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卷、我是孩子我怕誰 第三節、命中注定

很快我和其他一些孩子被集中到了一起,離開那個帳篷時小雀斑哭的像個淚人,要不是護士長在一旁勸慰,她有可能抱著我不撒手,最後在我的包袱里塞滿了吃的和一張紙條:

卜抗震男1976年7月28日18時43分出生

看著我的命名之母沖著我拼命的揮手我也是百感交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呢,只是听護士長叫她小劉。

臨時聚集孩子的木屋十分簡陋,不過也比帳篷強上一些,好在現在是夏天,還不用擔心取暖問題。第一批孩子已經起程,我不知道自己會被安排在什麼地方,不過我也不擔心這個問題,說來奇怪,現在國家的經濟遠遠差于三十年後,可政府在福利保障上的重視程度卻遠遠高于以後,我想這就是市場經濟所帶來的副作用吧!看看後世的美國、日本這些富裕國家在進入二十一世紀後還在爭論社會福利保障的範圍,就可以明白這種副作用的能量到底有多大,倒是一些西北歐的小國福利高的驚人。後來的唐山政府對我們這些孤兒還是非常照顧的,這也體現了社會主義大家庭的溫暖。

不過我最終也沒有等到那趟專列,在木屋里生活了不到三天,我就出現了休克癥狀,伴有心律失常。當我被重新帶回野戰醫院的時候,小雀斑說什麼也不讓我再離開她的身邊,記得當時我經常昏迷,每次休克都讓大夫們手忙腳亂,可就是查不出病因,小雀斑一直把我抱在懷里,生怕我有什麼閃失,後來又發現我血小板低下,一旦出血就血流不止,最後導致貧血。暈的我每天都分不清白天黑夜,小雀斑還抱著我晃來晃去她可能覺得這樣我會舒服一點,可哪知道貧血的人對動作很敏感,每次她哄我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好像要飛到帳篷外面去了,只能閉上眼盡量克制眩暈的感覺,而她卻以為她把我哄睡著了,于是我每天都要忍受坐過山車一般的感覺,其實我大可以哭兩聲或者做出難受的表情,但是每當我看見他稚女敕的臉上寫滿的憐愛,與眼眶中的淚水,我就強自忍受住了一切,盡管有她們的悉心照料,可病情一直沒有好轉,野戰醫院也沒有能力治療,最後我被火速轉移。

轉移的過程我也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態,只記得自己坐在一輛救護車里,還是小雀斑抱著我,偶爾清醒的時候看見每個路口都插著一塊牌子,上面畫著一個箭頭,箭頭指著其中的一條公路,箭頭的後面寫著︰往唐山。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開進了天津,滿眼望去,一樣的廢墟,一樣在忙碌的人們。這次大地震天津一樣受到了波及,由于天津處于九河下稍,土質松軟,而且現在地下水位很高,還沒有像以後那樣由于過度抽取導致枯竭,所以當強悍無匹的地震波傳來的時候,土地迅速液化,整個天津像是建築在果凍上一樣搖晃不止,本已有所衰減的震波被加強,並且在周邊岩石地貌上充分反彈,最後達到了烈度Ⅷ∼Ⅸ度的破壞。與唐山直線距離相等的北京卻沒有這麼大的災害。不過天津還算是幸運的,畢竟震中不在這里。

車子穿過大片的廢墟,停在了幾個簡易臨建棚的前面,門前立著一塊牌子︰天津市兒童醫院

幾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為我做了檢查,並且詢問了我的病歷,最後幾個人同時搖了搖頭,小雀斑已經明白了,咬著嘴唇哭了出來,有幾滴熱淚滴在了我的臉上。

「這孩子的癥狀很奇怪,我們也說不清楚原因,可能是和地震有關吧?」

另一個接口道︰「如果設備還在,我們倒是可以再作進一步的檢查,可是現在……就算是查出病因,這麼多嚴重的並發癥也……」

說完幾個人同時沉默的低下了頭。

「就是說……沒救了?」小雀斑還不死心的看著他們。

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忍不住開口︰「就是送到國外,這孩子恐怕都活不過18歲!我們……你要是相信我們,就把孩子留下,我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救他,就算最後……我們也要讓他快快樂樂的過完童年!」

小雀斑抱著我無聲的落淚,我伸出手想要擦干她的淚水,卻使她哭的更加洶涌。

最後我還是留在了天津,在幾個老醫生的照顧下仍沒有任何好轉,唯一改變的是病發時可以得到最及時的治療,就這樣我度過了1976年。

1977年的春節我是在醫院里度過的,病情沒有改善我也沒有出院的希望,其實我對能夠活多久並沒有太在意,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很多事情看淡了不少,唯一讓我遺憾的是,我又一次無法再看見以前的親人了,我原來打算再去看他們一眼。沒過多久我被轉移到一所全托幼兒園,這里有許多與我相似的孤兒,可以說就是一個孤兒院,院長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從阿姨們的談話中我知道了,她的兒子就在地震中去世,所以她主動的承擔了照顧我們的責任。

我所在的是嬰幼兒組,每天都有許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放在一塊圈起來的空地上,里面有一些幼兒玩具,一兩個阿姨站在外面確保我們不會發生危險。那幾個老大夫經常定時的來給我檢查身體,阿姨們也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我的情況,所以對我很是照顧,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女乃、睡覺和看著別的孩子滾來滾去。

阿姨們覺得我很奇怪,因為我並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而且也從不哭鬧,即使是練習走路時摔倒在地,我也不吭一聲。還堅決不穿,想方便時就自己找便桶!院長知道後只說了一句︰這孩子要是能活下來必成大器。

其他孩子已經可以發出幾個簡單的詞了,而我還是三緘其口,這可嚇壞了阿姨們,以為我是天生的啞巴,不過醫生的檢查結果卻說明,我除了偶爾不明原因的犯病之外,其他功能一切正常。我其實已經能夠說話,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知道是因為要就醫還是她們忘了我,總之沒有人將我送去育紅學校,我想就這麼過下去也還不錯。

命運似乎不希望我這麼混吃等死下去,我的生活在一個新阿姨的到來後開始改變。

那是一個剛從鄉村回來的知青,1977年能夠返城的知青其實很少,這也說明她家里的背景肯定不普通,不過她似乎並不滿足回城當個幼教,所以每次看見她時都在拿著一本教材看著什麼,今天是英語,明天可能是數學,我們這些滿地爬的孩子她恍若未見。只是自顧的學著,我知道她是想考大學,現在上大學不僅不交錢,反倒是國家還會給補貼,而且肯定會分配一個好工作,這比當幼教要好多了。對此院長大人曾經不止一次的批評教育,可是收效甚微。可能是因為她家里的後台很硬,也奈何不得。

這天,她又像平常一樣自己搬個凳子坐在一旁看書,旁邊有兩個孩子因為爭搶玩具打了起來,雖然這麼大的孩子打架基本上沒有什麼殺傷力,可動靜依然不小,其中一個扯著嗓子哭了起來。而這位大姐依然抱著書本頭也不抬,只是嫌吵而皺起眉頭。我實在看不過去了,便站了起來走到柵欄邊。

「喂,你不去管管嗎?」我雙手胞胸無奈的看著她,要不是我實在勸不了我也不會找她。

她顯然是不知道誰在和她說話,連理都不理我。

「我說,這位同志,在其位要謀其政,不然你就是看再多的書也成不了人才!」

顯然我說的有些重,她不耐煩得抬起頭,卻發現一個還沒有柵欄高的孩子正叉著腰對她怒目而視。

她傻了,一個听見哭聲正趕緊過來的阿姨呆了,她們沒想到一個全院出了名的「小啞巴」第一次開口說話竟是如此的一鳴驚人!

「我沒听錯吧?」這是她們的第一反應。

由于對她十分的不滿,我一把將還處于呆滯狀態的她手中的書搶了過來,翻開看了幾頁。

「力學?在那之前先把孩子為什麼會哭搞明白吧!」我又將書本扔回給她,不過力量差了點,書直接掉在了她的腳下。

這時她們才醒過悶兒來,哄孩子的哄孩子,撿書的撿書。而我則大搖大擺的坐回我原來的角落閉目養神。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