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不合理中的合理
西餅蛋糕店，潔白的大理石地磚光滑的仿佛能映照出人影，天花板是頗為流行的彩色豪華燈具，幾十張精致快餐方桌放置其中，顯得整潔大方，在北溪絕對深得年輕人喜歡-
葉堇挑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心不在焉的听著女人激動的話語，看著街行人，這里應該是北溪最繁華的地段了。
「葉堇，你到底听我說的話沒有？」葉鯉一拍桌子多少有些激動。
「听了，你說你爹，你媽想我。」
「是咱爹，咱媽。」女人糾正。
「那你想怎麼樣？我一個月給他們匯多少錢，你說個數。」
「我讓你去看看他們，爸最近官司纏身，媽身體更不好了，他們都想你。」
「官司？」葉堇靜靜坐在位置推敲，懶洋洋靠著窗戶，似乎提不起精神。
「嗯，爸最近被他同村的村長陰了，說是挪用公款，雙方正在打官司，鎮也派人徹查，弄不好就是丟官。」
「不過是村委記，不行就不干了，你說個數，虧空了多少。」葉堇有些意興闌珊，不是認親嗎？為什麼張嘴閉嘴都是家里的艱難，為什麼不多說說自己，真要認真算，自己離開六年，他們算是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想起自己去北溪任職時鐘江君奸計得逞的表情，葉堇皺眉，她早就知道，自己會遇到認識自己的人
「我們要的是說法葉堇，有些事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
「你覺得我有什麼不同嗎？」。葉堇忽然認真問，看眼前略有渾圓的女人。
「能有什麼不一樣？」女人被她問得莫名其妙。
「看來，我以前跟你關系一般。」葉堇淡笑搖頭，既然是親戚就無所謂什麼了，親人于之他是陌生的，但鐘江君既然想讓自己與他們相認，他也沒辦法。
葉堇心里苦笑一下，自己怎會變得如此任勞任怨，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說話間，穿著整潔制服的女服務員過來詢問，兩人吃些什麼，看著這對有幾分相像的男女，暗中猜測兩人關系，覺得這個男孩實在是太有氣質了，比起這個明顯生過孩子的女人，要好許多倍，兩人不是姐弟，也是親戚？
葉堇隨意把單子給了葉鯉，「隨便點，給我一杯鮮女乃。」
葉鯉笑容滿面，覺得只要這個弟弟回來，家里一定逢凶化吉，她現在也不著急走了，抓起菜單一連點了好幾樣，都是平時不舍得吃的蛋糕，「反正你有錢，肯定吃不窮你。」
正笑著，目光不經意落到剛進來的人身，正往這個方向走來的幾人，笑容一下子黯淡了不少。
葉堇敏銳的注意到她的異樣，轉過頭看了一眼，過道走來的三人。
為首的男人穿著制服，走起路很是牛氣，派頭十足，一看就是有點小權的，甚至說他家里頂頭的那位必定是個大官，不然他一臉的驕傲不會這般明顯，十足的霸氣外露。
他手里拉著一個女人，葉堇覺得這個女人的鼻子眼楮和自己倒是很像，可是穿著一件黑色貂皮大衣，硬生生讓她比實際年齡小許多，胖胖的臉畫著濃妝，手指甲涂得鮮紅。之後又有一個女人，笑容溫柔，是班族打扮，面容姣好。
兩女都有大家風範，只是穿著打扮迥異。
等到他們一行人走到身邊，葉鯉尷尬的打了個招呼，「葉魚，葉鯨，王寶，你們來吃東西？」
那個官架子十足的男人看了眼葉鯉倒是沒有太生硬，只不過看到她旁邊不算認識的葉堇，鼻子里哼了一下，「鯉姐，今天沒班啊。」
他身邊的女人看見葉堇，皮笑肉不笑道，「這不是葉堇嗎？之前都說你死了，現在怎麼又活蹦亂跳的回來了，是不是外面混不下去了。」說完，那股子居高臨下的架勢已然十分明顯。
倒是兩人身後的女人，溫柔一笑，看著葉堇發出善意，只不過看了眼前面的女人，沒敢說話。
葉堇歪著頭，看著三人，沒搭話，那兩個帶著譏諷之意的人，自己沒必要搭理，進入官場，如果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會有失顏面。
幾人僵在原地，葉堇看著一直跟自己使眼色的葉鯉，懶洋洋道，「我不認識你。」
「你別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能為所欲為。」女人咬牙切齒。
「小魚，這個人是誰啊？」穿著警察制服的男人好奇，心里琢磨著準老婆的那句，有幾個臭錢。
叫王寶的男人是北溪下屬派出所的副所長，也算是年少有為，年紀輕輕的混到這個地步，不是說他有多優秀，只不過有個更優秀，混得更開的老子，北溪縣公安局副局長的老子，只不過他這能量不小的父親最近正在辦內退，權利不算大，搭葉鯨這個晉升為北溪市委高官的千金，大約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我三叔家的孩子，幾年前離家出走，不知道現在怎麼又回來了。」
「那是一家人啊，要不就一起吃。」王寶知道葉建軍這個人，更是清楚他最近官司纏身，可看著面前這個氣質淡然，年齡更像學生的男孩，他多少留了些心眼，在他看來之前暴富的葉建軍一家，也是值得交往的對象。
葉鯉詢問的眼神看著葉堇。
「我無所謂。」葉堇環顧周圍不知道已經坐滿的地方，點點頭，沒覺得多別扭。
葉鯉小心舒了口氣，招呼幾人，詢問要點的東西。
三人看著葉鯉面前很是昂貴的蛋糕，葉鯨率先開口，「鯉姐，今天你請客？」看著單子似乎在考慮點個便宜點的，別太破費，翻動著手中的單子，都是些比較便宜的選擇。
「我買單，你順便點。」葉堇用手托住下巴，對這個女人有些好印象，只是比之另兩個的囂張跋扈，她要慈眉善目的多。
「喲從小葉堇就偏心葉鯨，你請客我就不客氣了，誰不知道你葉堇腰纏萬貫。」葉魚嘴含笑意，只是說出的話，讓人听著越發不舒服。
「我可以每樣都給你一份，只要你吃得消。」葉堇黑眸靜靜看著女人，覺得她實在瓜噪的厲害。
「小魚，快點，我快餓扁了。」男人覺得自家女人今天說話怎麼陰陽怪氣的，自己反倒對葉堇越發感興趣。
「著什麼急。」女人暗瞪了男人一眼。
「葉堇，你是小魚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不知道你在那工作？看你歲數不大，應該剛畢業。」語氣多少帶著誠懇。
「我嗎？整天混日子，也不知道有什麼可忙的。」葉堇笑著回答，打了個太極。
「你不是很有錢嗎？裝什麼低調。」葉鯨又搭了句腔，嘴角帶了抹譏笑。
「有多有錢？我現在每個月只有兩千多的工資而已。」
「弟弟，你現在在哪里打工啊？」葉鯨還沒什麼反應，葉鯉倒吸一口涼氣，覺得弟弟一定是栽了大跟頭，不然不可能一個月只有區區兩千塊而已，焦急問，那父母那筆罰款怎麼辦？她又沒指望了，看著桌子滿滿的蛋糕，這些怕是已經千了，他在自己面前裝什麼闊氣啊。
「混日子到哪里都一樣，你還是不需要知道了。」葉堇沉默，讓人覺得他是自卑。
本來王寶還想套話，可是看著葉堇油鹽不進，甚至說有些冷淡的性子，實在不是他這樣的高干子弟能拉下臉的，他也不管了，反正只是一個小打工的，以前有錢怕是中了彩票。拉著葉魚和葉鯉說著見聞，張嘴閉嘴就是某某局長，某某干部怎麼了，好像他們多高人一等似的。
就連葉鯉都沒有初見對葉堇熱情，反而是坐在葉堇身邊的葉鯨一反常態主動和葉堇說話，態度說不親切，比起另外三個是善得多。
葉堇簡單和女人說了兩句，莫名對女人還是很有好感的，女人現在在北溪醫院工作，是臨時工作，一直沒有轉正，相比在北溪重點中學當著見習班主任的葉鯨差得多，不過好在工作獨立，現在過得也很滋潤。
另外三個人的話題，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一股子驕傲勁，葉堇有些不明白，他們在這個小山城的，有什麼可驕傲，話里話外都在顯示自己和葉堇不是一個層次，好像他們就是這城里的流人士。
葉鯉偶爾會維護葉堇幾句，但那也只是偶爾而已，葉堇明明看那份日記的時候，他清楚的記得，為了姐姐的婚禮他耗資巨大，為了不讓她娘家人看不起，他幾乎是包攬了整個婚禮，而那個婚禮是他一次記憶最後與鐘江君的回憶。
剩下余留的只有大片血跡。
葉堇看著女人，有些慨嘆，原來自己的親姐姐也如弟弟一般，認為自己只有利用價值，自己的努力換來的卻不是一個全心全意維護自己的親人，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
王寶叼起一根人民大會堂，又遞給葉堇一根，大大咧咧道，「快嘗嘗，你平時不抽的。」
葉堇皺起美，看著這根在自己眼里帶著廉價兩字標簽的香煙，自嘲一笑，原來自己長得真的不像有錢有勢的人，接過煙放到桌子，沒有反應，唯有葉鯨悄悄給了葉堇一個抱歉眼神。
王寶吐了口煙圈，頗為得意。
看著葉堇處的透明玻璃，突然跟打了雞血一樣，湊近幾人面前。
「那個不是馬記的車嗎？小魚，就是跟你爸挺好的戰？」
葉魚擺擺手，「我前幾天才去過他家，估計是給他兒子買蛋糕，你快把錢包掏出來，一會兒搶先付賬。」
兩個預備兩口子立刻行動，就差人進來沖到男人面前，接著又看了眼葉堇，「一會兒，我們可能把人請過來吃東西，你注意點，他可是副縣級別的高官，別給給我丟人」
接著想了又想，看著葉堇面帶譏諷，「你還是快走，帳我替你結了，一個月才那麼點死工資，別浪費了，算姐姐幫你的。」
葉鯉很是氣憤，可看著好不容易見到的大官，又不想放棄，自己在鎮政府已經好多年了，還要求著四叔幫著動一動，家里最近又出那麼大的事情，里里外外的壓在她的肩膀，她看著葉堇尷尬了，不想勸弟弟離開，覺得傷自尊，可自己不听葉魚的，自己又沒那麼大的本事。
葉魚話說完，站起來，對著迎面而來的一個男人笑著打招呼。
葉堇覺得無趣，反正有人幫著自己結賬，站起來掃了眼葉鯉，搖搖頭，再看了眼諂媚的葉魚，王寶，跟葉鯨打了個招呼，掏出一張名片，只給了葉鯨。
含笑而來傳說中的馬記，卻沒有先跟葉魚打招呼，反倒是湊到葉堇身前，驚喜道，「葉記，真巧，在這里踫到你。」
葉魚和王寶尷尬了，兩人抓著錢包的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看著馬弼時熱情的拉著葉堇寒暄，臉笑容燦爛，是那種真燦爛，並不是看見晚輩的嚴肅。
「巧的很，馬記一天見兩次，咱們緣分可深的很。」葉堇笑眯眯道。
「緣分，緣分，中午工作餐沒有吃好，要不葉記跟我去我家，讓我家那口子給你弄點好的。」
「還是算了，麻煩嫂子不好。」葉堇淡笑要拒絕。
「別啊你都說有緣分，哪能不進一步交流。」接著拿眼楮一掃身後幾個尷尬的小輩，「小魚也在？你和葉記認識？」
「葉堇是我弟弟」女人回答的聲音有氣無力。
「不得了，你們老葉家又要出人物了。」馬弼時眼中精光一閃，滿眼的算計，抓住葉堇不放，「今晚必須去我家吃飯，小魚，一會兒叫你爸。」
說完連拉帶拽的領著葉堇了車。
「這葉堇居然還是個記。」葉魚目瞪口呆下喃喃自語。
葉鯉和王寶尷尬對視，羞愧欲死。
只有葉鯨手中握著名片，鳳城鎮常務副鎮長，葉堇，下面是一串號碼，嘴角勾起弧度叔當年這樣大的時候好像還沒有葉堇官大呢。
第六十二章不合理中的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