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我這邊的疲于應付，徒弟那里就過得比較舒心了，俄國的文藝界對這麼一個重量級的投資人是相當的熱情，各種場合還有香蕉這個熟悉歐洲交際的美國公民陪伴，可以說她是在公費旅游也不為過。這不我又在報紙上看到她出席歌劇演出的照片。
王秀也看到了報道，于是有感而發的說道︰「亮相的這麼頻繁，誰都會認為她是在考察俄國的演員。這幫人不賣力氣又怎麼行。」
「這話就不對了，不是俄國人賣力氣，而是他們對藝術的執著不允許粗制濫造的表演。」
王秀沒打算和我較真，不過還是還嘴說︰「最近幾年他們在各個文化領域的建樹都不高啊。」
「那是因為沒錢，他們的藝術家還在習慣享受著國家的高薪供養，對于現在這種以市場經濟為主導的藝術創作還無法適應。所以我才說他們對藝術的追求還是很純粹的，不過等過幾年，他們也會慢慢的去追趕利潤，到時候還能不能保持這種水準就很難說了。」
「我們不是去花錢的嗎？那還這麼費事的作秀干嘛？」
「這也不算是作秀，畢竟咱們就算是沒指望市場回報，也好拍好每一部作品。否則就是毀我們自己的招牌，同時俄國有那麼多優秀的藝術家，不趁著這個機會建立關系網就不是他王紅娟了。」
王秀點點頭，作為一個職業經理人她的能力還是有一定欠缺的，和徒弟這種在商場上模爬滾打十幾年的老手還有一定的差距，這也是為什麼我沒有對徒弟的行程進行硬性規定，因為她會自己思考並付諸實施，如果是派王秀去我將少不得一番叮囑。
對于徒弟此行的目的，網絡上照例要討論一番，尤其是兩國的官方媒體都給予了充分且肯定的報道，每次還都能看見香蕉這個身份特殊的人穿插在其中，官方雖然只是說王女士或者是蘇太太與其丈夫出席各種社交活動，但香蕉由于還兼任著目前兩國最大的一筆民間航空合資企業項目經理的職務，所以不僅是咱們這邊的網民，就是很多西方的媒體都湊熱鬧的猜想著其中的關聯。
香蕉也很聰明，就算被媒體圍追堵截，可就是不提自己的本職工作，除了偶爾和別人夸耀一番自己各種「偉大」的事跡之外，就很少听他談論任何有關于飛行或者是飛機的事情。很多人都認為他是得到了我的授意，為了保證神秘性才絕口不提的。有意思的是偶爾陪同出席的俄方人員也以專業不對口為由拒絕談論，似乎這筆開創兩國先河的交易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實什麼秘密也沒有，那就是一架百座級單通道支線客機。和空客以及波音完全不交叉的一架新型支線飛機。所以歐美才一個勁的刨根問底，為的是制造一種緊張氣氛，畢竟我們和加拿大與巴西的企業直接構成了競爭，他們這是攛掇這兩家和咱們掐架呢」坐在我辦公室里的趙宏林以一個前輩的身份向楊宮講解著其中的奧妙︰「你搞游戲是把好手，但這種勾心斗角的事情還是缺根筋。」
楊胖子很識趣的沒有反駁他，事實上也沒有理由進行反駁，他只是來匯報游戲開發進度的，沒想到趙宏林早就坐在這里和我談工作。由于不是外人，也沒有需要他回避的話題，所以才坐在一旁等著。哪成想只是隨便插了一句嘴就換回趙宏林這番語重心長的教導。
我看得出胖子現在很郁悶，但是也只能讓他再郁悶一會了︰「關鍵是到到現在為止，我們那兩個最主要的競爭對手還沒有站出來表態，我覺得這不是好現象，他們有可能是在集中精力進行新機型的研發，哪怕只是對舊有型號進行升級，也將會對我們產生影響，所以我們必須要有與眾不同的特色。可是根據你妹夫傳回來的信息，俄國的設計師顯然已經失去了這種創新的激情。」
「他們不是沒有激情，而是現在這種機型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種挑戰。我們要肯定他們在這個領域的水平，但是俄國的設計理念從一開始就和歐洲標準不兼容，要想讓這些搞了一輩子蘇聯標準的人適應國際法則，顯然是不是靠一架飛機就能勝任的。」
我點點頭，知道他說的都是實情，可惜我們的航空工業基礎太差，否則我也不會借他們的雞去生自己的蛋︰「說到底還是我們起步太晚，以至于連巴西這種國家都能有自己的支線客機。現在就要首先保證國內的訂單不會萎縮，用來應對別人可能使出的促銷手段。」
趙宏林想了想︰「國家正在醞釀發展通用航空，我們的飛機還是很有市場的，只是以前的份額都被別人佔了，要想讓他們接受新機型恐怕比較困難，除非我們能拿出大力度的優惠幅度。」
「優惠嘛……」我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未來十年內，僅僅是天遠航空的擴張就需要至少幾十架類似的機型，不過我們還是有自己的優勢，一旦西安建立的總裝維修聯合基地投產，那麼飛機的養護與售後就比對手便宜許多，而且俄國人的電子技術雖然差強人意，但機身可是通過中央流體動力學院優中選優篩選出來的，據香蕉透露僅僅是因為動力修形而減少的阻力，就能比同類型號節省燃油15%而且我們的撒手 是完全模塊化的設計和開放性的操控軟件，將來只要我們的大型復合材料整體成型技術進入實用化階段，就能大規模替換原先的機身組件，而且操縱系統升級也更簡單和廉價。這都是對長期使用相當節約的設計。」
趙宏林搖搖頭︰「更正一下，這不是一種節約的設計，而是前衛的令人發指每次我看見那個猶如鯊魚鰭一樣扭曲上翹的翼尖，還有帶鋸齒邊緣的發動機樣品，都有種十分科幻的感覺。要不是飛機整體的造型還算正常，否則我都懷疑咱們在制造什麼。」
我不置可否的一笑，他怎麼會知道這樣做的好處︰「別看現在國際油價還很穩定，但說不準那天就會再次爆發石油危機，就算這種危機不會發生，我們也要為更加環保節能而努力，這也是我現在不願意曝光原型機的理由，那些看似前衛的設計其實並不難抄襲，以美國人在航空領域的造詣，只要看一眼全比例模型就能理解其中的意義。所以我寧可投入大量的資金先研發，也不能在對手攤牌之前亮出撒手 。」
我當初只是將還沒有出現的波音787中一些先進的設計理念說給了香蕉，結果這位專業人士興奮的一夜沒睡，徒弟後來告訴我他坐在台燈下寫寫畫畫一晚上，然後一大早就搭乘航班飛赴莫斯科跟各路專家去會商，結果一個月之後本已初具規模的原始設計被全部推倒重來，如何更輕巧、更環保、更節油以及更加人性化被放在了設計的首位。之後他們制作了幾十個模型，吹了無數次風洞，最終才確定了現在的外形設計方案，而具體到材料以及發動機等硬件設備，則采用了可拆卸替換的模塊化設計，這不僅是為了保證不同的用戶的不同需要，同時還是為了將來換裝更先進設備留下空間，結果就是原定的首飛時間又推遲了一年。但是憑借著我自己以及俄國各大航空公司的多達一百五十架的訂單，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有出現研發資金不夠的現象。
趙宏林知道這款飛機的前景大好，但還是用遺憾的口吻說到︰「不過，它就是再先進，我們也還要先裝上進口發動機，再說上邊對你這個大玩具十分感興趣，所以才痛痛快快的答應了西安分廠的建設，據說他們想將這款飛機改裝成警戒巡邏機，以及替代空軍裝備的圖-154。」
「巡邏機？恐怕沒這麼簡單吧以它的潛力來說，如果只安排一百個經濟座位，新設計的機身能將航程延伸到7000公里它的經濟性在未來十年內是無與倫比的，如果改成電子戰專用型或是空中加油型，不僅可以替代老舊的圖-154，就是大量的轟六和運八都可以退役了而且十年之後我們的發動機技術總該有所突破了吧？」
「話說你還要求改裝五架公務型，根據計算，如果是載客15人的標準，該飛機的最遠航程可以達到10000公里以上，完全具備了爭奪豪華公務機的實力，但是你改裝這麼多干什麼？」
「當然是用來出租了以後這也將是咱們的業務之一。」
一直沒吭聲的胖子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嘀咕了一句︰「咱們國家有幾個人能租得起這種飛機？」
我和趙宏林同時笑了起來，要說這中國人的一大特點是什麼，那擺排場絕對算是大江南北的共性。身價在一兩億的小富翁當然用不起，可那些十幾億甚至是幾十億的富豪們卻為了面子不惜花費巨款，真要讓他們買一架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很多人還舍不得長期供養這種奢侈品，那麼租用顯然就是很劃算的。這對于那些喜歡打腫臉充胖子的家伙很有吸引力。終于等到了趙宏林起身離開，楊宮見辦公室里已經沒有了別人，才總算伸了個懶腰翹起了二郎腿。這也是王秀不在屋里的情況之下，否則班長大人一定會強制要求這位游戲部首席開發員端正坐姿。
「說吧，跑到我這听了半天航空展望，究竟是什麼讓你有這種耐性？」
楊胖子很直接的回答我︰「當然是為了游戲」
「哦？我記得你一直在開發《使命召喚》的資料片，這款游戲都快上市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不是為了這個，我發現很多你以前主持開發的游戲都沒有續集，詢問之下才知道，底下那些人不敢隨便制作你創編的游戲，害怕破壞了你的對游戲整體的要求。就說你們剛才談論了半天的飛機吧。原先你在的平台上設計過一款《航空霸業》，當初曾經創下過累計銷售一百萬套的紀錄，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新機型都出現了，可這款游戲除了制作過一款PC移植版之外，就再也沒有動作，依我看完全可以按照系列化的標準繼續發展。就比如你們正在制造的那架新飛機，可以在游戲中體現出他的經濟型，哪怕適當的夸張也無所謂，反正是給自己做廣告唄」長篇大論一番之後，有點得意忘形的胖子將腳放在了茶幾上，就像坐在自己的制作室里一樣的隨意︰「還有那個風靡兩岸三地的《仙劍奇俠傳》，只因為你沒寫後邊的劇本，結果我們只能輪番的炒冷飯，從系統出到《世紀回顧版》，最近他們又打算出一款畫面重制的《新仙劍》可玩來玩去還是老故事，你要是沒工夫寫劇本，大可將這種權利下放到制作組。你不知道這些年光是各種同人故事都快編成一部長篇小說了。」
我笑眯眯的看著眼前這位老朋友，他的一番話讓我有種回到上輩子的感覺，還是那個胖子，還是那個不拘小節的游戲天才，還是那番抱怨制作組懶惰的神情，只是我們身處的位置從遠山的大排檔換成了北京的高級寫字樓，而雙方的身份也從同窗好友變成了上下級的雇佣關系。但他還是那個對游戲有著無限執著的胖子。
我用眼神制止了剛剛進屋正對楊宮怒目而視的王秀，我們的當事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後站著一位母老虎，我決定在他敢于質問我的時候多套點實話出來︰「我又沒有規定他們不能觸踫那些游戲，這應該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楊宮撇撇嘴︰「你就是借他們一個膽子也不敢啊要是玩家知道那些所謂的續集不是你的官方版本，還不將這些人罵死再說編的好那是你的原版經典，編得不好就會被罵狗尾續貂，這種受累不討好的事情誰願意干？」
「那你願意干嗎？」
「不願意就不來找你了可你也知道，我雖然有點子，卻指揮不動那些技術人員。而且你有大量的作品可以改編，這段時間他們又憋足了勁等著制作你的新故事，听說這回一共有三個故事你說他們還願意跟著我制作續集嗎？」
「我那三個大綱都是改成游戲最多也就是解謎冒險的東西，制作起來用得著那麼多人嗎？」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問題，似乎他們對改編我的作品已經上癮了。
「其實是用不了多少人，但架不住大家都願意參與啊只要是你的作品就一定會受歡迎，連帶著游戲的銷售就有了一定的保障，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誰不想做？就算分錢的人太多，也比跟著我冒險要強啊」郁悶的胖子已經完全躺在了沙發上，那造型和家里的雨光是如出一轍，這倆人還真不愧是師徒。
那邊王秀已經躲在角落里怒火中燒，她雖然明白我們之間的關系完全不在乎這種小節，但是班長的做派讓她對這種無視形象的情況憤怒異常，她可能也在奇怪，從小到大自己沒少糾正這些活寶的言談舉止，可到現在為止竟然發現以前的努力都算是白費了
我心中暗自琢磨，楊宮上報的這個信息相當的及時，這幫懶鬼完全是從一個極端又給我走進了另一個極端，看上去我們的產量一直不錯，可除了我主持開發的游戲之外，堪稱經典的卻越來越少，如何調動起這幫家伙的主觀能動性一直是我頭痛的問題，可到如今我也沒有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這樣吧，從現在開始，所有我的作品在上市銷售半年之內不予考慮制作游戲產品，而且提高自主創新的游戲分成比例，至于你有什麼好的創意，可以直接拉起一套制作班底，不要怕失敗，多摔幾跤你就知道什麼東西會受歡迎了。」
得到「尚方寶劍」的胖子剛想跳起來歡呼，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班長「黑漆漆」的臉，在上享受到幾記大力的蹬踹之後，終于是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我的辦公室。
「這家伙說了多少次都不改，都當上了白領了還這麼沒規矩……」王秀氣呼呼的把一個文件夾往我的桌上一拍，還不忘了嘟囔著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麼粗暴的對待呈給我的文件也是一種不禮貌。
我翻翻眼皮沒有挑破這個問題，而是隨手翻開了面前的文件︰「這樣不是很好嘛，只有這樣的楊宮才是會和我說真話的胖子，否則我怎麼會知道那麼多的不穩定的因素。」
她點點頭知道我說的是實情，然後便指著字面上的內容說道︰「這是《朝鮮戰爭》的放映情況，再過一個星期中文版就要結束了，到目前為止我們的票房收入超出了上一部20%，現在所有人都想問新的一集什麼時候制作完成？」
「這個不著急，可欣配音的那部作品怎麼樣了？要是放在日本分部，估計都快連載完畢了，可我們這邊卻還沒有上映」
「那是體質不同造成的，除非你也想在咱們的電視台上一星期才放映一集。不過你也別著急，雖然載體並不一樣，但是它的首映也是放在一個星期之後。」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