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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行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臉上可以出現這麼多的神情。舒愨鵡

面對鐵蛋的時,她是寵溺的,那醉人的眼眸如瓊花美酒。

面對自己兄長時,她是溫和謙遜的,眉眼間都是暖人笑意,若晨初陽光。

面對友人時,她又是肆意的,似星光墜落凡塵,在暗夜熠熠生輝。

但是…盥…

白行眼眸微垂,就在昨夜時,她那側頭的瞬間。

清雅的眉眼卻是如冰寒利劍,氣息懾人,眼眸里只有沁涼入骨的殺氣。

鳳家傾狂,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瀧?

想笑就能燦爛若花,想鬧就張狂無度,偏生又沒人阻止她。

他從小就被教導,臉上不得出現與心中相符合的神情。喜怒哀,不得顯;樂,更不得顯。

若是心里哀,那臉上就必須有笑顏。

所喜之物,不能讓人知曉。

如同那只貓,觸踫一下,便被剝皮剔骨。

喜歡什麼,都必須死死放在心里,不能讓人發現,因為……那是弱點。

他從沒見過,有人的臉上可以如此變化無常。

這讓他有些微微的茫然。

「小白,發什麼愣呢?」鳳傾狂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白行,揮揮手示意他回神。

白行看著眼前揮舞的縴長手指,下意識的伸手抓住。

是這溫暖吧,他失去意識前所抓住的,便是這溫暖。

「恩?」鳳傾狂看著被白行抓住的手,微微的疑惑。

她的低聲疑問讓白行驀然回過神來,觸手的溫暖讓他瞬間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樣的舉動。

他立馬放開鳳傾狂的手。

「沒事。」

鳳傾狂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就應該陪弟弟玩,別在這里發愣啊!」

白行一听鳳傾狂這話,臉色有些微青。

讓他陪著那個走路扭三扭時不時還吐點口水的紅肚兜玩,簡直有辱名聲。

「吶,抱抱他。」鳳傾狂未等白行同意就將鐵蛋強制的放入他懷里。

白行被迫將鐵蛋架住,沒錯,是架。

他兩手架在鐵蛋的腋下,與鐵蛋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于是,一眾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奇觀。

大孩抱小孩,互瞪。

鐵蛋是個不怕生的主兒,他看著眼前這個唇紅齒白的哥哥,圓眼霎時笑得水靈靈。

他是顏控,顏控。

這個哥哥符合他的口味。

「蟈蟈……」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往白行的臉上模去。

白行眼眸瞪大,立馬又把他架遠了一些。

這個軟綿綿胖乎乎的生物真是讓他吃不消,居然還想來模他,放肆極了。

「我不是你哥哥。」白行瞪著鐵蛋,話語帶著強調。

鐵蛋才不管他說得什麼,小嘴巴一嘟,繼續我行我素。

「蟈蟈。」

他一邊說著,一邊嘴巴里還嘟出一點口水,那晶瑩的口水還成了泡泡的形狀。

白行的頭微微後仰,生怕鐵蛋的口水會沾到他。

鐵蛋眼眸深處有了一絲精光,他是誰?高階巨翼天龍的後代,再怎麼撒嬌打滾賣萌,該有的智商還是有的。

眼前這個蟈蟈居然敢不喜歡他。

哼!

于是鐵蛋小嘴巴深吸一口,干淨利索的將一口口水吐向白行。

白行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軟趴趴的小東西居然敢這樣暗算他。

不,說是暗算都抬舉他了。

這是挑釁,赤luoluo的挑釁。

他架著鐵蛋,面無表情,只是周身的氣息變得越發的冷了。

鳳傾狂看著白行與鐵蛋,臉上的笑意憋得辛苦。

鐵蛋也太調皮了,居然朝著白行吐口水,那口水剛好吐到白行的額頭上,末了,那晶瑩剔透的口水還晃晃悠悠的沿著額頭緩緩流下。

「現在,立刻,馬上……把他抱走。」白行用著最後的自制力硬邦邦的說著這句話。

鳳傾狂示意千羽去將鐵蛋接過來。

鐵蛋被抱離了白行,他站在原地,渾身的氣息略顯陰沉。

若是熟悉白行的人,看到白行這幅模樣,必會知道。

這是生氣了。

面無表情,連眼眸都沒有任何的光澤,一味的黑,清澈的眸子里堆積著陰沉的烏雲。

白行看著被抱離走的鐵蛋,暗中深吸了口氣。

他從出生起,第一次被人如此挑釁。

偏偏那挑釁的人只是個毛都沒長齊全的稚兒,這讓他有氣無處撒,挫敗至極。

「生氣了?」鳳傾狂從袖中拿出一方錦帕,輕輕擦拭著白行的額頭。

「沒有。」白行反射性的回答,孩童的聲音略顯稚女敕,垂眸間,沉沉如水,隱隱有琥珀的光澤。

鳳傾狂擦拭著口水間,連帶著手指也輕輕拂過他的額頭,「有沒有人告訴你,回答太快就是一種心虛。」

當然有。

白行呼吸略微一亂,便不再作聲。

作為繼承人,凡一言一行必須經過深思熟慮,設想幾種不同,然後再挑選一種最為合適的來對應情況。

這樣才是繼承人應有的風範。

必須完美,不得有瑕疵。

鳳傾狂的手指在擦拭間不停的觸踫到白行的額頭,這樣與人親密的接觸對白行來說尚屬首次。

自他懂事以來,就沒有人與他如此親密過。

他的娘親也只能離他三步開外與他說話,因為親情也是一種王者之路上不必要的羈絆。

「我自己來。」白行抬起手捏住錦帕。

太過親密了,這讓他有些不適應。

「自己來就自己來。」鳳傾狂挑了挑眉,只以為是這傲嬌的小破孩兒在鬧性子。

她松開錦帕,便轉身又同鐵蛋他們鬧到一起。

「花滿樓,你會不會放紙鳶?」

「不就是這麼放的嘛!」

「你若是再敢用煉氣借力,待會我就直接放你。」

「你放得動我嗎?」花滿樓艷色的袖擺一揮,桃花眼一挑,滿是挑釁神色。

鳳傾狂冷笑一聲,「七殺,給我把他綁上去,我今兒個就要放一放他。」

「鳳阿九,你來真的?」

「……」

白行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與眾人的笑鬧,那肆意張揚的氣息鋪面而來,如同這盛夏的陽光,帶著不容人拒絕的熱度。

他微微捏緊手里的錦帕,眼底有著意味不明的光澤。

真熱鬧啊,別人如此熱鬧,自己卻獨成一方天地。

兒時也是這樣,他站在一旁看著其他門徒孩童笑鬧成一團,他卻只有默默站著。

不能有朋友,不能與他人嬉戲玩耍。

因為,這些都是他喜樂的表現,這些都會成為他的弱點。

微風伴著青草的香氣迎面而來,讓他猛然回過神來。

他究竟在干什麼,怎麼今日會想到如此多的以往之事。

那些事情,明明早就拋在了腦後,早就被他遺忘,怎麼會在今日頻頻想起。

「愣著干什麼,叫你出來不是讓你發愣的。」鳳傾狂一把抓起白行的手,向那不遠處笑鬧成一團的人跑去。

第二次了。

白行看著她與他的手相交,這是第二次了。

她牽著他的手奔跑,奔跑在這碧綠青草上,奔跑在這藍天白雲間,陽光是溫暖的,手心的溫度也是溫暖的。

他感覺周遭的環境都被無限的拉長,再慢慢消失不見。

眼前所見的,只有她的背影,還有她飄飛的發。

身體所感受的,沒有了陽光與夏風,只有那手心傳來的,幾乎燙傷他心的溫度。

白行轉念間可以想到以往現在,夏花白雪,鳳傾狂卻不。

她只是憑著喜好做事,她知道白行或許是不尋常的,但是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個幼小稚童。

在她看來,孩童就應該在微風陽光下玩泥巴。

整天站在那里,冷氣沉沉的,這根本就是不正常的。

她卻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孩童,本就是不正常的。

若是白行此刻知道鳳傾狂的想法,定會吐血三升。

居然還想讓他去玩泥巴,若是被那些老古董知曉自己傾心培育出的繼承人被鳳傾狂如此……糟蹋,肯定會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紙鳶被強硬的塞到他的手上,那小小的東西,讓白行的眼眸泛起一陣喜怒不明的光澤。

這……不是女人家家的玩意兒嘛!

「怎麼?不敢放?」鳳傾狂側頭看向白行那副神情。

「不敢?」白行的眼眸沉了下去,居然敢如此鄙視他,連個女人家家的玩意兒都不敢放。

放就放,反正他現在也不是本來面貌,丟人也丟不到姥姥家。

于是,隱于暗處的流霜徹底跌破了眼。

只見自家那威武霸氣的主子拿著一個描紅涂綠的紙鳶,在那草地上開始放了起來。

只不過……有些慘不忍睹就是了。

「喂喂喂,你會不會放啊,要拿著線柄奔跑,你拿著紙鳶跑什麼?」這是花滿樓的聲音。

「你還沒鐵蛋聰明,要迎風而上懂不懂,你這樣逆著跑,一輩子也放不上天去。」這是鳳兮清。

「小白,你纏著我的線了。」

「啊,也纏著我的了。」

「我的也被繞住了。」

「蟈蟈,纏著我的了……」

于是乎,一眾人的紙鳶亂七八糟的纏在一起,又晃晃悠悠的全部墜落下來。

鳳傾狂與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致用著控訴的目光看著白行。

這放紙鳶的技術還真不敢苟同。

真是一群聒噪無比的人,白行看著遠處墜落的紙鳶如是想到。

「聒噪。」輕輕兩個字,卻讓眾人的怒氣成功被挑了起來。

「啊……我今天不打你一頓**我就不叫花滿樓。」花滿樓仰天長嘯。

「就是,花滿樓這次我支持你,必須打他一頓**。」鳳兮清跟在花滿樓身後,頗有一副搖旗吶喊的架勢。

屁……**。

白行縱使神經再強大,乍然一听到這句話,也給雷得外焦里女敕了。

何時,他听過有人敢如此對他說話了,居然還想打他**。

這些人居然敢如此藐視他,看他不將他們給一一滅了。

可是事實卻是,他看著花滿樓與鳳兮清那陰測測的笑容,那一步一接近的不懷好意,眼眸一瞪,轉身就開跑。

該死的破身板,什麼力都使不上,居然被這些人追著跑,簡直有辱他名聲。

陽光下,旁人只見,一行人追著一個小男孩奔跑。

「別跑,乖乖讓我打。」

「短胳膊短腿,你還跑得挺快。」

那小小稚童的衣衫飄飛,滿身都是冷沉氣息,只是那陽光照不到的小小唇角,卻微微彎起了一個弧度。

夏天啊,多麼張狂的季節,那灼熱的溫度容不得有人拒絕,就這麼強硬的沖到你的生活里,也落在你的心上。

白行奔跑在那柔軟的青草地上,眼角瞟到身後笑意若盛夏陽光的鳳傾狂。

這樣的人,這樣變化多端的人,應該放在身邊,慢慢觀賞才對……(下午還有一更~為了冰淇淋今日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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