

又被這個無賴給捉弄了,就知道她沒有什麼好話,偏偏自己每日總是上當。

可是,自己不會惱呢!

顏舒想著,谷凡對于自己,究竟還是不一樣。

谷凡再次上門的時候,玫瑰醬已經少了一大半,其速度之快,遠超她的想像。也不知是那玫瑰醬真的很吸引人,還是顏舒太能干。

顏舒同谷凡商量,要不要再開一壇玫瑰花,趕著做就來不及了。

谷凡心想,照這個速度賣下去,早已趕不及了。

「開就開吧,趁著時候好,多賣點也賣得上價。」

顏舒得到了谷凡的支持,便沒有猶豫又開始做了起來。玫瑰醬制作周期長,等下一批做好了,剩下的這些早就賣光了,正好再晾他們一段時間,也顯得玫瑰醬緊俏。

事實上,現在的確緊俏。

都賣到一兩銀子一罐了,居然還搶著要。

小縣城不起眼,有錢人還挺多的。

一忽兒又想到脂粉鋪里也是這樣,許記生意好歸好,但也不到一家獨大的份。不過仗著凝霜粉的名頭,強壓了各家一頭。又有著胡粉的幾乎不限量供應,讓別家也是無可奈何。

其他鋪子也不像顏記當年那麼死腦筋,是有胡粉的,但質地似乎沒有許記的好,效果也不如許記那麼出彩。只是許記只作高級脂粉,各自的市場不同,也算相安。

顏舒的玫瑰醬賣得好,價錢也上得去,但脂粉就便宜多了,最貴的也不過二百文。無甚余錢的人,便有來找顏舒的,便宜又好用。

其實谷凡的理念與許記比較相近,如果可能,她也想做高端的,這樣舒兒不會太累,收入也不會低。只是就現下來看,這根本無法實現,許記絕對是高端市場的直接佔有者。

顏舒只能薄利多銷。

谷凡抱著僅有的一貫錢,也不知這些夠不夠她制工具。嘆了口氣,走進鐵鋪,打听一番,心里頓時涼了半截。

看來除了等,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好想。馬上就發工錢了,剛剛夠訂做一個。

谷凡轉身回了脂粉鋪,哭喪著臉,無錢萬事難啊。

第一次做玫瑰醬的時候,劉逢還沒有搬到顏舒隔壁,第二次做的時候,谷凡就沒想著能瞞過劉逢。劉逢那眼楮簡直時時都盯在顏舒這里,有點風吹草動,她就知道了。

雖然劉逢的心情尚在矛盾中,但她也沒有下作到要去給顏舒使絆,還借著鄰居的名義,搬了兩罐子回去。

顏舒要送她,劉逢卻沒有受。

「我知道這玫瑰醬現下是個緊俏東西,我不過愛它的味道,卻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不然我也不好同你拿了。」

顏舒無法,本身又借著人家房子,此時再矯情也沒意思了。反正受過她的恩,也不是一句兩句能還清的。

劉逢這一點做的無疑很高明。恩情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無以為報了。

谷凡知道了,除了暗自跳腳,也無法可想。

終于,谷凡領到第三個月的工錢,而漫長的夏日也已經結束半個多月了,雖然天氣還很熱,谷凡卻不得不開始考慮秋裝了。

秋裝她所欲也,工具亦她所欲也。

谷凡抱著腦袋蹲在牆角,哪個哪個,她該選哪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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