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鐘江君挺著大肚子剛到北京分行的辦公室里享受了會冷氣，叫秘找葉藥過來。
葉藥穿著銀行內少見的純手工西服平靜站到鐘江君面前。
鐘江君坐在轉椅嘖嘖稱奇看著葉藥，眼楮在他衣服轉了一圈。
「有女人了？」
「玩玩而已。」
「有趣，有趣，我們交到央行的申請材料都送去了嗎？」
「已經送過去審批了。」葉藥點點頭，眼楮在女人肚子轉了一圈，似笑非笑。
「男孩女孩？」
「嗯？」鐘江君順著男人視線看向自己的肚子，無所謂道，「無所謂，是什麼我都喜歡。」
「我先出去了。」葉藥點點頭，沒有任何表示，退出辦公室。
葉藥坐到自己的小辦公室內，還沒坐穩，就是一個電話打過來，一連串問責提出，「你在那？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什麼意思？你別妄想躲著我」
葉藥挑挑眉，「梁處長找我有事？我馬要開會，長話短說。」
「你說什麼？葉藥當初你哄我跟你好的時候，求我辦事的時候，你是這樣嗎？」
其實就是梁笑笑的女人，音量一高再高，葉藥的臉也越發陰沉。
「晚一起吃飯。」
「沒時間。」
「你能有什麼事？見客戶？你告訴我那個客戶，我立刻幫你擺平。」
「我要去我哥家見爸媽。」
「葉藥，你翻臉不認人，你把我當什麼了？」
「一個能夠幫我的朋，工作是工作，朋是朋，一切同之前一樣，你欺負我司，這筆賬，我不想和你計較，但撕破臉對大家都沒好處。」
「你司？好我就是讓你們好看，你給我等著。」葉藥耐心的听到听筒內的撞擊聲，知道她把電話給摔了，干脆的掛斷電話，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志在必得亦或是自鳴得意，大概兩者皆有。
葉藥認識梁笑笑純屬偶然，通過一些朋相識，然後是求她辦事，梁笑笑也對葉藥這個年輕有為和自己同行的葉藥充滿了好感，一來二去，兩人在鐘江君懷孕，不太管理公司的期間，變得很熟悉，葉藥身的西服就是梁笑笑送他的，不然一向穿著清淡的葉藥，是不會換成這種張揚的銀灰色西裝。
葉藥喜歡喝她在一起，其中有一點是梁笑笑不管是聲線還是說話辦事的脾氣都有點象鐘江君，脾氣很直，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寫在臉，可接觸的時間越長，就會發現兩個人本質的區別。
梁笑笑的直來直往是因為她清楚自己有靠山，她誰都不怕，誰都可以得罪，大部分的干部子女都是這樣，前途一早被安排好，在政府，在任何富得流油的部門做著公務員，每天按時下班，是個人都捧著她，追著她，由著她，想要什麼，自然會有人爭著搶著為她辦，只要不在業務或是生活出大紕漏，犯大錯誤，跟地下人關系再差都能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葉藥曾經听她批判過一些社會的成功女人，很不屑，甚至是厭惡，她認為這樣的女人要麼是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位，要麼就是嫁不出去的中年剩女，這個女人能看自己大概也是一時圖個新鮮，找個玩物，因為葉藥知道這樣從生下來生活軌跡完全規劃好的高干子女，是不會對自己這樣的鳳凰男付出真心的，兩相利用，他心安理得。
現在的痴纏大約持續不了多長時間，次在會館，其實葉藥也在人群中，只不過在梁笑笑借酒撒瘋的時候，把自己隱藏起來，她知道以梁笑笑的為人，必定不會放過葉堇和鐘江君。
可真對了，無疑是個笑話，根本撼動不了那兩個人分毫，可是在對抗的時候出現意外呢？
葉藥坐在位置，手摩擦著手指，一動不動的盯著眼前的時鐘，焦距開始模糊。
當手下傳來消息告訴鐘江君，他們提交到央行審批的材料到現在都沒有受理，她來了興趣。
「不是交一個星期了嗎？」
「是，其實更早之前，葉特助已經把關節打通，可現在再說，所有人都說不受理，如果再不受理會延誤，今年怕是等不到開業了。」一旁的公關部經理焦急萬分道，不時用手中的手絹擦著額頭汗水，鐘江君疑惑的看了眼中央空調，十七度，不算熱？難道他腎虛？？
公關經理看著神游太空的總經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白耽誤一年的功夫，親娘啊，可能影響升職啊。
葉藥在一旁開口，「是誰在推月兌？」
「是央行分管處的梁處長，最近一段時間只要是咱們分行的事情，都毫無理由的拖延。」
「梁處長？」鐘江君像是想到什麼，輕笑，「北京分行審批都過了，她一個小小處長真以為自己是行長？不用擔心。」
「可是，梁處長家里的叔叔就是行長，她是關鍵人物，經理，要不，我約個時間，讓葉特助跟她詳談。」公關經理小心翼翼道。
「葉特助？」鐘江君眨眨眼，似乎有些反應不顧來。
「自作多情而已。」葉藥面無表情道。
江君坐在位置模著肚子冷笑，「不過是個處長，面不是還有司長，行長嗎？不行央行的總行長，她拖，她憑什麼拖解放軍叔叔圍剿國民黨的時候，毛大爺可是說過，宜將剩勇追窮寇大不了直接滅了」
鐘江君眼中寒光凜冽，對付這樣的干部子女，本來只要通過關系知會一聲，那個不給她神仙姐三分薄面，現在敢騎到自己腦袋，想是不夠層面的小人物，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還自以為是想當攔路虎。
「經理說的對。」葉藥坐在一邊點點頭，沒了下文。
「听說，人家是為了你才這樣的，你真這麼狠心？」
「手段卑劣，不要也罷。」
鐘江君盯著葉藥看了好久，點點頭，「這個梁處長，我們去會會。」大有躍躍欲試的意思。
辦公室門無預警被打開，葉堇穿著哈倫褲，白襯衫，夾板拖鞋，牽著葉一生大大咧咧往里進，也不去看他們談話，自顧自打開了自己足有四層高的餐盒，跟兒子一起擺碗筷，葉一生更夸張，從背後包里掏出一個足有自己肚子大小的保溫桶，從里面倒處一碗湯，味道聞起來，好得沒話說，兩父子忙活完，眼巴巴瞧著鐘江君也不說話。
辦公室里的人見怪不怪，都知道總經理有個甘為家庭婦男的丈夫，知情識趣的想要離開。
「你們出去，下午去見她。」鐘江君拖著肚子想起來，葉堇一個箭步沖過來，幫著她腰用力，鐘江君看了眼收拾東西的葉藥，慢慢坐在另一邊沙發。「葉藥也一起吃。」
「我？」葉藥抬起頭，愣了一下。
「一起，一起，我有多余碗筷。」葉堇從辦公室里的一個櫃子里掏出成套的碗筷。
四個人圍著沙發好的檀木桌子，安靜吃飯，葉堇忙著給幾個人添菜，很豐盛，四菜一湯，營養均衡，菜好吃更不用說。
「葉藥，在這邊工作還習慣嗎？」葉堇看著一直低頭吃飯，也不太吃菜的葉藥，順手夾了塊雞肉到他碗里。
葉藥瞪著碗里的菜，再看看另一邊全然不在意的葉堇，細嚼慢咽雞肉，「不錯。」
「鐘江君快生了，銀行最近一直是你照看，辛苦你了。」
「你從來不會對我說謝謝。」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
「也許。」葉藥面色平淡，依舊吃著白飯。
鐘江君笑眯眯盯著葉堇，似乎覺得他表現不錯，夾了筷子菜給葉堇，兩人相視一笑，葉藥始終沒有抬頭看。
梁笑笑果然沒讓鐘江君失望，只是整人的內容讓人不敢苟同，鐘江君領著葉藥還有幾個人等了她接近三個小時，眼看就要下班，連央行的辦公室都沒進去，負責兩邊聯系的工作人員，看著葉藥越發面無表情的臉，嚇得心髒都快逃出來，他們可是知道葉藥的手段，能在短短時間躥升如此之快，葉藥的個人魅力自然是讓人無話可說，但越是這樣的人，越是讓人敬畏。
拼命的聯系打電話，得到的理由就是梁處長在開會。
鐘江君坐在沙發吹著冷氣，享受著下屬給自己買的果汁，順便還吃了個冰淇淋，葉藥坐在女人對面神色難以揣摩，似乎是在等待什麼。
「馬要下班了。」葉藥輕聲道。
「嗯，一會兒葉堇要來接我了。」鐘江君點點頭，拿起電話直接給央行總長打了個電話，張口就叫伯伯，甚是熟稔。
之後十分鐘之內，分行行長親自領著一個司長還有不情不願的梁笑笑對著滿臉笑容來到鐘江君面前。
梁笑笑是名牌大學畢業，自身智商情商皆不在話下，看著老神在在坐在沙發壓根沒化妝，穿著平底鞋的孕婦，知道女人肯定有自己見不到的能量，但她自己顯然早有準備，當著兩位領導面指出花旗銀行申報材料的不足，態度公正誠懇，姿態端正。
沒想到對方沒有反駁，反倒是自己的頂頭司的司先發話了，「梁處長，我們應該盡量幫人家解決問題，外資銀行在中國發展對我國市場的發展有巨大的推動作用，我們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需要的就是要兼容並包，共同發展，這件事，你盡快處理，不足只是小事，不希望雙方合作愉快。」
行長的話，梁笑笑當然不敢反駁，只是這位一向對自己親切有加的長輩，為何如此不給自己面子，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材料當場通過批復，梁笑笑提議由自己送人出門，行長和司長先行離開。
「謝謝梁處長支持，麻煩你了。」臨別，在央行門口，鐘江君客氣道謝，兩人握手分別，電光火石火花四濺。
「鐘經理也不賴，挺著個大肚子，養兩個男人著實不易。」
「兩個？」鐘江君眨眨眼。
「難道鐘經理不知道雙胞胎都是有心電感應的嗎？」梁笑笑意有所指，笑眯眯看著另一側的葉藥，笑得陰森。
「梁處長還真是淵博，相信沒有銀行的工作應該可以在生物學大放異彩。」
「你威脅我？」梁笑笑咬牙切齒。
「不敢不敢，只是善意提醒。」
「你以為我怕你？」
「知道為什麼，你們行長對我如此親切嗎？」鐘江君站在台階，並不急著走，笑得愜意。
「不過是有點能量罷了。」
「能量？確實有一點，因為他怕得罪我，你可以想象一下，比起得罪你同樣身為分行行長的叔叔，你檢察長的父親，你能量不低，在北京也算是權貴的梁家，他更怕得罪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
「後會無期，希望你有自知之明。」鐘江君揮揮手，葉藥護在女人身側，經過梁笑笑身邊用一種極盡譏諷的表情看著她，無聲吐出兩字，「無知」
「葉藥你個王八蛋」梁笑笑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女，是父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主兒，何時受過屈辱，立刻撲前，想要揪住男人。
男人眼中精光一閃，擋在鐘江君身前，回手把梁笑笑推到一邊。
梁笑笑摔在地，手立刻紅了一片，看著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就像瘋了一樣，用手中皮包敲打著葉藥。
不勝其煩的葉藥，控制不住這個力氣比自己只大不小的女人，一個不慎，竟然滑倒了，整個人順著階梯就往下滾。
央行門檻極高，步行的台階足有百級那麼多，葉藥滾下來的方向，鐘江君就在下面，女人想回頭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撞到一起。
時間說長不長，只不過幾呼吸的時間，兩人已經翻滾的到了低端。
嚇得梁笑笑連魂都沒了，看著兩個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底下，周圍不斷有圍觀者望向驚呆了的她，指指點點。
突然場面又失控，女人難掩疼痛的流出血，渾身都是血的女人捂住肚子。
葉藥自己渾身也是血，不過撐著爬起來，緊緊握住鐘江君的手，把女人抱到自己懷中，安撫，「江君，堅持住，我馬叫救護車。」
「孩子堇。」鐘江君疼得意識模糊，靠著同葉堇有幾分相似的葉藥身邊，斷斷續續喊。
「我知道。」男人听到女人的話，眼眸最深處透露出一絲冷然，手動作輕柔和緩，安撫道，「深呼吸，只不過早點出來，江君，別擔心。」
刺耳的救護車聲音，是鐘江君最後的意識，只有疼痛侵蝕著她全部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