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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一九 皓月當空,群星闢易乾坤轉(25)

好半晌,騰雲子二人才掙扎著跪在地上,身子顫抖,好似篩糠一般,面如土色,看也不敢看鐘萬仇一眼,只是不住的叩首求饒。阿紫見了,心中自是忿忿不平,抬腳便向二人踢去,莫說二人早已筋疲力竭,躲閃不開,便是他二人完好無恙,一身功力一如從前,他二人也不敢閃躲,當下任由阿紫一腳腳踹在身上。阿紫接連踹了十幾腳,口中更是不住咒罵,如此這般過了盞茶的功夫,她兀自不解氣,當下還要尋些歹毒的事物對付二人。

二人見狀自是叫苦不迭,偏偏又不敢閃躲,正自猶疑要不要拼個魚死網破,與阿紫同歸于盡之際,驀地里鐘萬仇說道︰「好了丫頭,這二人我還有用,這次便饒過他們吧!」阿紫聞言大是不忿,嘟著嘴道︰「他們方才想要殺死我們,怎能如此輕易就饒過他們?就算師傅你要他們,少不得要砍下他們一條胳膊來,算作是懲罰!」二人听得阿紫此言,登時臉色大變,忙不迭的磕頭求饒。

鐘萬仇微微一笑,道︰「他們雖是意圖不軌,倒也是真小人本性,若是我本事不濟,為他們所趁,那也怪不得他們,是不是啊?」說到最後,鐘萬仇聲音愈發陰冷,直叫騰雲子二人一陣膽顫心驚,當下哪里敢應聲,只是一個勁的求饒不停。鐘萬仇冷哼一聲,道︰「你二人剛拜入我門下,便意圖不軌,如果不加以懲戒,倒也說不過去,也好,為師就略施薄懲,免得你們日後再起歹心!」

說著,鐘萬仇忽地伸出手來,探指在二人三陰焦脈絡上各自戳了一記,二人听得鐘萬仇要出手懲戒,正自驚懼,忽地覺得身子一麻,緊接著體內氣血略一翻涌,便即恢復正常,絲毫不見苦楚。二人相顧一視,俱是大為奇怪,模不著頭腦,正自納悶,卻听鐘萬仇沉聲道︰「你二人三陰焦脈絡受損,日後每逢陽氣大盛之時,便會氣血翻涌,痛不欲生。」二人知道他修為高絕,如此說來想必絕不會有假,登時大為驚恐。

鐘萬仇瞟了二人一眼,又道︰「還有那‘生死符’的苦楚,想來你們應當都記得,你們若是乖乖為我辦事,我自然保你們不死!若是你們再敢心懷歹意,意圖不軌,有甚麼下場,你們自己清楚!」說罷,鐘萬仇驀地里又探出手來,沖著那堆火焰虛空一按,只見那火堆仿佛被一堵無形的大牆壓住一般,火焰一寸寸的便小,最後緩緩熄滅,再看那火堆中的木柴,竟在眨眼的功夫燃燒殆盡,盡數化作灰燼,著實詭異萬分。

騰雲子、全冠清二人見得如此情形,心中對鐘萬仇的驚懼更贈了幾分,當下連連叩首,詛咒發誓,大表忠心。鐘萬仇瞥了他二人一眼,嘿嘿一笑,復又緩緩道︰「全冠清,你即刻返回丐幫,在一年內將丐幫掌控起來,不得有誤,至于那元凶之事,你自己思量著辦好了!」全冠清聞言身子一震,半句為難的話也不敢說,當即叩首應是。鐘萬仇見他如此老實,不禁微微一曬,又道︰「至于那些個不听話的,騰雲子,你便在暗中助他將那些人除掉就是了!」

騰雲子听得他如此說,也忙不迭的叩首應是,不敢有半點遲疑,鐘萬仇見狀點了點頭,道︰「還有兩件事要交給你二人,若是辦的好了,為師可以將那每日氣血翻騰之苦為你二人除去,若是辦的不好,嘿嘿,到時可莫怪為師心狠!」二人聞言俱是身子一顫,忙不迭的道︰「但請師尊吩咐!」鐘萬仇略一沉吟,道︰「這第一麼,便是打探一個法號喚作‘一心’的尼姑,若是找到她落腳藏身之處,速速報與我知道!」

二人聞言俱是一愣,心中暗自猜度這「一心尼」的來頭,臉上卻是一臉恭謹,恭聲應是。鐘萬仇點了點頭,又道︰「這第二麼,便是仔細打探星宿派的消息,並把那神木王鼎落在為師手中的消息散播出去,若是丁春秋那老賊到了中原,一定要迅速報知于我,知道麼!」二人聞言自然又是恭聲應是,半點也不敢遲疑,鐘萬仇又交待了一些瑣事,當下便吩咐二人離去,二人恭恭敬敬的沖鐘萬仇行了一禮,這才戰戰兢兢的離去。

待得二人去得遠了,鐘萬仇這才望了阿紫一眼,略一沉吟,道︰「你傷勢方愈,還需調養一番,這幾日便跟著我,待你養好傷,便回鏡湖小築去吧!」阿紫聞言自是連連搖頭,道︰「我才不要回去那里,那里太悶了,沒什麼好玩的。再說師傅,你還沒傳我武功呢,要是我不小心被丁春秋那老鬼捉住,只怕便要一命嗚呼了,我還是跟著師傅好了!」鐘萬仇打量了她一番,雖是對她矢志不渝的跟著自己頗為奇怪,倒也不曾多想,當下點了點頭,取過瑤琴,二人便向許家集行去。

此時天色已晚,阿紫又受傷方愈,是以二人一路行來,頗為緩慢,待得二人到了許家集上,已是月上梢頭,群星璀璨了。二人隨便找了一家干淨點的客棧,要了兩間上房,略微擦洗了一番,便一起到大堂中用飯。這客棧規模倒也不小,大堂中擺了十來張桌子,竟然坐了十幾個人。二人俱覺月復中饑餓,尤其是阿紫,她被囚多日,每日都食不裹月復,此時聞得飯菜香氣,早已按捺不住,當下拉著鐘萬仇尋了一張角落里的桌子坐下,高聲招呼小二過來,接連點了十來樣菜肴,這才笑吟吟的望著鐘萬仇,道︰「師傅,你要不要喝些酒!」

鐘萬仇聞言頗為意動,當下點了點頭,阿紫見狀連忙吩咐小二道︰「你們這有甚麼好酒麼,速速送上兩壇來!」。小二見她身上穿了一見粗大的黑袍,並不像是有錢人的模樣,再看鐘萬仇,只見他身上穿了一件極為噗通的單衫,面容丑陋,也不像是甚麼富貴之人,想起阿紫方才點的那十來樣菜肴,登時一陣為難,唯唯諾諾的道︰「這……這位姑娘,這些酒菜可要不少銀錢那!」

語氣雖是客氣,其中分明有鄙夷之意,若是換了平常,只怕阿紫早就出手懲戒了,此時雖是心情爽利,卻也不禁微微一怒。鐘萬仇見她俏臉生寒,生恐她又惹出甚麼事端,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塊碎銀,拋將過去。那伙計接過銀子,登時滿臉堆笑,當即為二人吆喝張羅起來。不一會兒,兩壇白酒便送了上來,阿紫取過酒碗,用茶水又重新擦洗了一番,這才放倒鐘萬仇身前,端起酒壇,將泥封拍開,當下將鐘萬仇的酒碗滿上,隨即又為自己斟了一碗。

鐘萬仇端起酒來,也不等阿紫相敬,便自顧自的喝了起來,阿紫見狀也不著惱,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隨即放在桌上,笑吟吟的望著鐘萬仇。二人也不說話,鐘萬仇自顧自喝個痛快,阿紫在一旁笑吟吟的觀瞧,不到半個時辰,那兩壇白酒便被鐘萬仇喝了個精光。正巧那伙計將酒菜送了過來,鐘萬仇有心鑽研一番琴藝,當下不再要酒,便命那伙計將酒壇撤去,取過碗筷,也不等菜肴上齊,便方口大醮起來。

一會兒的功夫,十幾道菜肴俱都上齊,竟擺滿了整張桌子,阿紫飯量極小,雖是多日受餓,卻也不曾多吃,每道菜只是夾了兩筷,便不再動了。倒是鐘萬仇放口大嚼,全然不顧吃相難堪,反倒是吃了個痛快。阿紫見鐘萬仇吃的開細膩,臉上笑意愈發明朗,當即跟鐘萬仇談論起江湖中事。鐘萬仇酒酣胸膽,頗覺暢快,是以絲毫不曾推拒,大堂中又都是些平常之人,倒也不怕他們偷听了去,當下和阿紫暢談起來。

阿紫听得鐘萬仇說起他曾經的經歷,竟听得津津有味,听鐘萬仇說到得意處,更是不覺拍手大笑,神態甚是天真。鐘萬仇重生以來,從未與人如此暢談過,所遇之人,要麼對他心生畏懼,不敢親近,要麼便是對他懷有異心,處處算計,便是那無崖子、童姥、蘇星河三人,也是長輩的關愛多過于朋友的情誼,此時和阿紫邊吃邊談,不知如何,竟是感到了生平未有之喜。

他本來不喜言辭,通常都是惜言如金,做多過于說,便是有人問道,他也是冷言相對,要麼便是不予理睬。可是這時竟說得滔滔不絕,把自己前生的各種愚蠢出丑之事,以及重生後諸般歹毒算計,陰狠手段,除了奪舍重生這最大的秘密以及與聖門有關的之外,竟一古腦兒的都說了出來,便連那甘寶寶幾女,以及鐘靈懷了他骨肉之事,也一一說了出來。這個中種種,他自然是以鐘萬仇的身份說出,只道是自己原本不過是個平平常常的丑漢,樂天知命,因為妻子負心,這才矢志復仇,成為名震天下,顯赫武林的人物,說到忘形之處,忽而喟然嘆息,忽而搖頭苦笑,竟全然忘了對面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

阿紫也為鐘萬仇這番傾訴大為輕嘆,原本他以為鐘萬仇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天下間定然再無甚麼事能難得住他,卻不曾想他如此武功,竟都因為妻子背叛自己,他矢志復仇,這才費盡心機習來。阿紫只覺眼前之人好不可憐,際遇之苦,遠勝自己。尤其是那對甘寶寶的切齒痛恨,對鐘靈的萬般懊悔,更是叫阿紫聞之淚落,感同身受,心中不禁想道︰若是有他這般對我,我便是死了,也算值得了。

正自說道鐘靈懷了他骨肉之事,鐘萬仇只覺心中一陣發緊,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在心上握了一把一般,不禁聲音都有了幾分哽咽,驀地里只覺手掌被人握住,溫軟女敕滑,柔若無骨,不覺一怔。抬眼望去,卻見阿紫淚眼朦朧,正自望著自己,嗚咽道︰「師傅,她們太蠢,不知道你的好,這才會恨你,以後阿紫陪著師傅,絕不叫師傅再這般苦了!」鐘萬仇只覺手上酥軟滑女敕,仿佛凝脂一般,登時一怔,再看阿紫,卻見她肌光勝雪,明眸善睞,心中頓時迷糊起來。

當下一陣慌亂,忙不迭的將手抽了回來,若無其事的道︰「傻丫頭,我又不是甚麼好人,她們恨我,也是應當的!」阿紫待得他將手抽回,這才醒覺方才自己做了甚麼,當下俏臉飛起一抹暈紅,忙不迭的將目光瞥向別處。二人俱覺一陣尷尬,不知如何開口,當下沉默起來。鐘萬仇只道阿紫可憐自己,倒也不曾在意,又吃了些菜肴,便想回房研習那「一念成魔」的曲譜,剛想說話,卻見阿紫回過頭來,二人幾乎異口同聲的道︰「我……」普一張口,便發覺對方有話要說,忙不迭的謙讓起來,彼此推讓了一番,俱覺一陣好笑,相顧一視,登時大笑起來。

又吃了些菜肴,二人會過賬,便各自回房歇息,鐘萬仇只覺心情大為暢快,喚過小二準備了熱水、木桶等物,美美的沐浴一番,這才取出那「一念成魔」的曲譜,研習起來。這曲譜果然奧妙萬方,鐘萬仇先前研習幾日,便已卓見成效,那日崇政殿之戰,他便不知不覺的將琴音蠱惑之術施展出來,直將殿中幾人震懾當場。今日細細鑽研,更覺這曲譜端的是高深莫測,若是能研習有成,日後與人敵對不消動手,只需彈奏幾聲,只怕敵人便經受不住,任由自己驅策了。

這曲譜乃是無崖子和一心尼的師傅多年鑽研而成,又豈是如此簡單便能參悟的?只道天色大亮,鐘萬仇方才從曲譜中驚醒過來,細細推敲,但覺收獲頗豐,雖是一時仍不能將此曲習成,卻也領悟不少操控心神的奧妙,當下心中歡喜,忍不住取過瑤琴,撫弄彈奏起來。琴聲先是緩緩而起,隨即淒厲激昂起來,到得後來,竟如同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一般。

琴聲愈來愈高,高到極處,竟忽地一個轉折,隨即忽高忽低,時而如鐵馬金戈,千軍列陣,時而如銀瓶乍破,流水四溢,或若長風振林,或若微雨濕花,極盡千變萬化之致。鐘萬仇彈到妙處,早已忘了身處何地,情不自禁長嘯相和,一時間琴聲嘯聲,一剛一柔,相互激蕩,復又彼此相濟,或分做兩端,或合做一處,正與陰陽兩極相生相克相輔相成一般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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