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陽光總是帶著新生的美好,露珠從荷葉上緩緩滑落,在水面濺起微小的漣漪。
鳳傾狂手上提著木屐朝白行的房內走去。
她一路走一路想著那所謂的定情信物,到底送什麼好呢?送什麼才是獨一無二的呢?
她想到昨夜的事情,抿唇一笑。
依著帝大神的性子,怕是送什麼都是好的,連一雙木屐都是寶貝翻。
「一大清早就看見你這笑,磕磣的慌。」白行那略微有些稚女敕的聲音響起。
他站在院落里,琥珀色的眼眸帶著如同碧水洗過的晴空一般清澈羆。
他當然知道鳳傾狂在笑什麼,應當與昨夜相見的人有關吧。
他負在背後的手微微動了動,緩緩握緊。那眼底有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光澤。
怎麼辦呢?這種感覺真讓他有點不舒服。
從來只有他讓人不舒服,可還沒有嘗到過別人讓他不舒服的感覺。
這是頭一回,心底那種澀意都似繞到了唇齒之間,久久揮之不去。
「小白,這麼早就醒了。」鳳傾狂穿過花間回廊,一路走來,身上被鍍上了暖暈陽光。
「有何事?」因為那心底的澀意,他出口的問話都有了一絲不愉。
小白小白小白,這鳳傾狂真是膽大包天,糾正了無數次還依然我行我素,看他恢復後不一掌拍死她。
「喏,給你這個。」鳳傾狂提著那雙梨花木做就的木屐。
白行看著她手上那暗沉沉的東西,有片刻的失語。
「這是個什麼東西?」
鳳傾狂眼眸一眨,這小破孩兒居然也不知道。
「木屐,穿在腳上的。」
讓他穿這個?白行的眼底有了一絲嫌惡的光芒,別逗他了,這黑不溜秋的東西能穿嗎?
鳳傾狂似是看出了白行的不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眉梢都有了暖意。
「還真沒人教過你禮數呢,我送你東西,你就要說謝謝。」她將木屐遞到白行的手上道。
白行被迫接過那雙木屐,還未開口就听到鳳傾狂說得這番話語。
他那琥珀色的瞳眸里微光閃爍。
禮數?他所被教導的禮數就是,眾人見到他都需低頭,都需行禮。
什麼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長,他就是尊,他就是一切規則。
「對了,下午鐵蛋要來找你玩。」鳳傾狂丟下這樣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白行看著她的背影,那負在背後的握著的手才是緩緩松開。
對了,她方才說什麼來著……鐵蛋?
那個走路扭三扭還敢吐他口水的紅肚兜?居然還敢來找他。
他只要一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挑釁,真想一腳將那軟趴趴的東西踢到懸崖下去。
白行輕哼了一聲,提著木屐回到了房內。
他手掌托著腮,看著放在眼前的木屐。
這東西,如此粗鄙,能穿嗎?或者退一萬步講,他若穿了,那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流霜,把這個東西給我扔了,扔遠點。」
半晌後,他輕聲開口。
流霜現于身前,在自家主子那陰測測的目光中提起木屐便朝門外掠去。
不就是扔個東西嘛,露出這種寒氣干嘛。
等到流霜出門後,白行的心情似乎平復了一點,他看著自己那小小的手掌,喃喃自語。
「第四天。」
若是恢復正常了,他勢必得回去,沒有人被暗算後還能安于一方的道理。
若是回去了,似乎這里的生活就跟他沒有關聯了。
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那溫暖的星光了呢。
這麼一想著,白行的心底就起了一股煩躁,他摩挲著手指上那被切割完美的紅寶石戒指,在房內來回踱步。
索性地上鋪著羊絨毯,將他的腳步聲給吸了個干淨。
流霜一回到這房內,便見到自家主子正在那里來回的走動。
這種情緒,似乎被稱之為焦躁吧!
主子,居然會焦躁。
「流霜,你把那東西扔哪了?」白行見到流霜的身影,抬起頭來問向他。
流霜低著頭,「河溝里。」
白行沉吟了半晌,「你還是給我撿回來吧!」
流霜︰「……」
主子,有你這麼玩兒人的嘛!暗衛也是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也是有尊嚴的,也是有脾氣的。
「愣著干嘛,還不快去,被河水沖不見了怎麼辦?」白行瞪了流霜一眼。
流霜在心底哀嚎一聲,便又沖出了房門。主子,是您剛剛說扔遠一點的。
待到流霜再度撿回來時,人都已經有些虛月兌了。
「撿個東西就如此疲勞,平素里訓練肯定偷懶了。」白行瞟了流霜一眼,不咸不淡的說道。
流霜站直身子,心底已經是悲鳴連天。
撿個東西?那要看東西在什麼地方啊!河溝里也,他為了完成這指令,在河溝里來回游了五六趟,才將這東西找到。
「你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不準現身,也不準看我。」白行揮了揮手命令著流霜。
流霜人一愣,繼而急聲說道︰「主子,屬下不看您去看誰?暗衛的職責就是貼身保護您啊!您不讓屬下看您,屬下還能做什麼?「
白行擺了擺手,「隨便你去做什麼,對了,不是讓你查這鳳府的消息嗎?怎麼?還沒查出個什麼來?」
流霜一听白行的問話,臉色立馬嚴肅起來。
「因為有如塵在,所以並不敢明目張膽,但是我從旁枝末節中梳理出了消息,應該馬上就能得出結論了。」
「那還看著我干嘛,還不快去梳理你的消息。」白行瞪了他一眼。
待到流霜走後,白行看著手上的木屐拖鞋,那琥珀色的瞳孔里有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東西,雖然粗鄙了一點。
他盯著那雙木屐,直到一聲喜鵲兒鳴叫,才是回過神來。
他沉默片刻後,緩緩月兌下自己的靴,穿上鳳傾狂所送的木屐。
很合適,不大也不小,他是不是該贊嘆一下那女人的眼力,居然能做得如此合適。
白行如同找到一樣新奇的物事一般,穿著那雙木屐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以忍受,走起路來也輕便。
他越走著越來興趣,連唇角都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笑意,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了如孩童一般的光澤。
不知走了多久,白行緩緩停下了腳步。
他盯著腳上的木屐有些微微的出神,這雙木屐是按照他現在的尺碼所做的,一旦他恢復正常,這木屐似乎就不能穿了。
該死的女人,送什麼不好,送這個。
木屐不能穿了,是否代表他也將與她毫無聯系了。
照昨夜那情形看來,這鳳家傾狂定是與帝決關系匪淺的,那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奇妙,讓人不忍打擾。
若是這鳳傾狂只是尋常女子,那他勢要先將她放在身邊,每天好好觀賞一番。
可是,她若是帝決的……
白行想到這里,嘴唇緊抿。
要不要在本就勢同水火的兩族之上再澆一把火呢?
他是大家族里的繼承人,做任何事情都要考慮宗族之間的利益,這樣才能帶領家族走向興盛,平日里你爭我斗那是暗地里的,從未擺在明面上。
若這女子是帝決的人,而他又搶奪的話,那勢必是站不住理的,也會為人所詬病。
怎麼辦呢?心里那種不舒服又是竄了起來。
那溫暖的如陽光一般耀眼的人,居然是別人的?要不要放棄呢?
窗欞上樹影搖曳,蟬鳴聲斷斷續續,日光漸亮,一陣風過,流霜現于房內。
「主子,查到了。」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古怪。
白行抬頭看了流霜一眼,「恩,說吧!」
「這鳳府就是龍家繼承人當年所下嫁的府邸。」
白行那一向清澈的瞳眸里猛然爆出一陣精光,「此話可真?」
「千真萬確。」流霜點了點頭,「不過主子,您查這個干嘛!」
白行的唇角輕輕勾起,渾身都充滿了愉悅的氣息,眼眸里也似沁了水一般,笑意盎然。
若是尋常女子又掛上了帝決的名號也就罷了,可是,這個女子身上掛得可是他的名號呢。
未婚妻,似乎很不錯呢。(唔,今天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