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和諧下
「葉鎮長嚇俺一跳啊，俺雖然沒有文化，可也知道好賴，扶貧款那能是俺這種人能吞的。」王村長眼皮一跳，打著哈哈，覺得這個不聲不響的年輕人實在是可惡，面也不和藹了，倒看起來像個老無賴，如若不是馬記和唐鎮長在一定叫村里的人好好「招待」他。
「哦？」葉堇似笑非笑，吃了口酸菜，「你這種是那種人。」
「我可是老實人，在俺們村子是個人都知道。」男人脖子一挺，大有我就是好人。
馬國富沒開口，看著村長犯渾，唐鎮長也不開口，他們知道這位小葉鎮長是北京來的，呆了幾個月也沒見個成績，怕是要拿這件事開刀，都不說話，反正跟他們沒多大關系，只不過是辦公室主任的一個遠得不能再遠的親戚，誰知道人家到底有多大能量，這時候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雖然我不是你們村子里的人，可我覺得你這句話，話里話外都是在罵我。」葉堇依舊坐在位置，不咸不淡看著對方，眼眸越發深邃黝黑，直看得王萬金發毛。
「哪能，俺只是不想鎮長冤枉俺。」干笑著，他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這位大神，可看著他那個大官的樣子，心里就是不爽。
這時候一個女人出來了，是王萬金的老婆，別說王萬金這歲數，老婆才三十出頭的模樣，長得倒也不錯，還有那麼一股子風流韻味，看見場有些尷尬，端著酒就給各位領導添酒。
只不過靠在葉堇附近的時候，半個身子靠到葉堇面前，葉堇更是似笑非笑，看著女人，嘴角露出譏諷，招待的酒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可也千了，看來這個女人多半也是個管事的，葉堇不跟這個心里有火的村長說話。更是對女人不時投來的熱烈目光無動于衷。
「馬記，這次慰問金是多少？」葉堇單刀直入。
「具體要回鎮研究，不過為了讓村子里的人能過個好年，我想分到每戶受災群眾手里的應該以食物為主。」
「馬記，我是常務鎮長，這次事讓我來督辦，有些唐突，剛才還和王村長起了誤會，我想幫著村民辦點實事。」
「小葉啊，這是不是太辛苦了點。」馬國富皺了下眉，覺得葉堇純屬沒事找事，這點小事只要交代給科員就可以立刻落實的事，根本沒必要交給鎮長。
「不辛苦，正好我還可以走訪村民實地考察，順便還王村長一個公道。」
葉堇輕描淡寫一句話，卻恰恰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你不是說我冤枉你了嗎？我就找到證據，到時候是騾子是馬的，拉出來溜溜就全明白了。
「額」馬國名有些頭疼，看來葉堇真是要拿這件事當政績，看著一邊臉都變了的王萬金，多少帶了絲同情，辦公室主任說到底也是他的人，可人家非要拿她當墊腳石，自己也攔不住啊。
「我看就這麼辦，馬記，難得小葉鎮長有這樣的決心，咱們應該鼓勵才是。」唐繼成哈哈一笑，看著葉堇倒是一股老懷安慰的感覺。
王萬金現在的臉色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身邊那個基本不怎麼說話的村民更是哆哆嗦嗦的，生怕和這幾位高官對眼楮，心里驚恐，俺滴個親娘啊，這是要變天了。
風雪已停，鎮里的人早就人去樓空，王萬金家寬敞的客廳里，地磚燃燒著一個紅彤彤的火盆，王萬金氣得臉色發青，看著火盆里跳動的火焰，面色猙獰。
他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半大的女圭女圭居然要調查自己，說不心虛有些騙人，但更確信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算這個人是鎮長找不到證據也不行，他連夜讓村里的會計把假賬做了一遍，明天一早在村口廣播站囑咐，量那個葉鎮長來的時候，早就什麼都查不出了。
這點能力都沒有，他也不可能在這樣的窮鄉僻壤呼風喚雨十幾年。
看著火盆內漸漸熄滅的火焰，王萬金漸漸舒緩了情緒，直到自家媳婦進來，才長長出口氣。
「你還琢磨呢？」女人笑著撲到自家男人懷里，男的比她大了十幾歲，向來都是向著她寵著她，大事小事都听她的，所以這樣的大事哪能少了她的參謀，是以話題拋出。
「你說新來這個小鎮長要干什麼？」
「還能干什麼，拿你立威啊，他年紀輕輕的當縣長自然有他的背景，你又正好範他手，你一個小村長那能被他放在眼里。」女人嬌笑說。
「那我該然讓他給收拾了？」男人一瞪眼，覺得自己點子背。
「咱們雖然只是個村干部，可這村干部大小也是干部，你讓村里會計把帳都弄明白沒？」女人其實心里也著急，可看著自家男人這個熊樣，不知不覺有些恨鐵不成鋼。
「早就跟他說了，今晚他弄一夜，我看就出不多了。」
「人家好歹是大學生，你能蒙住嗎？」。
「大學生咋了，大學生要是身邊沒個明白人，想看明白咱這賬本，簡直痴人說夢。」
「你又牛氣了，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還是小心點的好，你查到是誰家跟他接觸沒。」
「還能有誰，王老實那個倒霉鬼，在廢墟里撿破爛讓掃把星給撞見了，說了我不少壞話。」
「那更是萬無一失。」女人不在意一笑，就算是頂有人，沒有真憑實據的想動她老王家也是枉然。
兩夫妻研究了一晚對策，火盆內呈現灰白才消停。
葉堇坐在村委會的辦公桌旁，身邊跟著幾個鎮的科員，這次雪災臨時小組，葉堇是組長。
葉堇看著幾個科員研究了半天的賬目，無奈搖搖頭，再看一眼身邊越發得意的王萬金，鎮的科員大多是專科畢業，估計大一點的加減法都會算錯，何況這樣繁復的村委會日常支出。
葉堇抽調出賬本，打眼一掃，倒是滴水不漏，可這些錢真的都發到手了嗎？葉堇冷笑。
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更何況這個王萬金平時在村子里說一不二的，怕是大多數人都在他背後戳他脊梁骨而不自知。
「王村長，我在這主要是負責雪災善後，能麻煩你把受災那幾家叫來嗎？」。葉堇一派和氣，王萬金心里冷笑，面很是配合，趕忙讓人把那幾家人叫來了。
王老實拘謹的站在人堆里，都不敢往葉堇方向看，他兒子倒是憤恨的看了眼葉堇，在葉堇沒進行眼神交流前，錯開眼神。
「這是葉副鎮長，今天召集你們說說話。」王萬金面對黑壓壓十幾口子村民頗有官威道，一群人站在不大的村委會里，全都用黑黯的眼楮瞅著葉堇。
「一共是十七口子人，怎麼少了三個。」葉堇靜靜看著屋里的人，沒發言先是這麼一問。
王萬金有些不耐煩，快聲道，「有幾個娘們在親戚家干活，他們家爺們來了。」
葉堇面無表情看了眼王萬金，半天不說話。
王萬金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可還是腰桿倍直，他又沒做錯事，又不指著這個鎮長發家致富，他怕他干屁。
「小劉。」葉堇朗聲喊了一句，站在門口的一個年輕小伙子立刻進來。
「鎮長。」
「把咱們帶的東西發一下。」
「好 。」叫小劉的年輕人立刻把大批的東西往下卸。
「這里每家每人可領取一百斤大米，一桶豆油，五十斤白面，十斤豬肉，兩盒帶魚。」葉堇平靜看著地堆積的東西道。
所有人同一時間咽了口口水，王萬金這叫一個心疼，一家至少有個三四口子人，要是平時，自己給他們一家這麼一份也就夠了，沒想到這個鎮長壓根不跟自己打招呼就分東西，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王老實激動的握住兒子的手，這麼多東西啊，別說是過年，就算是過完年也夠自家吃個把月的，看著穩坐在位置的葉堇，覺得他是個好官，王老實的兒子盯著葉堇，說不多感激，只是覺得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或許是個希望。
「你們拿走東西之前，我想問大家一句話。」葉堇看著躁動的村民，示意靜靜。
王萬金因為葉堇這句話，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心里憋著一股子氣，覺得葉堇肯定要煽動群眾揭發他。
葉堇看著所有人都用一種沉默，明了的眼楮看著自己，甚至有人隱隱露出嘲諷。
「你們想月兌貧致富嗎？」。
轟
一句話炸到場中央，讓所有人驚異，模不清頭腦，不是來查村長貪污的嗎？怎麼又變了。
所有人都拿捏不準這個年輕鎮長的想法，反倒是王萬金這個地頭蛇帶頭鼓掌，笑容可掬道，「讓葉鎮長給咱們講兩句，月兌貧致富可全指望他了。」
嘩啦嘩啦的掌聲響起。
葉堇看著村民，表情還是沒有變化。
「要想富先修路，咱們村子那條路該修了，我等著開春就聯系人，工人在咱們村里找，肥水不流外人田。」
葉堇慢條斯理，勾勒藍圖，「咱們村子看了資料，滿山是寶，我準備拉外資來建個農副產品加工廠，你們認為怎麼樣？」
「好」一個激動的聲音從後面傳出來，葉堇知道，是王老實的兒子王石，激動的多少有些手舞足蹈。
「大家先別急著說好，這還有好幾個月開春，我不想讓自己的話成為空話，咱們村子是我組織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我要做的就是盡善盡美，王村長，咱們村里還有多少錢？」葉堇說了半天又把話語權拋給了王萬金。
「額」看著一雙雙期待的眼楮，一咬牙反正咱們村子窮，別人又不是不知道，「葉鎮長，俺們村賬還有五千塊錢，我全拿出來好像也不大頂用。」
「五千？」葉堇慢慢坐在位置，看著圍在自己面前的十余口人，突然冷笑的一拍桌子。指著村會計大聲道，「你告訴我，你們村干部一年的工資是多少。」
「一年一萬二。」那個幫著做假賬的會計一哆嗦，立刻道。
「你」葉堇隨便指了一個村里人，
「鎮長，我可是清白的……」
「你們村里誰家最氣派。」葉堇迅速拋出一個問題。
村民沒敢接話，不過眼楮還是飄到了王萬金身，甚至于在場所有人都往他那邊看。
「看個屁老子家也拿不出手。」王萬金急了，合著等了半天是在這給我下套啊。
「你們村子里大部分都是泥土房，只有你家蓋了二層小樓，屋子里面家具，電器，甚至是你那輛半新的桑塔納車，甚至你家那條大狼狗都夠你一年工資，這些東西加起來都需要你不吃不喝干十年，王村長，我今天不是要刨根問底追究，只是我很氣憤，可以說是相當氣憤，因為我來之前已經看過鎮檔案，今年初有一筆十萬的經費，也就是變相的扶貧款撥發，為什麼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變成了五千。」
葉堇說話語速不快，可就是那種氣勢得理不饒人，眼楮盯著王萬金大聲道，讓所有人听得見，讓所有人明白，有的激動點的村民要不是人拉著就想沖到葉堇面前告御狀。
十萬啊，大部分的村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他們一年到頭辛苦種地，也就能積攢幾千塊，哪里可以想象這麼大筆巨款說沒就沒。
「那錢用在招待領導了。」王萬金看著周圍人眼神，心里冒虛汗，可還是咬定了自己沒貪污。
「招待？正好今天我們鎮人都在，咱們核對清楚，小呂。」葉堇喊了看著自己發愣的呂麗媛。
「鎮長。」
「咱們今年一共到這視察過幾次？」
「這的路出了名的難走，加這次雪災，一共也就來了七八次，大部分是夏天來的，冬天的話，次是第一次。」
「你听到了？就滿打滿算十次好了，一次吃一萬，你認為你媳婦做的是滿漢全席？」
撲哧。
周圍有人忍不住笑了。
看著王萬金眼神里都是嘲諷。
葉堇也不再搭理他，起身和一群科員離開，只是臨走之前再三保證，開春一定來修路。
不久專案小組就到了村子里把王萬金帶走了，听下面的人說，哪天她媳婦哭得叫一個慘，哭天喊地的就是不讓把人帶走，樹倒眾人推，之後到鎮舉報的村名都快排成排，見人就說王萬金的風涼話。
王萬金徹底敗下陣來，開始一筆一筆交代自己的問題，他的問題甚至牽涉到鎮的某些領導，成了村級干部腐敗典型，在鳳城鎮轟動一時，連北溪市頭都派人來調查，還口頭表揚了葉堇。
當然這些都是葉堇，只不過這位年輕的干部真在拉投資，王萬金事情的一點政績還不足以讓他升遷，他認為搞活經濟才是硬道理。
第六十章不和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