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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京華 第四節 采花賊

滿桂見賓客其樂融融,一高興就喊酒樓拿最大的斛來,要與眾位好好喝上一場。賈瑛本來有點擔心,不過嘗了嘗這年代的酒後,擔心也就放下了。號稱這店里最烈的酒,度數也就和紅酒差不多。當下也就放開了心和諸位好好喝起來。不出所料,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間各位真正還能坐著喝酒的不過也就兩三個了。

眾人都感嘆賈瑛海量的同時,也再次有感賈瑛的豪爽。這年頭讀書人很少能和他們武人尿到一個壺里的。賈瑛以前做公務員時練出來的酒量和察言觀色都給了他很大的幫助,很快就和所有人稱兄道弟起來。

在和這些下級軍官的談話中,賈瑛了解到了一些大明朝中的基本情況,上層的不行,眼前這些人也就知道一些基本大概。但是和這些人的談話卻讓賈瑛知道了很多大明軍隊的現狀。

果然如他所料的,此時的大明軍隊雖還沒到崇禎後期的腐朽不堪,但卻也是敗相已露。各軍都有不同程度的吃空餉和貪污現象發生,至于軍械裝備以次充好,各級軍官以權謀私、任人唯親那就更是家常便飯了。甚至有更不像話的,那就是連殺良冒功都是經常為之。

賈瑛又試探了下眾人對韃子的態度,此間大多數人都是對韃子恨之入骨,但是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擔憂。軍事敗壞雖然已是不爭事實,但是從席間眾人的態度來看,此時的大明軍隊還沒有對後金有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至少這里的幾個將軍還是堅信後金並不會對大明產生多大的威脅。

廣寧之戰以後,雖然明朝對後金的戰略主動權已經失去,但是明朝軍隊對後金其實還是有好幾個能夠反敗為勝的時機。從廣寧之戰到後來關寧大捷期間正是這個絕好的機會產生的時候。這段時間,孫承宗節制遼東,對軍隊進行了很多改革並大量的提拔年輕將領。這些舉動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大明九邊軍隊的戰斗力。並且在戰略上摒棄消極防御改為積極防御,提出了關(山海關)寧(寧遠)錦(錦州)防線建立的構思。而同一時期,努爾哈赤漸漸老邁,八旗軍數年不征戰,軍生懈怠,此消彼長,這也最終導致了關寧大捷的產生。只是孫承宗能打仗但是卻沒有立過什麼大戰功,正應了同僚對他的評價——善戰之人,無赫赫戰功。最後反而因部下的小敗而被閹黨揪住了小辮子,只能含冤去職。也正是孫承宗的離職和續任者高第的無能,再加上皇太極登基後對八旗子弟的改革,最終使大明錯失了第一個扳平比分的好機會。

有時候,漏夜讀史,如風口納涼,霧天望遠,千般景象,萬種無奈,唯有心知了。

見該套的話都套的差不多,眾人也醉的差不多了。賈瑛便假裝也多了,使勁勸最後一個還能說話不大舌頭的滿桂喝酒。武人本就心直,這時候更沒有推卻的道理,于是沒過多久,席面上就已經沒有坐著的人了。

于是,賈瑛假裝跌跌撞撞的走到外間,招呼眾親兵家丁進來服侍自家老爺。很快,各人就被各自的親兵扶了回去,當然也有抬回去的。

賈瑛也和福叔並已經喝的不知東南西北的阿旺回客棧。回去之後,賈瑛便讓福叔將那幾個白甲兵人頭並甲冑一起托常七帶給滿桂。一番交往,賈瑛已經認定這滿桂絕非等閑,他日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自己預先買下個人情,日後都是路子。只要滿桂真如歷史上那樣一路步步高升,那就是他在京城發展的一大支柱。萬一真回不去現代了,那就要做好在明朝長久生活的準備。

第二天一早賈瑛便起身了。沒辦法,這年頭一沒電視二沒網絡三沒酒吧,賈瑛昨天回家後休息的時間其實算算也就八九點,在現代正是黃金時間,可那會已經是夜深人靜了。一夜睡好後我們的賈某人精神百倍,現在他最著急的就是趕緊去寺廟內把正經事辦了。

于是才吃罷早飯,便帶著福叔阿旺並幾個護衛,換上便服騎馬直奔寺廟而去。山海關邊還有什麼寺廟啊,除了孟姜女廟也就只剩下棲賢寺了。不過那時候不叫棲賢寺,叫棲霞寺,果然也如福叔說的,早已經被難民圍滿。

原來,山海關因為大量難民涌入,一時間吃食大量緊缺,朝廷的救濟又還沒到。城內雖然陸續開了幾個粥場,但又哪里能照顧的過來。這又是極冷的天氣,城內幾乎天天都要凍死許多人。這棲霞寺是佛門聖地,住持本著慈悲為懷,便也設了個不大的粥場,多少也能照顧救助幾個難民。寺內還發放一些尋常的藥物,僧人也會盡量給難民提供一些幫助。棲霞寺每日辰時和申時分別放粥一次,故而每日早早就會有很多難民在此等候放粥。

賈瑛一干人等到棲霞寺門口時,已經快到放粥時間。門口幾個僧人正在生火起鍋,還有幾個僧人拿著戒棍在一旁維持秩序,無數面帶菜色的難民焦急的圍著那幾個大鍋。

阿旺見難民已經把門完全堵住了,便帶另外幾個護衛要推開難民給賈瑛開道。開始難民很不情願,但是看到幾個護衛強壯的身體並半出鞘的刀子便紛紛讓了開來。賈瑛走到寺廟門口時,已經有一位知客僧在那等候。

「施主從何而來?」知客僧當然一眼就看出賈瑛等人絕對不是來等粥的,當然從臉色來看,搶粥的可能性也不大。

「來廟里,自然是來燒香祈福咯,還能來干什麼?」賈瑛反到覺的奇怪,這寺廟莫非還收門票麼?

「施主有所不知,眼下非常時期,外面兵荒馬亂,寺內也收容了很多難民。已經不方便燒香祈福了,施主還是過段時日再來吧。」知客僧這就要拒客門外。

「大師有所不知道,我家少爺是為父母祈福而來的。我等原就是關外之民,韃子打來後,我們便舉家遷至關內。誰了半路被韃子追上,我家老爺和夫人都死在了韃子手里,只有我們少爺和幾個下人僥幸逃進了關。連日里我家少爺日夜思念父親母親,今日便是想來廟內為亡父亡母祈福。一片孝心,還望大師成全。」未帶賈瑛開口,福叔便先將緣由說了出來。說完還遞上一大錠銀子,並道︰

「我家少爺得知貴寺在此放粥,以救助難民,深感佛門慈悲。故願意略盡綿力,還望大師不嫌人微力薄。」

不知道是真被孝心的作用還是銀子的作用,賈瑛很快便如願以償進了寺廟。果然如那僧人所言,里頭也滿是難民。原來,一些較為富裕和較早逃進關的便有幸被寺廟收留,有錢的捐些錢財,沒錢的就為寺里做些伙計,多少也算有了個遮風擋雨的容身之所,比起外間的挨餓受凍那就真是天上地下了。

寺內難民雖多,正堂大殿和其他各處焚香禱告之處倒也如往常一般莊嚴肅穆。此廟中原有百余僧人,如今又進了好幾百難民,幸虧這寺廟地方本就很大,熙熙攘攘好幾百人,倒也不顯的十分擁擠。

正門口自然是大肚彌勒佛笑眯眯的像,身後的韋陀肩抗著仵,看來棲霞寺規模果然不小。不過賈瑛看到彌勒佛的樣子心里就不免有種上去扁幾拳的沖動,心里窩著火當然不會有好臉色。可惜古代燒香拜佛規矩可不像現在一樣隨便,幾拜幾叩,手放什麼位置,香舉到哪個位置都有規矩的。可惜我們的賈二爺哪里會懂這些。再加上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是個草草了事了。

完事後,賈瑛便迫不及待的打發福叔和阿旺在殿外候著,然後倒關了殿門急吼吼的走到彌勒佛像前神行萎縮的說道︰「佛祖您好,上次是我不好,您大人不神人不計咱凡人過。就當我是個屁,您給我再隨便的那麼一放,放回2011年好不好?就算那2012就要來了,咱不是也好歹還有1年開心時光麼。您看我這一沒結婚二又是獨生,您就忍心讓我這遺憾終身,讓我那加起來快120歲的雙親痛苦絕望後半生?您只要放我回去,我回去一定給您捐個萬金,放心肯定不是魔獸世界里的G,而是實打實的人民幣。當然您要我魔獸里的G也是要多少給多少。」

嘀咕半天見沒反應,賈某人以為是聲音太輕,又道︰「是不是沒听清楚,那我再近點。」于是便手腳並用爬到了佛像上,直接對這彌勒佛那碩大的耳朵又嘀咕起來。

「要不這樣,咱們打個商量,您先把我放回去,等2012世界末日到了,您再把我接回來如何?這樣是有點無恥,那要不不回來也行啊,您給放那諾亞方舟上也可以商量啊。佛祖您也回個話啊,對不對?」

「施主,您這時在干什麼?」

正當某人賤兮兮的在和佛祖求情的時候,一個給佛像換香燭的小沙彌正好經過。看到賈瑛一手模著彌勒佛的胸,一腳踏在佛像盤坐的腿上,一手還摟著佛祖的肩膀的猥瑣樣,不禁開口詢問。

「哦,哈哈,嗯,呵呵,這樣的。您看這位小師傅,這麼好的天氣,怎麼沒出去玩玩啊,你看這空氣多清新,陽光多溫暖。」

「施主,我在干活呢。」

「干活?干活好啊。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外面走廊里全是黑乎乎的泥,多髒啊!這佛門清淨之地,怎麼可以有這麼多污垢呢?不是惹佛祖生氣麼?您看,小師傅您要干活,首先要把那泥巴全部清理掉啊,對不對?要不您還是先去打掃吧。好不好?」說完也不等人回答,就要推著小沙彌往外走。

「施主,我要給佛祖換香燭了。還有剛才我就是從外間走廊進來的,外面很干淨,沒有泥巴。施主若是無事,還是請施主自便吧。」小沙彌似乎完全不理會賈瑛,掙扎開了自顧自的做起事來。

賈瑛無奈,只能往外走去。正在他思考著是讓等小沙彌換了香燭自己走開呢,還是讓阿旺進來把小沙彌敲暈了了事。小沙彌卻回頭說了句︰「施主若真有事求于佛祖,在心中默念便可,何必要對著佛像耳語呢?世間萬事兼逃不過佛祖的法眼,再小的聲音佛祖亦能知曉。若施主所求之事屬正道,何必如此行事呢?再者說了,世間萬事皆有因果,該是施主的福,施主不求亦得,該是施主的禍,施主當面求佛,佛祖亦不會答應。所謂善惡終有報,我看施主還是不用再多費心了!」說罷又自顧自的做起事來。

這下把賈瑛弄的十分郁悶,想爭辯吧又覺的沒什麼意思,就此轉身走吧,又覺得不甘心,抓狂之下就有種自己過去直接敲暈的沖動。還沒邁開步子,一抬頭就看見彌勒佛那神秘兮兮的笑臉,結果一肚子火氣就瞬間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很明顯人家有頭上這麼個大哥大罩著,這時候在佛前動手,那就不是回不回的去的問題了。現在好歹還給你穿個少爺做做,萬一真惹怒了那位爺給你來個穿越明朝當太監,那就真該生不如死了。

無奈之下賈瑛只好回頭往殿外走去。可能也是心里實在憋屈,推門的時候用力過猛就听「砰」的一聲響,再就是有人摔倒的聲音,再就是傳來微弱的申吟聲。一連串的怪異讓賈瑛不禁愣住了,等探出去頭去時,只見一女子仰面躺倒在門前的走廊里,嘴里口吐白沫額上直流鮮血。

賈瑛見狀三魂嚇掉了兩魂半,看來定是剛才推門時用力過猛,而這姑娘也剛好進門,這一陰差陽錯直接就一門框砸姑娘腦袋上了。這時候就先別想其他吧,急忙俯子查看狀況。地上的姑娘額頭上鮮血直流不說,眼看著就快氣若游絲了。賈瑛這下子真真欲哭無淚,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剛才佛前動手打人呢,這下子萬一是個佛前殺生,別說穿越明朝做太監,怕是要穿越島國做太郎了。

賈瑛連忙抬頭找人,可奇怪的是剛才還熙熙攘攘的大殿,這會子別說人影了,連鬼影都沒一個。

看來救人也要先自己動手了,別到時候晚了連太監都沒的做。也說這賈瑛無論前世今生,都有個一受打擊就犯傻的毛病,尤其是遇到女孩子的時候。你說踫上這事,你趕緊走出去喊人來不就完了,實在怕事直接走了也行。反正受害者又沒看清楚凶犯模樣。可這貨不知道哪里又來了憐香惜玉的念頭,動手就要開始救人。救人你就救吧,第一想到的居然是做人工呼吸也虧他還保持了一半的智商,轉念頭就想起來,這可不是自己那年代,女孩子的嘴巴可不是隨便親的。可這貨轉眼便想到做心髒按摩,把手放到胸口剛要用力推幾下,這還沒踫到衣服呢,又發現這胸口怎麼這麼大?才想起這年代嘴巴不能亂踫不說,這胸是更不能亂模,于是又只要把手縮回來。

還沒等他把手縮回來了呢,就听見一旁有個高八度的女聲響起︰「呔,哪里來的婬賊?光天化日之下就在這佛門聖地行如此腌臢之事!」

賈瑛一抬頭就見一個服飾與地上那位差不多的年輕姑娘出現在走廊拐角處。賈瑛還沒來得及解釋就听那姑娘聲音再次響起。

「快來人啊,有采花賊啊,快來人啊,抓采花賊啊!」

這兩聲直接把賈瑛剩下的半魂一魄嚇沒了,不但如此還把剩下的那一半智商又嚇掉了百分之五十,眼下的這貨也就只剩下本能了。很明顯他的本能就是撲過去把那女子壓住,不,嘴巴壓住。見他這麼往前一撲,那姑娘很自然的以為他還要過來非禮自己,嚇的轉身就跑。這下子喊出了的聲音就不是高八度,而是慘絕人寰了。

「救命啊,救命啊!有采花賊啊!」于是這莊嚴的大雄寶殿便被這很悲慘的呼叫聲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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