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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四 心如猿馬,面壁三年破壁

圍棋一道,易學難精,雖說下法規矩,一點就通,其實最講究的便是悟性,常言道「二十歲不成國手,終生無望。」鐘萬仇前世對圍棋頗感興趣,也曾學過兩年,他雖是頗有心機,喜歡算計,奈何性子毛躁,耐不得寂寞,終究沒什麼成就。

蘇星河一生浸婬于諸般雜學,這圍棋的造詣雖不敢說是天下無雙的國手,但也是當世少有的高手,鐘萬仇怎是蘇星河的對手,一番對弈下來,十局之中,竟無一局勝績。蘇星河原本見他寥寥數語便破了那「珍瓏」,還道他棋藝精湛,遠勝自己,孰料此番對弈,竟然不堪一擊,忍不住一陣錯愕。

鐘萬仇面皮極厚,訕訕笑道︰「師弟的棋藝粗糙,叫師兄見笑了!」

蘇星河倒也不曾取笑他,只是心中奇怪︰師弟的棋藝如此粗劣,怎會破了那「珍瓏」,難不成當真是悟性極高不成?一念及此,忽地想到鐘萬仇雖然棋藝粗劣,但是棋路詭異,頗有大局觀,好幾次都讓他措手不及,應對失措,只是棋風偏軟,算路不精,一旦絞殺對戰,便錯漏百出,這才被他屢屢輕松戰勝,由此心中更是篤定自己這師弟對圍棋一道頗有天賦,也因此更加悉心指點起來。只是他哪里知道,這鐘萬仇乃是後世穿越之人,後世的棋風、棋路,若論絞殺算路遠不及古人,但最重局面,敵我交戰,扳點騰挪,立時局面兩分,鐘萬仇雖然棋藝不精,倒也學得幾分後世圍棋的皮毛,雖說棋力遠不及蘇星河,倒也讓蘇星河誤以為他資質超群,悟性頗高。

光是這圍棋一道,也還罷了,盡管鐘萬仇棋藝不精,好在他對這圍棋頗感興趣,每日與蘇星河對弈十局,雖說常常慘敗于蘇星河之手,棋藝卻也大有長進,倒也不是太過枯燥無趣,頗有些「勝故欣然敗亦喜」的味道。可那蘇星河每日里除了與他對弈十局,還要傳授他琴藝、書法、繪畫、醫道、園藝、機關、術數等諸般雜學,鐘萬仇對這些半點興趣欠奉,端的是疲于應付,叫苦不迭。

到後來,諸般雜學涉獵愈深,往往其中一種技巧,便需學上十天半月,若是他學得好,還則罷了,若是他虛以委蛇,推月兌應付,蘇星河也不生氣,從頭教起,只到鐘萬仇完全掌握,才算放過,直把那鐘萬仇弄得再也不敢偷奸耍滑,乖乖的埋頭苦練不已。

如此還不算完,那無崖子每月都要抽出三日時間,來考較他諸般雜學的進境,倘若頗有進境,也倒罷了,無崖子便講述一些聖門的典故和奇功異術,做為獎勵。倘若毫無進境,甚至反倒退步,無崖子便會吩咐蘇星河將每日功課加倍,端的讓鐘萬仇痛苦萬分。

如此這般,每日里苦學不輟,短短一年的功夫,鐘萬仇的棋藝便大有長進,從開始的蘇星河讓他十余子,漸漸變成七八子,到後來蘇星河只讓三子,還互有勝負。其他諸般雜學也頗有進境,比起蘇星河自是遠遠不如,但比起蘇星河的幾位弟子,倒也相差不遠了。如此這般成就,倒也不是鐘萬仇天賦異稟,資質過人,實在是那蘇星河悉心教導,誨人不倦的緣故,加上還有個遠勝蘇星河的無崖子在一旁指點,若是再無此成就,倒也說不過去了。

鐘萬仇一年中苦修雜學,好在無崖子也講述了不少聖門的典故和奇功異術,雖然武學修為沒什麼進境,但這眼界見識,倒是增長了許多。而且這雜學,卻是對修心養性頗有功效,原本他喜怒無常,動輒殺人的性子截然不見,反倒如同前世一般,飛揚跳月兌,平安喜樂。而且以前月余便要發作的頭痛頑疾,因為習了諸般雜學,要兩三個月才偶有所感,且發作之時,那頭痛愈烈之苦也比以前輕了許多。每次發作之時,無崖子都嚴禁他吸取他人內力,只讓他撫琴寫字,擺弄花草,只憑自身苦挨。待到第二年春暖花開之際,這頭痛頑疾已然不藥而愈,好久不曾發作了。

鐘萬仇心中欣喜,忙將這消息告之無崖子,無崖子聞言搖了搖頭道︰「你這廝倒想得簡單,這心魔若是如此簡單便可破去,也不會有這麼多人死在心魔之下。」鐘萬仇一愣,道︰「老家伙,難不成我這頭痛頑疾,還不曾痊愈?」無崖子點頭道︰「這心魔無影無形,說白了便是你心中的自己。所謂心如明鏡意如台,這心魔作祟無非就是將你心中最為邪惡一面展現出來,你若破不去自己心中執念,便打不破這如明鏡一般的心魔,又怎麼能治愈你那頭痛的頑疾。」鐘萬仇听得一頭霧水,忍不住道︰「你倒是說的明白些,少和老子在這里打機鋒!」

無崖子听他言語無禮,早已習慣,也不生氣,笑道︰「說得明白些,就是去執而已。你心有執念,這心魔便是執念而生,你越是執著,這心魔便越是強大,你那頭疾,也就越發厲害。眼下你心性略定,頭疾初愈,不過是那雜學錘煉之功,暫時平復而已,卻非從根上破除。待到他日你執念再起,心魔重生,那時這諸般雜學雖不說無用,卻也無法救你了。」

鐘萬仇听得一陣頭大,皺眉道︰「你不是說這雜學可以錘煉心性麼,怎地現在又說雜學不成了,莫不是耍我麼?」說完,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恨意,丹田中的內力,鼓噪如沸,隱隱有失去控制的苗頭,周身經脈也仿佛有刀剜針刺一般,絞痛難忍。無崖子失笑道︰「誰說雜學無用,你修習這雜學一年來,心性略定,早已沒了初來時的渾身煞氣,那頭疾也發作的輕了,這難道不是雜學之功?」說道此處,忽見鐘萬仇煩躁不已,臉上漸漸生出凶戾之氣,無崖子連忙大喝了一聲。只听得一聲巨響,好似雷霆萬鈞,直震得木屋中灰塵簌簌落下,甚至連整個木屋也仿佛搖晃了起來。那鐘萬仇聞聲面白如紙,滿面痛苦之色,腳下一陣踉蹌,直到身子撞上木屋的牆壁,這才站穩。只听他喘息如牛,冷汗之下,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鐘萬仇微微苦笑,道︰「好在老家伙你發現的及時,不然我只怕要死在當場了!」無崖子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道︰「心魔作祟,最易走火入魔,往往便在不經意之間。你此番險些走火入魔,倒也不是壞事,我原本想讓你面壁去執,直接破了那心魔,現在看來,你心性錘煉還是不夠,倘若匆匆閉關,只怕是有死無生。」

鐘萬仇听得一愣,道︰「面壁?」無崖子點頭道︰「不錯,這面壁是最容易破除心魔,去除執念的法門,我本以為你心性已定,可以試試。不過現下看來,還需再錘煉一番。」鐘萬仇忍不住撓了撓頭,道︰「這玩意兒有用麼?不是和尚道士這些正派中人才面壁麼?怎麼聖門也形這個?」

無崖子見他舉止幼稚,恍如孩童一般,知道是他心性略定,顯現出原本的真性情來,心中安慰,微笑道︰「一派胡言,誰說只有和尚道士才會面壁!須知無論正邪,雖然道統有別,功法不同,其實質不過殊途同歸。那些所謂的正派中人面壁,正是為了去執破魔。我聖門又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功法有別而已。」

鐘萬仇听得興起,連忙問道︰「功法有別?這倒要好好听听。」說罷,整了整袍子,便坐在地上。無崖子道︰「你若想听,為師便和你細說一番。說起這面壁,其實分做兩種,一種便是那些所謂的正道中人說得去執破魔,是因為他們認為這心魔乃是追尋大道的過程中,一次對心的試煉和考量,若想大道有成,就必須度過這心魔一關,講究的是去除心中執念,破除心魔。而我聖門則不同,我聖門一向認為執念乃是人性中最本源的力量,正是因為心有執念,所以才會生出諸多**,也正因有諸多**,才會有諸如權利、愛戀、仇恨等情感存在,世人也因此繁衍、爭斗。若無執念心魔,便無諸多**,諸般情感,那人又何以為人,這世間又會是何等模樣?所以我聖門講究的是化身為執,心魔合一,這也正是我聖門與天門之間,最大的區別。」

「化身為執,心魔合一?」鐘萬仇听罷喃喃道︰「怎地你要傳我的不是聖門的化執入魔之法,反而是那正派的去執破魔之道?」無崖子笑道︰「我觀你性子甚是平和,絕非之前心性大變時的殺伐決斷,我聖門的化執入魔之法與你秉性不和,如是強行修煉,必死無疑,豈不是害了你?」

鐘萬仇聞言點了點頭,道︰「說得倒也不錯,只是我現如今也算是聖門中人,反倒修習那正派的去執破魔之道,怎麼想來,都有些離經叛道的味道!」無崖子失笑道︰「你這廝倒也婆媽,管它正派還是聖門,化解你的頭疾才是主要,其他的你管它作甚。」

鐘萬仇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道︰「倒是我看不開了,也對,黑貓白毛,抓主老鼠才是好貓!」無崖子點頭道︰「你這話雖是粗俗,倒也不差。從今日起,你每日的功課便翻上一倍吧,可不能敷衍了事,到頭來你功敗垂成,可不要怪我不救你。」

鐘萬仇聞言心中叫苦不已,可又知道無崖子確實為自己著想,心中雖是無奈,倒也別無他法,只好依著無崖子的吩咐,苦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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