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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九十三 痛飲狂歌,飛揚跋扈為誰雄(六)

雖是心中早有猜度,听得正陽道人親口道來鐘萬仇還是不由得為之一愕,看著鐘萬仇略帶驚愕的神情,正陽道人嘆息道︰「聖王的武功修為冠絕武林,普天之下,能在如此年紀便有如此修為的,除了聖王,也只有那獨孤白了!」鐘萬仇聞言眉頭輕挑,心中對那薪火長老獨孤白不由得大為好奇,道︰「這獨孤白當真如此了得?」正陽道人點了點頭,仿佛想起什麼似的,沉吟一番,才緩緩道︰「天門的薪盡火傳神功相當了得,一直以來,天門的薪火長老的是武林中公認的天下第一人,便是聖門,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說到此處,正陽道人看了鐘萬仇一眼,眼中略帶幾分歉意,見鐘萬仇並無不渝之色,這才微微一頓,又道︰「自從上一代的薪火長老與聖門前輩同歸于盡後,這薪火長老的威名便大不如前了,武林中人皆以為天門只怕從此要更加沒落,是以那些個隱跡多年的高手們,便紛紛出山,一時間江湖上腥風血雨,殺戮不斷!」鐘萬仇听得他說道「上一代薪火長老和聖門前輩同歸于盡」,心中不由得一陣暗笑︰那位前輩可是活的好好的,武功修為更勝往昔,便是我也敢正攖其鋒,若是他肯重現江湖,天門那些個老東西們只怕要寢食難安了!

正陽道人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點頭道︰「想必聖王已經猜到了,不錯,正是獨孤白!就在那些個高手們把整個江湖攪得雞犬不寧之時,這獨孤白橫空出世,單劍匹馬,三個月內接連誅殺了一百多位武林好手,便連那些好手的家眷,無論婦孺老幼全不放過,端的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鐘萬仇听得他如此說,登時一愣,心道︰便是我心性大變之時,也不曾如此狠辣,難不成這薪火神功也有甚麼禍患不成?那獨孤白如此行徑,豈不稱為武林公敵,天門一向標榜正道,怎會讓他如此行事?

想到此處,看了正陽道人一眼,皺眉道︰「天門竟然如此縱容那獨孤白,莫非那獨孤白走火入魔了不成?」正陽道人聞言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貧道還以為聖門式微,聖王並不知曉個中隱情呢,如此看來,聖門也有前輩高人幸存下來,並未在當年那成大劫中罹難!」鐘萬仇听得他如此說,不由得更加好奇,問道︰「不瞞道兄,先師並未將當年情形告知于本王,本王也是偶而踫到聖門的前輩,才無意間得知一些真相!」

此言一出,正陽道人登時神色大變,呆呆的看著鐘萬仇,好一會兒才吶吶的道︰「莫非……莫非……上一代的萬劫聖尊前輩還在世?」見鐘萬仇一頭霧水,連忙又道︰「就是那位與上一代薪火長老同歸于盡的……」說到此處,正陽道人忽地心中一動,忙不迭的止住,復又道︰「就是將上一代薪火長老擊殺的那位前輩,他……他……他老人家還在世麼?」鐘萬仇心中盤衡一番,微微點頭,沉默不語。

正陽道人看在眼中,心里不啻于炸響驚雷一般,惶然間,竟不自覺的站起身來,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聖王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原來是得到萬劫聖尊前輩的指點,如此說來,天門此番只怕是在劫難逃了!」好在此時正是清晨,這酒樓中除了他二人並無什麼食客,正陽道人雖是神情激動,倒也並未引得酒樓中的掌櫃和伙計的注意。鐘萬仇聞言微微一笑,並不說破,道︰「道兄繆贊了,本王這點修為,倒也算不得什麼,正如道兄所說,那獨孤白年紀輕輕,便修為深厚麼?」

正陽道人搖了搖頭,緩緩坐下,道︰「那如何相同!獨孤白有此修為,全是依仗那’薪盡火傳‘神功的神妙,他雖也是天資卓絕之輩,終究比不得聖王這般自己勤學苦修而得來的一身功力!」說到此處,正陽道人微微嘆息一聲,又道︰「說起這‘薪盡火傳’神功,委實太過霸道,也只有傳說中天門的不世奇才雁南飛,才能創出如此逆天而行的絕世神功!」頓了一下,看了鐘萬仇一眼,又道︰「聖王莫怪貧道多嘴,說起這‘薪盡火傳’神功的厲害,武林中皆認為其威力遠在聖門的北冥神功之上!」

鐘萬仇先前曾听掃地僧說起過這「薪盡火傳」神功,對這門絕學也略知一二,知道其威力所在,是以听得正陽道人如此盛贊,倒也不已為忤,笑道︰「那薪火神功雖然了得,卻也不是沒有絲毫禍患,那獨孤白如此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想來便是因為此功的緣故吧!」正陽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據貧道先師所言,這‘薪盡火傳’神功雖然能將修習者的畢生功力悉數傳襲下去,不過個中凶險之大,也委實駭人听聞,否則天門早就依仗此門武功,一統武林了!」

鐘萬仇自知早晚與那獨孤白必有一戰,因此對這「薪盡火傳」神功大為好奇,當即問道︰「這‘薪火神功’本王只是略知一二,倒要麻煩道兄解說一番了!」正陽道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略一沉吟,道︰「據先師所言,此功最大的奧妙便是移神轉魂,將畢生凝聚的精氣元神轉嫁于受功之人,若是受功者能夠經受元神融合之苦,自然能夠繼承傳功之人的畢生功力,不過此法委實太過匪夷所思,莫說傳功者必死無疑,便是受功者也九死一生。」

正陽道人喟然長嘆一聲道︰「我輩習武無非為了強身健體,錘煉心神,哪里有人肯甘願將自己畢生修習的功力傳與他人,更何況還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再者說了,那受功之人也是九死一生,大多數都經受不起那移神轉魄,元神融合的痛苦,不是經脈盡斷而死,便是因為定力不足,駕御不了轉入體內的精氣元神,本性盡失,落得個瘋癲痴狂的下場!」微微一頓,復又長嘆一聲,道︰「是以這‘薪火**’雖然了得,天門歷代之中修習此功之人卻是少之又少,那獨孤白能有今日的修為,倒也算是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

鐘萬仇听得正陽道人這番話,心中不啻于翻江倒海,須知人與人之間本就不同,脾氣秉性乃至心中所想,更是天差地別,這移神轉魄說來輕巧,不過要想將兩個截然不同之人的元神融合,除非有大機緣、大智慧、大毅力,否則絕難做到!那獨孤白明知此功凶險,還毅然決然的修煉,更能一舉功成,尤其是一句福澤深厚能夠解說的?個中凶險艱辛,想必也只有那獨孤白自己清楚了。

想到此處,鐘萬仇對這獨孤白更是好奇,問道︰「這獨孤白既然能修成此功,怎地又會走火入魔?莫非他修習有誤,又或者受過什麼重傷不成?」正陽道人聞言點了點頭,道︰「說起這獨孤白,確實也是苦命之人,他自幼拜入天門,本是天門上代門主的嫡傳弟子,後來因為與上代門主的女兒生出私情,這才為天門所逐。那天門上代門主的女兒珠胎暗結,產下一子後,便早早去世,偏偏此子天生不足,難以存活,上代天門門主本想將此子拋棄,後來獨孤白跪求十日,並答應修習薪火神功,當時天門護法的薪火長老死在聖門的萬劫聖尊前輩手上,天門式微,捉襟見肘,獨孤白肯自願修習,這才保住此子性命。」

鐘萬仇聞言一愣,想起掃地僧提及「薪火神功」非童子之身不能修煉,心中大為不解,問道︰「本王听說這‘薪火神功’非童子之身不能修習,那獨孤白已有子嗣,又豈能再修習此功?更何況那天門護法的薪火長老已死,獨孤白又是如何得到傳功的?」正陽道人聞言一笑,道︰「‘薪火神功’非童子之身不能修習,卻是屬實,歷代薪火長老無不是童子之身修習,且終身不娶,偏偏這獨孤白竟能練成,莫說聖王不解,只怕天門中人也無人能說得明白,其中奧妙的怕是只有那獨孤白知曉了!」

微微一頓,又道︰「至于傳功之人倒不奇怪,上代的薪火長老共有兩人,為聖門萬劫聖尊所殺的不過是其中之一,另一位一直在天門閉關,聖王不知道,也不奇怪!」看了鐘萬仇一眼,見他正自听得入神,笑了笑又道︰「至于他為何會這般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據先師所言,只怕與他非童子之身修習此功有關!」鐘萬仇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這獨孤白倒也是個人物,能與他一戰,倒也頗讓本王期待!」說到此處,微微一頓,又道︰「天門乃是武林正道,獨孤白雖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畢竟仍是天門中人,道兄是有道真修,又是如何和此人結怨?」

正陽道人瞥了鐘萬仇一眼,微微一笑,道︰「聖王莫不是在試探貧道?」頓了一下,不等鐘萬仇回答,便肅容道︰「先師九宮真人便死在獨孤白手上,貧道雖是不肖,這等大仇還是要報的!」鐘萬仇見他目泛寒光,殺意凜然,一字一句皆重逾千鈞,分明對那獨孤白恨之入骨,心中登時一動,略一沉吟,道︰「莫非道兄的恩師便是那一百多為高手之一?」

正陽道人眉頭微蹙,隨即恢復正常,道︰「先師雖不敢說是有道真修,卻也不是那貪圖虛名之人,當年我那不成器的師弟藝成下山,有心將道門發揚光大,便與趙宋皇室攪在一起……」說道此處,正陽道人臉上一陣黯然,沉聲道︰「趙宋皇室有心利用他,偏偏他又利欲燻心,便和天門起了沖突!我那師弟雖說不成器,倒也有幾分修為,接連打傷了幾位天門弟子,終于將獨孤白那廝惹了出來……」

想起當年的舊事,正陽道人忍不住喟然長嘆一聲,道︰「貧道當年與大雪山的密宗有些糾葛,被大雪山的長老困住,否則死在獨孤白手上的,只怕便是貧道了!」沉默了片刻,復又沉聲道︰「我師弟為獨孤白所傷,僥幸逃得性命,那獨孤白放下話來,說是要將道門一脈斬盡殺絕,我那師弟回到山門,便將此事稟告先師!先師雖是惱他無事生非,卻也看不慣獨孤白如此狂妄,一怒之下,便出山尋那獨孤白一較高下……」

說到此處,正陽道人大為激動,語氣中竟隱隱透出幾分淒涼之意︰「先師的先天無極功雖然只修煉到八重,未能臻至大圓滿的境界,可是要勝那獨孤白,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先師一時動了愛才之念,不忍心如此奇才死于自己手上,是以處處留手……」說到此處,正陽道人已是語帶哽咽,難以為續,沉默了片刻,方才接著道︰「先師畢竟年事已高,此番爭斗足足耗去近一日的光景,先師終于油盡燈枯,支撐不住,被那獨孤白一掌打中胸口……」

微微一頓,正陽道人雙目圓睜,怒意勃發,沉聲道︰「如此大仇,貧道豈能不報,我知聖王此番出世必要與他一戰,聖王武功高絕,若是一戰而勝,將其擊斃,貧道師門大仇又要如何報償,豈不是要抱憾終身麼?」鐘萬仇听得他如此說,心中一動,正容道︰「道兄意下如何?」正陽道人雙眸如電,直視鐘萬仇,道︰「天門聖門之爭,由來已久,細說起來無非就是爭那道統,逐本溯源,我道門其實也與天門和聖門月兌不開干系,今日貧道有個不請之請,還請聖王看在道門和聖門的淵源上,助貧道一臂之力!」

鐘萬仇心中隱隱猜到正陽道人的深意,當即眉頭微蹙,尋思道︰與那風四雷五一戰,我的北冥神功已到化境,不出一年,必將臻至那螺旋破體的境地,如此一來,修習萬劫魔功,迫在眉睫!偏偏與那獨孤白一戰又如箭在弦,如今這道人如此懇切相求,分明是要先與那獨孤白一戰,這倒是要好生算計一番。沉吟良久,鐘萬仇沉聲道︰「道兄但說無妨!」正陽道人听得他如此說,登時面上一喜,當即道︰「師門大仇,不可不報,便請聖王將那與獨孤白一戰的機會讓與貧道如何?」

鐘萬仇心中早有算計,正要回答,忽听得樓梯上腳步聲響,上來三人。瞧那三人時,見一個矮老者臉若朱砂,一個酒糟鼻子火也般紅,笑眯眯的頗為溫和可親;一個竹竿般身材的老者臉色鐵青,蒼白之中隱隱泛出綠氣,似乎終年不見天日一般,這兩人身形容貌,無一不是截然相反,站在一處,倒也相映成趣。那第三個老者的身形容貌倒是平平無奇,只是臉色蠟黃,微帶病容。

正陽道人此時也循聲望去,一見高矮二老者容貌,登時想起二人身份,當下心中一動︰這二人怎地會來到中原,難不成是大雪山上那人到了不成?樓上空空蕩蕩,只有鐘萬仇和正陽道人二人,那紅臉老者和青臉老者莆一看到正陽道人,登時愕然止步,互相使個眼色,便欲下樓。正陽道人軒眉笑道︰「故人久違,今日有幸相逢,何以匆匆便去?莫不是多年未見,將貧道忘了不成?」那紅臉老者拱了拱手,陪笑道︰」正陽真人別來無恙?」那青臉老者也不知想起什麼,恨恨的瞥了正陽道人一眼,冷哼一聲,當下再也不向正陽道人多瞧一眼,徑自走向樓梯。

那黃臉老者眼見青臉老者滿臉怒色,顯然是有心討好,當即大聲道︰「二師兄且請留步,既有惡客阻了清興,待師弟我趕走他便是。」說著伸出大手便往正陽道人肩頭抓來,要提起他摔下樓去。正陽道人見他掌中老繭叢生,掌指粗大,掌心中隱隱泛起金黃之氣,登時猜到此人身份,見鐘萬仇面有遲疑之色,心中登時一動︰我先他迎戰獨孤白白,對他而言乃是極為有利之事,他如此遲疑,莫非是懷疑我武功……。想到此處,看了眼前三人一眼,心中登時有了算計,當即任由那黃臉老者抓住自己肩頭。

那黃臉老者一招得手,心中大喜,正要手上發力,將正陽道人扔下樓去,卻見正陽道人肩頭忽地一矮,隨即猛地向上一彈,黃臉老者只覺手心一陣灼熱,手掌登時被一股大力彈開,腳下一個踉蹌,接連退了數步。正陽道人長袖飄動,左掌飛揚,猛地一掌拍在三個老者身前的空處,三人頓時只覺身子仿佛陷入極大的漩渦之中,一股大力旋轉而生,登時將自己帶得腳步輕浮,踉蹌不穩。

正陽道人微微一笑,左掌輕提猛按,接連拍出四掌,掌掌拍在那三個老者前後左右的空處,那三個老者猶如身陷洪濤巨浪之中,跌跌撞撞,隨著正陽道人的掌風形成的漩渦轉動,別說掙扎,竟連站定腳步也是不能,竟然到了全然身不由主的境地。鐘萬仇見他袍袖翻飛,宛若流水,左掌卻是凝重沉滯,好似每一掌都有萬鈞之力一般,更讓鐘萬仇嘖嘖稱奇的是,正陽道人每一掌都擊在空處,偏偏掌風聚而不散,竟自形成漩渦,端的是極盡造化之妙!

鐘萬仇舉杯干酒,嘆道︰「蘇子美以《漢書》下酒,常嘆‘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足多也’,本王今日以道兄的掌法下酒,豪情遠勝那蘇舜欽,莫說一斗,便是十斗,也能飲得!」正陽道人聞言欣然而笑,道︰「聖王如此抬愛,倒叫貧道汗顏,既然聖王酒興大發,貧道這便敬聖王一杯如何?」說著手掌凌空劃了個半圓,袍袖一卷,一道掌力登時奔涌而出,那青臉老者只覺身子不由自主的橫飛出去,徑直向鐘萬仇身前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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