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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八 大輪明王,貪念如火刀鋒寒(三)

次日清晨,段正明與妻子話別,當即出了玉慈宮徑直奔宮外而來,此番去那天龍寺,寺中高手極多,段正明自身也是高手,倒也沒帶甚麼侍衛,孤身一人,縱馬而行。正行到宮門處,便見到段正淳和段譽二人,各牽一馬,正端立在宮門外等候。段正明馭馬而行,行到近前,只見那段譽一臉興奮,想來是知道此番之戰,頗為期待。再看那段正淳,臉色蒼白,眼神渙散,腳步虛浮,眉頭不禁一皺,道︰「淳弟,莫不是身子不舒服麼?怎地臉色如此之差?」段正淳聞言臉上一紅,訕訕道︰「臣弟無礙,只是昨夜思量那火雲邪神之事,睡的晚了些,身子有些乏,倒叫皇兄擔心了!」段正明聞言,心中暗自嘆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若非你風流,豈會惹出如此大禍。又瞟了他一眼,見他雙眼浮腫,毫無精神,顯然是徹夜未眠的樣子,登時一陣不忍,點了點頭,道︰「淳弟也不必太過擔心,那火雲邪神雖是出名的心狠手辣,畢竟還是正道中人,想來那段延慶不過是危言聳听而已。」說罷,見段正淳神情恍惚,雖是連連點頭,卻明顯沒將番話听進去,段正明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他心中惴惴不安,倒也沒往深處想。

三人略一寒暄,當即便縱身上馬,徑直奔那點蒼山而去。天龍寺便在點蒼山中岳峰之北,段氏歷代祖先皆好佛學,往往年老時便避位為僧,俱是在這天龍寺中出家,因而,這天龍寺便成了大理皇室的家廟。大理境內佛寺甚多,偏偏這天龍寺最為尊榮,每有皇帝出家之後,子孫便在他生辰之日,前往這寺中朝拜,每次朝拜,必有奉獻。十幾代下來,這天龍寺的規模愈發宏大,構築清麗,又極佔形勝,雖是名聲不如那中原的五台、普陀、九華等佛門勝地的名山大寺,其實已然不遜這許多名寺。寺中有三閣、九殿,俱是一時名勝,更有崇聖三塔,乃是天龍寺五寶之首,每日清晨,雲山霧罩,三塔在雲海中巍峨聳立,端的是天下勝景。寺中還有一小潭,每逢風和日麗之時,潭中可見三塔倒影,大理百姓故而皆稱崇聖六塔,天、地、塔,俱在一壇之中,甚是奇妙。

這點蒼山風景秀麗,蔥蔥郁郁,只是三人擔心天龍寺中情形,一路上趕路頗急,哪里有心思欣賞途中美景,不消一個時辰,便到了那天龍寺。段正明平日里經常來謁見他叔父本因方丈,是以對這天龍寺甚為熟悉,當即徑直從那瑞鶴門而入,穿廊越院,一路向西,來到那牟尼堂前。段正明舉步上前,雙手合十,道︰「打擾諸位大德高僧,段正明攜弟段正淳、佷段譽,特來謁見。」只听咯吱之聲響起,木門緩緩打開,一個枯黃精瘦的僧人從木門中緩緩走出,正是那天龍寺的方丈本因和尚。這本因雖是段正明的叔父,不過出家人不論俗禮,也不敘家族輩分,見到段正明三人只是雙手合十,微微點頭,三人見狀,連忙合十還禮。本因打量了三人一番,這段正明雖是甚為一國之君,武功修為卻是半點未曾放下,那段譽更是深得枯榮大師真傳,武功更在其父之上,本因看罷二人,微微一笑,心中頗覺欣慰。待得他看到那段正淳時,卻見他眼角帶赤,眉間猩紅,氣息紊亂,腳下虛浮,分明是縱欲過度,掏空身子的跡象,忍不住眉頭一皺,沉聲道︰「鎮南王爺,這乃是我輩習武之人的大忌,你如此放縱,只怕血氣虛耗,對你身子不利!」

段正明這才恍然大悟,雙眉緊蹙,回頭望向段正淳,眼中盡是責備之色,段譽也是眉頭緊鎖,冷眼瞥向段正淳。段正淳見三人目光皆看向自己,當即老臉一紅,訕訕道︰「多謝大師指點,正淳知道了,以後自是修心養性,潛心習武!」本因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說罷,回頭對段正明道︰「就請三位隨我進去吧!」說罷,頭前領路,徑直進屋,段正明三人連忙跟在他身後,入了那牟尼堂。屋內甚是空曠,只擺放了六個蒲團,有五人端坐于蒲團之上,其中四人是僧人,三僧身形枯槁,容貌蒼老,另外一個僧人端坐于東首,面壁而坐,在他身旁還端坐著一個青袍人,同樣是面壁而坐,身旁放了兩根拐杖,正是那四大惡人之首,惡貫滿盈段延慶。段正明認得那身形枯槁的三僧,分別是本因的師兄本觀、本相,以及本因的師弟本參,至于那個面壁的僧人卻是不曾見過,當即雙手合十,恭聲道︰「段正明見過諸位大德!」本觀三僧面帶微笑,雙手合十,便算是見過了禮了。

段正明不認得那面壁僧人,段譽卻是認得,他一身武功皆是此僧所授,當即沖三僧合十一禮,幾步來到那面壁僧人的身前,屈膝便跪,連連叩首道︰「弟子段譽,見過枯榮大師!」段正明和段正淳聞言身子一震,這枯榮大師身份甚是尊貴,武功更是忝居天龍寺之首,只是在當年大理兵亂時曾經現身,二十幾年來,苦修那枯榮神功,從不見人,便是傳授段譽武功,也只是派沙彌傳訊,不曾見過,此時見得他現身,哪里還不知道今番天龍寺定是大難臨頭,當即雙手合十,躬身行禮。枯榮大師緩緩道︰「強敵日內便至,天龍寺百年威名,岌岌可危,值此大難之際,你等能盡數前來,倒也不曾辱沒了大理段氏的名頭。」段正明听得他這般說,分明將那段延慶眼包含在內,如此一來,便是承認了他的太子身份,登時一陣尷尬。

卻听那枯榮大師道︰「延慶本是大理太子,二十年前兵亂,他慘遭仇家追殺,落的如此境地,雖說在江湖上聲名狼藉,倒也著實可憐。此番強敵來臨,他能只身前來,共赴大難,倒也頗叫老僧欣慰。」段正明剛剛起身,便听他如此說,心中一陣不快,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只得呆立在哪里。段正淳卻是按捺不住,出聲道︰「枯榮大師,這段延慶殺人如麻,更是被江湖上稱作惡貫滿盈,忝為那四大惡人之首。我大理段氏若是收留如此之人,被江湖同道知道,豈不壞了我大理段氏的名聲……」不等他說完,猛听得枯榮大師「哈」的一聲巨喝,房中眾人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一時間竟然頭暈目眩,身形晃動。段正明知道這是佛門中一門極為上乘的功夫「獅子吼」,一聲斷喝之中,蘊含極為霸道的內力,非但有警懾敵人之功,更有那一喝傷人的之力!

當即調息運氣,平復體內涌動的氣血,眼角打量房中眾人,只見那本因、本觀諸僧,身形一晃即止,面色如常,顯然是內力深厚,絲毫未受影響。心中大為佩服。枯榮大師身邊的段延慶和段譽背對著他,看不到臉上神色,二人身形也是略晃即止,全然無礙,一身修為明顯在自己之上。那段延慶修為高過自己,段正明昨日便知,此刻見他絲毫未受枯榮大師的「獅子吼」影響,倒也不甚為意,倒是見到段譽如此修為,心中甚是欣慰,頗覺大理段氏後繼有人。正自欣喜,忽地眼角余光瞥到身旁的段正淳,只見他神情恍惚,雙眼迷離,臉色蒼白,頰上一抹緋紅,身子不住顫抖,甚是痛苦。段正明一看便知他已然身受內傷,當即顧不得旁的,連忙來到他身後,內力貫注指尖,伸手便點在後腦的風府穴上,一陽指力緩緩貫注。

好一會兒,那段正淳才回過神來,喘息道︰「多謝皇兄!」段正明收回左手,退在一旁,瞥了那枯榮大師的背影一眼,心中甚是不滿,礙于他的身份,也不說話。卻听那枯榮大師道︰「正明、正淳,你二人心中可有不滿?」段正明瞥了段正淳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上前一步,躬身道︰「正明不敢,只是淳弟身子不適,當不得大師一喝。」枯榮大師聞言「哼」了一聲,道︰「身子不適?怕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吧!」聲音甚是嚴厲,頗有責難之意。段正明不敢回答,只是躬身不語。枯榮大師又是一聲冷哼道︰「堂堂的大理鎮南王,身子竟然虧空到如此地步,當真是可笑之際,若是被江湖同道知道,還不笑掉大牙!」微微一頓,又道︰「正明,你身為兄長,也不好生管教他一番,還為我大理段氏惹來如此強敵,待得應付了那大輪明王鳩摩智後,便讓他此去大將軍的職位,軍中事宜,便交與譽兒掌管,只讓他做個閑王就是了,甚麼時候禁了,功夫長進了再說吧!」寥寥數語,便奪去了那段正淳的權柄,直將房內眾人驚的啞口無言。

段正明躬身看著腳下,眉頭絞在一處,心中雖是不服,卻也不敢反駁,當即道︰「是,正明謹尊大師法旨!」枯榮大師「嗯」了一聲,聲音柔和了許多,顯然是頗為滿意段正明的反應,說道︰「譽兒,你且起來吧,你歸去這幾年,功夫倒是頗有進境,來,做到我旁邊來。」本因見枯榮大師如此說話,當即出門,不一會兒便取回三個蒲團,分別交與段正明三人。段譽接過蒲團,也不理會段正淳傷勢如何,當即面壁坐在那枯榮大師身邊。本因端坐與自己的蒲團上,段正明兄弟見狀也取了蒲團,坐于眾人下手。枯榮大師待得眾人坐畢,這才開口道︰「延慶已將那火雲邪神之事細說于我听了,想不到這人幾年不見,功力竟然精進如斯,只怕是合在座諸人之力,也不是他的對手。偏偏正淳又招惹了他,哎!」長嘆一聲,接著道︰「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此番他定不會善罷干休,與之比起來,那鳩摩智之事,不過是疥癬之疾。」

一旁的段譽听得入神,忽地開口問道︰「大師,那火雲邪神當真如此厲害麼?難道在座諸位大師合力也不是他的對手麼?」眾僧聞听此言,臉上俱是一紅,甚是尷尬,竟無一人應答,還是那枯榮大師嘆息道︰「譽兒還記得五年前之事麼?當時你被人所擒,在你體內種下邪術,你母親送你來到天龍寺求救,擒你之人,便是那火雲邪神!」段譽聞言身子一震,如此大事,他豈會不記得,若非此事,他也不會悉心習武,此刻听得枯榮大師道來,心中更是好奇,正待再問,卻听枯榮大師道︰「那人的邪術甚是厲害,合寺之中,竟無人能解,他暗中窺視,被我識破行藏,當即便出手奪經,我五人全力抵擋,除我之外,盡皆傷與其手,被他奪去劍譜,從容而去。」說道此處,聲音甚是蕭索,頗有些英雄遲暮的意思,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當日若非他手下留情,只怕這天龍寺早已尸橫遍野了。」

眾僧經歷當日一戰,靜養多日才治好傷勢,此番再听得枯榮大事娓娓道來,禁不住又想起當日情形,頓時個個神色黯然,垂首不語。段氏兄弟听得枯榮大師如此說,心中更是驚懼不已,雖是知道那火雲邪神武功極高,竟不成想會高到如此地步,闖寺奪經,無人能擋,合寺高手,竟盡皆傷于其手上。正自愁苦,忽听得那段譽道︰「大師,那我所中邪術究竟是何人所解,此人能解此術,定能抗衡那火雲邪神,何不請此人相助?」枯榮大師微微嘆息,道︰「說來慚愧,你所中之術,換做七聖封神之術,甚是奇怪,早已失傳多年,合寺上下,無人能解,若非那火雲邪神留下了化解之法,只怕你此時早已不在人世了!」

眾人听得一愣,正自納悶,卻听段譽道︰「如此倒是奇怪了?他先是在譽兒身上種下邪術,後又留下化解之法,難不成便是為了那六脈神劍麼?」枯榮大師道︰「不錯,他前番來此,正是為了那六脈神劍,據他所所言,乃是為了觀摩六脈神劍的發勁方法,擒你不過是為了交換而已,後來他奪去劍譜,更曾許諾說,他日會救我大理段氏一次,算作報答!」段正淳聞言,忍不住「啊」的一聲,心中竊喜,連忙道︰「如此說來,倒是可以據此化解與那火雲邪神的因果了?」話一出口,便覺不妥,果然,眾人听聞此言,紛紛怒目而視,那枯榮大師更是斥責道︰「住嘴!我大理段氏豈會仰仗他人鼻息苟存,此番他若前來,唯死戰而已,正好也了卻他奪我劍譜的因果!」段正明听聞段正淳之言,也忍不住橫目瞪了他一眼,沉聲道︰「大師所言極是,我大理段氏絕不能就此罷休,定要與那火雲邪神好生較量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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