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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九 揮斥方遒,自有命數在我心(二)

那聲音仿佛在廳中眾人耳邊響起一般,廳中近百人,竟都听得清清楚楚,這分功力端的是深厚,霎時間驚詫不已,紛紛猜想此人身份。卻听又是一人道︰「師妹不得無禮,在下慕容復,攜師弟薛剛、師妹薛紅玉,特來造訪,冒昧之處,還請諸位武林同道見諒。」聲音柔和,仿佛清風陣陣,霎時間便響徹廳中,眾人聞言俱是一震,紛紛議論︰「原來是南慕容和小邪神,怪不得有這等功力?」「方才說話的那女子想來便是火雲仙子薛紅玉薛姑娘,想不到她竟也來了!」「听說他三人俱是火雲邪神大俠的弟子,想來是火雲邪神大俠看不過喬峰的惡行,派弟子來對付他了,這可再好不過了。」一時間廳中噪雜不已,人聲鼎沸,眾人紛紛向門外矚目,想要看看這近年來名動江湖的南慕容和小邪神的風采。游氏兄弟身為主人,自是不敢怠慢,兄弟二人聯袂而去,徑直出門迎接。

鐘萬仇不想自己的三個弟子竟有如此聲勢,一時間頗有幾分得意,掩藏在人群中,也想門外看去,忽地看到喬峰和阿朱臉上神色一黯,登時心中一動︰想不到喬峰還是和阿朱相遇了,這倒有趣的很,只是他二人神情古怪,分明大有情意,莫非其中有甚麼緣故不成?正自思索,卻見游氏兄弟引了三人進來,頭前一人,身著青衫,劍眉星目,好生俊俏,手中一把折扇緩緩搖動,更顯的他風流倜儻,瀟灑不凡。他身後跟著一男一女,俱是二十歲左右年紀,男子身著火雲黑袍,粗眉大眼,身形魁梧,舉手投足之間,頗有氣勢,一雙眸子寒光逼人,讓人不敢和他對視。那女子也是身穿一件火雲黑袍,比起她身旁的男子,她身上那件黑袍雖是嬌小許多,卻將她周身曼妙曲線盡數勾勒出來,眉若遠山,目如點漆,膚如凝脂,唇若櫻紅,一頭如雲的秀發隨意的用一只玉簪別住,甚是清爽,只是她眼中也是寒光四射,叫人不敢多看。

游氏兄弟引著三人進得廳來,老大游驥向廳中眾人一拱手,道︰「這三位便是火雲邪神大俠的得意弟子,今日听得喬峰這惡賊在此,特來助我等一臂之力。」當前的青衫公子點了點頭,將手中折扇一合,抱拳道︰「在下慕容復,見過諸位武林同道。」回首一指身後男女,又道︰「這兩位便是在下的師弟薛剛和師妹薛紅玉。」鐘萬仇自打三人進得廳來,便仔細打量三人,他雖與三人近六年未見,不過三人雖是氣質變化不小,那容貌並卻無多少變化,一眼看去,便認出三人。鐘萬仇端詳了一番,見三人武功俱都大有進境,已然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暗自點了點頭,頗覺欣慰,忽地听得一人道︰「哼,他三人武功雖是不錯,卻還不是我的對手,有甚麼得意的?」

鐘萬仇聞言一愣,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白衣女子正獨坐在角落里,臉上覆著白紗,雙眸狠狠的盯著鐘萬仇,不是那玉無暇又是何人?鐘萬仇嘿嘿一笑,行將過去,低聲道︰「這怎麼一樣,他們是老子的弟子,你是老子的夫人,你這做師娘的若是比不上自己的弟子,那不叫人笑掉大牙了麼?」玉無暇見他行將過來,心中暗自警惕,待得他胡言亂語一番,登時心中一陣惱怒,恨聲道︰「你胡說甚麼?誰是你的……你的……那個!」鐘萬仇听得她聲音嬌嗔,又羞又怒,登時大為得意,笑道︰「你那冰清玉潔的身子都被老子看光了,不做我的夫人,又做誰的夫人?」玉無暇听得他如此說,想起自己**著身子,被他恣意把玩,登時羞恨萬分,心中說不出是甚麼滋味兒,只覺他當真是無恥之極,當即恨聲道︰「虧你還是前輩高人,如此……如此……卑鄙下流……」說道此處又想起昨夜之事,登時再也說不下去,惡狠狠的白了鐘萬仇一眼,又道︰「也不看看你那丑樣,本姑娘便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你!」

鐘萬仇聞言雙眉一蹙,冷冷的看著玉無暇,眼神冷漠,便如看著死物一般,玉無暇見他如此情狀,登時醒悟,心中懊悔不已,轉念想起自己被他那般羞辱,心中恨意又起,道︰「怎麼?你本就長的丑,還怕我說麼?哼!」鐘萬仇嘿嘿一笑,道︰「老子是丑,不過那又怎地?你已經是老子的人了,我看天下誰敢打你的主意?老子管你是豬是狗,誰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老子便將他抽筋扒皮,措骨揚灰!」這番話說得端的是狠辣無比,不過玉無暇听在耳中,心底卻沒來由的一暖,白了鐘萬仇一眼,道︰「你愛怎地便怎地,反正我就是不嫁你!」聲音嬌媚,便如同情人間撒嬌使性一般,莆一出口,玉無暇便覺不妥,俏臉登時燒紅,忙不迭的道︰「我……我不是哪個意思……你莫要想歪了!」鐘萬仇嘿嘿賤笑,甚是得意,也不管她嬌嗔薄怒,徑自往廳中望去。

此時慕容復三人已和廳中眾人寒暄完畢,但見薛紅玉將阿朱扶到一旁坐下,回首冷冷的望著喬峰,道︰「喬峰,你用我師傅傳授給你的功夫,傷我哥哥和阿朱姐姐,端的是好威風啊!若是我師傅他老人家知道,不知會如何感激你呢!」喬峰聞言神色一黯,向薛剛三人抱拳道︰「喬某那日中了歹人的暗算,還道是薛兄的手段,誤會了薛兄,是以突下狠手,後來听阿朱……阿朱姑娘說明真相,很是後悔。」說道此處,又看了阿朱一眼,見她神情哀怨,正看著薛剛,心中猛地一痛,揚聲道︰「火雲邪神前輩與在下有救命傳功之恩,喬某再狼心狗肺,也不敢做出此等忘恩負義之事,喬某大錯已然鑄成,不敢奢求原諒,三位若要喬某的性命,徑自來取,喬某絕不還手!」

一番話說得當真是慷慨激昂,一旁的薛剛听他此言,連連點頭,拱手道︰「我傷在喬兄手上,乃是我學藝不精,怪不得旁人,按理說師傅傳你武功,你我也算有半分同門之誼,只是你……阿朱之事,我萬萬饒你不得,喬兄有甚麼手段,盡管使出來吧,薛某今日與喬兄一戰,不死不休!」說道此處,雙手抱拳,向廳中眾人一禮,沉聲道︰「薛某和喬峰有些個人恩怨,今日便借這聚賢莊做個了結,還請諸位武林同道,為薛某做個見證。」說罷,回首沖喬峰道︰「喬兄,請!」喬峰本就是豪爽漢子,听得他如此說,忍不住大喝一聲︰「好!薛兄光明磊落,喬某也不是婆媽之人,阿朱姑娘之事,是我喬某對不起你,今日一戰,若是喬某敗了,自是萬事皆休,若是喬某僥幸勝了,喬某也會還你一個公道!」

薛剛點了點頭,道︰「喬兄如此豪爽,敢做敢當,男兒大丈夫便當如此,想來那些惡事,定是有人暗中陷害,若是今日薛某勝了,定會將喬兄之事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叫喬兄平白受屈就是了!」喬峰心中一緊,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喬某大難臨頭,能結識薛兄這等英雄豪杰,也不枉此生了!」回首沖游氏兄弟一拱手,道︰「兩位游兄,喬某想跟你討幾碗酒喝,不知賢昆仲可否應允。」游氏兄弟雖是心中奇怪,倒也不是吝嗇之人,當即當即吩咐莊客取酒,聚賢莊今日開英雄之宴,酒菜自是備得極為豐足,片刻之間,莊客便取了酒壺、酒杯出來。喬峰瞥了一眼,道︰「小杯何能盡興?相煩取大碗裝酒。」兩名莊客取出幾只大碗,一壇新開封的白酒,放在喬峰面前桌上,喬峰親自上前,斟滿兩個大碗,端起碗來,幾步行到薛剛身前,將一只碗遞給薛剛,道︰「薛兄,若非我鑄下大錯,且不容于武林,今日喬某便要和薛兄痛飲上三天三夜,不醉不休。」

薛剛接過大碗,看了喬峰一眼,沉聲道︰「喬兄,你是當世豪杰,普天之下,能如你這般光明磊落,敢做敢當之人,又能有幾位?薛某早有結交之心,若非阿朱之事,即便是你不見容于武林同道,我也定當和你結為兄弟,生死與共,這碗酒,便算是薛某敬喬兄,我死在你手上,還請你好生照看阿朱,若是你死在我手上,你所受的冤屈,薛某定會為你洗刷,即便是薛某作不得,也會求師傅,還你一個公道!」微微一頓,大喝道︰「喬兄,請了!」眾人一听,都是一凜,大廳上一時鴉雀無聲。各人均想︰這小邪神薛剛頗有俠名,怎地和喬峰這大魔頭論起交情來了,莫非這喬峰當真被人冤枉不成?這廳中眾人不少都受過喬峰或是丐幫的恩惠,一念及此,想起喬峰平日里所作所為,均覺喬峰斷斷不是那殺父弒師之人,心中登時猶疑不絕。一旁的慕容復也是眉頭緊鎖,顯然對薛剛此番話頗為不滿,剛要說話,忽地覺得衣袖一緊,回頭望去,卻是薛紅玉拉住他的衣袖,只見薛紅玉搖了搖頭,道︰「大師兄,我哥哥不是莽撞之輩,這喬峰卻又冤枉,咱們不能睜眼說瞎話!」慕容復雙眼微眯,心中略一盤衡,點了點頭,當下不再言語。

卻說喬峰聞言,身子一震,心道︰「我為天下英雄所不容,今日只怕要死在這里,這薛剛不畏人言,肯為我洗刷冤屈,足見是個重義輕生的大丈夫、好漢子。喬峰即便是為天地所不容,卻也不枉此生了。」當即端起碗來,仰首便干,霎時間便將一碗酒喝個干淨,隨手將大碗扔在地上,沉聲道︰喬某得能結交薛兄這等英雄好漢,歡喜得緊,日後薛兄見了火雲邪神前輩,便說喬峰莽撞,愧對他的大恩大德!」薛剛點了點頭,抬手將大碗中的酒喝個干淨,也是隨手一拋,將那大碗扔在地上,摔個粉碎。薛剛看了喬峰一眼,沉聲道︰「喬兄,動手吧!」說罷左掌虛撫,右拳嗖的一聲,從掌風中猛穿出來,當下一招「石破天驚」徑直向喬峰胸口打來,喬峰大喝了一聲,右手劃了個半圓,左掌呼地一聲,猛地擊出,正是降龍十八掌中的絕學「亢龍有悔」,只听得「砰」的一聲,二人雙掌抵在一處,掌風呼嘯,登時將地上的塵土激起,周遭觀戰諸人,只覺一股氣浪涌來,再也站立不穩,紛紛向後褪去。

只見場中二人身子俱是一晃,猛地分將開來,薛剛面色凝重,沉聲道︰「好一招亢龍有悔,當真痛快!」說著又是一掌擊出,掌若穿花,勁力凝重,喬峰神情一整,沉聲吐氣,雙掌一翻,撲身迎上,只听得「砰砰」之聲,不絕于耳,二人竟然斗了個旗鼓相當,難分軒輊。一旁的玉無暇看在眼里,心道︰那喬峰成名已久,有如此功夫倒也不奇怪,只是他那弟子年紀輕輕,竟也如此了得,聖門的武功當真不可小覷。想到此處,瞥了一旁的鐘萬仇一眼,見他臉上笑意淡淡,全不擔心自己弟子的安危,忍不住道︰「你此刻還不出手,難不成要等你那弟子和喬峰兩敗俱傷麼?」鐘萬仇看了她一眼,道︰「那臭小子內力不純,根本不是喬峰的對手,此番讓他吃點苦頭,免得他以後得意忘形,以為江湖中無人。」頓了一下,又道︰「那喬峰端的是條漢子,只是不知為何竟心萌死志,他內力本就虧空的厲害,偏又這般狂攻不止,當真奇怪!」

玉無暇听得他如此說,只道以他的修為,定然不會看錯,當即向場中二人看去,但見喬峰雙掌翻飛,狂攻不止,那薛剛雖是連連後退,卻穩如山岳,絲毫不見慌亂,與方才鐘萬仇所言,略一印證,便知喬峰敗亡在即。果然,又過了十余招,喬峰果然內力告罄,掌勁減弱,薛剛見狀自是不會放過,當即舉步上前,猛地一拳向喬峰額頭打去。喬峰大喝一聲「來得好!」,當下不閃不避,任由來拳打向自己額頭,右掌一翻,又是一記亢龍有悔,猛地向薛剛胸口拍去。薛剛哪里想到他竟會使出這等同歸于盡的法子,連忙收拳自保,反手一拳迎上喬峰的來掌。這一招變生肘腋,薛剛暗自叫苦不迭,喬峰那一掌掌力雄渾,未等及身,薛剛便覺胸口一陣氣悶,心中盡是駭然。一旁的慕容復和薛紅玉也是緊張不已,俱都提聚真氣,只待薛剛稍有危險,便要出手相助。

二人相斗不過百招,轉眼間便到了生死關頭,廳中眾人雖是武功不及二人,卻也只道此招過後,只怕勝敗即分,生死立判,登時人人屏住呼吸,全神觀看。就在人人皆以為喬峰佔據上風,將要擊敗薛剛之際,卻見喬峰腳下一個踉蹌,仿佛內力告罄一般,身子晃了一下,猛地向前撲去,胸口正正迎上薛剛的拳頭。莫說一旁觀戰的眾人,便是薛剛也被喬峰此舉弄的措手不及,待得他回過神來,他的右拳已然要擊中喬峰的胸口。一旁的阿朱見喬峰如此舉動,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傷心,想起喬峰方才看向自己的一眼,分明便是生死相別的意思,心中說不出是甚麼滋味兒,淚水登時洶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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