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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是女神》即《殷月女神傳》篇 第二卷 第三滴淚 67 女神的眼淚

大戰之後的黃昏,所有人都陷入了身心的疲憊。就在剛才,眾人剛剛送走了從地府趕來的崔陸二判。此時,農家樂的大堂里,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地低著頭,沉默不語。而在他們中間缺少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這整個事件的中心人物——裁決女神尹夢星。

剛剛崔陸二判來的時候,大家也沒讓二判見她。因為所有人心下都明白,異世界的女神未經許可就來到這個世界,也算得上是一種非法入境——地府和天庭的人會怎麼對待這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入侵者」呢?——眾人不敢想象。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所有知曉夢星身份的人達成了默契——不會對任何天庭和地府的公職人員提及夢星裁決女神的身份。當然,除非夢星她自己願意。

「鬼嬰兒已經被尹夢星收服了,還用聖潔的血肉為其制作肉身消除了她的怨氣。」于是,大家只是這麼簡單地向崔陸二判敘述了夢星收復鬼嬰兒的事實。

崔陸二判原想,無論如何也要見見這個收復曠世妖魔,還搞得地府雞飛狗跳的尹夢星。卻被夢林強硬的地攔住——盯著橫在他們脖子上的巨闕劍,二判明白︰尹夢林前世的記憶已經完全恢復,自然也拿回了屬于她的力量。

格蘭杰的厲害對于親身與之較量過的崔陸二判再清楚不過,即使時至今日,四百年前的那場驚心動魄依舊叫二判記憶猶新。于是不再強求,反正地藏的任務里並沒有一定要見到收服鬼嬰兒的人這一條——完成地藏交代的其他任務,二判便告辭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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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無力的太陽已經沉了半邊臉到了地平線下面,敞亮的農家樂大堂里,不語的人們都被陽光把影子拉得老長。眾人不知又沉默了多久,直至空氣也變得黏稠,呼吸也變得沉重,才由面色凝重的夢林打破了這片沉寂。

在眾人的起身目送下,夢林踏著踟躕的步子走到一間房門口。她伸手想去敲門,卻始終鼓不起勇氣——可能是不願驚擾里面的人吧?最終,夢林輕輕轉了轉房門的把手——房門沒鎖,將門扉半開,探進頭去細細審視著房間里的動靜。

巨大的落地窗完全敞開,薄紗窗簾在黃昏的微風里招搖。夕陽的余暉中,身著黑色金邊寬大神袍的夢星靜立于窗前,琥珀色的星眸在窗外找不到焦聚。現在的她仿佛一尊正被風化的石雕。

夢林躡手躡腳地進門,輕輕將門扉反鎖——她看得出來,這個時候是姐姐最脆弱的時候。裁決女神有她自己的驕傲,絕對不會在其他人面前顯出軟弱。當然,這個「其他人」不包括能夠撫慰尹夢星心靈的尹夢林。

夢林靜靜地站到姐姐的身側,看見風掀起夢星的衣角,一條空蕩蕩的衣袖也隨風起舞。夢星的發上已然退卻了憂郁和熱情交織的紫紅色,只剩下幾近銀白的淡金色被即將逝去的夕陽鍍上了一抹金黃。

「傷口……還疼嗎?」只是簡單的幾個字,卻道出了妹妹的無盡擔憂。

夢星勉強地從臉上擠出個笑容,搖了搖頭——或許是長時間站立導致大腦重力性缺血,夢星才稍微有點動作,竟然就一陣眩暈襲來,整個人癱了下去……

夢林連忙上前將其扶住,然後再將夢星扶到床上躺著。又看到夢星似乎並沒有就此睡去的意思,夢林便又多拿了個枕頭給夢星靠著,讓她可以坐起來和自己聊天。

「現在的你太虛弱了,姐姐……」撩著夢星變成淡金色的長發,夢林心疼道。

不錯,現在的夢星很是虛弱——自殘身體在先、大耗神力在後、再經歷最為無奈的生生別離。現在的她,無論身、心還是精神都已經極度的疲軟。

那麼,夢星為什麼會這樣呢?這話還得從頭說起︰

當時夢星一箭射向鬼嬰兒,卻因為夢星射出這一箭時沒有念咒的關系,使得此箭威力不過原先的三分之一。再加上夢星本就沒有對鬼嬰兒起殺機,所以將這一箭故意射偏,僅憑震蕩的余波將鬼嬰兒震傷。最後,得以將瀕死的鬼嬰兒抓獲。

抓住鬼嬰兒之後,自然要盡快找到解決它的辦法,因為被夢星神箭震傷的鬼嬰兒只剩下幾個小時可活了。

記得徐老曾經說過,鬼嬰兒必須用神聖的血肉為其重做肉身使之轉世成人以化解其沖天怨氣才是解救之法。可是,這神聖的血肉哪里去找呢?說來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神聖血肉不就是指的仙、神或者佛的聖潔血肉麼?那麼,擁有這種血肉的人還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最終幾經猶豫,夢星瞞著大家斬斷了自己的左臂,然後幾乎耗盡神力使用自己不擅長的生命魔法使自己斷臂的細胞分化成嬰兒的各個器官及系統——夢星的頭發之所以會從紫紅色褪色成淡金色也是因為神力耗幾乎盡的關系。但她卻沒有因此變成水鬼,這是因為只要她的頭發里還有色素就表示她的神力還有殘留。而她的神力和靈力質量差距實在太大——哪怕神力只剩千分之一也是靈力全盛時的好幾十甚至上百倍。

而當大家有所察覺的時候,已經見到獨臂、金發,卻滿面幸福的裁決女神抱著一個漂亮的女嬰。(流魂︰為什麼會是女嬰?因為咱家女兒那時候是女的,身上沒有XY染色體的。她用自己的細胞分化,無性繁殖出來的嬰兒當讓只能是女的。)

隨後崔陸二判到來,他們用充足的抱走了嬰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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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夜幕漸漸拉起,即使是對坐著的姐妹也只有在燈光的印襯下才看得清彼此的容顏。姐姐用僅存的右手模著妹妹的臉頰,牽強地微笑著︰「我沒事的,傻丫頭……」

妹妹順勢用左手將姐姐的手壓在自己的臉上,婆娑著姐姐光滑的手背,也借此牽引著姐姐的手婆娑著自己的左臉頰。右手則牽起姐姐那條空蕩蕩的袖子,眼眶里翻動著淚花︰「你的手……」

「沒事的,」在夢林的面前,夢星依舊笑得很恬靜,「不要再妄動神力,這幾天再多曬曬太陽,很快就會長一條新的手臂出來。」

夢星的話終于讓夢林的眼里閃出些欣喜,可是,夢星本人的眼色卻又黯然了下去︰「夢林,我想……」

「不行!」還沒等夢星說出她的要求,夢林就一口回絕。夢林知道夢星想干什麼,就像了解以前的哥哥一樣,她了解現在的姐姐。夢林她知道夢星想對她說什麼,但是她絕對不能答應——哪怕夢星會就此責怪、埋怨、甚至憎恨自己。夢林這樣做,都是為了夢星好。

「求你了!讓我再見她一面!」夢星的情緒有些激動了,她扭動著自己的身軀想下床沖出屋外卻被夢林死死地按在床上。這個時候,夢星的體力、精力、氣力、神力都游走在崩潰的邊緣,自然拗不過夢林。只能不甘心的盯著妹妹不容置喙的表情,眼里流露出些許怨恨,聲音哽咽懇求著夢林︰「哪怕就一眼也好!求求你了,夢林!雖然只是為了消除她的怨氣才會這麼做,雖然只是用我的手臂做出來的身體。可當我看著她的小臉,听著她的哭聲的時候我就清楚了——她流著我的血,是我的骨肉。盡管不是經過十月懷胎才把她生下來,但是,她是我的女兒!——為什麼你就不明白我呢?!!!」

不明白?夢林怎麼會不明白?這世上最明白尹夢星的人莫過于尹夢林。就是因為夢林太明白夢星,才會做出這個讓她自己也痛徹心脾的決定——以前做男人的時候就夠優柔寡斷的了,現在300年的女神生涯更將她完全女性化——或拿不起,或放不下。

「別去!姐姐!會……走不開的……」面對姐姐帶著恨意的眼神,夢林只能這樣去安慰著姐姐。

而她的這句話也如同千斤巨石一樣敲擊著夢星的心靈,漸漸的,女神琥珀色的星眸里,濃濃的悲哀代替了淡淡的怨恨。浮動的淚花涌了上來,一把摟住夢林的脖子,把臉深深地買入她的胸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里,夢林不動聲色的支開了隔音結界。

女神的驕傲需要維持,女神的尊嚴需要守護。只有在最親的人面前,女神才會現出軟弱,只有在最愛的人懷里,女神才會放聲痛哭。

在這個夜里,沒有人察覺到有人在哭泣。

淡藍色的淚水從女神的臉頰上滑過,但它並沒有落到地上——一滴滴淡藍色的晶瑩飄飛出去——飛出窗外,消失在迷茫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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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嬰兒得到聖潔的血肉做成的肉身轉世為人,是不是就算是她悲劇命運的結束了呢?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因為當鬼嬰兒得到肉身之後,必須再過完平平淡淡的一生,不再牽扯進天地陰陽的是是非非才算是給她的數世孽障畫上了一個句號。

這也是崔陸二判要將其帶走,夢星夢林等人即使心如刀絞也不得不點頭的原因。且不說崔陸二判不知道尹夢星的真實身份,但看這一行人現今不平凡的經歷,也不難推測出他們以後要經歷的風風雨雨。也正是這個原因,才造成夢星和她初生女兒的生生別離。

崔陸二判抱著女嬰在霓虹燈照亮的街道上穿梭,因為使用了隱身術的關系,沒有人能看到他們。

「將得到聖潔肉身的鬼嬰兒交由平凡善良之家撫養。」這便是地藏王交給他們的另一個任務。

在一戶小康之家的門前駐足,崔判說道︰「此中夫婦年方三十,皆出自書香門第。夫妻恩愛、正直善良、助人為樂。只因為前世業報,今生今世不能有一兒半女。」

一旁的陸判點點頭,看看懷中襁褓里的女嬰︰「竊聞他二人打算不日前往孤兒院領養孩童,而今將此嬰交他二人。既是還他二人心願,也是他們為來世種得善因。」

說完,正要將女嬰放在門口,天際便飛來點點淡藍色的晶瑩。這些晶瑩在二判和女嬰的身邊繚繞一番,之後往女嬰身上聚攏,在她的胸口處凝聚成淡藍色的卵形寶石。

「崔兄,何會如此?」陸判對于這「天降異象」有些吃驚。

崔判拿起那塊寶石細細觀察了一番,將它放回嬰兒的襁褓里藏好。說︰「此物溫潤如玉,柔順如水,定能賜福于她。可能是上天憐憫,降福庇佑此嬰。」說完,讓陸判把嬰兒放在門口,自己又放了張紙條在嬰兒的襁褓里。接著按響門鈴,便和陸判一起隱身藏了起來。

這時,一個文質彬彬、老實巴交的中年人開了門。他朝兩邊望了望,沒看見什麼人,正要關門的時候發現了正在地上熟睡嬰兒。中年人嚇了一跳,趕忙把嬰兒抱起來,又沖屋里大喊——叫來自己的妻子。

屋里的女人聞聲趕來,見自己的丈夫正抱著一個嬰兒站在門口。上去詢問一番,又在嬰兒的襁褓里翻了一陣——找到一張紙條。讀完上面的文字,女人的眼里泛起母性的憐憫和慈愛。和丈夫說了些什麼,男人連連點頭。兩人臉上隨即掛起幸福的笑容,在溫馨的氣氛里,一邊逗弄著嬰兒,一邊有說有笑地關門進屋。

見此,崔陸二判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回地府復命了。

他們兩個應該不知道,剛才落在女嬰身上的藍寶石正是女神之淚——那是夢星流下的第三滴藍眼淚。

眼淚為誰而流,則伴隨于誰的身邊。作為母親的夢星為了女兒未來,因此不能走進女兒的世界。那她留給女兒的還有什麼——手臂上的神力為了抵消掉女兒原先的怨力已經消耗殆盡了。現在這個女孩只是個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的普通人類,唯一異于常人的恐怕只有在她成長之後擁有的和她母親一模一樣容顏。于是,女神為女兒流了這滴淚——送上自己的祝福,伴女兒走過平平順順的一生。

那麼,她們母女是否會有再見的一天呢?我只能說︰萬事隨緣。

淺眠中,我們看了誰或誰的笑顏,誰或誰的淚眼,竟無語相對。

遺忘了誰,又憶起了誰,這波濤洶涌的凝結,漫長著無邊的思念,盡頭竟是別離的儀式。

下輩子,我們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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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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