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琳的寢房里只有一名宮女在守夜指尖彈出淡淡嫣然香那名宮女立時便困頓得垂下了腦袋。
悄無聲息地淨兒已然走到了床邊。
輕輕撩起香帳滿意地听著曹玉琳和緩平穩的呼吸淨兒在她身側坐下伸出了右手。
脈象並無意外的與之前中了瑤琴之毒的蕭婷極為相似只是分量似乎過重了些顯然是為了加曹玉琳的病才這麼做的。
探過了脈象淨兒又抬起曹玉琳的雙手仔細端詳起來指尖上並沒有什麼太過明顯的痕跡但細細聞來卻有一種淡淡的味道這手指上果然被人抹了藥看來是要誣她與蕭姐姐昨日「以毒琴相害」了！
這一招倒也真是厲害十足十的栽贓嫁禍！分明是曹玉琳在琴上下了毒要害她與蕭姐姐現在卻成了截然相反的局面……
回想起適才在屋頂上見到的場面太後帶走的那三名宮女想是為了來指證她與蕭姐姐的！永壽宮太後已經派了人去那麼接下來要對付的肯定就是文家人一直視為眼中釘的她——「莊昭儀」了！
不過眼下這些都不是重點——
「這文秀梅還真狠！」診著腕脈、頸脈又查看瞳眸神色淨兒禁不住開口輕喃。下這麼重的藥看來曹玉琳的性命她們是根本就沒想留下！
既能滅口掩飾自己犯下的罪行又能陷害異己趁機拔除自己的眼中釘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閉上眼揉了揉自己的眉間淨兒有些承受不了她腦中所想計中計毒中毒人心險惡真的是無法臆測……
待她再次睜眼指間已經捻出幾支銀針唰唰地往床上人兒周身幾處大穴扎去再探頸部脈象微微皺眉淨兒又從腰間取出一只白玉色的小瓷瓶倒出一顆清香四溢的丹紅色藥丸往曹玉琳嘴里塞去助她咽下。
一一輕捻大穴上的幾支銀針另一只手的兩指間或在曹玉琳身上游走此刻的淨兒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病人幾乎要將人看穿一樣。在她眼中呈現的也早已不是曹玉琳的身體而是一幅人體經絡血脈圖。一手指指點點一手銀針飛舞封穴位通血脈一點一點將毒素導往她所想的地方……
約末過了半柱香的時辰淨兒得以暫時喘口氣拂袖擦拭額上沁出的細密汗珠隨即又抬起曹玉琳的右腿去掉錦襪只見果足上赫然一大片黑紫色尤其是指甲上顏色濃烈得仿佛就要滴出墨汁來一般！
隨手取了一大塊布帛附于果足之下右手銀針閃動倏地刺進拇指甲間頓時污濁的血液沿著銀針滴落于布帛之上。
隨著淨兒緊握果足的左手催動內勁那一片嚇人的黑紫漸漸縮小了範圍未幾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拔出銀針替曹玉琳穿上錦襪小心地收好那塊弄污的布帛。兩指最後一次搭上曹玉琳的手腕半晌終于長吁了一口氣。
淨兒昂輕嘆這個幫凶的命總算是保住了！
毒素雖然未清卻已無性命之虞只是會依然昏迷表面癥狀與之前並無變化。
在御醫看來——曹美人的病將始終如一地令人頭疼；而在真正的凶手看來——曹美人的性命也一樣是隨時都會逝去……
真正了解病況的只有淨兒一人而已。
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淨兒片刻不敢停留如來時般一陣風似地悄然離去。
如果時辰沒有估算錯前往永壽宮拿人的鄧英宏等人此刻應該還未回到慈寧宮才是她趕到這必經宮道上等候一定能見到蕭姐姐！
矯健的身形在後宮夜色中閃動淨兒心中如是想。
也不指望能說上話了那麼多人那本也就是不可能的事！但至少要讓蕭姐姐見到她知道她已平安離開雨花閣才是！
在宮道的一側外牆上刺上銀針做記號又于不遠處的牆頭上暗藏蕭姐姐親手做了送給她的香囊隨風飄散出淡淡的清冽香氣。
在這皇宮內院之中本就彌漫著各種女人們喜愛的香味多一味不多少一味不少除了親自調配制作的蕭婷之外其他人怕也是難以從空氣中分辨出這麼一種特殊的淡香來。
果然！淨兒才俯身沒多久押送蕭婷的一行人已是徐徐朝此處行來。
兩個好姐妹就如心有靈犀般的默契在旁人毫不察覺之下對上了雙眸。
兩人都微微朝對方頷彼此交換著安慰與鼓勵的眼神。雖沒有太多的交流但業已足夠。
目送著蕭婷遠去淨兒黯然地垂下了頭。
眼前的形勢已容不得她有太多時間思考反正她也不如蕭姐姐般聰慧敏銳就算有時間也未必能想到良策還是回鐘粹宮為上。以她在雨花閣所見相信過不了多少時辰太後便會派人往她鐘粹宮拿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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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永壽宮來人了。」小安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淨兒一愣又即刻道︰「傳他進來。」
「是娘娘。」
來人叫小柱子是永壽宮的一名小太監為人敦厚老實就是不太機靈不過勝在夠忠心是蕭婷信得過的宮人之一。
「昭儀娘娘我家主子剛剛奉旨去了慈寧宮覲見太後臨走前交代奴才千萬將她那把鵝黃翠柄的絨扇給找出來可奴才們在宮里翻了個遍愣是沒見蹤影……于是于是……」小柱子有些緊張不敢繼續說下去。
「于是就想到我鐘粹宮來找？」淨兒接了他的茬替小柱子把話說完。
「是是！奴才大膽奴才該死！」小柱子以為「莊昭儀」要怪罪于他趕緊為自己爭辯「只是我家主子臨去之前交代了要奴才們務必將扇子找到自己宮里找不到就去其他地方打听看……是以是以奴才才這麼大膽來打擾昭儀娘娘還望娘娘恕罪！」話還未說完小柱子已然將頭叩在了地上不敢抬起分寸。
「你家主子真這麼說？」淨兒頓覺有些奇怪都這個時候了蕭姐姐找一把扇子干什麼？「小柱子你別怕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我與你家主子情同姐妹這你也知道。既是蕭姐姐交代的我斷然不會惱你。只不過你好好把話說清楚你家主子當時究竟是怎麼說的？」
聞言小柱子才緩緩將頭抬起一些見端坐于上的「莊昭儀」一臉和藹絲毫沒有怒色才稍稍放心了些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道來。
鄧英宏帶人到永壽宮時第一件做的事便是派人扣起了蕭婷的兩名貼身侍女小柱子也不知道她們究竟犯了什麼事要惹得太後宮里的人親自來拿。
而後鄧英宏在屋子里向蕭婷傳了太後的口諭具體內容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都沒有听清只道是太後要傳他們主子去慈寧宮。
隨後小柱子就與另外一名宮女伺候主子換上宮服準備隨鄧英宏去。就在要出門之前主子突然讓他們找一把「鵝黃翠柄的絨扇」那扇子平時也很少見主子用他們一時沒找到主子還似乎有些惱怒厲聲道︰
「無論如何也要給本宮找到它！這屋里找不到就去其他屋里找！這宮里找不到就上平時本宮常去的地方找！總之無論如何也要給本宮找出來！」
…………
也就是因為這樣小柱子頂受不了主子突如其來的嚴厲只得費心地找尋萬般無奈之際才硬著頭皮找上了主子平日里最經常來的鐘粹宮打听。
盡管不解其意但淨兒還是直覺地相信這一定是蕭婷給她的暗示。
說了幾句好話安撫了小柱子告訴他扇子在她這兒待他家主子回來再親自來取便打了回去。
「鵝黃翠柄的絨扇？……莫不是蕭姐姐的陪嫁之一那把黃鶯扇？」那倒是把精致的扇子扇骨由上好的琉球翡翠精雕細啄而成扇面絨毛取自珍貴的××雛鳥長成的第一層羽翼還要挑其中帶著女敕女敕鵝黃色的那幾縷因其艷麗耀目的色澤而取名為黃鶯扇。
只是這個節骨眼上蕭姐姐找它是要做什麼呢？這其中究竟又包涵了什麼樣的意義？
鵝黃翠柄的絨扇？……蕭姐姐為何不直接說扇子的名字呢？……怕門外的人听去嗎？
黃鶯扇？蕭姐姐「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的這把「黃鶯扇」到底是……？
似乎有了些許聯想淨兒咬了咬下唇努力回憶。
「如今皇上不在……宮中全憑太後做主……」蕭婷日里曾經說過的話語漸漸浮現淨兒腦中。
「黃鶯扇……黃鶯扇……？」淨兒在屋子里來回踱著步輕喃突然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她立刻停住了腳步「難道是……！」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